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一直沒有傳出對常貴妃的處置,外邊的人當然要猜忌,自然說什麼的都有,且不管這些人怎麼說,榮忠侯府裡給老太君建的院子正一天一個樣的完善,整個院子都被削地了地平面,用了上好的紅磚砌院牆,蓋上碧瓦,再植上花木,裝上回廊,完整的一個院子就成了,進院子都是在從正門下石階梯,爲了保護整座瓷化的房子,周圍都是常葉青,只不過現在沒有覆蓋,雖是刷上外牆塗料,有植被覆蓋當然更好,十一月初九,院子落成,京都降了最大的一場雪,以防一些壓壞一些小型的棱角,早前便在房頂上搭了結實的木架,後來乾脆建了一處亭角,將整座院子高高遮起來,這便是侯府整個院子裡最高的地方,六擡頂樑柱支起的六角亭,遠遠的就很好看,看好了日子,十一月初十,老太君搬進了這處院落,宴請了幾位相交的老夫人來相聚,自然也有家中女眷來相賀,個個被這樣新奇的院子吸引,貌似從幾個月前都已經知道了徐家在建院子,可都沒有看過,最主要的是沒聽着家裡有什麼敲敲打打很醒耳的聲音,這便突然說院子起好了,要相請各位來吃酒歡聚,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院子,建在地上不說,即便是隆冬,進到屋裡說不出的暖和,也沒見着滿地燒得火旺的火盆,又去找熱炕,也就是老太君住的那一屋建了一個炕頭,這也是老太君習慣冬日睡炕這才準備下的,實在卻沒有用過,頂上的天窗開着,白色琉璃瓦上覆蓋了白雪,光線透下來,屋裡異常光亮,按着位置入座之後,有年輕的夫人,身上都只穿了薄襖,帶在身上的皮質外衣都不用穿,屋裡坐滿了句句詢問的夫人們,外院的男客,聽說新宅院舒適異常,見都沒見過,又都邀着進來看,這裡是徐家的內院,也不能個個都進來,再說了,現在老太君已經入住了,去了那麼男客,雖然算起來都是老太君的晚輩,可裡面還有小輩的女眷,院子不能進,自然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看一眼,首先那屋頂上聳立的六角亭子就不同凡響,屋裡早就歡聲笑語,擺了宴席在裡面,夫人們都記着項詅的酒量,推杯換盞間,哪裡知道屋外眼睜睜想要進屋看看的男客們,還是有人去報了老太君,這纔將女客們挪到東側間,將要來看的男客請去西邊去看,有婆子們守着主屋的臺階,防着走岔路的客人,徐家是講究的人家,這樣的講究體現在爲人處事,也體現在對這院子的品味上,不論哪一齣裝修,都可論精品,卻又是精而不貴上,來看的人哪裡知道,這院子都是徐家小輩們一個一個說這樣說那樣添置的,都說太祖母喜歡這個要擺上,又說老太君喜歡,又擺上,現在映入眼前的即便是不用來住人,日日來瀏覽也是一種享受,待進了屋裡更是咂舌,寒冬裡,每家都一樣,關着窗戶便悶得很,再是開了窗戶又是寒風進來,可再看這屋裡,頂頭的天窗用來採光,房檐下還有幾個天窗,那個是換氣用的,手工師父更是巧手,一衆用了木料鏤空投影在地面上還有不同花樣的影子,又好看又實用。