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太白再現

行裝已經打理好,隨時可以啓程南下。

一大早,豹子頭又來敲門,鐵掌敲在門上當當響。長樂雲鬢半偏,睡眼朦朧,兩道眉毛微蹇。

“好討厭,擾人清夢。”

說着眼也沒睜,轉身抱緊秦琅,腦袋在他懷裡亂蹭。

秦琅低頭瞧着她那紅潤如海棠的脣,似蝴蝶微憩般的睫毛,愛憐的低頭在她額頭親吻,“你再睡會,我去教訓它去。”

“不要,抱緊我。”

秦琅抱緊公主,結果豹子頭在外面敲的更響,噹噹噹的發泄着它的不滿。

“就沒有人能管管它嗎?”公主嗔道。

府裡還真沒有人能管的了豹子頭,人人知道豹子頭是阿郎的寶貝寵物,平時都是囂張跋扈慣了的,就連府裡的大管家們平時見了都得對它點頭哈腰,格外客氣呢,誰敢呵斥它半句呢。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再睡會。”

公主無奈。

秦琅翻身起牀,披衣開門,豹子頭一雙碩大的馬眼正瞪着他,怒氣衝衝呢。

“馬兄,早啊!”

豹子頭打個噴嚏,似乎在提醒秦琅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吃過了沒,馬兄?”

豹子頭晃了晃腦袋,讓秦琅看它脖子上掛的布槽,那裡面各種吃的。

“走,遛彎去!”

豹子頭跟隨秦琅已經十八年了,在馬中都已經算是一把年紀了。據說馬與人類相比,一歲時便相當於人十二歲,兩歲就相當於人十八歲了,此後每長一歲便相當於人長三歲。

馬的巔峰一般也就是十歲口左右,多數馬也就是二三十歲,據說赤兔活了三十三歲,曹操殺呂布奪赤兔,後來再擒關羽,將赤兔贈給關羽,此後便一直跟隨着關羽,直到關羽大意失荊州,兵敗而死。

赤兔被東吳將軍馬忠所得,馬忠將馬獻給孫權,孫權又賜給馬忠,但馬忠只得了赤兔的馬身卻得不到赤兔的馬心,赤兔不吃不喝絕食而死,追隨關羽而去。

許多馬跟隨主人多年,都會有深厚的感情,如豹子頭的母親忽雷駁便與秦瓊關係極深,秦琅病逝後,忽雷駁便也絕食而亡。

豹子頭今年十八歲,若折算成人的年紀,其實已經相當於人六十六歲了。這本來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優良戰馬,只是被秦琅寵養廢了,長了一身膘,看着高大威武油光水亮,但這樣的馬已經很難適應戰場上的激烈廝殺長途奔馳等。

可秦琅對這馬很有感情,也喜歡豹子頭,所以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就留在府中養着,如同一個寵物一個夥伴。

其實就算是正常的戰馬,一般也最多服役到十五歲左右,再往後就已經不再巔峰了。

秦琅牽着豹子頭散步,豹子頭卻發脾氣,原來它要秦琅騎上它奔跑。

如它所願騎上後,豹子頭撂起蹄子翻飛,雖然跑的不快,但卻硬是讓它跑出了一股子盛裝舞步的感覺,極爲節奏,尤其是配上它那神氣得意的姿態、眼神,越發如此。

“太白!”

府中有人在望天,發出驚訝之聲。

秦琅擡頭,果見一顆太白金星居然大上午的在半空中。

太白晝現,這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那個夏天。

在中原華夏文化中,天文星象這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代表着上天透露的一些天機或者是情緒。

太白晝現,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當年太白見秦分,太史局的太史令官方權威解讀是秦王當有天下,這事在李世民當了皇帝后,更加被朝廷拿出來公開宣傳,以做爲皇帝繼位法理性的重要依據。

秦琅望着天。

他對於儒家的那套天人感應之類的學說並不太信奉的,可也知道這套東西對於歷朝來說都非常重要,畢竟這套東西已經根深蒂固了。

這麼異常的天象,必然會引發一些東西的。

······

當天,櫻桃島太保府便接到了兩封訃告,一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病逝,享年五十,無疾而終,突然就去世了,據說一大早河間王如往常一樣早起,打了會拳騎了會馬,然後射了會箭後還去遊了會泳,接着便開始喝酒聽歌看舞。

河間王這些年已經不問政事,也不任實職,就沉迷於營造園林,欣賞歌舞,享受酒色。

秦琅不久前才見過李孝恭,氣色極好,並沒有顯示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樣子,誰能想到突然就沒了。

據說看歌舞的時候,高興的大笑,笑着笑着就沒了。

“魏鄭公也沒了。”

魏徵是病逝的,年初時就身體不太好,經常請假,才六十出頭的魏徵養着養着就沒了。

秦琅心中不由的一驚。

本來他不信星象這些的,可誰想到,上午剛看到太白晝現,結果宗室名王李孝恭和名相魏徵就同日而逝。

可驚人的不止於此。

下午,又傳來致仕宰相楊恭仁、陳叔達、宇文士及皆病逝的消息。

消息傳出,整個洛陽城都開始騷動起來,連李世民都不得不從郊外獵場趕回,召集了緊急御前會議。

到了晚上,秘書監、永興縣公虞世南也病逝,這位已經是八十六歲高齡了,曾經的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真正的吉祥物了,早幾年這位八十歲大坎時曾經大病一場,都說過不去,可人家最後都還挺過來了,又活了六年,之前一直都很健康,依然能實際主持秘書監事務,誰知道也突然沒了。

