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項詅與衆管事清完年帳,大廚房來問今兒做什麼菜。
項詅吩咐今兒要留衆掌櫃吃飯,讓廚房看着弄,想到沒看到項紹雲人影,周媽媽說徐三爺早前就帶着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心想着應該不會出什麼事,自個便回了林湘園。
晚飯時分項紹雲回府,沒有看到徐三爺,兩人晚膳後,項紹雲便向項詅彙報今兒出門的事,句句不離徐叔叔,說是今兒帶他去了國子監,又面見了幾位文人,其中一人有意要給他授教。
項詅問是什麼人。
項紹雲回說,“三年前恩科榜眼,現在在翰林院修編”。
項詅嚇了一跳,這樣的人來給項紹雲授課,項家請得動嗎?
項紹雲像是看出她所想,便說,“姑姑,歐陽修編只需要平常先生的月例就行”。
項紹雲拿眼瞧了項詅,便問,“姑姑,這些人像是徐叔叔很熟悉的人,還都對徐叔叔很恭敬”,又問,“姑姑,徐叔叔是什麼人”。
項詅自己也問住了,徐三爺是什麼人,朝中正四品中郎將?可照項紹雲所說,翰林院的修編,國子監裡的人都對他很恭敬,再想到那晚他說若是項紹雲有他這樣的姑父,想做個地方官,連科舉都不用走。
想來他父親榮忠候爺會有這樣的能耐,可他只是榮忠候府的三爺,不是長子可以承爵,也不是次子可以得封祖蔭,項詅看項紹雲滿臉好奇的看她,有些不自在,便回,“姑姑也不知他是什麼人,不過太祖姑奶奶很看重他”,就這話而已別的也不多說。
項紹雲也不再問,只是一整晚都很高興的樣子。
項詅看着,心裡明白,項紹雲從小就孤獨,小時候他父親去得早,但家中還有項老太爺在,後來項老太爺也不在了,只自己這個姑姑,終究是代替不了父親的角色。
前幾年守孝,門都很少出,要說接觸的男人中本就沒有可以讓他可以樹立成榜樣的,生意上的合作人多是些止於生意上的事,家中的管事下人更不用說了,對他畢恭畢敬的,如今出現個可以帶他體驗另一種生活的人,馬上就得到他的信任和欽佩。
但不得不說徐三爺對他這樣的少年心把握得很好,投其所好又能教會他新東西,且自己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項詅心裡嘆了口氣,就這樣吧,能有這麼個人幫扶着項紹雲,也是對他有益的事。
因白天看賬有些累,早早的項詅便睡了,正香甜,身邊躺下一個人,自個兒落入懷抱,臉上有些癢,微睜開眼,瞧見眼前的人,無奈的說,“三爺怎麼又做樑上君”,聲音有些含糊,又帶着才睡醒的沙啞。
徐三爺順着就含住她下巴輕咬,項詅覺得有些疼。“別鬧,疼着呢”,說完徐三爺停了一下,便轉移了位置,往她鎖骨上去,呼吸緊促,兩兩相交之間,項詅一邊用手拒着他,一邊說,“三爺給雲兒找了那麼好的先生,要項詅怎麼還你這人情呢”。
徐三爺全不在狀態,只一心想要她,“現在不是在還嗎”。
項詅睜着媚眼,身下的不適讓她有些清醒,看他冬日裡額頭竟冒着薄汗,細看,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真的很英俊,輪廓分明,五官俊秀,不說話的時候看着有些冷,要是發火的時候能讓人肝兒顫。
肩背和寬闊的胸膛上竟有大大小小的傷疤,項詅不由自主的手指就繞上他肩胛上的那條淺紅色的傷痕,光線有些暗,看不真切,但觸間突起,像是當時傷得很重。
很難想象外界傳他的風言風語,實際上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思緒被打斷,看着面上的俊臉,年輕,張揚,有力,這樣的男人竟沒有娶妻,沒有納妾,自己現在還能享受他的好,算不算是一種的幸運?
