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回來了。”垣哥兒一聽外頭的腳步聲,往簾子外走,看見徐三爺進來,躬身行禮,“爹爹。”臉上卻看不到纔將的喜溢於色,欄前站定,待徐三爺嗯讓他起身,“今兒可有調皮?”
垣哥兒回,“回爹爹話,兒子今兒與哥哥背書。”
“哦?背什麼書?”彎腰牽他,垣哥兒童音響亮,“聽哥哥背的,兒子也會背。”看看,一天不拆親哥哥的臺就一過不了一日。
父子倆進花廳,項詅迎上來,“三爺回來了,可用過午膳?”
睿哥兒站一旁,嫃兒笑臉,“父親。”
“不用擺飯,出宮時與魏將軍用過了,睿哥兒來。”示意睿哥兒上前,睿哥兒低着頭瞪了徐三爺身邊的垣哥兒一眼,說那麼大聲與哥哥背書,還怕屋裡的人沒聽到?
“父親。”在徐三爺面前他總是很聽話,不管是在家中,人前,還是軍中,徐三爺對着他時有馬鞭揮起來,將軍們都怕,只是因爲睿哥兒永遠錯不得,徐三爺不許他錯。
“書背得怎麼樣?”接過茶碗,小飲一口,看着項詅要出去,示意睿哥兒快回。
“回父親話,兒子背熟了。”安靜等着聽訓。
徐三爺嗯,“垣哥兒都會背了,你自然要會,去馬場等着,我與你母親說事,之後再去尋你。”起身來招呼項詅,“夫人來。”
睿哥兒鬆一口氣,垣哥兒自在吃紅李,拿眼看着睿哥兒,睿哥兒走回桌邊,尋了茶壺來,佳兒要去幫忙,手一擡示意不用,佳兒退後一步候着。
“垣哥兒”,纔將是不怕的,這會子嫃兒也出去了,項詅也去了花廳,徐三爺尋她有事也不在這屋裡,誰讓他使壞呢,小意聽睿哥兒下句,“早前不是說想騎馬,現在還想嗎?”兩兄弟對付起來花招多得很。
一雙桃花眼,緊着眨了幾下,“哥哥說的可是真的?”垣哥兒可不是傻子,知道睿哥兒不會在這會子示好。
“只說你想不想吧。”一手拿着茶杯自顧喝茶,垣哥兒問,“爹爹不是讓六哥去馬場,你不去?”
“所以才問你想不想。”
心思轉過,算是思量過了,“想去。”
睿哥兒一聽他這話,茶杯磕在茶桌上,“想去啊,偏不帶你去。”他雖有對垣哥兒的捉弄在裡面,其實還是因爲垣哥兒還太小,若是徐三爺看着他帶垣哥兒去馬場肯定又要挨訓,何樂不逗他一下。
邊笑邊出門了,垣哥兒停住手裡的李子,心裡難免受打擊,哼,壞得很,找孃親去。
接過溼帕子擦手,問佳兒,“佳媽媽,我娘呢?”
佳兒回他,“夫人去了後廂的花廳,三爺有事要商量,七少爺若不然去尋尋大姑娘?”
垣哥兒點頭,去後花園尋嫃兒。
花廳裡,項詅見徐三爺進來,問他,“三爺可要歇會兒?”
徐三爺搖頭,“詅兒可還記得那年咱們陪祖母去西山別院避暑的事?”
說起老太君,那年發生那麼多事,她自然是記得的,讓心蘭出去候着,“記得呢,徐三爺想問的是哪一件?”
這處廂房挨着他的書房,讓項詅等着,去了一趟書房,再回來手上多了一方匣子,手裡還有兩本書,項詅起身接過,好奇問他,“這匣子裡裝着什麼?”
“還記得那枚奇異的印章?”徐三爺將兩本書放在案上,打開匣子,裡面正是那年無意間得到的一枚印,因爲不知道什麼來頭也猜不出什麼有什麼用途,所以自那次看過之後徐三爺收着,若不是此時拿出來,項詅都快忘了。
“三爺可是知道這方印的來歷了?”又看到兩本書,一本大周雜記,一本大周禮記。
徐三爺拿出那方印,“今兒在御書房,紀侯爺說了件事,我才知它的來歷,你可知道給咱們這方印的是誰?”
項詅搖頭,拿起那本大周雜記,這個時空不是自己前世生活的時空,現在的上晉朝已經開國存世幾百年,歷史十分長久,前朝稱大周朝,她關注得極少,自然不知道那段歷史怎樣,“看着身世富貴,穿着又有講制,應該身世不凡。”這些年過去,雖然早就含糊,但大體的樣子還是記得的,留在項詅腦海裡,第一個念頭閃出來便是‘富貴’兩字,再有‘風華’,世上能有這兩種氣質於一身的人,肯定身份低不了。
徐三爺點頭,“她身世確實不凡。”自己拿過大周禮記,翻了一會兒,將書頁捲起遞給項詅,“你看看這裡便知道了。”項詅放下手裡的大周雜記,接過一看,‘大周行敏皇貴妃篇’。
項詅眼睛微眯,能用上‘行敏’二字,皇貴妃封號的,比之皇后也不差幾分了,這書明明寫着大周禮記,自然是記錄大周朝各種大事件和皇家相關的事蹟,“三爺的意思是,當初給印的人,便是這位行敏皇貴妃?”