享受着屋裡的舒適,這邊看着都不想走了,老太君今兒高興,叫人擺了宴席在西側屋,外院有人招待,侯爺也喜歡這院子,家裡哪一處也沒有這一處舒適呢,這邊西屋便是侯爺在招待,夜幕降臨下來,宴席似又升起了另一個*,這麼好的地方自然人人都來看看,回去的客人自然要吹噓一番,知道的人都想來拜訪,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府來的不是,也有隔着徐家的院牆往裡瞧,只看見高高的亭子,都說院子是建在亭子下,院外的陣仗驚動了侯府裡的侍衛,報了徐三爺兄弟,待三人出來,真是哭笑不得,原來都是爲着徐家的院子,這可有名了,即便是要去看,可此時老太君屋裡的客人都走了,也是要歇下了,哪裡還能招待,好生勸圍觀的人都回去了,留了侍衛在府外四周護衛,這也是小心爲上,哪裡會知道這許多來來往往的人有沒有別有用心的,三兄弟再回院子時,客人們都走了,多是醉醺了搖搖晃晃由着家人扶着回去的,到點了老太君要歇下,孩子們鬧着要住這裡,徐三爺怎麼會肯,就是因爲太舒適,所以纔不能給孩子們享受到,正當年紀,難道要開始像老太君這樣養老不成?一個個的被趕出回外院,老太君雖有心留一留,可是徐三爺說的也沒有錯,看着孩子們出門去,送到大門廊下,外面果真與裡面不是同一個天地,白茫茫的大雪鋪天蓋地,這是雪化的時候,呼一口氣都有種結成冰的感覺,再想屋裡安逸得只穿着薄襖,夜間燒起地龍,仿若春末般溫暖了,侯爺與侯夫人年紀大了,老太君執意給他們收拾東屋,都是五十出頭的人了,有這樣好的地方爲什麼不住,這樣,侯爺與侯夫人便陪着老太君住下,兒孫們出來,三位老人出來送,上了石階,項詅回了一眼,老太君、侯爺、侯夫人還在廊下,昏黃的燈籠下,給眼前的人物都着了暖色,三人都矚目看着兒孫們離開,擡頭廊檐上的牌匾是今日老太君親自提筆寫的‘唯安院’,千般萬好抵不過一字而安,長輩們也只這一心願而已。
想着上次項詅抱着睿哥兒從暉立院回去,累她手痠了好久,這一次徐三爺自己抱了睿哥兒,項詅牽着嫃兒,嫃兒爲了今日應景,穿了紅色小皮靴,手上戴着皮手套,項詅在縫製的時候還在口子上縫了上好的兔毛,穿着小斗篷,一蹦一跳的跑在雪地裡,睿哥兒看着姐姐鬆泛眼饞,可這路滑,睿哥兒又是活潑的,平日裡幾個人都看不住他,現在也天黑路滑,當然不會放他下來,嫃兒一下走在項詅腳邊,一下跑到徐三爺腳邊,扯扯弟弟的小靴子,朝弟弟做鬼臉,又跑開,睿哥兒實在心癢,可看着父親沒有出聲,就是再想去,也只能乖乖的在父親懷裡待着,前面走的是世子一家,徐二爺一家,嘻嘻哈哈的朝自己院子裡去,在院門外與世子兩夫妻告辭,又在徐二爺的院子前告辭,剩下的便是少年們與徐三爺一家四個,徐淳燁牽着嫃兒走前面,今年徐淳洧也搬去了外院,也在也只西苑整日有孩子們的歡笑聲,家裡的其他孩子都大了,前兒老太君又問起怎麼姜氏與閆氏,兩人都已經那麼多年沒有喜訊了,世子與世子妃也是過了三十好幾的人了,想要孩子機會還有呢,再說徐二爺與閆氏,兩人比徐三爺也才大個三四歲,也是洧哥兒之後也沒有在傳出喜訊,後來項詅就想,應該是與他們生孩子年紀有關,每一個孩子年紀又都是相隔不了幾歲的,想來是年紀小的時候生孩子有些虧了身子,這女人要是生產的時候虧了身體,就是再好的藥材也是難以調節的,也不知他們兩對夫妻是怎麼樣的,在老太君說起時,四人都沒有說話,想來也是再沒有往那方面想吧,再說徐淳熙,明年便要成親了,過個兩三年,徐淳璋與徐淳疆也是到了年紀,大家族裡侄子與小叔年紀相近的也不知有多少,就是晚生了也沒什麼,也是要看他們的意思和身體狀況,強迫什麼的也是不頂用。
嫃兒與睿哥兒兩人年紀就差不多,不過項詅生嫃兒的時候已經二十了,身體早就長成,所以即便是三年兩胎也沒有傷到身體的根本,因着老太君提起,所以近來徐三爺異常努力,這是想要第三個孩子的節奏,對於項詅來說,生孩子也是要隨緣,兩個孩子說起來是少了點,所以老太君看着徐二爺與閆氏才忍不住問,老人家嘛,都注重子嗣興旺,有多兒孫圍在膝下,就是這世間最好的享受了。
