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夜,賢王是夜不能寐,耳邊總是響着那句,“只盼少主能平安成人,切勿認賊做母!”腦裡不斷地浮現出白天在那茶樓裡看到的那正妻的一幅溫柔慈善模樣。漸漸地,竟是與皇后的臉慢慢地重疊了!賢王一夜未眠,天漸漸有了一絲亮光,一人到了外書房,看着屋內懸掛的一幅畫像,正是他的母妃麗妃的畫像!
“母妃,你究竟是被什麼人害死的?母妃!若你在天有靈,便請您給兒子一點兒提示吧!”
賢王說完,便閉了眼睛,書房內只有幾盞燭火時有晃動,靜!極爲詭異的安靜!賢王再睜開眼時,眼中的迷茫困惑已是消失不見!只餘下了一抹堅定!
“屬下參見主子。”一名黑衣人不知何時到了書房,對着賢王跪道。
“可有什麼消息?”
“回主子,屬下意外聽到了楊奇和他的一名小妾的談話,說是皇后是天底下最爲虛僞無恥之人!殺了人家的生母,居然還將人家的孩子養在了名下,圈養了起來。”
“那楊奇可有提到什麼證據之類的?”
“這倒沒有。不過屬下從楊奇和楊碩的幾次交談中發現,他們手中定然是已經掌握了某種證據,只是這證據似乎是還不足以推翻皇后,所以,他們纔有些着急尋找到更多對皇后不利的證據。”
“這麼說,他們也只是隱約得到了一些什麼消息?”
“回主子,屬下查到,當年皇上大怒幾乎是將伺候麗妃的宮人全部斬殺,可是也只是幾乎,並未真的全部斬殺!其中留下了幾名姑姑,專司照顧您的。現在有的已經離奇身亡,有的失蹤,有的則是在坤寧宮伺候。”
“坤寧宮?”賢王的臉上浮了上一抹自嘲的笑意,還用得着再查嗎?這便已是足以說明問題了!可笑自己這麼多年來還以爲自己的母妃是被李赫的生母所害,對他一直是懷恨在心!可是如今,卻是有人突然告訴自己,自己的母妃是被自己的養母所害!自己居然一直是認賊作母!天下間還有比他更爲可笑的人嗎?
賢王衝着那黑衣人揮了揮手,黑衣人悄然退下。賢王一人在原地轉了一圈兒!然後仰頭大笑!只是那笑聲聽起來,卻是多了幾分的淒厲,笑聲過後,賢王冷靜下來,只是那眼角里竟是滑下了一滴淚來!
原本俊美優雅的賢王,此刻看起來卻是像極了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楊海寧進來看到他的時候,便是如此想的。她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賢王!賢王雖然最初在朝中基本上毫無根基,可是後來他仁善親厚的賢名遠播後,也算是爲他贏得了一些支持,再加上皇上的刻意偏寵,這幾年來賢王也算是順風順水!何曾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之態?
“王爺,您沒事吧?”楊海寧近前輕扶了他,柔聲問道。
賢王一看是她,面上有些溫柔道:“我沒事。海寧,若是我告訴你,害死我母妃的真正凶手是皇后!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說瘋話?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忘恩負義了?”
“王爺,無論您說什麼,妾身都不會懷疑的!您是妾身的夫君,您心裡如何想,妾身便是如何想的。”
聽到楊海寧溫柔輕慢的聲音,賢王深吸了幾口氣,楊海寧也趕忙扶他到椅子上坐了。“王爺,其實您心裡對此不是一直有疑慮嗎?不然,也不會對皇后多加防範了。”
“本王原以爲皇后不過是擔心父皇看到我,會想起死去的母妃,會有意讓本王繼承大統。所以纔會對本王多加防備,甚至於是將本王完全地與外面的朝政相隔離了!可是父皇將本王派到了北疆,本王在那裡,過的倒也還算是太平。雖然偶爾也會有人前來刺殺,不過本王從未想過會是皇后派人來的!可是如今細想,一切,不過是本王自欺欺人罷了!”