徐三爺見她看着自己有些呆,額頭相抵,她眼中明亮得都能印出自己的影子,覺得很有意思,仿若天地間只餘他二人,有種就這樣天荒地老的感覺出來。
事畢,兩人相擁,他撫着她的背,有些汗溼,伸手從牀帳外拿了幹帕子,將兩人擦了一遍,她真的有一身的好肌膚,手到之處一片滑膩,上天似乎特別優待她,不管是模樣還是身體,多一分算多,少一分算少,沒有從她身體裡退出來,看她有些惱了,便親了親她的眼睛。
心想,自己這算是栽了,白日裡若是沒有事做,整天就想的都是她,能見到她身影心裡就滿滿的,亦不知是喜歡她嬌俏的小模樣還是倔強得屬驢一樣的性子。
過度的情事,導致第二天晨起醒得很晚,在暖暖的被子裡翻了個身,身上早穿上睡前上身的裡衣褲,牀帳裡有點甜膩,透着一股香味,已不是昨晚混亂的樣子,不知道他使的什麼障眼法,心蘭收拾的時候,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妥來。
轉眼間過了小年。
因今年過了孝期,項府裡不同於往年的清淨,項紹雲雖有些少年老成,但終究是個孩子,前院後院撒歡兒似得來回跑,看得項詅心裡也變得愉悅。
臘月二十八那天封了賬,項詅自個兒也不用那麼忙,家裡妝點煥然一新,掛上紅燈籠,兩姑侄窩在林湘園裡看丫鬟們剪窗花。
午後便在中堂書房裡寫對聯,今年項詅決定讓項紹雲自個兒寫,先是前院正門的,然後是二門,內院各處,林湘園大小門,看他的字雖力道不夠,但是字裡行間已有風骨,不虧了這麼些年的努力。
屋裡人看着都說大少爺寫得真好,以後一年會比一年好。
李大管事湊趣,“大少爺要是不嫌煩,賞小的一對吧”,項紹雲看項詅朝他微笑,倒真的給李管事寫了一對。
“這麼熱鬧”,門外進來徐三爺,身着紫色披風,負着手,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馬靴,氣宇軒昂的看着衆人。
“三爺來了”,屋裡人忙上前問安,項紹雲高興的招呼,“徐叔叔”。
丫鬟們忙上茶讓座,自從家中人知道徐三爺給項紹雲找了位恩科榜眼做先生,個個恨不得將他供起來。
項詅看他解下披風正好在她面前,衆人沒動靜,都看着她,仿若自己不接那就是罪大惡極了,睨了他一眼,接過披風遞給周媽媽掛起來。
徐三爺破天荒的沒理會她,走至書案前看項紹雲寫字,不時的指點一番,晚膳時也沒見他說要回徐府。
項詅忙讓人張羅將宴席擺在中堂廂房,三人坐着吃飯,項紹雲不時看看項詅,不時看看徐三爺,臉上都是滿足的笑。
項詅忍不住說他,“吃飯呢,怪模怪樣的做什?”
項紹雲只是笑,指揮周媽媽給她和徐三爺兩人夾菜。
飯後項紹雲要去外院放煙花,硬要項詅去二門看,項詅無法,便隨他去了外院。
在外書房看月亭下的空地,幾位管事招呼着小廝擡了煙花放在正中央,隆冬的入夜,京都上空到處煙火通明。
項紹雲指揮小廝放煙火,一陣噼啪呼嘯聲飛向夜空,有紫色的,有黃色的,有白色的,光線下印得衆人臉龐光亮。
徐三爺看她擡頭看着夜空,凝眉皓齒,漂亮的煙眸上長長的睫毛,像蒲扇一樣好看,低頭對她說,“在外院給我撥個院子吧”,說完看着她。
項詅見他比平日裡柔和許多,想想便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