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周祥安給很多人介紹了莊不遠,所以幾乎大半個會場的人,知道莊不遠是誰。
那時候,他們就都在有意無意地瞥着馮總。
不同的公司之間,商業上的競爭很常見,但是像莊不遠這樣,以小搏大,以弱勝強——至少在別人看來是如此——還讓對手敗得那麼慘的,真的不多。
看到周祥安給雙方介紹的時候,就有人覺得,啊要炸了!
快看好戲看好戲!
不論人類什麼地位,成就,喜歡看八卦的心情是一樣的。
因爲人類還沒進化成人類的時候,就已經熱衷於八卦了。
誰想到,周祥安竟然機智地住了口,沒有說莊不遠的名字!
“這是我一個子侄,帶他們年輕人來見見世面。”
衆人又失望又慶幸地噓了一口氣。
馮總果然不認識莊不遠,他和莊不遠握了握手,然後對周祥安搖搖頭道:“老周,你這兒的門難進啊!”
上來就是埋怨的語氣,讓周祥安無奈了。
“想當初,你想要挖幻山大隧道,還諮詢過我的意見,可以說沒有當初我的幾句話,也沒有你這幻山大隧道。”馮總道,“不說念不念舊情,我們州建集團,不論是資產規模還是技術力量,都是州內第一等的,這樣的企業,爭不過一個資產才幾億的小公司,你說沒內幕,我是不信的。”
論年齡,兩個人都是快退休了,年齡差不多。
若是論級別的話,其實馮總比周祥安還高一些,兩個人之前也有交情。
馮總這麼說,周祥安也只能笑笑不說話。
“老周,你給我說實話,那個莊不遠,是什麼來頭?讓我也輸得心服口服。”馮總壓低了聲音問道。
“就是一個普通人吧。”周祥安無奈道,我哪裡知道這位什麼來頭?
“你不說是吧。”馮總搖頭,嘆口氣,道:“想我們當年,都是憑自己的本事打天下,現在倒好,都是這些二世祖們的天下了,老周啊老周,幻山大隧道是百年大計啊!你不怕你死後被人戳脊梁骨嗎?”
然後他仰天嘆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啊!”
莊不遠本來只是對這位馮總有點歉意,此時卻是有點惱了。
合着你們拿到工程就是對的,別人拿到了,就是有內幕?
你說誰豎子呢?
老子憑本事吃飯,你憑什麼指手畫腳?
周祥安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忍忍,別說話,莊不遠就忍了。
誰想到,馮總還不滿意。
“不說別的,你讓這位小夥子來評評理。”馮總指着莊不遠道,“你有一個幾百億的大工程,兩家公司,一家資產千億,一家資產只有幾億,一家是行業裡的老字號,兵強馬壯,功勳無數;一家要技術沒技術,要人沒人,連老闆都是一個毛頭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夥子,你會相信誰?”
“我相信我自己。”莊不遠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這小夥子,你不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太自信了嗎?”
“馮總,信息不對稱瞭解一下?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技術沒人?”
更不要說,你怎麼知道人家毛都沒長齊?你看過嗎你?看了嚇死你!
“有句俗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年輕人你這態度要不得。”
“也有句俗話說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年輕人懂不懂禮貌?”話不投機半句多,馮總瞪着眼,對周祥安道:“你看看,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連點敬畏之心都沒有!你怎麼教育晚輩的?”
敬畏?
莊不遠對徐念武是很欣賞的,一名副總都這麼厲害,莊不遠的心中,這位馮總,想來定然是更牛逼的人物。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想多了。
“老周,幻山這種地方,施工難度如此之大,等到日後出事,你被追責的時候,就知道我現在是金玉良言了……”
馮總和莊不遠話不投機半句多,丟下一句,轉身走了。
沒打起來?
真沒打起來?
等着看好戲的人,都很失望。
“莊主哥,莊主哥!”莊不遠也覺得無聊,正在想要不要離開的時候,聽到有人叫他。
“咦,你們幾個?”莊不遠一轉頭,就看到高慶等幾個小子正在角落裡對他擺手,“你們怎麼來了?”
“我爸說帶我來見見世面……”高慶幾個人無聊的要死,“有什麼好見的,一羣腐臭油膩的中老年人……”
噗……
莊不遠想笑。
“莊主哥來了太好了,來,莊主哥您坐。”高慶把莊不遠讓到了主座,莊不遠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也懶得去找那些人聯絡所謂感情去了。
整個晚宴,莊不遠都聽到馮總時不時地抱怨一句。
等到晚宴快結束時,莊不遠嗅到身後一股酒氣撲鼻,他一轉身,就看到馮總一隻手拽着周祥安,打着嗝兒對莊不遠道:“小夥子,來,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不喝酒是不是爺們!男人怎麼能不喝酒?”
“我是你的長輩,來……”馮總指着旁邊的酒,“倒上倒上。”
“小子,你剛纔說話很囂張啊,不過我告訴你,有些話不能亂說,年輕人要守規矩,來,端起來杯子,你敬我一杯酒,剛纔的事就算是結了,以後有什麼事,你來找你馮伯伯,你馮伯伯絕對不說二話!”
“我說了,我不喝酒。”莊不遠的眉頭皺了起來。
“喝,我看你敢不喝!”馮總一拍桌子,“是個爺們,就要像個男人,別婆婆媽媽的!”
媽蛋,你誰啊,老子家裡能釀出來全天下最好的酒,老子都不喝,我爸都不讓我喝酒!你是哪根蔥?
“老馮,你喝醉了,別爲難孩子……”
“幹啥?老周你不好好教育孩子,我幫你教教,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事不能亂做……”
這下子,莊不遠更明白了,馮總這不是在針對他,還是在針對周祥安,這馮總,還在爲了莫須有的“內幕”而耿耿於懷呢。
看周祥安左右爲難,不知道怎麼處理,莊不遠笑了。
“既然這樣,我敬馮總一杯。”莊不遠一指旁邊,“這杯子太小了,給我拿個大碗。”
高慶看看莊不遠,再看看馮總,一桌子的年輕人,突然開始竊笑起來,七手八腳幫莊不遠找了個湯碗。
“這纔對嘛,老周,你看這孩子比你懂事多了!”馮總指着莊不遠哈哈大笑。
莊不遠端起來那一碗酒,微微一笑,道:“小小一杯酒,不成敬意。”
譁一下子,全潑在馮總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