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牛頓做出一個摘眼鏡的動作,身體變得透明,化作殘影,漸漸消失在金色會堂之中。
林弦注視着牛頓消失的地方。
然後彎腰,按下愛因斯坦座椅側面的按鈕。
瞬間。
四面八方的全息影像激光如潮水般退散,輝煌又奢華的幕布、裝飾、水晶燈一個接一個消失。
包括林弦臉上的虛擬萊茵貓面具也頃刻暗去。
短短十幾秒時間。
明亮的虛擬聚會現場消失了,地下避難所重新歸於原貌。
“看來,這個按鈕,就是控制天才俱樂部聚會系統的開關。”
林弦分析道:
“只有聚會系統處於開啓狀態,成員們纔可以通過【黃金胸章】連接VR網絡,以虛擬形象來到會場、參加聚會。”
“200年前的例行聚會,都是約定好的時間,每個月1號00:42準時舉行,愛因斯坦只需要提前開啓這個系統就可以。”
“問題是……現在是2234年,聚會已經暫停200多年,牛頓是如何做到第一時間趕來參會呢?”
林弦眯起眼睛,得出一個並不複雜的結論:
“【這說明,牛頓時刻在關注天才俱樂部的動態,應該有自動化設備幫他24小時監控聚會系統是否開啓。】”
“【而全知全能的愛因斯坦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非常確定,只要啓動聚會系統,牛頓就一定會第一時間進入會場確認情況。】”
林弦一邊分析,一邊走下臺階,走到牛頓所屬的3號座位前坐下。
這把高背椅是屬於牛頓的。
林弦打算坐在這把椅子上,把自己想象成牛頓、代入牛頓,進而,去推理側寫牛頓的想法。
擡起頭。
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對面哥白尼的2號座椅。
“牛頓和哥白尼,作爲最早的天才俱樂部成員,他們兩人並非表面上演繹的死對頭,反而是有着共同理想、共同信念的好友,亦或者是……【同伴】、【戰友】。”
林弦閉上眼睛。
開始遐想天才俱樂部最早期線下聚會時的場景。
或許是一個燃燒壁爐的小別墅、
或許是一處燈光溫馨的小會館、
當時的天才俱樂部只有三個人,戴着愛因斯坦面具的愛因斯坦坐在主持位,而下面一左一右,分別坐着哥白尼和牛頓。
哥白尼的年齡應該要大一些,牛頓則年輕一些;但年輕估計也年輕不到哪裡去,畢竟達芬奇見到牛頓時,對方就已經是位老人了。
“不。”
林弦搖搖頭,發現一個盲點:
“【如果說,哥白尼和牛頓從一開始就達成戰略聯盟,要欺騙其它天才的話……很難確定牛頓到底真是位老人、還是故意僞裝成一位老人。】”
“【甚至……有沒有可能,哥白尼和牛頓是更加親近的父子關係?只是爲了強行塑造敵對感,所以才讓年紀輕輕的牛頓化妝扮演成年齡相仿的老人,以此來達到欺騙其他人的目的?】”
……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但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因爲。
哥白尼的年紀太大了,已經衰老到連冬眠艙都救不了他的地步。
而牛頓在200年後的現在,仍舊藉助冬眠艙生龍活虎。
這就是絕對的證據,足以說明……牛頓的真實年齡,絕對要比哥白尼年輕;同樣,也要比達芬奇和伽利略看到的相貌年輕的多。
“藏的可真深啊,你們兩個。”
林弦繼續往下推理。
作爲天才俱樂部最初的兩位成員,他們勾結在一起、志同道合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
“意義是什麼呢?”
眉頭皺起。
這是林弦想不明白的一點。
首先。
他們倆肯定不會傻乎乎玩過家家哄騙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全知全能,自然知道他們兩個在演戲,也知道他們兩個在打什麼算盤、有什麼陰謀詭計。
但這並不違反俱樂部章程,同時也是兩人聯手計劃的一環,這點愛因斯坦默許的。
“哥白尼和牛頓的合作,本質上與我和賈斯克的合作沒什麼區別……換個角度來看,當初我和賈斯克假裝不認識的把戲,不也屬於一種欺騙其他人的雙簧嗎?”
