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號,雨果。
他是秘密議會露面的所有人之中,排名最靠前的主播,和溫簡言僅那次會議上的一面之緣,除此以外並無深交。橘子糖評價他∶強,但不適合團戰。
而身爲前十的雨果居然曾經進入過關閉前的【興旺酒店】副本?!
溫簡言站在隊伍尾端,垂下雙眼,用睫毛遮擋住自己眼底震驚的神色。
根據之前直播間內彈幕提供的信息,這個副本是在即將白金通關之前,因bug而被緊急關閉的,所有的主播都被鎖在了副本之內。那麼,雨果本該也和其他主播一樣,死在了這個副本之中才對可最後結果是,他不僅活下來了,還活了很久。
雨果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主播嗎?
他是怎麼做到的?
是和神諭一樣,和夢魘做了類似的交易嗎?
還是說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之中冒出,但沒有一個問題能夠得到解答。
正在溫簡言整理着自己亂精精的腦海時,一旁的主播已經開始自然地和雨果對話起來了,在簡單地交流過現狀之後,那人微微側開身子,露出了藏在隊伍未尾的溫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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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這個就是我們剛剛在路上碰到的主播。”他頓了頓,說∶
“她活着離開了那條街。”
雨果擡起雙眼,看了過來。
感受到雨果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溫簡言心中微微一緊。
少女怯怯擡起頭,低聲道隊長。
“你叫什麼?”
雨果問。
“溫溫。”
“你是說,你是活着從那條街上出來的?”
雨果探究地端詳着溫簡言。
嗯。溫簡言點點頭。
接下來,他將自己剛剛編出來的那套謊話再次不動聲色地重複了一遍。
雨果垂下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那個,”一旁的主播察觀着雨果的臉色,小心地開口說道,“她的隊友似乎都栽在那條街上,所以想和我們一起行動,隊長你看”
“你的念寫我看看。”
雨果結束了思考,向着溫簡言伸出手。
溫簡言垂眸掩下眼底的思緒,從口袋之中掏出那張皺皺巴巴,還帶着一點溼意的畫紙,交到了雨果的手中。雨果接過畫紙,低頭打量了一番。
很快,他擡起頭,再度看向溫簡言“你會解讀它?”
“對。”
溫簡言點點頭,說∶“我的天賦升級越高,從畫面之中看出來的信息就越多。”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媽的,真的是原封不動照搬過來啊!”
“隔壁芮芮∶wdnd”
雨果垂下眼,沉沉的,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很快,他點點頭,將念寫紙還給溫簡言∶“好,跟上吧。”
雨果掃了一眼剛剛幫溫簡言說話的主播,道∶“你給她補一點背景知識。”丟下這句話之後,他就轉身向外走去。
溫簡言擡眼,若有所思地注視着雨果的背影。
那位和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被秘密議會之中露面的所有主播都或忌憚,或認可的004號。
雖然對方的五官和身形同記憶之中的差距都不算大,但是,眼神的區別卻並不小。
如果說,之前在秘密議會之中見到的雨果老練、內斂、還敢發着不容小覷的壓迫感的話,現在的雨果雖然氣質已經初露苗頭,但仍然可以說得上青澀,
根據之前直播間彈幕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看出,初始的【興旺酒店】副本是一個普普通通,並不破格的a級本,根據溫簡言的經驗,參加這個副本的主播等級一般不會超過這個本的難度級別。
那麼,現在的雨果最多也就只是a級。
一個新的疑問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興旺酒店】這個副本被關閉的時間按理來說並不遠。
溫簡言皺了下眉。
他記得,在自己曾經翻看直播間的時候,曾瞥到過幾條提及時間線的彈幕。
夢魘曾同一時間大量關閉了許多受到bug影響的副本,因而纔出現了大量的主播空缺。所以,它纔會重新開始大肆“擴招新人”。
而溫簡言正是被在那段時間內“擴招”進來的倒黴蛋之一。
在夢魘之中,【時間】的概念並不強,畢竟,被拉入其中的主播絕大多數都活不過一個副本,即使能夠僥倖活下來,也會很快喪命,可以說更新迭代得非常之快,但是,被大浪淘沙淘出來的主播卻並不會那麼輕易地成爲消耗品,畢竟,隨着評級的升高,主播能夠得到的休息空隙也會更長。
一個節省積分花銷的a級主播,三到六個月不下副本都是可以的。而前十的地位更是超然,甚至有一年不下副本的特權。
按照這個邏輯,雨果應該也像白雪,橘子糖這樣的主播一樣,在前十的位置上待了很久纔是。但是
現在看來,事實似乎並不是這樣。
溫簡言的眼底帶上了一絲隱隱的探究。
如果按照【興旺酒店】副本關閉的時間反推回去的話,至少在他被拉入夢魘,成爲其中的主播之一前,雨果還並沒有成爲前十之一。
發生了什麼?
