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祖,你又在伺弄你的寶貝了,你這寶貝什麼時候熟啊?”
一個揹着帆布書包的孩童遠遠走來,離的還老遠,就大聲的喊道,秦琅聽聲音就知道來的是自己的五世孫秦昶,這小子跟他爹秦銳一樣總是風風火火。
他身着舊金山統一的小學生棉布直身校服,這是種統一的小學生校服兩側開叉加外擺,袖口收袂、無衣緣的交領長衣。因爲已經入學,所以雖才六歲,就已經把頭頂兩側的頭髮分做左右兩半,在頭頂各紮成一個結,形如兩個羊角,成爲一個總角少年。
“又惦記着我的玉米?”
秦昶揹着書包跑到秦琅身旁,在青紗帳般的玉米田畦裡尋找玉米莖杆上的玉米苞。
“天祖,這鬚鬚又紅了點了,是不是快熟了?”
“嗯,等到這玉米鬚子乾枯如火燎一樣狀態,就熟了。你也可以剝開點葉子,瞧裡面的苞葉,最裡層包着玉米穗的苞葉變幹黃了,也表示熟了,當然,你要是還看不準,你直接看玉米粒,變的飽滿光澤了,再掐一掐,掐不動就完全成熟了。”
秦昶興奮的趕緊尋了一個,就開始根據秦琅教的方法判斷,結果鬚子還鮮嫩,只好又另尋一個,鬚子還是不到火燎一樣的狀態。
“你看這個!”秦琅笑着指了一個。
秦昶惦起腳尖仔細觀察,“鬚子火燎一樣了。”
“再剝開裡面看看苞葉和玉米粒。”
外面的皮殼剝開,露出了裡面已經變黃的內層苞葉,還有金黃的玉米粒。“哇,這個玉米的果實粒真的一粒粒的就跟玉一樣漂亮啊,難怪天祖要稱它爲玉米呢,這東西真的是從遙遠的蠻荒大陸尋回來的嗎?”
“嗯,非常遙遠,與我們隔着一片巨大的東海,相隔數萬裡之遙呢。”
“這個真的能吃嗎,好吃嗎?”
總角少年拿指甲掐了掐玉米粒,發現已經有些硬實了,這個已經基本成熟了。
“當然好吃。”
“那我們能摘一個吃嗎?”
秦琅笑着點頭,“這片玉米地裡已經有不少開始成熟了,我們可以多摘幾個回去嚐嚐。”
秦昶興奮的開始摘玉米,秦琅幫他尋找分辨已經成熟了的玉米,秦昶則興奮的掰下來。
一會就已經抱了滿懷。
“好了,先就摘這些吧。”
遠處的一羣侍衛看到這場面,也只能遠遠看着,這片種植園子是太師的寶貝,平時是嚴禁閒雜人靠近的,有專門的衛隊十二個時辰輪番守護,又有一羣經驗豐富的老農負責照料,並且還有一羣人專門負責做記錄,記錄着這片園子裡栽種的各種蠻荒大陸帶回來的作物生長狀況等。
每一棵作物那都是帶有編號。
就是那玉米,也是每一個都編記在冊,中間自然壞了一個,都要記錄在冊,並附註原因。
現在,魏昶摘了一堆,甚至懷裡裝不下,滾的滿地都是。
好些人在旁邊看的心痛無比。
“這個要怎麼吃?”