“王爺心思聰慧,自然是將一切都看的透透的,只是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罷了。如今,王爺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賢王此時整個人已經是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楊奇千方百計地將我引去聽戲,也不過就是爲了離間我與明王而已!即便是本王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以爲本王會與晉王合作?簡直就是作夢!”
“王爺,現在朝中能與明王對抗的勢力的確是不多!”楊海寧的表情有些試探之色。
賢王卻是不以爲意!“你深居王府,對於朝政並不清楚!表面上看,勢力最弱的應該是平王。明王和晉王則是不相上下!可是實際上,在本王看來,卻是絕非如此!本王可不相信,一個被人棄若敝履的皇子,如今能過的如此風生水起的平王會是一介草包?說他一切僅憑運氣,本王可是不信!而且,他十三歲便上戰場殺敵,一待就是七年!這樣的實力,可不是明王和晉王能比得了的!”
“王爺言之有理。妾身也以爲平王的確是非凡之人。”
“海寧,本王聽說,最近幾日,你大哥與平王的來往似乎是較多?”
楊海寧心中一驚,現在一切未明,她這個做妻子的,也不知道王爺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萬一一句話不慎,再惹得他大怒!“回王爺,前幾日,不是皇上吩咐了大哥與嶽世子一起調查那巫盅之事嗎?平王妃也是苦主之一,大哥多去平王府上幾次,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本王聽說,昨日,他去了平王在城外的別院。”
“是!妾身也知道此事。昨日的宴會聽說是平王妃的意思。說是可能近幾日就要離京了,所以請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去了。大哥是平王妃的表姐夫,自然也和大嫂一起去了。”
賢王笑道:“你不必如此小心。本王並無其它意思。這幾個兄弟當中,最讓本王佩服的,其實也就是這個平王了。當年他極爲強勢地在御前要求迎娶平安郡主,當時我以爲他瘋了!他素來不得寵,連年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皇上都可以視而不見!又豈會應了他這個在皇上看來極爲可笑的念頭!誰知偏偏就趕上了明王和晉王也打着要迎娶平安郡主的念頭,再加上一向不怎麼理會世事的淑妃居然也走出了福壽宮爲他求情。他便是有驚無險地娶到了蘇靜依!我當時以爲他不過是運氣好。如今看來,怕是一切都是他謀算好了的!”
“王爺何出此言?”楊海寧不解道。
“當初惹得兩位王爺爲了蘇靜依大打出手,怕是他早就謀劃好了,過後卻又說是爲了那雪姬公主,父皇雖然信了他們的話,可是對於蘇靜依也是起了疑心。若非是考慮到了平南候一家對皇上忠心耿耿,怕是蘇靜依早已殞命!正在這個時候,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仗着膽子去求旨,這說明了什麼?皇上本就想着如何處置這個蘇靜依,既保全了平南候的顏面,又於皇室沒有威脅,這個時候皇上自然就會答應了他的請求!他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無財無勢,對於皇位,他是離的最遠的那一個!他娶了蘇靜依,於朝政,於皇位,都並無任何幫助!”
“王爺是說,皇上當年下旨賜婚,都是出自平王的謀算?”
“這還用說!”賢王自信滿滿地說着,卻是不知道,他只是猜中了這個過程和起因,卻沒有猜對,出這個主意的,竟然是蘇靜依!他沒有想到蘇靜依竟然以身犯險,以此來讓皇上下旨賜婚!天下女子誰有這個膽子?保況當初的蘇靜依不過才十四,尚未及笄!怕是他知道了,此事是蘇靜依所謀劃,也會以爲不過是笑談罷了!
楊海寧看着賢王的眼睛微眯,目光深邃,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對於這個平王的印象如何?想起上次回英國公府,父親及兄長對自己的一番話,楊海寧有些猶豫不定了。
“海寧,本王沒事,讓你擔心了。天色還早,我收拾一番,便該去上朝了。你也再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妾身不困。王爺,您一夜未眠,怕是精神上會有不濟,不如妾身命膳房備些提神湯,您用過再上朝?”
“不必了。太麻煩了。”
“王爺,妾身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無妨,此處不過你我夫妻二人,有話直言!”