歡迎歡迎,看來隊長是同意你加入了,一旁的主播向着溫簡言一笑,初見時的警惕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向着遠處雨果的背影擡了擡下巴”別看隊長好像很高冷的樣子,實際上人很好的,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
“好了,現在我們來同步一下進度,”那個主播問,“你們小隊之前推到哪裡了?”
快推完了。
但推的和你們不是一個副本。
少女眨眨眼,露出一副緊張扭捏的模樣“我、我們小隊等級低,沒推多少,就連那條街都是靠念寫找到的,副本解鎖度基本還都停留在原地
“她垂下眼,十分羞愧地說∶抱歉,幫不上什麼忙。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哇,開眼了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的主播我真的還是第一次見。”
雖然這種情形發生過不止一次了,但每次看到,還是忍不住很想讓他做個人吧。
做個人吧!!!
“沒事沒事。”那個主播還要反過來安慰溫簡言,“最近的預知系主播全都給神諭撈走了,你的天賦很稀有,如果把風聲放出去,恐怕搶手的很。”
溫簡言眉眼一凝。
他從這個主播的話語中捕捉到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詞。
“最近”。
也就是說,神諭針對預言系主播的壟斷,並非是從一開始就有的,而是由於連鎖bug而導致多個副本崩潰前才逐步開始的
無論怎麼看,他現在所處的時間線,無論對於【興旺酒店】副本來說,還是對於整個夢魘直播間來說,都十分關鍵。
在溫簡言沉思之時,身旁的主播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的劇情解鎖度已經基本上推到最後期了,根據現在搜尋的線索來看,應該還剩最後一個儀式就能徹底打通白金成就了,你加入的有些晚,拿不到最後的白金獎勵了,不過,如果你在這個副本表現良好的話,我相信隊長是會發現你的潛力,邀請你成爲小隊正式成員的。”
少女用力點點頭,認真地說“我會努力的。”
隨即,她的話鋒一轉,順理成章地切入了正題∶
“對了,你剛剛說,還剩最後一個‘儀式’就能打出白金成就了是什麼類型的儀式”
“要舉行一場宴會。”
主播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溫簡言的心臟劇烈一跳。
一場宴會。
這就是在虛假的鏡像【興旺酒店】之中,副本給他們的第三天任務∶
舉行宴會。
主播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副類似後怕的神色∶
“不過啊,想要參加宴會且不死亡,就必須要進入那條你活着出來的街道,找到一個特殊的地點,不過明,據我所知,所有進入其中的主播都死的差不多了
“你們想要找到的特殊地點,”
溫簡言頓了頓,問道“是不是裱畫店?”
對面那個主播愣住了。
他呆呆地注視着溫簡言,好一會兒纔好像總算反應過來∶
對!
他的臉激動地漲紅了,控制不住地伸手捏住了溫簡言的肩膀∶“你知道!你果然進去過,你知道——”
嘶。
少女微微蹙眉,小小地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主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勁好像太大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態了。”
少女搖搖頭,粲然一笑“沒事的。”
【誠信至上】直播間∶
“你裝,你再裝!”
“這死騙子絕對是因爲不想回答後面的問題,所以才裝出這幅柔柔弱弱的樣子轉移對方注意力,媽的!””雖然現在這個外觀真的很好看,但是,每次想到披着這個殼子的人是個身高一米八的男的,我就總有一種想要打他的衝動”
那個主播還沒有從激動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他轉過身,用視線搜尋着剛剛離開不久的雨果∶“你等等,我去跟隊長說這件事”
等一下。
溫簡言擡手拉住了他。
那個主播扭頭看了過來,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解∶怎麼了?
“先同步一下進度再找他也不遲,”溫簡言拉着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說,“你告訴我更多信息,說不定我能想起來更多細節呢,你說對不對?”