“阿郎,譙國公柴駙馬也沒了。”

秦琅因爲已經辭去了一衆職事,所以並沒有入宮議事,坐在府中,卻又接到下人稟報,說柴紹也沒了。

這下秦琅說不出話來了,他記得歷史上柴紹、陳叔達、虞世南、楊恭仁這些人應當是沒活到貞觀十六年的。

如今爲什麼突然都去世了,還可怕的是同一天。

他相信這絕對是震驚天下的一天,甚至此時洛陽城中只怕開始會有各種猜測,接着會謠言四起了。

魏徵那是在任宰相,楊恭仁、陳叔達、宇文士及那都是致仕的宰相,柴紹、李孝恭那也是位至一品的元老,虞世南更不用說,八十六歲的老吉祥物,天下有名的大書法家大學士。

一天走了七個元老重臣。

李世民估計都慌了手腳了。

果然,雖已入夜,可皇帝還是派出了許洛仁來接秦琅入宮,說是皇帝和重臣們都在宮中。

秦琅沒有推辭,牽了豹子頭出門。

向來是不夜天的洛陽,今晚格外的蕭瑟冷清。

“金吾衛已經開始宵禁,關閉城門,封鎖街道!”許洛仁憂心忡忡的告訴秦琅,白天太白金星現,時隔十六年後再現,本來就已經夠引人注意的,誰知道接下來一天死了七個重臣。

外面甚至都已經有謠言,說洛陽出現了宮變了。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也只得下令洛陽宵禁,全面戒嚴。

“大唐已經有十餘年未有宵禁了。”秦琅感嘆着道。

“特殊之時,特殊之法。”許洛仁無奈。

秦琅一路來到了上陽宮,皇帝在此行宮會見衆臣們。

進殿,秦琅剛要拜,李世民便已經揮手製止了他,皇帝滿面嚴肅,甚至是帶着很大的怒意。

“秦琅剛到,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

秦琅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又有哪位大臣沒了吧,他左看右看,長孫無忌坐那,房玄齡一臉憂色也坐在那。

馬周在,許敬宗也在,褚遂良、崔敦禮也都在。

難道是哪位致仕老臣又掛了,會是誰,蕭瑀?

如果蕭瑀也掛了,那武德末貞觀初的那些宰相可就都死光了。

他還在那猜測,皇帝話音又傳來,“逆子李祐在黔中謀反做亂舉兵了!”

說到這,李世民痛心萬分。

秦琅今天被震驚的太多次了,此時都有些麻木了,齊王李祐是皇帝第五子,陰德妃所生。李祐外祖陰世師當年是司空陰壽之子,當時是留守長安的隋朝大臣,李淵進軍關中時,陰世師堅守長安拒不投降,甚至派人把李淵家族的五廟墓葬都給挖了,挫骨揚灰。

所以後來李淵攻入長安後,殺了陰世師,把他的家眷充入宮中,後來陰氏被分到了秦王李世民府上,併爲李世民生了兒子,再後來李世民繼位天子,陰氏成爲了四妃之一。

今年二十歲的李祐,武德時初封宜陽郡王,貞觀朝再進封燕王,再改封齊王,最後世封藩鎮黔中東寧都督府,李祐在京時就向來行事頑劣,喜好遊獵,好結交遊俠,招攬亡命奸邪,被世封東寧府後,更加是天高皇帝遠,無法無天了。

李祐在封地的不法行爲,被地方官和御史屢次彈劾,皇帝也經常下旨申斥,甚至給他調換長史、幕僚等,可他卻毫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皇帝特派了百騎校尉韋文振出任李祐的長史,以監督規勸。可李祐卻與親信陰謀暗殺韋文振,結果事敗後,韋文振將刺客收押並上報朝廷,李世民立即派了刑部尚書劉德威前去調查處置。

李祐驚懼萬分,於是與舅父陰弘智秘謀,讓陰弘智的妻兄燕弘亮領亡命死士突襲了韋文振宅第,搶走了刺客,在爭奪中失手殺死了韋文振。

事已至此,陰弘智、燕弘亮、昝君謨等心腹便乾脆勸他造反。

於是,貞觀十六年的三月底,李祐便徵發東寧都督府十五歲以上的男子爲兵,私自任命自己的左右爲上柱國、開府儀同三司等官職,開府庫以行賞,並任命了陰弘智爲拓西王,燕弘亮爲拓東王,以昝君謨爲大將軍。

又派人去聯絡黔中各地方豪族酋長,分封他們爲公侯,授以大將軍之職,讓他們舉旗響應,承諾將來與他們共享天下,各得世封。

黔中原本就大多是些各個割據自治的豪酋,這些年大唐的強力震懾下,開始改土歸流,部份也得到了世封,但都是調封,許多人也是暗裡對朝廷不滿,只是朝廷勢大不敢反抗而已。

這次李祐造反,到處封官許爵,還真就引的許多早懷不滿的黔中豪強跟着舉起了反旗,而原本烏蒙大山裡的那些先前跟隨雲南爨氏反過大唐的部落,這會更是紛紛舉兵響亮。

黔中地區一時間,已經是星火燎原了。

難怪皇帝會這麼的惱怒,自己親兒子居然造自己的反!還把黔中好不容易打開來的大好局面,一朝盡喪,如何不惱?

朝廷如今正兩線做戰,一邊東征遼東,一面又要西征西域,還要防範漠北薛延陀,又要鎮南疆蠻,自己兒子卻給他搞這麼大亂子,如何不惱?

秦琅則想到,歷史上李祐好像是封在山東齊州,然後造反了,但很快就被李績帶兵平定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