也是在院門口,五個少年告辭而去,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項詅又想到了項紹雲,也不知什麼時候纔回來,現在大雪開始封路,回來的路也不知道好不好走,若是現在還不啓程,年前能不能回到京都,這些都是項詅心心念唸的事,徐三爺看她瞧着幾個少年離開,神色開始落寞,也是又想起項紹雲了吧,項紹雲在她身邊,從來沒有獨自離開過這麼久,徐三爺將睿哥兒放在地上,終於可以玩雪了,下來便與姐姐嬉笑,還去看水缸裡的魚,表層都結冰了,也不知道里面的小魚還有沒有活着,拿來木棍去敲開薄冰,伸手往水缸裡一攪合,有魚冒出頭來吐泡泡,兩個孩子這下高興了,項詅轉身看着孩子們玩,臉上暫時也帶上笑意,徐三爺攬了她的腰,“想雲兒了吧?”
詅擡頭看他,點頭,“嗯,是啊,都十一月了,還不回來。”
“前兒的信不是說了嗎,就在這月中旬啓程,在年前肯定能回得來。”兩人走到門下,兩個孩子還不想回屋,便讓她們在外面玩一會兒,從老太君的院子裡面出來,再進西苑,這差距就出來,徐三爺搓手,拉過項詅往火爐邊上靠,實在是冷呢,項詅暖了手,轉身出去,喚兩個孩子進來,睿哥兒要上前,嫃兒不讓,一個上前另一個又扯着不讓,看得身邊的丫頭媽媽們心驚肉跳的,臺階上雖然不時的都有家人來掃雪,可是玩意踩滑了怎麼辦,項詅無奈,“慢些,不要扯着走路,會摔跤的。”
待到跟前,婆子打起簾子,呼啦一下兩個小身影撲過徐三爺身邊去,眼前就是明晃晃的火爐,徐三爺哪裡會讓他們靠前,一手扯一個,離得遠些,“好了就在這裡。”兩個孩子站定,項詅上前幫他們解了斗篷,徐三爺牽着她們轉了方向,在火爐另一邊有軟塌的地方坐下,懷裡兩個孩子一個逗惹一個,在他懷裡扭來扭去,項詅看一會,待身上暖了,去後罩房準備熱水洗澡,徐三爺摟着兩個孩子閒問,“這幾日學了什麼字句,給父親背一背。”
睿哥兒沿襲了姐姐自小收的教育,他過完年就三歲了,到四歲,徐三爺便要幫他練筋骨,學着扎馬步打基礎,背詩書當然是不如姐姐的,擡頭看徐三爺,“父親,先生教兒子三字經。”徐三爺點頭,“背給父親聽一聽。”睿哥兒搖頭晃腦背起來,一首過去,兩首過去,三首過去,嫃兒支着下巴靠在徐三爺肩頭,也不打斷,父女倆都看着睿哥兒,聽得認真,五首過去,徐三爺笑着點頭,“好,睿哥兒會背五首詩了,明兒父親去拜謝先生纔好。”
睿哥兒不住點頭,先生很好呢,秦先生終於在他在徐家教課多年之後收到睿哥兒這個說他很好的學生,雖然這個學生都是三天兩頭跟着哥哥姐姐們去學堂打醬油的。徐三爺看他認真的模樣,心裡實在好笑,睿哥兒是個好孩子呢,喜歡秦先生,明兒與秦先生邀功才行,秦先生可是從教世子便留在徐家了的,包括徐三爺在內,家裡不管是大爺還是小爺,都是瞧見秦先生個個開溜,好歹出了個徐淳燁能認真些,再是後來項紹雲也得了秦先生的眼緣,如今又出了一個睿哥兒,秦先生終於是熬出頭了,又問嫃兒,“嫃兒學了什麼?”,
嫃兒朝看着自己的父親和弟弟笑一笑,伸手挎住徐三爺,“父親,女兒要請教。”
徐三爺笑着將她掰開,點頭嗯,“既然是要請教,那就要像對先生一樣,對着請教的人不能嬉皮笑臉。”
兩個孩子一下從徐三爺懷裡掙扎起身,揹着火爐站得筆直,徐三爺怕他們靠得太近,伸手拉離遠一點,嫃兒問,“父親,前兒先生教哥哥們說‘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說完小心看着徐三爺,她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詩詞她只會被,但是要說意思,對於她實在是太深奧了,“父親,嫃兒背對了嗎?”