這麼說倒也是。
那個主播想了想,停下了腳步。
兩人留在隊伍的尾端,一邊向着酒店外走去,一邊交談着。
“總之,興旺酒店這個副本的本質,是關押某種不知名存在的監牢。”
主播言簡意賅地總結道∶整個副本的存在,目的就是爲了將那個邪惡的東西,永遠地關在深處,我們接下來要舉行的,說是晚宴,實際上就是一種祭祀儀式,要將人類的靈魂餵給負責看守的厲鬼,吃下之後,它們就會離開。”
溫簡言仔細聽着,越聽越心驚。
也就是說根據雨果小隊的探索克制,初始的【興旺酒店】副本,就是關押巫炫碎片的監牢,而那些遊蕩於小鎮內的厲鬼(對於他們這些鏡像副本之中的存在來說,是'住客'),就是看守監牢的獄卒。
至於宴會的本質,倒是和溫簡言之前在【昌盛大廈】副本之中得到的信息一致。
顯然,【興旺酒店】內的厲鬼和【昌盛大廈】之中並不一樣,它們並不是被切分得不完整的類型,而是從一開始就是完整的,所以,也就省去了拼湊的過程,可以直接跳到最後一步——通過祭祀活人,就能讓它們送去安歇。
不過,從對方剛剛的發言之中,溫簡言覺察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意味。
餵給獄卒靈魂那豈不就是
“你想的沒錯,我們準備解開監牢。”
似乎捕捉到了溫簡言臉上困惑的神情,那個主播微微一笑,說道。
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案,但溫簡言的呼吸還是不由得停滯了一瞬。他難掩愕然地看向面前的主播。
難不成巫燭碎片的復甦,衆多副本因bug被迫關閉,以至於此後的一連串連鎖反應,全部都是因【興旺酒店】這一副本而起?!
如果這裡是一切異變的源頭,是巫燭掙脫夢魘控制的第一步的話,那麼,所有那些曾經看過【興旺酒店】副本的觀衆,居然全部“忘記”了副本的內容,就說得通了。
也就是說
現在他所面對的,正是那被推倒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只聽那個主播自顧自地說: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所謂的白金成就,就是讓副本無法再次開啓罷了,無論是如何完成,只要副本被推進到了無法再次開啓的地步,我們就必然能夠達到白金成就了,無論是把解鎖度推進到100,還是推毀監牢,將被關押於其中的邪惡存在釋放出來,讓副本無法重開,我們都能拿到白金成就。”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紛亂思緒,臉上仍然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點了點頭,口不對心地誇讚道∶
“哇,好厲害。”
雖然嘴上應和着,但是,溫簡言心中卻漸漸浮現出一些格外大膽的想法。如果,他在這個關鍵性的節點上做些什麼的話,會不會
不。
不能往這個方向細想。
首先,溫簡言還並不確定,自己現在究竟是真的回到了過去,還是僅僅只是陷入到了一段能夠互動的,來自過去的影像之中。
更重要的是,時間線這種東西,聽上去普普通通,但實際十分複雜恐怖。
倘若他現在所做,真的能夠影響到未來的走向的話,那麼,這個蝴蝶翅膀一旦扇動,造成的改動就會覆水難收,甚至就連他在原本時間線上做出的努力,都有可能因此付諸東流,毀於一旦。
在真的決定做些什麼之前,最好還是跟在小隊之中再觀察一陣子爲好。
溫簡言下定了決心。
這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口。
和鏡像世界之中不同的是,這裡的【興旺酒店】正門是可以自行離開的,而門外,則是熟悉的小鎮。沒錯,在真實的副本之中,這二者本來位於同一地理地點。
但是,在被夢魘篡改過的鏡像世界之中,卻抹除了酒店的大門,並且酒店內製造出了無數和小鎮相連的通道。
只聽“叮鈴”一聲,掛在門上的銅鈴鐺被撞響,酒店的大門被從內部推了開來,雨果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溫簡言站在酒店門口,望向外部。
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出現在眼前的的確確是熟悉的小鎮,唯一的區別是
沒有雨。
原本從頭到尾,始終覆蓋在小鎮上方的陰雨層並不存在,那溼漉漉的陳腐氣息也因此消失。
歪歪扭扭的青石板路向着遠處延伸,一個個低矮的房屋輪廓隱沒於暗沉沉的陰影之中,整個小鎮之中都彌散着一般強烈的,令人脊背發涼的陰森氣息。
準確來說的話
和【昌盛大廈】之中的氛圍十分相似。
溫簡言扭過頭,向着背後的建築物掃去一眼。
和內部不同,興旺酒店的外部倒是和小鎮內的風格十分一致,外皮剝落的牆壁,歪歪斜斜的窗戶,以及,只有兩層的低矮高度。
果然。
溫簡言的心下微沉,緩緩眯起雙眼。
在初始的【興旺酒店】副本之中,酒店本身只有兩層,不僅沒有“搶佔房間”這樣專爲對抗寒而存在的設定,那身爲鏡像的其他兩層也並不存在,而是夢魘製造出來的贗品之中獨有的設定。
怪不得最初的【興旺酒店】副本難度只有a,根據現在所呈現出來的副本複雜度來看,確實沒有更高的評級了。
而被夢魘改造之後的副本由於其中無處不在的惡意,論起死亡率來,也的的確確夠得上s級的評價。
對了,
溫簡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扭過頭,看向一旁的主播,小聲問道∶“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你們的副本探索度已經接近100了嗎?爲什麼最後又要選擇打破監牢,推毀副本這樣的手段來達到白金呢?”