“是!王爺,妾身在嫁於王爺爲妻之前,便曾在民間聽聞過正妻撫養庶子的故事。”楊海寧擡頭看了一眼賢王,見其並未發怒,便繼續道:“民間富貴人家的正妻,特別是勳貴之家,往往會將那庶子慣的不成樣子,在外人看來,是正妻善待庶子,落個賢惠大度的美名,可是明眼人卻是知道,這不過是爲了將其教導成紈絝子弟罷了!這樣的人一事無成,對於嫡子的地位,便是毫無威脅可言了!”
“愛妃之意,本王明白。當年本王未成人之前,皇后對於本王也是寵溺的很,對於明王卻是要求極爲嚴苛,稍一犯錯,便會動輒打罵!而本王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錯,皇后也不過是輕輕揭過!爲此,小時候明王沒少找本王的麻煩!那時年幼,都不懂事。現在想來,正如愛妃剛纔所言!不過是爲了將本王養廢了罷了!”
“王爺能想明白,便是最好了。”楊海寧思慮再三,終是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了!而賢王也看出了楊海寧似是有話要說,“愛妃有話便說,無需如此。你我夫妻近三載,爲夫的性情如何,你還不清楚?”
楊海寧聽罷,與賢王的眼神對上,見其眼神雖然有不解,卻並無惱怒之色,遂壯了膽子,在他面前跪了,“王爺,妾身有話,實在是不吐不快了!若是妾身說錯了話,還請王爺恕罪!”
“你先起來。你我夫妻二人,何需如此?”賢王說着,便伸手將楊海寧扶了起來。“有話便這樣說吧。”
楊海寧稍一思索,“王爺,妾身與王爺進京也有些時日了。想必現在京城裡的情勢,王爺也是看的清的!明王和晉王已是鬥得難解難分了!妾身斗膽,還請王爺,要多爲妾身,以及咱們的小郡主多想一想!切莫一時衝動,中了別人的奸計!”
賢王一皺眉,“愛妃此話,莫不是受了岳父的影響?”
“回王爺,前些日子,妾身回過一趟孃家。父親和長兄都是告誡妾身,要在王爺身邊兒多勸着點兒,現在那兩位王爺的勢力皆是如日中天!即便是明王受到重創,其實力仍是隱隱在晉王之上!王爺,妾身不求別的,只求王爺平安無事,只求咱們閤府上下,平平安安!還請王爺三思!”
賢王看着身前的楊海寧,此時的楊海寧只着了一件中衣,外面披了一件紗袍,頭髮全部是披散於肩上,因爲是半夜起來,臉上隱隱還有些睏倦之意,去了粉黛之色的俏臉上,隱隱有幾顆雀斑顯現了出來,可是於她的風情卻是毫不受影響!
賢王看着她,想起自己娶了她以後,在北疆也多虧了有她在一旁出謀劃策,才能安撫下那裡的豪紳,可惜終是因爲手中並無軍權,只有那麼幾萬的親兵,與顧大將軍比起來,簡直就是星星與明月的差距!想到前幾日收到密報,說是當地豪紳隱隱有不再服從當地官員的苗頭,賢王的心裡便是一堵!
楊海寧的話,他自是聽明白了,是擺明了要他不要捲入這太子之位爭奪戰中!賢王的手指放於膝上微微地捻動着,仔細地想着楊海寧的話,這個妻子聰明絕頂,雖然比不上那蘇靜依,卻也是比之尋常婦人要聰明的多,看問題也是長遠的多!
半晌,賢王輕道:“你先去吧。本王自有主意。”
楊海寧有些擔憂地看了賢王一眼,張了張嘴,看到他有些凌厲的眼神,終是沒有說出口,施了禮,退下了。
賢王在她走後,則是起身在屋子裡來回地踱着步子!說實話,剛纔楊海寧的話說的都是事實,這一點他也是不得不承認的!可是她還有隱晦在裡面的一句話沒有直接說出來,那就是千萬不要做什麼太子之夢了!明王和晉王斗的熱火朝天,不論是誰輸,贏的那一個都絕對不會是他賢王!這個認知,讓賢王的心裡有些煩躁了!