徐三爺有些驚異,送嫃兒去學堂,實在是想讓她去哥哥們身邊玩樂的,她的幾位哥哥上學多年,能背出一整篇文章出來,侯爺知道了都要高興好久,想不到自己這兩個明着送去玩樂的倒是記了許多東西,“對了,一字不差。”嫃兒歡呼,她就知道,先生教了好久,二哥都要睡醒了,在經先生一嚇,又忘得乾淨,自己記下了,其實她就是想記個深奧的,待哥哥從惠州回來,只有哥哥喜歡背詩,背給他聽他定然喜歡,話說,真是太久沒見着哥哥了,問父親,“父親,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先是項詅,現在又是嫃兒,看來,惦記項紹雲的人不少呢,“這個月就啓程回京了,年前就能到。”嫃兒點頭,“父親說,哥哥喜歡嫃兒背詩嗎?”
徐三爺有些傷心了,怎麼女兒想的是爲了背給項紹雲聽,難道就是爲着背給自己聽聽背對沒有?“嫃兒不是背給父親聽的?父親傷心了。”
睿哥兒看看父親,再看姐姐,嫃兒怕他聽不懂,哄他,“弟弟,哥哥要回來了呢,記不記得,他走的時候你鬧着要去呢。”
睿哥兒只是無意識的問,“去哪裡?”
徐三爺又絕倒了,自己這是背兒女徹底忽略的前兆嗎?待嫃兒與睿哥兒費力的解釋完,再看父親正一臉傷心的看自己,忙上前摟脖子,親在臉上,又親在鼻子上,笑嘻嘻的安慰,“父親不喜歡哥哥嗎?怎麼生氣?”
項詅正好出來,聽見嫃兒說這話,也去看徐三爺,徐三爺這才瞧見項詅,再看笑倒在懷裡的嫃兒,心裡笑開,哈她胳肢窩,“壞丫頭,作弄起父親來。”睿哥兒看父親撓姐姐癢癢,也去,項詅看着他們鬧做一團再看身邊火爐,出聲制止,“快別鬧了,小心火爐呢。”
防着嫃兒笑岔氣,徐三爺停手,睿哥兒本就是在一旁看熱鬧的,此時趁着徐三爺的膝頭,一下一下踮起腳笑,項詅走到他們身邊,將睿哥兒抱起來,哄到,“走咯,洗澡去”,徐三爺也抱起嫃兒,都進了後罩房,將兩個孩子收拾好了,項詅哄他們睡覺,徐三爺先去換洗,待他出來,兩個孩子都睡着了,徐三爺交代外面再送熱水來項詅這纔去洗漱,再回來,徐三爺只留了一盞琉璃燈,正靠着牀頭看書,見她出來,縮了腿腳示意她來上來睡,放下牀帷,上得牀榻,將棉被蓋在身上,縮做一團靠着孩子們幫他們掖被角,徐三爺也放了書,放下牀頭的牀帷,看項詅縮住一團,一位她冷的伸手抱她抱在懷裡,項詅轉過身來,“不看了?”
