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命懸一線]
“死吧!文森特!”
收藏家不打算繼續製作藝術品,哪怕大首腦要他抓活的,他也沒辦法繼續執行命令——文不才的靈體展現出來的破壞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收藏家的預期。
從香水瓶的槍口噴吐出洶涌火舌,雙扳機雙發同時開火,兩顆子彈以極短的間隔,直奔文不才的腦袋!
文不才的眼神依然迷離,深深陷在麻痹毒素製造的幻覺當中,反應遲鈍。手腳被麻繩死死綁住。
第一顆子彈轟在他側臉,被[酒狂]的掌指抓緊捏碎。
第二顆子彈稍稍遲到,正中眉心!
文不才的脖子都要被打斷!他仰頭看天,眉心濺出骨片和鮮血!
“文森特!——”大衛·維克托難以置信,木偶的僵硬臉面也擠出焦慮暴躁的表情!
若隱若現的酒狂靈體隨時會斷電,虛弱的肉身難以支撐這同樣虛弱的精神——魂威藏在文不才的皮膚裡,很難完全消化這顆子彈的動能!
文森特幾乎命懸一線,鉛彈刺破了他的顱骨,打開了一部分缺口,維持顱壓的腦積液也在慢慢流失,口鼻都要被血水蓋住。
“效果不錯!”收藏家從袖口取出新的彈藥,給香水瓶添雷汞上子彈,“你的魂威能撐多久?文森特?在這種狀態下!或許只要再來一槍.”
“我的靈魂!幫幫忙!你幫幫忙!求求你了!”傑克·馬丁嘶聲尖叫,他幾乎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被收藏家變成“藏品”之後,肉體也是亂七八糟的——早就失去了還手的力氣。
大衛·維克托的靈能同樣要面對這個難題,他變成人偶之後,幾乎沒辦法驅策魂威離開身體。
誰能救他?!誰能來救他?
“砰!——”
第二聲槍響,像是死神的鐮刀砍錯了位置。
文不才掙扎着,勉強能夠擡起右手,兩顆子彈貫穿了他的臂膀,打碎肱骨小臂,從手肘傳出,破片和彈頭射進他稍稍偏轉的腮幫子,從下頜咬肌穿出!
血!滿地都是血!
殘忍至極的處刑槍決也讓傑克·馬丁內心的恐懼越來越強烈——
——和香水瓶作對,就是這種下場。美好的童話故事似乎不會發生!
文森特就像一條狗,要受盡折磨,慢慢的,被一槍一槍打死了!
“麻煩死了!”收藏家繼續填充雷汞彈丸,從俘虜身上濺出來的髒血飛到了他的臉上——槍械的握把溼滑,希望不會影響火藥的燃燒。
“嗬”
“哈”
“嗬”
文不才的呼吸聲,就像割開脖子切斷氣管的羊羔在垂死掙扎,試圖活得更久一點。
他的眼睛裡看不見求生意志,也看不見憤怒,只有一片黑暗,毒素依然在影響他的感官,甚至感覺不到多少痛苦。
槍口再次指向這六神無主的“野獸”,收藏家要繼續扣動扳機。
凌空飛來掛繩石索,打歪了香水瓶的槍口!
這個瞬間,關押維克托的玻璃瓶摔得稀巴爛,他勉強爬了出來,小人偶東張西望,往地窖入口微弱的光源看去——有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昏暗的囚籠之中!
“有人在幫我們!”傑克·馬丁努力蹦躂着,試圖搖晃畫框,要從酒窖櫃檯跳下來,“維克托老師!有人在幫我們!”
大衛·維克托:“是誰?!”
從旅店大門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照亮了這位陌生人的側臉。
他看上去四十五歲,穿着尋常莊稼人的棕襯衫和揹帶褲,帽子特別大,一頭黑髮蓋住了大半張臉,又細又長的眼睛躲在帽檐和髮絲裡,脖頸和臉蛋都是紅彤彤的。
“是個印第安人!”小杰克一眼就認出來,絕不會認錯的——這傢伙的腦袋能在州政府換八塊錢!
收藏家猝不及防,慌亂間扣了扳機,槍口指向酒窖一側,根本無法重新校準。
子彈打穿了酒桶,地窖發生了爆炸!
萬幸的是地窖剩不下多少氧氣,這團火球僅僅只是灼傷了衆人的口鼻,就立刻消散了。
收藏家連忙回頭應對新的敵人!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神秘人是從哪兒來的!
印第安人?爲什麼?這三個傢伙還有同夥嗎?
稀薄的氧氣使收藏家頭暈目眩,佔了通風口優勢的神秘人拉開強弓,黑暗中射來一支精光利箭!
磐蟹靈體從收藏家的心口鑽出,想要阻擋飛矢暗器,卻叫箭頭打穿!