在這位雨果小隊的主播仔細給他講解計劃之前,溫簡言並不準備詢問這個問題的。
因爲,根據之前直播間的彈幕,以及他所聽到的主播對話,溫簡言一直以爲,最後的“儀式”其實是推進副本探索度的最後一步手段,但沒想到的是,這個“儀式”的目的居然是摧毀監牢,放出邪神
既然探索度已經退了那麼高,又爲什麼要捨近求遠,選擇一個危險和難度更大的方式呢?
“害,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個主播嘆了口氣,搖搖頭,道:
“不瞞你說,我們的副本探索度已經推進到了92,基本上能探索過的地方都已經探索過了,能解的謎題也都解開了,除了一些被其他小隊拿走的特殊道具之外,我們也用指引之手將整個副本地毯式搜了個遍,基本上全收集地差不多了,不僅得到了部分npc的幫助,還摸清了副本的本質,按理來說已經能夠順理成章白金了,但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最後的8進度條始終沒有辦法推進”
他聳聳肩∶本來我們就想這麼算了的,但是隊長說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來了,就沒必要再放着這個副本不管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拿了白金成就了事。
溫簡言恍然。
他擡起眼,向着不遠處的雨果看去。
對方站在酒店門口,面對着眼前陰氣森森的小鎮,似乎正在低頭和旁邊的人說着些什麼,高大的身形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雖然溫簡言沒有和雨果有過更多接觸,也無意用自己的上帝視角來評價對方的行爲對錯,但是,根據對方隊員所透露的信息來看,雨果這傢伙確實是個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一般的主播過本往往只追求多賺點積分,活着回來,好在主播空間內苟活得更久一些,目的更多在於“求生”,而並非其他。
但顯然,在僅僅只是一個a級主播的時候,雨果就已經在以一種冷酷無情的功利主義心態過本了,他聽追求的並不僅僅只是求生,反而更注重得到更多的白金成就,也怪不得橘子糖他們會評價他∶
強,但並不適合組隊。
不過,僅憑這樣的話,也並不完全能夠解釋,爲什麼雨果能夠成爲唯一一個離開【興旺酒店】副本的主播。
似乎覺察到了背後的視線,雨果微微側過頭,向着身後看去。
背後不遠處,白裙的少女正同身邊的主播低聲聊着些什麼,神情專注,似乎心無旁騖,並沒有向着這個方向看來的跡象。
雨果的視線在不遠處的陌生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這才收回視線,對衆人說道∶
“走了。”
說着,他從揹包裡掏出了什麼。
只聽“嗤”的一聲響,一簇小小的火苗竄了起來,微微的橘紅色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空地。溫簡言不着痕跡地看了過去。
雨果的手中拎着一盞燈。
那燈的光線並不算亮,但是,在這個陰氣森森,令人不安的小鎮內,卻莫名驅散了一點周圍的陰影。
溫簡言眯了眯眼。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這正是之前酒店經理在黑暗之中拿着的那盞燈。
他拎着燈,將所有通過實習考覈的主播接到了員工宿舍,也就是真正的【興旺酒店】副本之中。而這盞燈應該和【昌盛大廈】副本之中的油燈一樣,是初始副本之中,能夠防災避害的道具。所以,在員工宿舍休息的那段時間,他們才能夠的一整晚不被副本之中的厲鬼侵擾。
在看到雨果拿燈出來的這一刻,溫簡言總算弄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一行人順着青石板路,向着小鎮內走去。
和剛剛那個主播說的一樣,他們看上去確實已經將整個副本都摸索掌握得差不多了,顯得十分熟門熟路。尤其沒有了雨水的阻攔,他們的行動十分順暢,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很快,溫簡言認出,他們已經來到了那條商業街的附近。
即使有着燈光做保護,在如此危機四伏的地方行走,總是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惕。從剛剛起就喋喋不休的主播也下意識地住了嘴,沉默地跟着小隊向前走去。
溫簡言站在小隊內,不着痕跡地側過身,向着道路兩邊看去。
低矮的屋子房門半掩,裡面浸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隔着濃濃的陰影,能夠隱隱約約看到,僵硬的屍體正站在門內,一雙雙無神的眼珠向着這個方向看來,令人不由得脊發涼。
“不要和它們對視。”一旁的主播壓低聲音,提醒道。
“雖然燈能遮蓋我們的氣息,但不能讓我們消失。”
他悄悄地說。
“如果你吸引了它們的注意力,燈就沒有用了。”