“嗯,早些睡吧。”項詅點頭,“也不知祖母、父母親住得可舒適。”
徐三爺回她語氣肯定,“自然是舒坦的,雖是新的宅院,才進去不適應有可能,但常住幾天就好了,那裡對他們身體有益。”
也是這個意思,“明兒去上朝,再去西大營,肯定是熱鬧了,今兒咱們家可是出了大風頭。”徐三爺將她手臂塞進被子裡。
項詅回他,“也是了,聖上會不會讓你在宮中也建一座?”
徐三爺嗯,“肯定會,先前便回過他,只當時還不能確定成與不成,所以都是等着看的,如今成了,自然是要給皇太后建一座的,或許日後這京都,家家都會有一座這樣的院子。”
看着項詅,點着她鼻尖,“你要出名了。”
項詅一愣,“這怎麼與我相關,我可沒有使什麼力氣。”
“不用你使力氣,父親原先便知道是你爲了給老太君建一座適合她養老的宅院,再說,若是沒有你的設想,哪裡會有這樣好的地方,原先與聖上彙報此事的時候,聖上便已經知道了,再說,建這座宅院動用了工部許多工匠,這也是聖上應允的。”
難怪此事能成,雖然一開始只是設想,可是有工部這麼多工匠全力來做,聖上也是花了心思的。
項詅說,“本就不該說是我的想法,我一個婦道人家,要這些虛名作甚?”
徐三爺摩挲她的額角,“這本來就是事實,況且這可不是虛名,是對咱們家有益的,祖母與父親都是同意了的,你心甘受着便好。”
項詅這才明白,徐家所有人,這是在爲她樹立好名聲,自己是商女,在世人面前總是會落下不好聽的,就看前些日子,常麗蓉在自己面前揚威耀武,不就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嗎,現在徐家有了這樣好的房子出現在人前,這都是造福與人的事,給自己請功,自然是爲自己好。
伸手抱住他的腰,“謝謝夫君。”徐三爺心裡暖暖的,能爲自己妻子請功是多好的一件事,在說自己的妻子,本就是個聰慧又得人喜歡的人,她本來就應該得到這些,說起這個又與她談起那日她在書房的言論,“聖上聽了你那日的說法,派了人去查訪常貴妃。”
項詅擡頭看他,“有眉目了嗎?”她極少問他關於朝堂上的事,總覺得若是徐三爺願意與她說,自然就會說,這一次不同,常貴妃的症狀實在詭異,她也是好奇得很。
徐三爺看她這般認真,也好好回她,“有一些眉目了,是去蜀中常家暗訪出來的消息,常貴妃年幼時曾受過極大的驚嚇。”
“什麼驚嚇?”若是一般的驚嚇,怎麼也不會將人弄成人格分裂的地步,應該是事情不小,不過若是常貴妃真的受過很大的驚嚇,還能入選進宮,好生生的博得好名聲又深宮長居幾十年,可真不是個簡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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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八歲時,她的繼母與人私會,她當場撞見,當時應該是極爲不好的場面,家人尋到她時,刺激過度她已開始自語,她父親用了極爲殘忍的方式結束了她繼母與與她私會的男人的性命,因爲常貴妃當時似被驚着了,幾天都是恍惚的,所以他父親讓她親眼看了她繼母與那男子死去的場面。”
項詅搖頭,也不是常貴妃的父親是怎麼想的,這樣做只會讓她更加恐懼更加害怕,也更加羞辱,無異於雪上加霜。
“之後一年裡,常貴妃都是消沉的,不喜歡與人說話,也不喜歡見生人,性子極爲孤僻。”後面當然發生了旁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常貴妃。
“直到她十歲時,家裡爲她請了從宮中出去的嬤嬤爲她傳授禮儀,那位嬤嬤也是位有手段的,半年時間便讓她恢復原來的性子,之後慢慢的傳出常家女子異常識禮又賢德的名聲,之後便是先入太子東宮爲太子良娣,後兒左國公舉薦封了貴妃。”
項詅暗自思揣,這位宮中出去的嬤嬤是什麼人,實在是個能人,常貴妃有那樣的經歷,自然心裡是有很大的創傷,短時間內恢復不是易事。
“這位宮中出去的嬤嬤是什麼來頭?”徐三爺微微一笑,項詅總能抓住每一個問題的關鍵,“是當年先帝的尤貴妃的宮裡出去的。”
“尤貴妃?”,項詅想了她所知道的京都世家裡面哪一家姓尤的,徐三爺打斷她的思路,“不用想京都的尤家,京都裡面的世家中沒有姓尤的。”項詅有些驚訝,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想的事情?
