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新河已封城,並無項二的消息。”衆人無話,項二去常州,已近二十日。
“再等等,交待下去,柳橋河上接應的人要仔細,莫要漏了”,新河到常州來回二十日想來是足夠,若是常州有跡可循,項二定會多留幾日,眼下沒有消息傳來就是好消息。
也不知徐三爺現在什麼狀況,安排出城遞消息的前天便出發了,亦是沒有迴音,項詅一直在想徐三爺怎會放任匪亂來新河,此時已隆冬,新河正在快速結冰,過不了多久河面便可行走,時間越是往後,新河城防範就越艱難。
文武去城牆上瞧過,城下叛亂人員極多,粗略也有數千人,一時要打或是要防守城的楊參軍與杜大人都無表示,至於守軍人數項詅也問不來。
淮西至新河,快馬至多五日便可來回,匪亂已至城下,新河因有了徐督統纔會有多於別處州府的駐軍,且都是跟着徐三爺上過戰場真正肅殺的兵將。從京都到荊北,再至淮西,前後近三個月,算起來三地的官兵並未與之正面衝突過,京都不能有亂事,荊北有府軍恐嚇,往南有東大營數十萬兵馬,項詅越想怎麼就越覺得匪亂似遊擊,而朝廷對他們卻似貓捉老鼠般遊戲,如今徐三爺去圍堵,恐怕是故意將他們放至新河,原因嘛,簡單,徐三爺要抓頭目而不是要殺人,只有新河府的駐軍有實力守城又能抵抗,難怪徐三爺直到有了頭目的名單纔有動作。
想通這些關節,項詅心想,徐三爺歸期可定也。
纔要囑咐幾句,一陣風聲戾起,遠遠聽着立於二門右側的牌樓上有嗡嗡聲作響,衆人才反應,巡邏守衛在府裡的侍衛分成幾路快速往西院後門院牆而去,文武與文浩從門外進來,“夫人,有異像,箭從西院院牆而來,全往牌樓上去”。
“姑姑”,項紹雲離項詅又近些。
項詅心想該來的總是來了。
“去看看”,周媽媽擔憂的看項詅,但見她一臉堅持,四下無聲一行人出門往西院院門而去。
纔出院門,從側院廂房中傳來一陣驚呼聲,三十幾位徐三爺的近衛慢慢從側院退出來,成包圍狀,一位面色枯黃神色猙獰的婦人用匕首直指七姨娘喉間,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一轉瞧見正院出來的項詅等人,嘴角冷笑。
七姨娘看見項詅,口呼,“姑奶奶救我”。
項維與項義是聽到牌樓上的響動才從南院過來的,老遠聽見七姨娘的聲音,兩兄弟看着侍衛圈裡的七姨娘,心中茫然一片,離京那晚的情景涌上心頭,項維往前急步,正要跨過侍衛身邊,離他最近的人一把扯住他,怒目喝道,“七爺,不要命了,你看她身後”。
隨着那侍衛的呵斥,衆人才瞧見那婦人與七姨娘身後正冒着青煙,衆人驚覺,“火藥”。
那婦人依舊是滿臉的猙獰,開口道,“項詅,今日與你做交易”。
項詅看她似似而非的臉頰,說實話,項老太爺的幾個姨娘在項詅腦中從來模糊,若不是當年那場變故,對於這些人,項詅應算是陌生人吧,項大奶奶此前都將她保護得很好,府裡的齷齪事從不讓她知曉,五六年之後的今日再看三姨娘竟是這樣情形。
“你說來”,項詅只回答。
那婦人聲音有戰抖,但聽來還清晰,“想不到你攀上了徐大都統,真是好福氣,項家是祖墳冒了青煙,幾世修來的福氣、、、”。
“少說廢話,什麼交易?”,項詅一聲呵斥打斷三姨娘的冷言冷語,項詅可不是六姨娘、七姨娘,任可給她拿捏。
後面趕來的杜大人詫異的看了項詅一眼,難怪徐都統要來新河,這般女子,世間少見。
被項詅打斷,三姨娘有些惱了,萬般佈置,到了新河才知道項詅成了徐三少夫人,早前在荊北時就有人監視她們,爲了萬一她還動用了手段將監視的人清掃乾淨,後來明白都是徐立煜派去的人,只恨現在在項詅身邊的全是武藝高強的練家子,其實她們早在新河封城之前就已經進了城,一直在尋找機會靠近項府,誰知項府守衛森嚴明哨暗哨無數,今日是用了絕招,進了六姨娘的廂房,手裡拿了人,又帶了火藥這才進了項家內院。
三姨娘所謂的絕招真可謂屢試不爽,想到此便帶出三分得意來。
項詅看她還有心得意,冷笑斐然。
“用在場所有人的命換你一樣東西”,三姨娘示意跟在她身後手裡拿着藥包的大漢往後靠些。
“當然,我也不想玉石俱焚,東西好好的,人也好好的纔是”。
“什麼東西?”
