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大陸北部,有一座寧靜的小鎮。
這座小鎮,一年之中有五個月是冬天,再向北不遠的地方,似乎就要進入北極圈。
小鎮非常寧靜,沒有太發達的工業和商業,人口也只有幾千人,對外的交通,也只有幾條公路、一條舊鐵路,以及一座好幾天也沒有一架飛機降落的小機場。
這座小鎮,是一條漫長洲際鐵路的一站,斑駁的老車站,很有特色,經常會有遊客下車拍照,卻很少有人真的停留。
在小鎮的中央,有一座教堂,教堂的廣場上,經常有一些白髮蒼蒼的老人,看着已經乾涸的噴泉,談論着過往的一切。
小鎮難得會有什麼遊客,偶爾會有一名揹着揹包,不修邊幅的揹包客穿過廣場,走向廣場邊緣不大的幾座旅館,然後請一名嚮導,或者孤身一人,走向小鎮外的荒原。
這幾個小旅館,就依靠這些偶爾到來的旅客們活着,生活當然也很清苦。
而此時,又有一名旅客,來到了廣場上。
他先擡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年久失修的老教堂。
在教堂前,貼着一個告示,告示上的字跡已經斑駁,大概意思是,教堂的彩繪玻璃窗被風吹破,目前沒有錢修理,希望廣大教衆能夠募捐。
遊客轉頭看向了教堂的彩繪玻璃窗,發現那玻璃後面,被釘上了幾塊木板。
遊客默默站在那教堂之前許久,終於嘆了一口氣,擡腳,向教堂上走去。
一名坐在斑駁長凳上,包裹着頭巾的老太太,擡頭看向了那背影。
遊客的背影高大、健壯,穿着一條迷彩褲,戴着鴨舌帽。
看着他背影,那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低下頭去,露出了微笑。
一隻毛皮已經禿了的老狗,在她的腳下趴着,此時疑惑地擡起頭來,看了主人一眼,又低下頭去。
幾片枯葉被風吹過,有一隻落在了它的腦袋上,蓋住了它的鼻尖,它也一動不動。
“吱呀”一聲,破舊小教堂的門被推開了,高大的遊客大步走了進去。
一座座長椅,擺滿了整個小教堂,可惜大多都已經殘破不堪,隨處都看到被蛀蟲啃噬的痕跡。
一名蒼老的牧師,正站在聖臺上,低頭翻看着什麼,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是一名陌生人,就又低下頭去。
有時候,會有遊客來到這座小鎮上,來這破舊的教堂裡拍照。
似乎有很多遊客就是喜歡這種調調。
但這名遊客,似乎並沒有拍照的意思,他一步步向前走,來到了聖臺前,看向了神父背後的畫像。
看到他沒有祈禱,也沒有表現出尊敬的意思,牧師有點不悅,他剛想說話,就看到這名遊客,拿出來了一沓錢,放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
“玻璃。”遊客言簡意賅,隨手指向了身後。
“上帝一定會賜福您的!”牧師激動起來,不論是這座教堂,還是這篇教區,都需要這筆錢。
聽到這句話,那遊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但願吧。”
牧師微微一皺眉,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教育這位遊客一番。
突然,他的面色一變,雙手都開始顫抖起來,膝蓋也有些發軟了。
“先……先知大人!”
竟然是先知大人!
先知大人駕臨我的小教堂了!
牧師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既然被人發現了,歐利翁乾脆也就不再掩飾。
他擺了擺手,道:“我來,是爲了打聽一個人。”
“您……您說。”
“幾年前,有一個叫邁婭的女子,搬到了這鎮子,你可知道她在哪裡?”
“邁婭?”牧師皺眉思索了片刻,道:“好像醫院裡,有一位叫邁婭的護士,大概四十多歲。”
“護士……”歐利翁點了點頭,道:“好,謝謝。醫院在哪裡?”
牧師伸手指向了門外,在廣場的對面,就是小鎮的醫院。
看歐利翁轉身就走,牧師慌忙補充道。
“對了,她好像是和他的丈夫一起搬來的。”
歐利翁腳步一頓,點了點頭,還是大步走了出去。
牧師皺眉,然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先知又如何,也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
小鎮的醫院裡,有些忙碌。
不久之前的時間風暴,讓小鎮上許多人受了傷,而小鎮上老人多,許多的老人身體不舒服,住進了醫院。
護士長邁婭一整天都在忙碌着,幾乎腳不沾地。
中間,有一名同事說有人找,她隨口說了一句:“讓他等一會。”
然後,就又開始忙碌起來。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時間。
“你說有人找我,是誰?”
“啊,是個很高很帥的男人,邁婭,你是不是揹着伊戈爾偷人了?”一名相熟的同事咯咯笑着。
“去。”邁婭打了她一下。
“真的,邁婭,人生苦短,你沒聽說嗎?說不定明天地球就毀滅了,如果有那麼一個男人來找我,我肯定會奮不顧身地撲上去。”
在這座小鎮,說起時間巨蟲的入侵,似乎依然像是電視上發生的事,有一種荒謬的不真實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下一次。
他們只知道日子該過還是要過,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着。
新聞裡那些人,似乎永遠都只在電視裡出現,永遠也不會來到身邊。
“伊戈爾來接我了,我走了。”邁婭換上了自己紅色的呢子大衣。
即便是人到中年,四十多歲的邁婭,換上衣服之後,依然豔光照人。
而她的丈夫伊戈爾,則是一個小個子的男人,老實巴交,唯唯諾諾的。
大家都很好奇,這樣一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把邁婭追到手的。
但是邁婭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的過往,大家也都只能猜測。
邁婭走走到了門口,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坐在側面的長椅上。
她覺得略有些熟悉,但是還沒來得及想,伊戈爾就已經將車從車位上開過來。
其實從這裡到家裡並不遠,頂多一公里的距離。
但是這麼多年來,伊戈爾幾乎從來雷打不動地,每天來接她。
坐在副駕駛上,邁婭吐槽了幾句醫院裡的事情,就看到後座上有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所以我準備了燭光晚餐。”伊戈爾道,“希望能讓你心情好起來。”
邁婭轉頭看向了後座,就看到後座上擺滿了鮮花。
邁婭的面上露出了笑容,但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她看到路邊有一個戴着鴨舌帽的高個男人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