徐三爺看着妻子睜着無辜的眼眸,充滿了對自己的敬佩和愛意,怎麼看都是自己喜歡的樣子。“尤貴妃是蜀中七大家族中的其中一家,常家也屬於這七大家族。”
想不到項詅的一個提示,點醒了聖上與徐三爺,現在去西北璟王爺的璟王妃已經有了眉目,傳回來第一個消息便是暗查左國公,因着近來正在爲常貴妃的事去蜀中暗訪,實在想不到常貴妃真是一個好誘餌,“璟王妃有信來了。”
項詅忙問,“怎麼樣,她還好吧?”
璟王妃自進了西北,就再也沒有給項詅來信,西北可不是好進的,再說璟王爺一去一年多,宮裡璟王世子都已經會站了,還是沒有他們兩夫妻的消息傳來,項詅已經給了在西北的管事們暗自巡尋訪,可也是一直沒有尋到蹤跡,現在聽徐三爺說她回信了,當然是要問的。
“應該很好吧,信裡邊脾氣大得很,像是尋着璟王爺了,囑咐聖上幫着照看兒子,還說定要細細查訪左國公,江家有問題。”
這便涉及辛密了,徐三爺倒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璟王妃不說,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因爲常貴妃,聖上查到蜀中常家,牽扯出先帝的尤貴妃,當年的尤貴妃也是因爲上一任左國公以有女子已示風範爲由舉薦爲貴妃。”
項詅接着問他,“那先帝之前呢,江家是否還有舉薦過?”
“有,先帝此前三位帝王的貴妃都是由江家舉薦而成。”
項詅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這些貴妃都出自蜀中七大家族?”
徐三爺點頭,眼神開始深邃,誰也沒有想到江家可真是老謀深算,多少年啊,四代君王都被他們算計了個遍。
“這也說不通啊,若是每一位貴妃都是左國公舉薦,肯定會有人發現的,怎麼到了今天聖上才着人去查?”項詅雖不甚瞭解這個時代的各種禮制,但說到每一屆的貴妃若都出自同一個人之手,總會有人會發現的。
“你這樣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我朝宮中嬪妃,從品級往下貴妃爲大,四大妃爲上,六庶妃爲下,四上妃可晉貴妃,六庶妃卻不能晉上妃。”這個容易理解,皇后爲尊,往下貴、淑、德、賢,都是皇帝的妻子,雖是側室,但她們的子女身份高於除皇后所出子女之外的皇子公主,日後是有機會爭奪皇位的人,但在她們之下的麗、華、容、昭、儀、媛四位庶妃可就沒那麼幸運,她們多是長相標緻的人,給皇帝賞心悅目喜歡的人,可不管在後宮還是母家權勢上都沒有出彩的,所以她們的子女身份低於其他皇子公主,沒有機會爭奪皇位,上晉歷來規制禮教嚴明,特別是皇家,所以一般繼位的都是上一任皇后所出的太子或四大妃所出的皇子。
徐三爺與她解釋,“四大妃是可以晉位的,貴、淑、德、賢四妃按排行來晉品級,也就是若前一位大妃不在了,後一位大妃可以晉位上來,所以前面說江家舉薦了包括現在的常貴妃以內的五位貴妃,有些並不是一開始就是貴妃的,也有從其它品級的大妃裡面晉位上來的,所以即便是最後爲貴妃的人都是歷屆左國公所薦,沒有人注意到也是平常,左右兩位國公,還有像咱們這樣的老功勳世家都有這樣的權利,每一任皇帝選妃都是朝中能臣舉薦的,在交由皇家宗人府選定,最後才定下人選。”