“烤着吃煮着吃燉着吃都行,也能曬乾脫粒後磨面,做成窩頭或是餅,總之這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食物。”
玉米這東西,據說原產自中美州的墨西哥高原上,經過印第安土著幾千年的馴化培育,最後就形成了一種耐寒耐瘠耐旱又高產還生長週期短、培育管理收穫加工簡單,甚至耐儲存,食用時加工品種多樣、營養和口感不錯、糧菜飼料多用途的寶貝。
據說美洲的瑪雅文明,就是建立在玉米的成功之上。
印第安人把玉米帶到了美洲各個角落,到處栽種,成爲他們最鍾愛的主食。
做爲一個穿越者,秦琅一直對玉米、土豆、辣椒、西紅柿、南瓜、花生、向日葵等非常喜歡,甚至還有點懷念原產自美洲的菸草。
不過美洲太過遙遠,雖然後世有人說美洲的印第安人,就是通過白令海峽,在冰河時期從亞洲過去的遠古人,後來慢慢的就成了美洲印第安人。
也有考證說,牛、馬這些重要的畜力牲畜,其實原是美洲土產,後來被從美洲帶到了亞洲,再傳遍亞非歐,最後陸橋淹沒,亞美隔絕,過去的印第安人祖先們,反倒是把牛馬的祖先給吃光了,導致那邊牛馬的滅絕,只剩下了體形具體的北美野牛這麼一種不能馴化的牛。
當然,也有人提出說印第安人其實就是殷朝遺民,說當年有一支殷商遺民組成艦隊出海避難,最後居然一路到達了美洲,當然這種假設過於膽大,秦琅是不相信的。
但雖然他早知道美洲有很多寶貝,也懷念這些寶貝,玉米燉排骨、土豆燉牛肉、辣椒炒肉、西紅柿炒蛋、南瓜餅,再來點花生瓜子一盒煙,這多愜意啊。
可畢竟這時代絕大多數人甚至都還認爲天是圓的地是方的,根本都不相信大地是一個球,想都想不到。
連澳洲都是隻有附近相鄰的島嶼土著們知道的地方,更別說遙遠的東方蠻荒大陸了。
在以前許多中原人眼中,日本就已經是最東方了,所以叫他們扶桑,連日本人都這麼認爲,自稱是日出處國家,日本這名字也是這麼由來的。
貞觀以來,秦琅每年都要投入不少錢在造船、航海以及天文這些領域,造出了更先進的海船,掌握了更多航海新技術,可以駛入深藍遠洋,開闢出更多的航線。
秦家的船隊甚至能夠直接駛抵地中海的埃及亞歷山大港、羅馬君士坦丁堡,駛入波斯灣的兩河地區沿海······
後來又開始沿着東北海岸,不斷北上深入。
流鬼、夜叉諸國的發現,甚至駛到了白令海峽。
但是越往前走,越難。
畢竟就算秦琅告訴那些早富有探險精神,最膽大的船長、水手們,告訴他們這麼一個大致的方向,告訴他們一直這樣航行下去,能夠發現新大陸。
但是這不比南下找到澳州找到新西蘭。
北邊的這條航線更艱難,其實大航海時代,那些歐洲的探險家們,後來從美洲穿越太平洋來南洋,也很少走最北邊的這條線。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要順着洋流走,因此大致上是分成南北兩條航線穿越太平洋。
沒有前人的幫助,要開闢一條全新的航線,還是尋找新大陸的航線,這確實太難了,中途如何補給,遇到風暴怎麼辦,如何確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問題太多太多。
秦琅也知道直接就向着太平洋深處去這幾乎跟送死沒區別,所以他用了幾十年時間準備。
先把整個南洋諸島探尋清楚,培養出更多優秀的船長和水手,然後就是沿着海岸線,不斷的往北方探尋。
一直探尋到白令海峽,那裡過於惡劣的環境,一度讓冒險航行幾乎停頓不前。
有一段時間,秦琅在猶豫,打算換個思路,既然通往歐洲的航線十分成熟,而歐洲與大西洋之間又比較近,那是否乾脆從南洋前往西方,通過紅海,然後經過羅馬皇帝圖拉真修建的從埃及開羅到蘇伊士的運河,進入地中海,然後再經直布羅陀進入大西洋,再往西前往中美洲古巴、加勒比海?
不過最終秦琅還是覺得如此一來,之前幾十年的努力前功盡棄,而且就算真的從大西洋找到一條穿越到美洲的航線,也並不是最佳方案,畢竟圖拉真運河修建了幾百年,這些年來也是堵堵疏疏,難以經過大船不說,還海盜橫行,大食人也經常封鎖紅海,甚至此前曾有計劃要填塞運河,以讓商人和貨物都從半島上走,保證麥地那等大食城鎮的發展。
如果運河被堵,那就算找到航線,也只能繞過非洲,這又是要重新探險尋找的新航線,非常不易。
更何況,秦琅覺得這樣可能是爲歐洲人做嫁衣。
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增加了船隻和人員,增加了經驗,尋找通過的辦法,又經過了十餘年的探索,終於找到了新大陸。
