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嫃兒

“睡着了嗎?”,自行卸下護腕,解了腰封,徐三爺挑眉悄聲問項詅。

“嗯,睡着了”,項詅伸手將有些敞開的衣襟扣上,往牀裡面躺進去。媽媽們都勸徐三爺去正房睡,但勸不聽啊,一定要在這小廂房裡與她們母女兩湊合。

夫妻倆人相互依靠,項詅蜷縮進他寬闊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頭頂擱在他下巴下面,兩人就這樣瞧着襁褓裡的女兒。

“過些日子老太君安排來新河的媽媽到了,你沒滿月,我可沒這機會與你一同睡。”十指相扣,項詅擡頭看他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項詅想着今日給孩子玩樂的鳳釵,“三爺,孩子還小呢,日後這樣貴重的東西莫要再拿出來,我怕她壓不住”。

“怎麼壓不住,她是我的女兒,又是咱們府裡的頭一個姑娘,念着你們娘倆都在新河,母親與祖母都不能來,賞些小玩意不足爲奇”,徐三爺嘴上說得全乎,心裡還是揣度,莫非真有孩子小了有這樣講究不成?

項詅看他不在意,也就不再說。

“等滿月時,咱們好好操辦一會回”。

項詅在他指甲蓋上畫圈圈,正描着小月牙,聽他說好好操辦,心裡微動,終究他還是放在心裡。

“是該給咱孩子好好操辦”,從他手掌中抽離,將小嬰兒的包被板正些。

徐三爺知道她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但凡現在能說明白的,他也想聽聽她的想法。

“我說的是操辦咱們的事”,徐三爺伸手至她腰間,強將她翻身兩人面對面。

一時氣氛有些怪異,怎麼說呢,現在孩子都有了,再大肆操辦,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旁人,他們的婚事沒有過正路,有了孩子纔來補辦婚宴,就是給人留下話柄。

想想徐三爺這樣的人,忠君御下,朝堂玲瓏,排兵佈陣,戰場殺敵沒有哪一樣他不精通,或許就是這樣,在這方面上他有些犯難,兩人的婚事由老太君做主,若是說出去也不虧心,但沒有過明面,若是因爲這事別人挑話,你也不能拿着婚書到處去給人證實吧,所以徐三爺纔想趁着孩子滿月好好操辦一回。花轎、洞房、喜宴一樣也不少,最好的時候,他們還有女兒滿月之喜,這就是雙喜臨門了。

項詅看着徐三爺認真,心裡也有遺憾,但她不同於這世間的女子,操辦婚事只是一個形式,試問有什麼比得上郎心如一來得珍貴。

“三爺莫說這樣的話,咱們現在的事就是看着小丫頭慢慢長大,過和和美美的日子,再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

夜色星輝也比不上此時徐三爺看她的眼神,有不置信,有欣喜,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裡面。

“你不在乎?”徐三爺再問。

“有什麼比得上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來得珍貴”,同樣是猶如繁星般的眼眸,不同的是心如平湖坦蕩安然,這樣的項詅是他的一味良藥,不早,在他還是血性叛逆只爲着出人頭地時候,不晚,就在兩人合適的時候相遇相知相愛。

將她摟進懷裡,嘴脣滑過眉眼俏鼻,再至水潤光滑的紅脣,鴛鴦嬋娟,情意滿滿。

將沉睡時,項詅聽着徐三爺在她耳邊輕語,“、、放心”。

嬌癡暗語迴應,“我放心”。

夜深沉,癡夢人,迷上香,兩相隨。

過完新年,在初九那天,從京都來服侍的人到了,可憐一羣人竟是在路途上過的年,一共是三個媽媽,其中兩個是老太君的身邊人,一個是徐大夫人的身邊人,還有三個媳婦子,幾個小丫頭,幾十個侯府的家將,兩個外院管事。

徐三爺年前辦完差事趕着回新河時,她們隨後上的路,比不得單騎的腳程,到新河之後又派了幾個人去接應,直至見到人,幾位媽媽都是上了年紀的,雪天路滑好一番折騰,到項府時,項詅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

一位王媽媽,一位樑媽媽,一位李媽媽,三個媳婦子,夫家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個個年輕力行,到項府時先去拜見徐三爺與項詅。

三位媽媽三位媳婦子去西院,從進大門開始,一路上見着她們的人都是依規矩行禮,沒有眼神漂浮,舉止輕慢,三位媽媽暗自點頭,這管理內宅可看出主母的品行,規矩是第一,行爲舉止可表現一二。

在門外候着等傳喚,徐三爺在裡面,周媽媽行至門外,看她們端正站立,穿着打扮都是上等衣料,釵環佩飾可表明這些都是老太君與大夫人近身服侍的老人。

周媽媽臉上帶笑,侯府給姑奶奶的體面就是她們這些跟着姑奶奶的人的體面,上前迎接,“有勞幾位媽媽前來,路途遙遠可辛苦你們了”。

三位媽媽忙擡手扶起她,其中一位年歲稍長,“周媽媽客氣了,主子的恩典讓我們幾個老姐妹替主子看一眼大姑娘,是天大的福氣”。

“幾位媽媽裡面請,姑爺與姑奶奶正等着諸位”,周媽媽讓三位媽媽先行,後面的媳婦子與小丫頭在周媽媽面前見禮,周媽媽還禮之後衆人才進屋。

說是廂房,其實亦是寬敞光亮,位置極好,幾位進屋,徐三爺端坐,項詅與他同桌,懷裡抱着才睡醒正鬧覺的女兒,她不願整日躺在牀上,能活動了,每日都會下牀走動一番,年節下新春熱鬧,項詅特意穿了大紅金線滾邊的繡裙,額頭帶着紅色包頭,梳了時興的凌雲髻,此時面紅桃色,笑意滿面,進屋的幾位媽媽頓時看愣住了。

項詅看她們進來,招呼心蘭看座上茶,幾位媽媽聽着她軟語動聽,心裡服了老太君的眼光,這樣的妙人還好是侯府的媳婦。

“給三爺,三少夫人請安”,衆人跪倒行禮。

徐三爺看她們的表現,知道她們滿意項詅,這些都是老太君和徐三夫人的貼心人,若是她們能給項詅說上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徐三爺喚來文尚,“幾位媽媽快起”,待他們起身,對文尚說“把給幾位媽媽備下的新年禮拿來,賞下去”。

轉頭對她們說,“趁着還是新年,晚上好好給幾位媽媽接風”。

幾位媽媽心裡暗想,幾時見徐三爺這般和善了,看來這位少夫人是娶對了。

每個人都有年禮,人人都有份,心裡滿意,這一路的辛苦仿若也不算什麼。

閒話幾句,先前在門外與周媽媽說話的那位年長的媽媽上前幾步,給徐三爺和項詅再行禮,項詅起身扶她起來,那位媽媽謝了項詅,臉上帶笑,從袖中拿出一本紅帖遞給項詅。

項詅接過,遞給徐三爺,翻開瞧見是老太君的親筆。

“煜兒吾孫,得吾曾孫女,乃家中唯一,甚喜,侯爺與吾商議,取名”嫃“,望其安康平順回京面見家人”。

徐三爺將紅帖遞迴給項詅,示意心蘭將孩子給他,徐三爺慈愛萬般,逗着小女兒,“嫃,嫃兒,你是爹爹的珍視的女兒”。

在場的人烏泱泱上前恭喜,徐三爺看項詅眼有熱淚,朝她寬慰的笑一下,受着下人的祝福,但有什麼能比得上老太君與侯爺的喜歡來得珍貴,項詅正是有感於此,心裡百般滋味在心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