這樣一來,左國公就真的有問題了,憑他國公府的能力,就是想要出皇后都是有可能的,更何況出的是妃嬪,可這些貴妃裡面又都不是出自左國公江家,而都是出自蜀中七大家族,先不說貴妃們都出自哪裡,就是保證每一位大妃都能平安的晉位成貴妃,天下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肯定有原先不是貴妃慢慢晉位成貴妃的人,也不會每一個都那麼幸運,碰上前面品級的大妃都身逝的,左國公真是心思深沉啊,不知道多少大妃死在他們的陰謀下,只爲了那本就是他們囊中物,卻又故弄玄虛的謀算裡。
“蜀中七大家族不就成了江家取之不盡的宮妃來源之地?”真是不敢想象,這起家與左國公的勾結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也難怪了那位宮中的嬤嬤只有半年時間便把當年的常貴妃馴服,宮裡出去的,利誘肯定有,威逼自然也會用,只不過皇宮的誘惑少有抵擋得住的,但以現在常貴妃的狀態來說,當年的馴化是不成功的,要不然怎麼會造成現在常貴妃失常不受控制的局面來,可以相見,常貴妃的性格是從她八歲那年有了缺陷,並沒有得到完好的醫治,而是用了更爲刺激的方法壓制下,在她的潛意識裡面當年的事件存在她的潛意識裡面,有可能是那位嬤嬤用了某種藥物,也可能是用了某種治療,但絕不可能是因爲開解讓她完全忘記,項詅想得更長遠了,從常麗蓉去項家挑釁到紅兒當家的事發,不,應該再往前一些,從開始有常家女子要賜婚開始,一直躲在背後的人就已經開始操控常貴妃以及常家,可能他們也沒有想到常家會這般難以控制,也可以說不受控制或起了別心,左國公府通過對歷來貴妃在宮中的影響力和各種便利權勢,偷偷在進行他們想要的計劃以及結果,可偏偏這一位常貴妃有了例外,是該爲所有慶幸還是該爲璟王妃喝彩,左國公浮出水面,自然許多事便好解釋了,常貴妃因爲有着童年陰影,所以在她與常家不受控制的條件下,成爲了江家的棄子,所以江家便派人給她用藥,致使她當年的心理根本沒有治癒的心理疾病復發,有了前後不同的症狀出來,讓世人厭棄常家,常貴妃也會被聖上處罰。常貴妃將她潛意識裡面對她繼母與別人偷情和殘忍的死法重新出現在腦中之後,就勾起了她狂妄自大,嗜血的行爲出來,所以做出了常人不能理解的行爲,包括喧譁御書房和讓常家女子與侍衛私通這兩件事,成爲棄子的常貴妃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誰控制了她的心神,此時的她說不是她卻也是她,可悲可氣。
徐三爺爲她解惑,這件事實在涉及太多,“璟王妃來信裡面說明她需要借用你的商隊,若是聖上此次將查訪左國公的詳情傳去西北,那西北定要有一場大亂。”
項詅也皺眉,是啊,左國公江家是從先帝年間便封了國公的,再之前江家的家主雖不是國公,但在朝中也是有極高的話語權,能有舉薦四大妃的權利,自然不是小官人家,左國公江家是當今等同於淮南右國公的人家,雖然他們沒有右國公擁有東大營的兵權,可是世代在西北經營,早就是西北的土皇帝了,璟王妃這一次想扳倒這課大樹可不是容易的事,項詅是真的開始擔心她,雖然項詅知道璟王妃真的有能力,可是許多事是防不勝防的,“璟王妃何時要我的商隊?”