徐三爺點頭,“她姓單,出生大理單姓,幾百年前單家乃是大理王姓。”
看着項詅皺眉,大理之於華家本就不是個好的存在,世間也不知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徐三爺便說起了大理單姓,大理單姓一直都是王姓,且自來便隸屬國中小國,他們的王族是原着國王,不管是往前的大周朝還是現在上晉朝,都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是,在大理王姓換姓那年,便是經過了大理王與南夷勾結,之後上晉皇帝下旨廢了單姓王族,封了新的大理王,如今的王族姓胥,當年歷經皇家洗牌之後,單姓卻也沒有因此而消亡了,還是大理的大族,也是歷來不容小覷的地方力量,可以說現在的胥姓雖坐着王位,但卻從來不覺安穩,雖也有上百年的家族歷史,但怎也比不過當初的單家。
項詅聽罷,“這印章是大理單家的東西?”
“不,這印是大周皇帝賜給他的單皇貴妃的,但史書記載得很清楚,說這枚印章其實是一個徽章,與一般的印不同,它可能是能號召某些力量或是一個家族的東西。”
也因爲這樣,所以大周皇帝將它給了單皇貴妃,想來當初也是爲了能保下那位女子的命,當初邊疆幾國來勢洶洶,又有國內羣豪相逼,所以若是想保下一條皇族重要的人的命自然是要用上非常有說服力的東西。
“可現在已經是咱們上晉幾百年了,這東西恐怕早就失去了當初的效力,三爺,是怎麼想的?”若徐三爺沒有自己的考量,便不會與自己說這個,他做事總是要有自己的道理。
此時夕陽下來,初夏之風暮色相映,項詅有些看不明徐三爺的樣子,他們兩人從相識到現在十幾年過去,從他身上除了日漸顯出的沉穩之外,額間因爲時常皺着,此時已有了淺淺的川字,很淺,整張臉卻因爲有了這一處,更顯穩重氣質,不由自主,項詅擡手指尖按上他的額頭,因爲柔柔的觸感,徐三爺回神,擡眼看面前的妻子。
“一個家族,經過朝代的更替,總不會因爲一些事便失去根本,單家恐怕不會,想來你不知,聖上從即爲到現在,遣了滇西大將軍,設了軍大營,相距大理不過兩城遙遙相望的距離,大理王宮不足爲懼,但,單家,卻是西南一大隱患。”話說到這裡項詅算是聽懂了。
項詅由着手被他大手握着,“我懂了,三爺是想物歸原主。”
不管這印代表的是什麼,只要一日單家家族沒有拿到這方印,他們便永遠有一份承諾在,也時刻準備這兌現這一諾言,可若是能拿回,當然,許多人這一生便再不用爲着一份責任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單家不是現在現在的單家,只是一族普通的族人,那自然不必爲他們想那麼透徹,可現在,單家歷經宮變,與外族勾結等等經歷之後仍然能屹立在大理,家族仍然在壯大,勢力也不曾減弱,與胥家分庭抗禮,若不是顧及皇家的強大,恐怕現在的大理王宮又要轉回單姓了。
徐三爺點頭,“只有我的詅兒最懂我。”
“自然,咱們夫妻是一體的,那,三爺想怎麼歸還?”這是個難題,這東西畢竟是前朝的東西,你這邊顧及着許多事,也怕人家不認,再說歸還,歸還給誰?
“我想了,待玉兒出月子之後,讓逸兒與雲兒跑一趟。”華臣逸出自大理,對那一方人情熟悉,項紹雲一同去,畢竟是上晉朝廷命官,又是翰林院的新貴,處理這般關係他要學着。
“三爺決定就好。”她雖想問徐三爺怎麼與聖上說明這事,但她不問朝堂事,是她的習慣,相信徐三爺能處理好。
對於皇帝這一關,徐三爺還未怎麼想好呢,這東西來得邪乎,一般人無法理解,但一旦華臣逸與項紹雲去大理肯定是要驚動皇帝的,他得好好想想怎麼寫這摺子了。
“我去一趟跑馬場,睿哥兒還等着,晚些我要吃香酥脆丸子,可要準備。”趁着項詅收拾案上的東西,傾身俯過去將項詅按住,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項詅媚眼如絲瞪他好幾眼,伺機親熱一番,直到項詅喊他,“你讓兒子就等,若是問起來,你可好意思回?”
站起身來幫她理順外衣,嘴角自溢滿笑意,“我出門了。”笑臉對上項詅的紅臉,有些不自在的回身不看他,將匣子和書收好,聽得徐三爺笑出聲,更不會理他。
尹家小妹滿月時,項詅留了尹夫人兩夫妻多住些日子,只說尹小妹遠嫁未免過於想家,定要他們多待些日子,尹夫人便應下了,徐州家裡有尹莊的夫人料理家事,她倒也不是十分急着回去。
才過幾天,尹小妹便抱着孩子送走了華臣逸,項紹雲來辭行,項詅囑咐了許多,其實現在項紹雲都已經是孩子的父親了,輕重他自然懂得,可項詅說什麼他還是認真應下,待他們走後,一月的時間一晃而過,途中有信件傳來,結果還算順利,項紹雲一同與華臣逸去淶角拜訪了華家族人,之後十幾天便沒有回信來。
六月六,盛夏暑天到來,項詅正陪着嫃兒看琴譜,芍藥進來,“夫人,雲少爺回來了,帶了客人來。”
一去一來回,一個多月的時間,事情想來很順利,只是客人,什麼客人項紹雲會直接帶來見自己?
與嫃兒洗了手,換了衣裳,梳了髮髻,垣哥兒冠上玉冠,項詅走前面,左右走着一雙兒女,客人被迎進前廳,母子三人出去時,只見廳裡有項紹雲與華臣逸,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四十多歲中年男子,周身有種讓人看不透的莫測,還有一位白髮老人,見項詅出來,白髮翁站起身來,眼神看着項詅有些不舒服,轉而問項紹雲,“客人從哪裡來?”
項紹雲上前,“姑姑,這是單家族老,單翁。”又指那位中年男子,“這位是單翁的長子單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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