那個位置,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他現在雖然距離那個位置有些遠,可是誰又能說他是一點兒機會也沒有呢!至少,在父皇的心裡,還是念着他的一些好的!想到這兒,賢王的腳步頓住,臉色有些凝重了!不!說到底,皇上看重的,不過是他的母妃,並不是他這個人!父皇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纔會對自己百般照顧!
思及此,賢王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仔細地回想着自己從小到大的一幕幕!自己有多少的才幹?自己有多少心腹?自己又有多少兵馬?皇位之爭,說到底,僅憑着父皇的寵愛,他就能坐上那個位置嗎?他沒那麼天真,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自己就此放棄嗎?不!他不甘心!自己比之平王,優勢要明顯的多!自己有父皇的寵愛,不是嗎?不過一轉身,對上了桌上的那封密函,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便在瞬間崩塌了!
那封密函,是他的人自全國各地蒐集來的情報,平王有着一樣所有王爺無人可及的優勢!那便是聲譽!平王在民間的聲譽極高!甚至是平王妃一個女子的聲譽都要高過其它的任何一位王爺!
民望這樣高,這可是比之皇上的寵愛,要有力的多!賢王的眉心再次緊皺,自己該如何抉擇?
天剛矇矇亮,皇宮的乾清殿內已是人聲鼎沸。
熱鬧的乾清殿裡,倒更像是菜市場了!
皇上皺了眉,這該如何是好?不過就是因爲一個吏部侍郎的職位竟是吵的如此不可開交!元熙挑了挑眉,像是在看戲一般,看着殿內的衆位朝臣,而與他站於對面的賢王則是一臉深思地看向了他。
“好了,此事就由吏部尚書保舉,再交由兩相商議斟酌。此事就此作罷。衆卿還有何事要奏?”
皇上發了話,衆臣立時便停了爭吵,大殿內再度恢復了平靜。而元熙則是出列,在殿中央站定,“啓稟父皇,兒臣有事啓奏!”
“何事?”
“回父皇,兒臣離開封地久矣,現在苗疆的大王子等人皆已離京,兒臣奏請皇上,允兒臣攜家眷返回封城。”
平王的這番話,倒是讓朝臣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誰都知道眼下明王與晉王已是鬥得不可開交。現在平王選擇離開京城,擺明了就是不想摻合進來!換句話說,就是對那個位置無意了!
一旁的賢王自然也是明白了過來,“兒臣也懇請皇上,允許兒臣攜家眷返回北疆。”
皇上眯了眼睛,微仰了仰頭,“怎麼?你們二人不想留在這裡,多陪陪朕?”
“回父皇,兒臣久離封地,恐有不妥,如今返回封地也不過是爲了替父皇分憂而已。日後父皇下詔,兒臣自當快馬加鞭,急奔京城。”賢王態度誠懇道。
英國公微微點了點頭,面上略有些笑意,看了對面的平南候一眼。
平南候也是目光中露出贊同之色,衝着英國公微點了點頭。
晉王一拱手道:“父皇,兩位皇弟也是惦念那些封地的政務和百姓。有他二人遠在邊疆爲父皇分憂,實在是我大淵之福!”
英國公也是贊成道:“啓稟皇上,兩位王爺抵京已有月餘,再加上來回在路上耽擱的時間,離開封地,便是已有兩個月了。兩位王爺的確是不宜離開封地太久。還請皇上恩准。”
皇上點了點頭,“愛卿言之有理。也罷,傳朕旨意,明日,朕在皇宮設宴,爲兩位皇子送行。”
“謝父皇。”
平王府別院,靜依正在咱竹榭裡,有些無精打采地擺弄着一束百合,時不時地嘆口氣,一旁的司畫看了則是心急不已,王妃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兒上午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哀聲嘆氣,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病了?
“殿下,您要不要用些冰鎮的西瓜?”司畫沒話找話道。
靜依瞟了她一眼,“司畫,這句話,你今兒上午問了我三次了!你不嫌煩嗎?”