徐三爺知道她與璟王妃的關係,自然也會將此事說得詳盡,“還沒有消息傳來,她說在她需要的時候後與你說清楚。”
怎麼說清楚呢,一想到她去西北之前讓自己給她準備的東西,心裡就不安,那些哪裡是一般用途會用上的東西啊,肯定此事不小,危險也極大,怎麼才能幫上她,用自己的商隊肯定沒問題,隨時都可以,要人嘛,自己的人都在西北,她也可以用,要錢,那更好辦了,這個也可以支持,要不要給她寫信,告訴她這些呢?
“三爺,您說璟王妃缺人還是缺錢?”徐三爺像看稀罕物一樣看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那件事告訴她,免得她老是提心吊膽的整日想着西北的糟心事,自己這麼多年爲了西北已經夠糟心了,前面有老璟王爺,現在是現在的璟王爺與璟王妃,還有聖上,在多上項詅,是不是沒必要了,“你說人?璟王妃可不缺人,隨她進西北的暗影有幾千個,聖上還賞了她西北總政司的令牌和聖旨,再說錢財,璟王府會缺錢?”難以想象,璟王爺會是個缺錢的人,再說禹家會讓璟王妃沒銀子使嗎,他自認爲項詅是多操心了。
項詅朝他撅嘴,“三爺,這您就不懂了吧,這人肯定是皇上賞給她的,要不就是國公府給她的,可她自己手上又沒有人,我在西北的管事們她用着正合適,我的人,她用得放心,再說了,不用官家的人,能辦許多背後的事。”徐三爺瞪眼看他,這是什麼話,說官家的人辦事不行?這便是侮辱人了啊。
項詅看他神色不對,忙哄他,“三爺別想歪了,我的意思是官家的人容易打眼,誰也不會想到璟王妃會用商人不是,我的管事們去西北已經兩年多了,西北怎麼個東南西北早就透徹,總好過才進西北的暗影吧,當然我也不是說暗影不行,我不是說了嘛,暗影動作起來,會引人注意,那,三爺,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
徐三爺雖然知道她說的沒錯,可是他的出發點就是不讓她攙和進去,這事不是一般的事情,“我都明白,可是這事不管不了,你的人我也不許你給璟王妃用。”
這麼霸道,那好吧,換一個話題,“再說錢的問題,我不是要援助她的意思,更沒有說璟王府和國公府沒錢,我的意思是我的錢莊她可以用。”
“什麼意思?你想璟王妃與你借貸?”徐三爺覺得好笑了,璟王爺兩口子那是爲皇上辦差,怎麼會卻這點小銀子。
“三爺別不信,還是我說的那個意思,官家的東西不是那麼輕易好挪動的,若是用民間的東西,定會行事方便許多,雖然我不知道璟王妃現在在做什麼,但最爲她最信任的人,我一定要幫她,只要她用得上我,一句話的事。”就差拍胸脯保證了,徐三爺不由正式起來,“我不是說你的法子不好,而是不想你參進這件事,你不知道這件事的複雜。”
項詅搖頭,語氣異常堅定,“三爺,我都知道,她想用我的商隊我便知道她定是遇上難處了,我一定會幫她,我明日便寫信,你幫我想辦法交到她手上,她會明白怎麼做的,我知道她需要我,所以,三爺,不要爲我擔心,我心裡有數。”
徐三爺沉默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妻子與璟王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具體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從項詅第一次進宮見着璟王妃開始,她們便如同故人相見,之後璟王妃頻頻幫項詅,直至璟王妃生產時,到後來籌備去西北的東西,都是交給項詅來辦的,他不由心裡有些慌,實在是想不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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