這條好不容易找通的航線,自舊金山出發北上,經新金山、寧遠、流求雞籠港,再北上抵達倭國唐津港,再經新羅港,然後繼續北上,在渤海建州的海參崴休整,再航向秦家在倭國北面蝦夷人境內建立的北海港,然後沿千島羣島繼續向東北航行,抵達流鬼港(堪察加半島南部),最後一次休整後,開始往東沿着阿留申羣島艱難橫渡白令海,抵達阿拉斯加灣沿岸,接下來航程雖然依然艱難,這裡氣候惡劣,補給艱難。
但好在秦琅花了十幾年時間慢慢的探尋,沒有急於求成,千島羣島、阿留申羣島上都建立起了據點,安排了補給和後勤人員。
就是這樣一次次的向前,一次次的回頭,一次次的調整線路,建立前哨站,建立補給據點,前後花費無數錢財,耗費無數精力,甚至翻了很多船,死了很多探險者,終於是一點點的抵達北美,然後沿海岸建立補給點,繼續南下。
安克雷奇、溫哥華、舊金山、洛杉磯、墨西哥、巴拿馬,這些美洲西海岸後世的著名海岸,探險船一一登陸靠岸。
秦琅交給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發現新大陸,找到一個安全和可靠的航線,然後在新大陸找尋秦琅要的那些農作物,繪製航線,繪製地圖,蒐集土人信息。
儘量避免跟土人接觸,若是遭遇到,也儘量跟他們友好交往,贈送他們一些物品做禮物。
探險隊不是去征服新世界的,只是去尋找和發現新世界,去尋找新世界的特殊新作物。
至於說將來是不是可以跟土人貿易,收購他們的皮毛,或是在新世界尋找金銀礦產等等,這些對秦琅來說並不着急。
皮毛這些東西雖然很值錢,但是在大唐黑水都護府以北的流鬼國、夜叉國、、驅度寐、窟說國等這些遙遠而又寒冷的鮮卑利亞地區,同樣出產優質的皮毛。
如今大唐商船早就在渤海都護府的建州海參崴港,黑水都護府的巨碑港,在流鬼國的流鬼港(堪察加半島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驅度寐的驅度寐港(馬加丹州馬加丹),夜叉國的夜叉港(馬尼雷)都建有港口,雖然很簡陋很小,甚至是季節性的,但這也都是朝廷建立的正式港口要塞,小歸小,卻也代表着大唐,更是與幾個北地藩屬國的貿易站點,主要就是向他們收購皮毛,然後出售各種大唐貨物,同時也負責傳遞大唐給幾個藩屬國王的旨意,甚至負責將幾國入唐朝貢的使者船送中原。
所以說秦琅根本不稀罕北美的什麼皮毛,他需要的是新世界纔有的玉米土豆番茄辣椒等這些新作物,雖然如今大唐幅員萬里,也沒有饑荒,但玉米土豆番薯這些既能做飼料又能當菜,更能當主食,價值是非常巨大的。
當然,找到了這些新作物以後,將來航線穩定後,肯定也會慢慢的再尋求新世界的皮草啊金銀礦等這些東西的,這是早晚的事。
不得不說,若不是有秦琅堅定不移的決心,還有他用了六十多年的努力,以及無數的錢財支持,加上幾代冒險者的不懈努力,在這個時代,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人如此瘋狂的前仆後繼的去找什麼新世界的。
不過秦琅這樣的大金主的支持,尤其是當初在南洋也發現了香料羣島,發現了南海新大陸,所以對於秦琅說描繪的在東海的東方,還有一個更大的新大陸時,他們也變成了半信半疑。
而當他們通過白令海,見到了阿拉斯加的時候,看到這片秦琅曾經跟他們描述過的地方真的出現了時,他們終於堅信了秦琅的說法,然後終於找到了一樣樣的新作物,也見到了傳說中的殷商遺民。
雖然殷商遺民根本不認他們這些自認爲的華夏同族,驚訝甚至驚恐的向他們投擲斧頭長矛,向他們射箭,還給他們造成了傷亡。
但不管怎麼說,最終他們完成了秦琅交待的任務,找到了新世界,見到了殷商遺民,也找到了新作物。
最終這些作物的種子,與一些殷商遺民、新大陸雪原皮毛、中部的金子、南部的菸草甚至還有巨大的野牛一起帶回了中原,送到了舊金山秦琅的面前。
秦琅對於那些憤怒而又惶恐的殷商遺民不感興趣,那不過是他曾經隨便拿來糊弄冒險者們的假話,好說服他們去探險,告訴他們這條路是上古時期殷商遺民就走過的,並不是不能行的一個理由而已。
他寶貝的是那些帶回來的種子,秦琅特意爲這些種子建起了種植園,派侍衛守衛,派農學院的老師學生們負責記錄,這樣的實驗田秦琅弄了好多塊,效果也還不錯。
今天又收穫了一批玉米。
秦琅打算曬幾個作種子,其它的一半拿來做菜,玉米燉排骨、牛奶煮玉米、燒烤玉米粒、玉米粒炒香腸····剩下一半曬乾,回頭磨成玉米麪,做玉米餅、玉米窩頭等。
想到這些美食,秦琅跟來孫秦昶一樣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