羊筋弓弦發出彈響,箭頭督透之力貫通這魔偶的前胸後背,襟領一下子被血液染成了紅色!露出其中侏儒怪胎口吐鮮血的悽慘臉面!
“你到底他媽的.”
他還想從魔偶的胸袋裡掏白夫人制品來療傷,卻叫這身材高大的印第安戰士踩碎了腦袋!
“咔擦!——”
頭顱碎裂骨骼崩毀,死得不能再死了!
隨着本體死亡,[Black Mass·黑彌撒]的靈能也一併消散——
——傑克·馬丁從酒窖櫃檯摔下,恢復了正常的肉身。維克托的魔偶美貌也不復存在,他是見風就長的野草,瞬息化爲原形。
從收藏家的衣服裡蹦出來十五六條人影,他們互相踩踏擠壓着,又齊齊跌倒。
已經剩不下幾個活人了,傑里斯老闆雖然恢復了真身,肚子都叫白夫人幼蟲吃得乾乾淨淨。
史黛拉太太抱着比爾小子,這兩個黑店家眷也是驚魂未定,遍體鱗傷身上全是蟲子啃齧的傷口。
從滿地的死屍裡,印第安漢子找到了收藏家的靴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
大衛·維克托的精神力走到盡頭,傑克·馬丁也被這人間地獄血流成河的景象嚇得當場昏厥。
還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文森特,他反倒成了最清醒的那一個。
意識模糊,朦朦朧朧的,他感覺身體被人拽到一樓,又送到旅店之外的泥坪子,有人給他餵了藥,身上的傷口開始發麻發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太陽再次升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
[Part②·黑鷹的小兒子]
“我是索克族戰酋,黑鷹族長的小兒子。”
一桶牛奶潑在文森特臉上,印第安漢子逐個把他們喊醒。
“你可以喊我基奧帕普——基奧。”
在巖臺的避風港,一處巖洞凹地,這位印第安人摘下了遮陽大帽,露出火紅的髮飾,還有滿頭黑髮——這黑漆漆的頭髮裡已經生了不少白毛。
他的面容憔悴,把三個年輕人喊醒以後,就一直捧着木頭作雕刻手藝。
除了文不才以外,維克托和傑克都被基奧綁了起來,他似乎對白種人懷有深刻的仇恨心。
他的長弓沒有鬆弦,時刻保持着戰備狀態,立在營地的下風口。
文不才的身體殘留着劇烈的疼痛感,他的手臂幾乎被香水瓶的子彈貫穿,眉心的傷口似乎剛剛癒合,顱腦受到震盪——他勉強爬到巖窟邊緣,把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出去了!
“把我的朋友放開”
從喉嚨裡傳出沙啞的聲音,文不才如此說着,趔趔趄趄往大衛身邊去。
基奧先生稍稍伸出腿,就把這冒失莽撞的東方人絆倒——
“——你要幹什麼?”
文不才摔了個狗吃屎,牙齒都斷了兩顆!
他兩眼發紅,立刻爬起想要動手!
大衛·維克托嘴裡塞着麻布,說不出話,卻使勁勾住文森特的足踝,要他冷靜!要他別那麼着急!
“基奧.”文森特這纔回過味兒來,連忙問:“你救了我們?爲什麼要救我們?”
從火堆旁取來三個石碗,裡面是一些雜糧和羊肉拌好的飯食。
基奧帕普雙手呈過去,文不才也有模有樣,鄭重其事的接來食物。太陽剛剛從科羅拉多河谷的另一端裂口緩緩升起。
無論如何,是這個紅皮膚的印第安人救了三兄弟一命。
是基奧帕普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這位戰士頭頂的髮飾鐫刻出天鷹的圖紋,代表勇氣,手中的木雕是瑪雅人崇拜的羽蛇神靈。
基奧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而且不像什麼原始部落的食人族。
“並不是我救了你們,而是庫庫爾坎傳達的旨意。”
這位戰士神神叨叨的,開始講起神話故事。
“光靠我一個人,無法戰勝那個操縱木偶的磐蟹妖魔,庫庫爾坎在夢中和我說,會有三位勇士削弱妖魔的力量。”
“其中一位勇士男扮女裝,美色能夠迷惑妖魔的心。”
“另一位勇士開口辱罵邪魔,邪魔就會失去理智。”
“最後一位勇士的劍,使妖魔畏懼退縮,這是射出利箭的良機,不可以錯過。”
基奧信誓旦旦的說,拿起收藏家的靴子。
“這些都是庫庫爾坎傳達給我的旨意,要我來報仇。”
文不才:“報仇?”
“八年前,我的女兒和索克戰酋一起,與白雲族長,也就是沃博基希爾克戰酋,踏上了求和之路。”
“我們答應了殖民者的請求,尋求和平的道路。羅克河有兩百多位聖語者,他們是先知,和我一樣,都能聽見庫庫爾坎,或是其他大神的指引。”
“我早就知道,這些野蠻的入侵者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但是聖語者們意見卻難以統一,只有兩個選擇,投降或者講和。”
“我不能接受,離開了先知鎮,也離開了黑鷹部落,變成了流浪者。”
“八年之後,根本就沒有投降或講和,只有滅族滅種,我的女兒也變成了一雙靴子.”