司畫的表情一滯,自己有問了那麼多次嗎?“殿下,您可是身體不舒服?不然,爲何一個上午都是心緒不佳,哀聲嘆氣?”
靜依搖了搖頭,“沒什麼。王爺回來了嗎?”
“回殿下,還沒有。不過應該也快了。要不,屬下陪您到院子裡走走?”
靜依長嘆了一聲,乾脆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抵在了桌面兒上,兩隻胳膊往前伸的直直的,“不必了!我不想動!”說着,便一轉頭看着這一片翠綠的竹林,“好無聊哦!”
一旁的司畫和司語二人扯了扯嘴角,王妃這是怎麼了?
沒多久,便聽到了甦醒的聲音,“殿下,王爺回來了。”
“嗯,我餓了。”靜依的話卻是讓三人都愣了愣!王爺回來了,跟她餓不餓有什麼關係?哪兒跟哪兒呀,這是!
幾人還在呆愣中,便見王爺連朝服也未換,便直奔這聽竹榭而來了。
“依依,怎麼樣?今日感覺如何?”
“好無聊哦!不想動!沒力氣!我好餓!”
元熙的眉心一緊,面色不悅,“怎麼回事?你沒用早膳?”
靜依搖了搖頭,“不想用。”
元熙看向了司畫等人,司畫緊忙低頭道:“回王爺,早膳都備好時,王妃說是不餓,無論屬下怎麼哄勸,王妃也不肯用膳。最後無奈,屬下等只好爲王妃做了一碗平日裡最喜歡喝的魚肉粥,可是王妃卻是隻聞了一口,便說太腥了!屬下等使出了渾身解數,始終未能請王妃用一口膳。”
靜依卻是有些有氣無力道:“不怪她們,是我早上不想吃。”
元熙看着她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心頭就是一緊,心疼道:“你怎麼能如此任性呢?不好好吃飯,病了怎麼辦?你就這般地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靜依卻是撅了嘴,有些委屈的模樣,那長長的睫毛上,已然是掛了兩滴珍珠一般的眼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不想吃。你幹嘛要兇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元熙一看靜依如此,便又耐着性子哄了哄,吩咐道:“還不快去準備?做些清淡的膳食過來,給王妃做一些南瓜粥,白粥,看看王妃能喝下什麼樣兒的?”
“是!”司畫等人聽了,如釋重負,一溜煙兒地便跑了。
“依依,這樣不行,我還是命人去請劉醫正過來看看吧?”
靜依搖了搖頭,將身子倚向了元熙,“我不想看到生人!我現在也討厭熱鬧!總覺得看見什麼都煩!元熙,我是不是被你寵壞了?所以纔會這樣?”
元熙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沒有的事!我寵你是應該的。難不成你希望我去寵別的女人?”
靜依一聽,登時便來了精神,“你敢?”
元熙看她杏目圓瞪的模樣兒,倒是失聲笑了,“一說這個,你倒是來了精神了!”
“今日上朝,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沒有。我向皇上提出要返回封城了。賢王也附議,他也要回北疆了。”
靜依聽了,倒是神采奕奕了,“你說真的?皇上準了沒?我們能回去了嗎?”
“皇上準了。明日會設宴爲我和賢王送行!說是爲我們兩個,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我是沾了賢王的光。”元熙有些自嘲道。
靜依眯了眼睛,“那賢王就無不妥之處?”
“當然有!散朝之後,他叫住了我,不然,我早就回來陪你了。哪裡還會讓你餓着肚子?”說着,看到了桌子上的冰鎮西瓜,順手拿了一塊兒,“來,先嚐嘗。”
靜依因爲正在想着賢王的事兒,也沒細看,便咬了一口,待嚥下了,又問道:“他叫你何事?想着與你聯手?”
