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兵散則勢弱,聚則勢強,兵家之常情也。若我兵分屯數處,敵若以衆攻我,當合軍以擊之,稱聚不聚爲孤旅也。”
雷關。
大戰之時,秦琅在寫隋唐英雄傳的閒暇,還抽空教導兵法。聽課的學生,除了自己的兄弟秦理秦珪外,還有從南中趕來的義子秦存孝秦存義等,這些義子本已隸嶺南道,在嶺南經略府衙軍任職,先前隨秦琅出巡黔中雲南,年初,秦琅接皇帝急召回朝,他們便暫留昆明駐防。
如今也是剛從新築好的昆明城趕到鬆州,不過存孝存義兄弟們趕來,卻沒遇到戰事,如今吐蕃已經停止進犯,駐營於鬆州雷關三十里外。
雙方對峙。
吐蕃不退,秦琅不急。
除了兄弟和義子們,還有一些這次戰吐蕃諸軍中一些年輕的低級軍官們,也被嘉獎得到魏公親自教導的機會,匯聚雷關聽講。
相當於是秦琅辦了一期軍官講武堂,教練兵法戰陣這些。
大家都以魏公門生自居,十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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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堂上,秦琅也是讓大家拿此次吐蕃入侵來探討。
諸學生中,以秦存孝此時軍職最高,他是趕來增援的客軍主將,是嶺南經略府的牙軍指揮使。雖然在秦琅被徵召還朝後,他已經請辭嶺南經略使和南中宣撫之使職,但是直到此時,皇帝雖免去了他兼任的嶺南三道經略使,兼南中二道經略使,但嶺南經略牙軍這支秦琅當初抽調精銳組成的兵馬,卻被皇帝保留,只是改了個名頭。
畢竟秦琅卸下嶺南經略使後,朝廷已經不再派人接任,這本就是個臨時性的差遣使職,非經制官職,本身權柄過大,屬於有事時臨時特設,事了即罷,避免地方權重的差使。
原嶺南經略使牙軍這支精銳,並沒有被併入廣州鎮海軍,或是桂州的靜江軍,也不入邕州的建武軍,交州靜海軍等,而是被賜軍號忠武軍,加以擴張後直接就移駐於雲南新築的昆明城了。
秦存孝也一躍升爲檢校忠武軍使。
忠武軍屬於鎮戍邊軍體系,雖說如今邊軍鎮戍常備化,但各級軍官仍屬於臨時使職,多以府兵軍職爲本官兼任,所以存孝本職是雲南道昆州昆明折衝府檢校折衝都尉。
昆明折衝府是新設的府兵,爲上折衝府,其長官折衝都尉在大唐的職官體系中,屬於正四品上職,與中州刺史同級。
不過秦存孝雖說也是羽林宮出來的天子門生,又是司徒、平章事秦琅的義子,加之在嶺南、南中也新立了些功勳,可畢竟年輕,所以折衝都尉之職也是檢校。
故此本階授的也只是從五品下的遊擊將軍散階,這是對應上折衝府副長官果毅都尉的散階,正常來說,以存孝的資歷、功績授個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可能都有些高,畢竟從羽林宮出來也沒多久,但畢竟身份背景在那,天子門生,魏公義子嘛,又有嶺南經略牙軍指揮使的任職履歷在,所以這次得以破格授爲遊擊將軍。
按朝廷貞觀令規定,秦存孝這種職事官高於散階不止一品的情況,則保留散官結銜中加一個守字。
所以現在存孝的正式官銜是遊擊將軍守昆明折衝府檢校折衝都尉,檢校忠武軍使,太原縣開國子秦存孝。
而秦琅因爲職事官是司徒、太子太師、檢校中書令、侍中、太子詹事、河南府尹等身兼多職情況,但以最高的司徒爲正一品,要高於他的散階從一品的開府儀同三司,所以秦琅的正式官稱結銜中可解去散階。且既不用加守也不用加行或兼等。
這種官銜中加兼守行,也是爲了突出官員階級,畢竟官員有階有職,職階並不是完全掛鉤的。可以高階低職也可以低階高職,總的來說是以官階爲本,以職事爲重。
拿俸祿按本品官階來,做事情則以職事來定。
存孝就是拿從五品下的俸祿,做正四品上的職事,另外還要兼一份忠武軍使的差使。
做爲這期學員中難得的緋袍將領,存孝已經晉身到了大唐中高級官員之列了,更是年輕一代的少壯派軍官佼佼者,不過他還是很虛心聽講的,且有自己的思考見解。
比如面對這場他辛苦趕來,卻並沒有趕上作戰機會的吐蕃入侵之戰,他就把在羽林宮時聽代國公李靖所講的兵法課上的兵法提了出來。
李靖跟他們說兵力分散就力量薄弱,兵力集中就力量強大,還說這是指揮作戰的基本常識,若我軍分兵多處,敵大軍向我進攻,就應集中兵力反擊,如果兵力不集中,就成爲自我削弱的孤旅。
而他觀這一戰,秦琅在鬆州卻是把兵分分散於各處。
