第1039章 罪名朋黨坐罪當死

“說吧,你覺得朕要如何做才行?”

涼亭中,君臣擺開了談,皇帝的態度已經轉變了許多,那股子泰山壓頂的感覺消失,秦琅鬆了口氣。

今天他也是佔了穿越者的便宜,知道李世民保承乾的態度還是很明確的,尤其是在此時,貞觀十一年的春天,皇后剛去世,太子腿剛斷,這種時候李世民不可能就有了易儲之心,也許皇帝想過,但也頂多是想想而已。

“陛下首先就得讓朝堂讓天下都明白聖人沒有易儲之心,要徹底杜絕魏王、吳王等皇子們心中的那點非份之想,更不能給那些想要效仿武德九年之事的野心之輩半點機會。”

“臣請陛下下詔,令魏王泰就藩之國,回西川鎮守,最好是不要讓魏王遙領揚州大都督、相州都督、右武侯大將軍等職,可加封散階。”

李世民皺眉。

“皇后屍骨未寒,你就讓朕把青雀趕去封地?”

“魏王到了西寧州,一樣可以爲文德皇后守孝,只要心在,人在哪並不重要。況且,陛下若是再態度曖昧不明,只怕會更加誤導太子魏王和那些野心之輩,這是攪亂朝綱,危害大唐江山社稷啊。”

李世民擺手,“你繼續說。”

“其二,聽聞聖人有意想要楊嬪繼立爲後,臣以爲萬萬不可。一來楊嬪只是九嬪之一,四妃都不是,如何可以繼爲皇后?再者,楊嬪爲前朝公主,其所出的吳王現在又隱隱威脅太子之位,若是聖人立楊嬪爲後,這豈不是要亂上加亂?”

楊氏若立爲皇后,那李恪李音就立馬也升級成爲皇嫡子了,李恪爭奪儲位的本錢又豐厚了,那些吳王黨只怕越發興奮,所以必須得避免這種情況,哪怕楊嬪確實很賢,也不能立她。

李世民瞪着秦琅,“誰跟你說朕要立楊嬪爲皇后?”

“坊間多有傳聞,臣也只是猜測,現在也只是提醒陛下,萬萬不可。”

“你倒是管的寬,那你說,朕要立誰爲皇后?”

“陛下,立皇后與立太子不同,雖然說天家無私事皆爲國事,但是儲君爲國本,但立後卻沒這麼重要,這個臣雖爲宰相也沒資格插手,聖人自己拿主意就好。”

李世民咬牙切齒,真是人嘴兩張皮,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剛還說不能立楊嬪,現在又說隨他意。

“還有呢?”

“臣建議應當讓太子出來露面了,這麼久再不露面,只怕坊間也會開始有許多謠言亂傳。”

雖然皇帝已經詔封李象爲秦王,但秦琅認爲還是得讓承乾解除禁足。

“太便宜他了。”李世民道。

“聖人懲罰也罰了,接下來需要的是正確的引導,而不是一味的懲罰,儲君的名聲威望也要維持,否則若讓有心之人利用攻擊,太子名聲不保,也於國家不利。”

爺倆坐在那裡說的口乾舌躁。

“你不知道泡壺茶來?”李世民心中煩躁,秦琅的建議都很中墾就是不太中聽,他現在對承乾的火氣都還沒消。

心裡也不想這個時候趕李泰出京,但秦琅一句又一句的說的皇帝又沒法反駁。

尤其是秦琅一而再的提到武德九年這個敏感詞,讓李世民心頭警醒,當年高祖皇帝在他和建成之間搖擺不定,甚至一次次的暗示易儲立他爲太子,這也是他後來敢爭儲的底氣所在。

也因皇帝曾透露出來的這種心思,讓許多文臣武將倒向秦王府。

現在秦琅提醒他,這讓他不得不警醒。

秦琅甚至頭一次公開的向皇帝說出了朝中現在有魏王黨和吳王黨,雖沒說還有太子黨,可李世民又豈不知。

這些事情以前他不想去深究,可現在秦琅提醒他不能不理會。

再不理會,會釀成大禍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秦琅把承乾這些年的表現一件件的擺出來講,甚至跟代近前朝的那些太子們比較,一番對比之後,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認,承乾雖然近年有些荒唐,但總體來說,承乾在魏晉以來的這些太子當中,都還是能評個中上的。

能得這樣的評價又還這麼年輕,又是嫡長子,確實沒理由易儲啊。

腿瘸了,可也還能走路,並不是大問題。

秦琅轉身去取了茶葉來,結果發現皇帝已經走了。

笑笑坐下,秦琅自己給自己泡茶。

皇帝返回上陽宮,立即派人召來了杜正倫。

“何故泄漏朕語?”一見面,皇帝對杜正倫就是一番劈頭蓋臉的責罵,罵的杜正倫面紅耳赤,目瞪口呆,連句反駁都不敢,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李世民心中火大,正憋的沒處發,這會對着杜正倫就是痛罵半天,最後皇帝宣佈處置。