“嗯……這樣來看,他們兩個,肯定是在下一位成員伽利略加入俱樂部後,纔開始扮演‘針鋒相對死對頭’的;而在這之前,他們兩人坦誠相見,彼此明牌向愛因斯坦提問,佔盡天時地利。”
想起來哥白尼和牛頓聯合起來“審問”愛因斯坦的畫面,確實有些搞笑。
但不可否認。
如果這兩位初始成員老大哥是一夥的,那他們倆所能獲得的情報與秘密超乎想象。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愛因斯坦在生命最後,把牛頓引到我面前的目的了。”
林弦睜開眼睛,徹底理解了愛因斯坦的良苦用心:
“【哥白尼和牛頓,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而且都是非常重要的秘密……愛因斯坦在引導我,想讓我把注意力和目標放在牛頓身上。】”
“這樣一來,也大致能明白哥白尼和牛頓爲什麼要分飾反派魔頭和正派首領了。”
“首先,可以完美隱藏他們的目的、計劃、以及關係,並且隨着天才俱樂部裡成員越來越多,提問的限制必然也是越來越多,這樣的前提下……他們的對立關係,可以更好掌握主動權。”
“情報方面也是一樣的,哥白尼長期缺席會議,但卻不會漏掉任何關鍵信息,因爲牛頓會告知他一切;同時,哪怕牛頓一直掛機什麼問題都不問,也不會缺少任何答案,因爲哥白尼可以替他進行提問,進而讓牛頓藏的更深。”
“總得來說,哥白尼和牛頓如此謹慎小心……說明他們還是很害怕計劃暴露、讓其他人知道有關宇宙常數42真相。”
林弦從椅子上站起身,在地下避難所裡踱步:
“但對我而言,要想繼續深挖愛因斯坦、千年樁、滅世白光的真相,都必須從牛頓身上的秘密、以及宇宙常數42下手才行。”
“這也是我下一步的主線任務——”
“【從茫茫人海中找出牛頓,進一步調查關於宇宙常數42的真相!】”
思路通透了。
林弦也鬆一口氣。
他重新走回實驗臺,看着裝有時空粒子以及手錶禮盒的小烤箱。
打開烤箱。
將手伸進去。
拿出這份沉澱300年時光的禮物……
得益於普通時空粒子局部暫停時間的特性,現在手上的小禮盒仍舊嶄新如初,宛如沒有經過時間洗禮一般。
捏住兩側,把小禮盒打開。
光澤有些黯淡的銀色手錶映入眼簾,時針、分針、秒針均已停頓許久,彷彿鎖住時光的不是時空粒子,而是這塊沒有上發條的手錶。
擡起手腕。
林弦將手錶貼在脈搏上,觸及冰涼。
隨着將鐵釦扣緊,這塊來自1952年的20美刀手錶,正式戴在林弦手上。
隨便上了幾圈旋鈕發條後……
咔噠、咔噠、咔噠。
停滯300年的時光開始輪轉,清脆齒輪聲,從1952年傳達至今。
“這是我戴過,最貴重的手錶。”
林弦輕聲說道。
這是一位布魯克林貧窮女孩,用盡全身家當買來的禮物,勝過天底下所有的勞力士。
方形小禮盒底部,摺疊有一張微微發黃的小紙條。
林弦將其捏起。
明明在感覺上,幾天前纔打開看過。
可現在。
卻感覺日月輪轉,星河倒掛,滄海桑田……
他當然知道紙條上寫的什麼。
那是一句溫柔的囑託,告訴他明天夏令時就結束了,記得把手錶調慢一小時。
現在,正是2234年12月。
“果真,是冬令時呀。”
林弦忽然想到。
在泰姆銀行鉿合金保險櫃裡,也同樣有一張楚安晴寫給自己的小紙條。
無獨有偶。
那張小紙條也和這張一樣,被時空粒子所覆蓋,放置在電飯煲版的時空粒子捕獲器之中。
“根據愛因斯坦的理論,那張小紙條,包括那臺電飯煲,也同樣處於時間停止狀態,不管放置多少時間都不會損壞、不會老化。”
“楚安晴在小紙條上寫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呢?”