年輕的存孝認爲,面對吐蕃人的進攻,早就應當集中兵力,然後重點進攻吐蕃,要打防禦反擊,以進攻取代防守。
若是以攻代守,只怕早就已經大敗吐蕃軍了。
年輕人很有想法,這是好事。
雖然關於這次防禦戰略他也不止一次向將軍們解釋過,但畢竟這期學員們,大多以低級年輕軍官們爲主,他們平時也接觸不到這上層的戰略部署。
“李衛公所說的集中兵力,這點是對的,在任何時候都不過時,當然,這個集中兵力你也得具體分析,就比如說我們這次戰役,你也不能說我就沒有集中兵力,事實上,當吐蕃來襲,接到警報之後,我臨危受命,接下防禦之責,便立即開始調動兵馬,而在我調兵之前,鬆州都督府也開始向各處求援,以及聚集兵馬了。”
“現如今,鬆州聚集了不下八萬兵馬,其中有邊軍也有不當值的府兵,還有地方團結兵,有蕃部的城傍側近,這麼多人馬,甚至不僅來自於鬆州,也有來自茂州都督府的,也有來自於益州大都督府的,更有來自西寧都督府、劍州等地的,這就是集中兵力。”
“吐蕃二十餘萬衆來襲,我也集中劍南之兵力於鬆州,故此我鬆州兵力集結,非孤旅也。”
秦琅說的李衛公,也就是李靖,原封代國公,在秦琅改封爲魏國公後,李靖被改封爲衛國公,也進封司徒。
“那爲何我們不以攻代守,主動反擊呢?”
秦琅笑着道,“那是因爲我們有天險可依,可據險而守,正好以逸待勞。雷關、甘鬆寨、寧遠鎮等皆扼守險要,易守難攻,吐蕃傾國遠來,千里迢迢,必圖速戰速決,而且我早已判定吐蕃此次來犯,主要是想趁虛而入,佔點便宜然後以此敲詐大唐也,故此,我們只要守好關隘,便立於不敗之地。”
事實也證明秦琅的戰略是對的,畢竟吐蕃現在被困於鬆州邊境關城之前,打了一個多月,死傷了差不多三萬人,已經是有些傷筋動骨了。
而唐軍呢,死傷都不過千,這正是因爲佔了守關據險的便宜。
就算是正常平地城池攻防之戰,都須有五倍之兵力優勢纔好攻城,而現在守的還是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關隘,自然更是佔盡便宜,吐蕃空有大軍,也無法有效施展開來,只是添油戰術送人頭。
當然,吐蕃人傷亡這麼大,最關鍵的還是秦琅玩了點陰招,故意封鎖消息,沒讓吐蕃人知道鬆州這邊虛實,讓他們一直以爲鬆州還是秦瓊新逝正是空虛和混亂的羣龍無首的時候,誰知道秦琅只是一直在釣魚引誘呢。
“李衛公的兵法我也經常研讀,寫的是非常好,但是你們也要牢記一句話,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用兵之法,最忌教條。”
存孝點頭,表示受教。
秦琅掃過衆學生,這些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軍職多是隊頭旅率,也就是在陣前衝鋒的那一批人,剛從前線下來,都經歷了血火拼殺,榮立新功的幸運兒。
“好,今天的課就到這了,給你們佈置點課外作業,你們可以思考一下這一仗接下來要如何打,就把你們當成是此戰的主將,任由天馬行空,只要合理就行。”
剛下課,張超就在外面等着了。
“三郎,雷關前來了吐蕃使者,又是上次那個什麼祿東贊。”
“是論東贊不是祿東贊。”
“那傢伙這次挺有誠意的,在關下很客氣,先把小蕃酋長的書信呈上,然後還帶了許多禮物來,你看,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另外珠寶兩箱,還有駿馬百匹,又美人十個······”
“三郎,看來你好美色貪財寶之名,連雪域高原上的小蕃都人盡皆知啊,這是投其所好啊,送了這麼多好東西,怎麼樣,收不收?”
秦琅看着那張禮單,確實份量不輕了。
當然,秦琅也不是史萬歲那種貪財好色之人,當年史萬歲徵雲南爨氏,爨玩節節敗退,最後派人送上無數金銀財寶,然後史萬歲還真就放爨玩一馬收兵了,不過後來這大筆財富史萬歲也沒享受到,不久他被彈劾,朝廷派人來調查,史萬歲直接就把那大筆財寶投入了江中,又把爨玩送的美人名馬等全殺了,甚至連當初接觸、知情的人一併殺了滅口,來了個死無對證。
雖然這次調查最後不了了之,但最終史萬歲還是沒逃過被殺的命運,後來被楊堅找了點小藉口,杖殺庭下。
“吐蕃這是畏戰求和了。”
張超道,“那別理他們,或者把這金銀美人收了,然後不見論東贊?”
“用的着這樣嗎,這樣,先晾那論東贊一天,等明天再放他過來。”
“萬一他回了呢?”
“哼,吐蕃現在騎虎難下,論東贊做爲使者,怎麼可能輕易就回?晾着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