免去杜正倫原東宮太子左庶子、崇賢館學士、散騎常侍等所有官職,貶爲嶺南騹州刺史。

原本有傳聞杜正倫即將出任中書侍郎,要參預朝政拜相的,誰能想到,突然就要貶去嶺南。

可皇帝的那一連串的責罵訓斥讓他明白,這次他忤了逆鱗了。

一句何故泄漏朕語,讓他知道這次栽了。

好在李世民念及杜正倫這些年在東宮沒功勞也有苦勞,而且杜家名門士族,當年隋朝時杜家三兄弟同考中秀才科,一門三秀才,名震天下,與河東溫氏三傑等都是天下有名。

這次他的南陽縣侯爵位,皇帝給保留着。

杜正倫雖非出自京兆杜氏,可他所出的洹水杜氏也京兆杜氏也是源出同族,雖然京兆杜氏並不想與洹水杜氏再連宗,可兩杜在朝中關係卻很緊密,李世民也得給些面子。

“召張玄素。”

杜正倫走出上陽宮,在宮門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深失落。

銀青光祿大夫兼太子右庶子張玄素奉詔而來,看到杜正倫上前打招呼。

“杜公,聖人急召,所爲何事?”

杜正倫剛因泄露禁中語而獲罪,哪敢再多言,只是對張玄素說了聲保重便走了。

張玄素一路擔憂着入宮。

他河東蒲州人,隋末時爲景城縣尉,後來做了竇建德的治書侍御史,再加官黃門侍郎,歸唐後從侍御史做起,遷給事中,再到太子少詹事,直到太子右庶子,散騎常侍,以清廉正直善諫聞名。

在東宮諫諍出了名,天天得諫承乾十回八回的,惹的承乾甚至說過要殺掉他的話。

李世民對張玄素也是一通大罵,說辜負了他的託付,沒有教導好東宮,嚴重瀆職。

“貶爲嶺南潮州刺史!”

保留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官階,貶到嶺南爲潮州刺史,餘官皆罷。

當天,多名東宮官被召入上陽宮。

左庶子南陽縣侯杜正倫貶騹州刺史,右庶子張玄素貶潮州刺史,少詹事黎陽縣公于志寧貶華州刺史。

太子右庶子、散騎常侍、曲阜縣公孔穎達改任國子祭酒,不再兼東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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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弘智、令狐德棻等失職免官爲平民。

陸德明因貞觀四年已逝,追贈吳縣侯爵位。

而先前已經離開東宮的李百藥、劉洎、褚遂良、岑文本等也受了牽連,被皇帝或罰俸或降階。

正當洛陽朝野震動,以爲承乾儲位不安的時候,誰知道上陽宮裡又發出數道詔敕。

工部尚書、魏王府長史杜楚客,罪名朋黨,坐罪當死,以兄如晦有功,免死,廢爲庶人。

相州都督府長史李素立貶爲綿州刺史,河南府少尹楊纂貶爲岐州刺史。

御史大夫韋挺被皇帝親自召見,一通訓斥之後,皇帝告訴他魏王府的那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念在他以往有功,所以這次貶了許多官員大臣後,不忍深究他,最後結果是遷太常卿。

韋挺是京兆韋氏子,跟韋貴妃是同族,而且李世民還給兒子李祐娉了韋挺的女兒爲齊王妃,兩人是親上加親的關係,這次給韋挺也是網開一面,只貶爲太常卿。

魏王府杜楚客、韋挺兩大心腹,還有李素立、楊纂這兩個在外的大臣,全是名門大閥出身,這次皇帝也是毫不留情的把四人或免或貶。

······

魏王府。

岑文本前來宣讀敕旨。

“解去魏王揚州大都督、相州都督、右武侯大將軍等職,令即日就藩之國,前往劍南西寧都督府就任·······”

白胖的李泰接完聖旨,面色慘白。

怔怔出神,都忘記了接旨。

“魏王,謝恩領旨!”

李泰被喚醒,失魂落魄。

“孤何罪之有?”

岑文本看着李泰,也是深爲後悔,之前太子承乾各種作死,朝中風評直線下降,魏王倒是禮賢下士極得聖寵,於是房玄齡柴紹杜楚客韋挺王珪等紛紛開始支持李泰。

岑文本原本也是在東宮任過職當過太子老師的,可看到朝中風向後,又天天侍奉天子身邊的他,覺得李泰似乎更有機會,於是也開始轉投魏王陣營,甚至在天子面前不止一次的說過魏王的好話。

誰能想到,皇帝去見了一次秦琅後,居然風向大變呢。

他現在十分後悔,不該插足其中,搞的現在皇帝對他也態度冷漠了起來,甚至親自問他與魏王交結有多深,這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沒貶官,可也被皇帝拿話敲打了一番。

“是誰在陷害孤?”李泰問岑文本,可岑文本哪還敢多言,宣完旨,匆匆便告辭離開了。

李泰看着逃也似離開的岑文本,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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