他依稀記得當初在空天飛機上,楚安晴以沙沙沙、沙沙沙沙的節奏寫了兩行字;這兩行字都不是很長,寫的也很快。
其實,現在對於林弦而言,依靠那張小紙條辨別夢境真假已經意義不大了。
就算沒有這張小紙條,也不妨礙他爲了救回千年樁、拯救人類未來而努力。
但是。
每每想起空天飛機上,楚安晴那堅定又毅然決然的眼神;以及CC的記憶碎片裡那個滄桑的大鬍子男人……
“或許,那張小紙條,不僅對我而言很重要,對於千年樁、CC、楚安晴而言,也是同樣的重要。”
“希望,等我下一次改變世界線、進入下一個夢境時,能夠找到遺失已久的保險櫃吧。”
現在,林弦身處地下避難所,再加上建築的各種鉿合金結構組成法拉第電籠,手機是沒有信號的。
所以,哪怕時空鐘讀數變化、世界線躍遷,劉楓的電話也打不進來。
不過。
林弦感覺世界線變化的概率不大。
這條人類近乎全滅的世界線,本身就是由數位天才共同鑄就的,愛因斯坦的死亡正如牛頓所言,只會讓世界線更加穩定。
目前來看。
要想讓世界線變動,必須從牛頓、或者伽利略身上着手才行。
伽利略至今仍舊處於失蹤失聯狀態。
甚至有理由相信,他可能要直接冬眠到2600年引發超級大災害。
相比之下。
還是露出狐狸尾巴的牛頓好找一些。
林弦關上小烤箱,來到地下避難所另一側查看。
意外發現……
這邊竟然有很多生活用品和保障設施。
大量罐頭食物、大量儲存水、各式各樣核電池、甚至還有一臺完好的【冬眠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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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顯然是用不着這些東西的,他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冬眠。”
林弦仔細檢查,發現無論是冬眠艙還是食物,全都沒有使用痕跡。
看來,愛因斯坦也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地下避難所就要有地下避難所的樣子,雖然他用不上,但該有的東西還是要有的。
林弦轉身離開,又去其它地方探索一番,基本就是普通避難所那一套,沒有什麼新奇之處,也幾乎沒有使用痕跡。
難以想象……
這幾百年時間,愛因斯坦都是坐在椅子上孤獨度過的?
或許,他一直在爲人類未來尋找出路;
或許,他一直在等待和道格拉斯的重逢;
或許,他沉浸於虛假的未來中,默默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愛因斯坦,你這一份債,我也替你記下了。”
林弦看着愛因斯坦跌倒消散的地方:
“冤有頭,債有主。不管放出那兩顆時空粒子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我都會找他們算賬的。”
“救回楚安晴、救回CC、弄清楚宇宙常數42、解決滅世白光……我估計這四件事情的答案,全都繞不開這個幕後黑手。”
“那麼,第一步,按部就班,先找出牛頓的真實身份,從他開刀吧。”
走到愛因斯坦座位後方,林弦觸摸那些鉿合金外殼的電腦和服務器。
這些設備,應該就是天才俱樂部聚會系統的根基所在。
根據之前得到的情報,聚會的安全系統和邏輯程序是天才黑客凱文·沃克編寫的。
早期時候,權限都在凱文·沃克那裡,他知道所有成員的真實身份;在凱文·沃克被自己殺死後,權限就歸於愛因斯坦控制。
理論而言,從這些設備的數據中,應該可以鎖定牛頓的真實身份。
但是……
“如果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那剛纔牛頓不應該那般囂張淡定纔對;他既然知道我殺死了愛因斯坦,那必然能猜到我找到了天才俱樂部的大本營,也就不難猜到我能分析網絡服務器裡的連接數據。”
“但即便如此,牛頓卻完全不在乎,也不害怕我找到他……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說當初凱文·沃克設計的安全系統固若金湯、無懈可擊呢?”
林弦直起身子:
“不管怎麼說,先想辦法試一試吧。”
他轉過身,回望曾經熱鬧一時、但如今已然人去樓空的天才俱樂部:
“這個地下避難所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爲好,這是牛頓、哥白尼、以及一衆天才們都找不到的地方,隱蔽至極;可以說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關鍵時候說不定可以救命。”
“所以,就只帶賈斯克一個人過來吧,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把服務器裡的數據提取出來。”
“如果賈斯克也做不到的話……”
林弦伸個懶腰。
想起自己裝傻已久的老朋友、最後也是最厲害的殺手鐗:
“那就只能想辦法消滅未來病毒,復活VV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