溫簡言心臟一跳,急急忙忙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很快,走在最前方的雨果停下了腳步。溫簡言擡起頭。
隔着前面幾人的肩膀,他看到了那條熟悉的商業街。
和鏡像世界不同,商業街並沒有浸沒在濛濛的陰雨之中,恰恰相反,確實被一層陰森森的影子籠罩。窄窄的道路通向遠方,兩邊的店面一片死寂,令人心生不安。
一旁的主播盯着眼前的商業街,神情格外鍛重∶“這條街有好多主播去探過,他們手裡全部都有燈,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一隻小隊活着回來的。”他向着溫簡言瞧了一眼“除了你。”
前方傳來雨果冷漠的聲音“溫溫。”
“快,喊你呢。”主播推了推溫簡言。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從分開的隊伍之中穿過,來到了雨果的身邊。
雨果站在原地,那張線條鋒利的臉被燈光微微照亮,他低下頭,看了過來。“你的念寫告訴了你什麼”
溫簡言掃了一眼不遠處漆黑死寂的街道,說“這條街活人是進不去的。”
他會個屁的念寫。
這是他之前在鏡像副本之中,拿命試出來的規則。
雨果皺皺眉,似乎並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之前那些進去探路的主播沒一個活着出來,就是因爲這一點。
少女擡起一根細白的手指,點了點他手中的燈,面不改色地說∶“它只能遮蓋我們的氣息,而不能讓我們變成死人。”
【誠信至上】直播間:
你倒是會現學現賣啊!
雨果眯起眼“那你們小隊是怎麼進去的?”
溫簡言擡起眼,白瓷般的側臉被燈光照的微亮,淺色眼珠內有火光在跳躍。他指了指一旁的服裝店“變成死人就好。”
順着溫簡言手指的方向,雨果的視線落在了大門微敞的服裝店上。他點了點頭“好。”
說着,雨果邁開步伐,向着服裝店內走去。
溫簡言和其他主播緊隨其後。
服裝內的模樣和記憶之中相差不大。
昏暗的店面內空無一人,唯有無數掛滿衣服的衣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之中等待着。佈滿灰塵的房間內,充斥着一股腐爛的黴臭味。
這些衣服是人皮衣。溫簡言說。
人,人皮衣
聞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裡一怵,下意識地向着遠離衣服的方向挪去一步。
穿上它們,就能遮蓋人類的氣息,僞裝成死人,至少在前半段路中足夠了。溫簡言。
雨果點點頭“好。”
他扭頭向着隊伍之中主播們命令道“每人取一件。”
溫簡言忽然想到什麼,繼續說道∶
“對了,但是要注意,如果這些衣服穿得太久,很有可能也同樣會變成一隻鬼。”
雨果點點頭∶
“記住了。”
聽着這兩人的對話,身後的隊員們都有些神情恍惚,呆滯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
他們以前覺得,自家隊長已經夠瘋了
但是,現在怎麼回事?
爲什麼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瘋起來的程度和他們隊長不相上下啊?!
衆人恍惚着,但還是紛轉過身,走向那些被掛在一排排衣架上的人皮衣。
雖然他們仍然因爲這些衣服的原始材料而心底發髓,但是,他們畢竟是資深主播,足以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很快,所有人都在衣架上各自拿走了一件。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衆人轉過身,準備向着店面外走去。
但是,在雨果即將邁出門檻的前一秒——
背後,空蕩漆黑的店面內,忽然響起一道僵硬的聲音∶
“一共八元錢。”
聽到那個聲音,溫簡言不由得呼吸一窒,瞳孔微微緊縮。這是在鏡像【興旺酒店】副本之中從未出現過的
那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店鋪內迴盪着,好像是緊貼在耳後響起一般,令人不由得寒毛直豎,渾身發涼。所有人都不由大駭,下意識地猛地扭過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
店鋪和剛剛幾乎毫無區別。
昏暗的角落,整齊的衣架,一動不動的人皮衣。
但是,在那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櫃檯後,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漆黑的人影。
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身形,好像是牆壁上的一塊污漬,影景線維綽地站在那裡,邊緣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黑暗之中,給人一種十分不祥的森冷感覺它也不移動,只是用同樣的語氣重複道∶
一共八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