“我想報仇,但是庫庫爾坎告訴我,我絕不是這邪魔的對手,槍比箭要強,槍比箭要強。”
基奧先生神情激動,把這雙人皮靴子丟進火堆,要女兒回到大自然的懷抱裡。
“不是我救了你們,而是庫庫爾坎救了你們——我是庫庫爾坎的使者,必須執行神的旨意。”
在昏暗的地窖裡,收藏家疲於應對文不才的魂威,反覆上膛開槍,聚精會神的執行處決程序。
一直跟在收藏家身後,與他同住同睡一家旅店的基奧帕普終於找到了機會。
“聽到槍聲,我才醒來。”基奧坦誠相告:“終於明白,時機已經到了。庫庫爾坎說的三個勇士,他們終於來了。”
他帶着飛石索和弓箭,一路跟到酒窖,這才找到報仇雪恨的機會。
“是你們幫助我,而不是我幫助你們。”
文不才不信神,他很難理解基奧先生的儀式感,但結果是好的。這個印第安戰士依靠羽蛇神祇的旨意躲過滅頂之災,受到命運的引力,與他們相聚。
“能不能把我的朋友鬆開?放開他們?”
基奧帕普神情嚴肅,有些嫌惡——
“——你自己去解開他們,東方人。”
這麼說着,他朝文不才丟去一把雕刻刀。
等到傑克·馬丁和大衛·維克托重新獲得自由,這滿身勞損暗傷的三兄弟終於意識到,自己確實是鹹魚翻身,在閻王殿裡走了一圈,活着回來了。
他們抱着石頭碗吃飯,要補充體力。文不才依然感覺右臂酥麻,子彈撕裂了肱骨前臂大部分的肌肉,這部分凝血塊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碎骨很快就變成了一團結節肉瘤。揨臂的動作難以完成,想要揮拳耍槍也不如之前靈巧。
“還有邪魔藏在你的身體裡。”基奧伸出手去,要捧住文不才的胳膊。
文不才也沒有抗拒——
——雕刻刀在基奧手裡變成了精妙的手術刀。
它順着結節腫塊的皮膚紋理切開十六個血淋淋的口子,把裡面的碎骨增生息肉全都剔了出來。
傑克·馬丁看得頭暈眼花,大衛·維克托則是兩眼發光。
“好有才華!”
最後靠近手肘的筋絡,基奧先生以刀尖鉤掛出來一條胖嘟嘟的肉蟲。
文不才臉色劇變,這也是收藏家衣服裡的蟲子!
“是天鷹的蛋”基奧帕普低聲呢喃着:“能夠殺人,也可以救命。”
見到炙熱陽光,白夫人肉蟲立刻翻滾掙扎,迅速吐絲包裹身體,又在轉瞬之間化爲鮮豔的紅色閃蝶!
它撲打翅膀,飛不出多遠就變成了散碎的渣滓粉末,化爲一團揚塵。
“這究竟是什麼玩意.”文不才又怕又怒:“香水瓶的大首腦究竟在尋找什麼東西.”
[真名:約基奇·阿德里阿諾]
[現用名:收藏家]
[出身:來自沙俄帝國宮廷的一位畫師,曾爲亞歷山大一世畫人像,在照相機技術剛剛普及的敏感時期,爲了與科技賽跑,這位藝術家開始使用人皮人肉人血來創作藝術品。恰好一八二五年,亞歷山大一世離開人世。這位宮廷畫師失去了保護傘,受到口誅筆伐,犯下連環兇案最終東窗事發,慌亂之下逃往美洲大陸尋找新的營生——大首腦收留了他,作爲處置犯人的劊子手,運輸奴隸的碼頭工人,賜給約基奇[箭]的超能力。這位面目可憎的侏儒有了新的魔偶假身,留下了許多[栩栩如生]的作品,後來統領[方濟各會·小兄弟會]的僱工裴迪南,也就是勞倫斯·麥迪遜的銀庫管家,也嘗試模仿使用這種形態來彌補先天畸形的矮小肉身。]
[魂威:Black Mass·黑彌撒]
[破壞力:C]
[速度:A]
[射程距離:B]
[持續力:A]
[精密度:A]
[成長性:D]
[特殊能力·稀世珍寶:無論是活物或者死物,都可以製作成便於攜帶的珍奇藏品,它能散發出迷人的藝術氣息,受到魂威攻擊的目標再也難以做出有效反抗,他們的體態肢節脆弱,力氣也會變小,如果意志不夠堅定,會變成掛飾配件,變成無法發聲說話,難以動彈的金銀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