元熙又趁着她不注意,將西瓜送到了她的嘴前,見她又咬了一口,才道:“也算不上聯手。不過,肯定是會置身事外就是了!他不會支持明王,可也決計不會支持晉王!我看着,他也有想要搏一搏的心思。”
“那是自然,任何人處在他那個位置上,都會有這樣的想法。畢竟,他是皇上最爲寵愛的兒子,就像是當年的安王,雖非嫡出,卻是受盡了皇上的恩寵,可如果不是因爲皇上對他太過寵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安王之亂了。這一點,想必皇上也是想到了,前車之鑑,他不可不防。所以儘管對賢王寵溺,卻是不動聲色地在暗中支持,明面兒上,卻是從未想到過要立他爲太子。”
靜依說完,看也不看地,便又咬了一口西瓜。
元熙也是一臉贊同道:“你說的不錯。這一點,原先可能大多數人還不明白,可是隨着這兩年,皇上對賢王的日漸信賴,朝中似有大臣們看出了這一點。特別是明王和皇后!你忘了,那賢王也是遭受過不同的刺殺。雖然沒有成功,可是賢王已是有所警覺,如今,晉王再將這齣戲往臺上一搬,那賢王可不笨,很自然地就會聯想到當初的刺殺了!”
靜依點點頭,“他此時的心裡,必是難過之極!自己一向信賴的皇后竟然會是殺死他母妃的幕後黑手,這一點,着實是讓人心驚!更何況,他畢竟是在皇后的身邊長大,自小被她寵溺,雖然皇后的寵溺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可是沒有皇后的庇護,怕是他在後宮中,過的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這倒是!皇上便是再寵愛這個兒子,也不可能時刻都看着他。若不是有皇后的庇護,他的確是難以成人!不過,這也正是皇上的精明之處,將賢王自幼便交由皇后撫養,賢王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那皇后可就是脫不了干係了!皇后何嘗不知這一點?索性便將計就計,一寵到底,將賢王寵的無法無天,甚至是日夜盼着他闖禍!”
元熙說完,便又讓靜依吃了一口西瓜,看着還有一小半兒的西瓜,元熙的眼睛閃了閃,看來,依依不是不想吃東西,而是心情使然,那如此看來,便不是生病了,也不會是中毒什麼的了。
靜依將口裡的西瓜嚥了下去,將籽吐到了元熙另一個手中的碟子裡,又道:“只不過,皇后沒想到的是,這賢王做事小時候也許還愛胡鬧一些,沒有章法,可是長大了,卻是極其懂得進退。不僅不再犯錯,而且還越發地得到了皇上的器重。元熙,你說,賢王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在扶持着他?”
元熙搖搖頭,“這可不好說。賢王的外祖一脈,怕是沒有那個膽子入朝的!否則,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不但幫不了賢王,反而還會害了他!不過,這幾年他在北疆,也不是過假的,定然也是想法子培植了一些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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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其實這個賢王也是挺可憐的。明明就是自己的殺母仇人,自己卻叫了她二十多年的母后,現在想起來,他怕是心裡痛極!可是面上卻又不能顯現,着實地讓他憋屈吧?”
“這是自然!現在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親王,在朝外並無倚仗,若是現在公然與皇后翻臉,怕是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纔會看到我向皇上請辭之後,他也提出了要回北疆。如此看來,他還是個腦子活的!離開這是非之地,最起碼,心裡不用再受折磨,對上自己的殺母仇人,可是自己卻無能爲力!甚至還要面帶笑容地叫她一聲母后!這種心情,我是深有體會!”
靜依想起,元熙多年前便知道了這個秘密,可是這些年一直是隱忍不發,不過他向來不受皇上和皇后待見,再加上出征了七年,回來不久又去了封城,總的來說,跟皇后打照面兒的時候不多!不過,見到殺母仇人,自己卻是不能手刃的那種感覺,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元熙,這麼長時間,讓你受苦了。”
元熙淡淡一笑,“這麼長時間了,母妃的仇我自然沒忘!不過,苦,我倒是不覺得!每當想起我身邊還有你陪着,我便覺得歡喜的很!哪裡還有苦可言?”說着,便又將西瓜遞了過去。
兩人就這樣說着話,元熙有意無意地給她遞過去一些吃食。一盞茶的功夫,靜依竟然是吃了一小塊兒西瓜,兩塊核桃酥!元熙心裡高興,看來只要是自己陪着她說會兒話,她的情緒便會高漲,而且也會用些東西了。
元熙起身,也將她拉了起來,“走,我帶你四處走走,花園兒裡的不少花兒都開的正豔,咱們去瞧瞧。”
靜依卻是嘟了嘴,“我不想動!”說完,眨了眨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元熙,然後一咧嘴,“你抱我去!”