“東西不大不小,對於你們來說不是那麼重要、、”
項詅不耐聽她得瑟,擡手再一次打斷她,“什麼東西?”
三姨娘似笑非笑,但熟悉她的七姨娘早已嚇得全身像抖篩,這個人向來是越平靜越是表明她暴怒,越是笑得開心就越是殘忍。
“印章”。
項詅心想,果真是爲了印章。
“印章是項家的東西,可輪不到你來拿”。
“東西重要還是人命重要,你爲了留住印章難道就不顧在場所有人的性命嗎?”三姨娘不驚訝項詅有這樣的反應,若是這麼輕易拿到手,自己這數十年枉來的光陰找誰抱屈去?
“當然人命重要,不過你想要印章總得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項詅趁着七姨娘害怕扭動期間,三姨娘將眼角怒瞪她的時候朝文浩打了眼色,示意他看跟着三姨娘的大漢,再指了衆人身後廊下的水缸,玉手捏成碗比了一個往下倒的手勢。
文武、文浩斂下神色,在人前慢慢隱去。
“我不跟你多話,給還是不給痛快些”,三姨娘轉眼見原先護着項詅的護衛不見了人影,心底莫名有些慌。
項詅看她臉色變了,繼續與她周旋,“你只告訴我,這麼多年你就是爲了得到這枚印章,不顧親人情義,連累了這麼多人枉死,到底這印章有什麼玄機、、”
三姨娘一聽項詅說親人情義,人卻變得激動起來,啐了一口,“什麼親人,什麼情義,我還嫌死得不夠多,今日你若是不答應,死的人會更多、、”,還沒說完,人前突然破天一陣雨水將三姨娘、七姨娘及抱着火藥的大漢淋了個透心涼,寒冬時節,雨水中還帶着冰渣子,衆人隨即縮了肩背,圍着三人的侍衛見機上前先將大漢撂倒,三姨娘見此匕首寸見插入七姨娘的心口,隨後腳上生風將七姨娘踢開,眼中冒着紅光腳尖一掂就往項詅撲來。
文武與文浩兩人合抱了水缸將缸中的水全數澆注之後兩人飛身迴旋水缸落地“彭”的一聲粉碎,擡眼看見三姨娘往項詅撲去,兩人一同轉身也往項詅身前護衛,隨侍在項詅身邊的僕從全數要護着項詅,一時場面有些失控。
只見一線靛藍從人後快速移至人前,撲紅了眼的三姨娘控制不住,眨眼間就被那靛藍色的身影一掌拍上肩頭,瞬間改了方向摔倒在地,待衆人站定,靛藍身影四周跪了一地的人,齊呼:“三爺”。
徐三爺轉身扶着項詅,瞪着眼睛看她,真恨不得給她兩下子,不顧自己大着肚子,明知道三姨娘有危險還要往前衝,這是豬腦子嗎?
項詅看着徐三爺,先是驚喜,再看他臭得不能再臭的臉色,一時縮了肩膀,再看他時帶了小心。
“這麼多人都是吃乾飯的,夫人要出來也不攔着?”
其實徐三爺也知道,誰攔得住項詅啊,心裡記着,等她生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語氣差得沒底,“回去,看這些沒用的影響我孩兒的胎教”。
說完也不顧項詅使勁給他打眼色要留着三姨娘的意思,彎腰抱起項詅就往正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