“好!”元熙笑着應了,將靜依攔腰抱起,去了前面的花園。
元熙並未進涼亭,而是在池塘邊的一張石凳上坐了。靜依則是坐在了元熙的腿上,由他抱着,左右兩側各有一株梧桐,寬大的葉子密密實實的,正好將頭頂上的陽光給擋了個嚴實!再加上是因爲在水邊,倒也不熱,偶爾一陣輕風吹過,還有些清涼之感。
“依依,嶽正陽回來了。”
“什麼時候?昨天?”
“今天一早。由他護送出去的這五十里,倒是沒有出什麼意外。不過,據他所說,他和晴天都感覺到了這一路上,似是有人跟着。不過那些人隱藏的很巧妙,他們二人始終未能發現那些人的藏身之處。”
靜依有些憂心道:“那不是說晴天現在很危險?”
元熙輕輕一笑,用手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將你的小彩雀給派出去了?晴天一旦有事,怕是小彩雀就會回來報信了吧?”
靜依吐了吐舌頭,“被你發現了!”
“晴天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都說了,他自然是有法子應付。而且,我昨日已經將暗閣的人派出去一路上暗中保護了。之所以選擇昨天出發,就是擔心有人會以晴天來試探他在朝中是否有合作伙伴。暗閣的人出發晚了一日,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如此最好了!你想的倒是周到。”
“我現在擔心的是,明日的宮宴,怕是不好應付過去呀!”
“怎麼說?”
“昨日晉王有所動作,明王也沒閒着。我們的人發現他進了城外的一所農莊,可是我們的人卻是無法靠近,因爲那裡的守衛太過嚴密。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也不爲過!他在那處農莊裡待的時間可是不短。可是我們的人卻是無法探查到那個農莊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靜依聽了,則是不以爲意道:“他愛有幹什麼秘密,便有什麼就是了!總之,我有預感,他要針對的,定然是晉王,而不會是我們!更不會是賢王!”
“哦?你倒是想的通透?爲何?”
“你想,現在賢王與他並未撕破臉,上次的皇后計劃利用那幅畫,還有麗香公主的長相之事,來謀算他和你。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我敢說,除了我們知道這幕後黑手是皇后以外,就只有皇上知道了!他自然是不會知道的。而明王對於賢王看了那齣戲的事情,想必也還沒有收到消息。他定然是以爲至少在表面上還是與賢王維持着良好的兄弟關係。現在他與晉王斗的如火如塗,自然是不會再給自己樹上一個敵人!”
“有道理。”元熙點點頭,“只是明王此人,心計頗深,他比晉王可是難對付多了!咱們總是要小心一些纔是。萬一他再想出什麼一石二鳥之計,咱們可就被動了!”
靜依凝眉想了想,“也是!明王這個人和皇后一個樣的稟性,表面仁和,骨子裡卻是陰毒!咱們不可不防。”
二人正說着,那邊司畫便來叫了,說是備好了午膳,就擺在了花廳。
這次,靜依沒讓他抱着,而是和他手牽着手,一起到了花廳。看着一桌子的素菜,沒有半點兒葷腥,靜依的眼睛就是一亮,“這些菜品做的真好看!光看這翠綠翠綠的,就讓人有食慾!”
元熙知道這是她有了胃口了,忙幫着她淨了手,再拉着她坐了,開始用膳。
靜依這餐飯,倒是用了不少。元熙心裡高興,便將請劉醫正的事兒給拋到腦後去了。既然依依沒事兒,想來是自己一個人太悶了。又無事可做。昨日那麼多人一起來的時候,看她倒是玩兒的挺高興的,吃的也不少!只不過是人走了,她便沒了精神。這樣一想,元熙便覺得有些自責!這京城裡,與靜依相熟的夫人小姐,並沒有多少。這與以前靜依深居簡出有關係,自然也與自己帶着她在封城生活了兩年半有關係。
若是在封城,靜依哪裡會悶?那麼多的朋友,那麼多的小孩子天天盼着她去看他們。元熙微微愣了愣神,便輕道:“依依,等過了明日,咱們便能出發回封城了。等到了封城,你便不會悶了!會有好多人爭想搶着來陪你了!”
靜依一聽回封城,的確也是來了精神,想起何嬤嬤、海棠、付無雙等人,她眸子裡,便是閃爍着陣陣亮採的光茫!
次日上午,靜依便換好了宮裝,乘車一人去了皇宮。因爲明日,賢王與平王要啓程,皇上擔心晚宴會讓他們飲酒過多,誤了行程,便下令在中午舉行宴會。而元熙他們因爲是上朝,所以便在散朝後,直接去崇文殿了。
到了宮門口,司畫一掀簾子,便驚叫一聲,“王爺!”
原來是元熙不放心靜依,親自到了宮門口來接她了。親手扶了靜依下了馬車,便看到了晉王妃剛剛進去的身影。
“你怎麼到宮門口來接我了?不怕別人笑話?”靜依嗔怪道。要知道別說是一名親王了,這宮門口就是普通大臣也沒有來這宮門口親自來迎接自己的家眷的!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裡,着實是有些失了他親王的身分了。
“笑話什麼?我來接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元熙這話正好被剛剛下了馬車的賢王妃聽到。她看向靜依這邊的眼神裡,便多了一絲羨慕,也有一絲的不解。
她對於平王寵妻如命,自然也是聽說過的。如今見平王竟然是親自到了宮門口來接着自己的王妃,着實是有些另類了!再加上她注意到,平王與蘇靜依說話時,自稱從來就是我,從不用本王二字。還真不是一般的寵!
進入崇文殿,便見這殿內兩側香霧繚繞,想來是爲了掩蓋這大殿內的各種味道,最重要的,便是酒氣!而這大殿內的佈置也是煥然一新,所有的紗帳,全部換成了淺綠色,上面以金絲線繡了菊花圖案,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所有的餐具碗碟,也是白底青花,青花外側又加了一層金邊兒,既雅緻,又高貴大氣,一看便知這準備之人,是用了心思的。再看殿內的桌椅,也都是用了上好的黃花梨,不過顏色卻較爲淺淡,與這淺綠色的紗帽一配,倒也是相得益彰!
炎炎夏日,青色、綠色,本就給人以清涼之感,這大殿內的裝潢原本是以紅、黃爲基調,在夏日裡,難免給人以沉悶、擁堵之感!如今只是將這紗帳、餐具、以及桌椅都換成了淺色調的,便是將整個大殿的氣氛給換的清新雅緻,耳目一新了。
皇上和皇后等人全都到齊之後,宴會便開始了。
一場歌舞作罷,便見自外面進來了一名美人兒,正是明王府的王庶妃王薇。皇后看了不悅,沉聲道:“今日宮宴,爲何你卻姍姍來遲了?”
“啓稟母后,兒臣並非是故意來遲,只因爲出府時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位婦人喊冤,將兒臣的馬車攔了,兒臣這纔來遲了。”
皇上聽了,垂眸不語,德妃心頭閃過一絲不妙,而皇后仍是沉聲問道:“不過是一名民婦,哪裡來的膽子就敢攔你的馬車了?”
“回母后,後來兒臣才知道那民婦不識字,錯將兒臣的馬車給當成是晉王府的了。”
德妃的心突地一跳,面上卻是不顯,不過看向王庶妃的眸子裡,卻是多了一抹探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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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
“正是。聽那民婦說,好像是說什麼九代單傳之類的,又說是隻有這一名兒子,萬不能再讓她去姓了別的姓了。說是晉王府的一名奴婢是她夫君的相好的,來上門討要她夫君的兒子的。”
“轟!”地一聲,德妃和晉王二人只覺得腦子裡頭,似是有什麼東西被炸開了一樣,一片空白!只留下了那句,‘來上門討要她夫君的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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