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師,天豈有師乎?

親,這可不能開玩笑呀!

張宇初聽張異終於還是說出那些話,嚇得本來紅潤的臉蛋,瞬間失去血色。

雖然他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可是進京面聖這種事,龍虎山上下誰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張天師一脈,從漢代張道陵祖師開始傳承至今,尤其是大元建立以來,天師名號正式得到官府的承認,張家更是因此走上巔峰。

如今新朝建立,去向新皇帝討一個名正言順的封賞,對於張家來說太重要了。

沒有見過那位皇帝之前,張正常其實心裡也非常緊張,正因爲這種緊張,所以導致了張家從上到下,對於面聖這事一直繃着一根弦,就怕出什麼差錯。

而張異這個逆子,烏鴉嘴,赫然當面詛咒張正常會敗興而歸。

張宇初看着父親,此時的他,哪還有嗣漢天師的氣度,他指着張異的手在顫抖,似乎還沒有組織起咒罵的言語。

終於,老張那口氣給順過來,大聲喝到:

“請家法,貧道我今日就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說完,他上去就要薅張異的頭髮,張異一激靈,跳起來就要跑。

“攔住這個小畜生,貧道今日非要打死你!”

張正常來不及請家法了,他舉目四顧,旋即抄起身邊弟子一把桃木劍,就朝着張異追過去。

“父親,弟弟童言無忌,您別往心裡去!”

“老爺,那是您兒子呀!“

老張被張異一句話實在是氣炸了,眼見有種要打死他的衝動,家裡人都開始攔着老張。

張宇初更是死死抱住張正常的大腿,期望老爹手下留情。

“你這小畜生,從你出生開始,就沒個好事!”

“每次都要惹我生氣,我張正常今天就要大義滅親!”

“我天師府怎麼會出了你這個煞星?”

張正常雖然說着最兇狠的話,但終究還是停下里,只是拿着桃木劍遙指張異。

張異雖然小,卻不害怕,他回嘴反駁:

“我是煞星,您倒是降了我呀,別讓人說我們天師府都是酒囊飯袋,繡花枕頭!”

老張被氣得七竅生煙,又要動手。

張異道:“再說了,您不就是心裡也沒底,怎麼會被我話刺激到?

山下那位皇帝你以爲是什麼好人,他可不認咱們龍虎山的陽平治都功印,天師,天師,天豈有師乎?”

他這句話,讓張正常莫名覺得心虛,他怒斥:

“伱去哪裡學來的鬼話,到處亂說?聖上豈是你能妄議的?”

張異反脣相譏:

“自然是在夢裡,張道陵老祖宗跟我說的,他說呀,咱們龍虎山傳承了四十二代的天師之位,大概要丟咯!”

“你夢個屁的祖師爺!”

老張見張異連老祖宗都搬出來的,鬚髮怒張,更是要打死張異。

“打唄,反正你這老頭,就因爲我出生的異象,從小就沒將我當兒子,今天你將我打死了,他日你也會跪在我墳前給我道歉!”

張異梗着脖子的不肯認輸的模樣,倒是讓張正常滿腔怒火,化成無奈。

他明白這兒子的不滿,委屈的原因,無非就是煞星二字。

當年張異出生,龍虎山烏雲百里,張家在那年,也多有災禍。

身爲天師的張正常,爲張異起了個卦,卻給張異留下煞星之名。

他對家傳的本事有信心,所以對這個兒子就多少有些不待見,

甚至因爲張異的命格,他故意取名一個異字。

明明是親生兒子,卻不入族譜,

龍虎山皆是修道人,他自認爲是爲張異化煞的舉動,足以讓張異的童年被別人各種孤立,張正常最後雖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卻也沒有主動去解決。

但他再不待見張異,張異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

老張縱有千般怒火,也化成一句嘆息。

“你個黃口小兒,懂什麼?”

“我跟那洪武皇帝,乃是多年的交情,當年陛下還是吳王的時候,就曾拜訪過我龍虎山,陛下對我龍虎山推崇至極!”

“吾聞漢祖天師,道德在躬,懂得鬼神之助,一噓一吸之間,天道爲晦冥,雷霆諸神,莫不受命……”

張正常念起朱元璋當年的書信,眼中神采飛揚。

他雖然對新朝皇帝是否能保住張家的榮耀有所擔心,但其實他心裡信心更多一些,畢竟,他早就認識當今天子朱元璋。

當年還是的吳王拜訪龍虎山,可是對張家推崇備至。

張正常當年還寫了一副“天命所歸”的字留給朱元璋,朱元璋大喜過望,四處宣揚。

後來朱元璋的領地內,瘟疫流行,也是龍虎山張家上下全體出動,爲百姓畫符治病,安撫人心。

張正常自認爲,他和朱元璋的關係,怎麼也不可能鎩羽而歸。

只是張異聞言一直冷笑,張正常也太不瞭解那位皇帝。

但就算他想提醒估計老爹也不信,所以他也懶得廢話。

但張正常見他那副不服管教的模樣,莫名火起:

“你說你不去京城,我今天還偏要讓你去了!

若不讓你心服,你回頭還會打着祖師爺的名號招搖撞騙,張異,我跟你賭一下如何?如果新朝的皇帝真如你所言,我以後就不管你了,隨你怎麼樣!

但如果你說錯了,就乖乖跟我回山受罰,抄寫祖師爺留下的經文一萬遍,你若做得好, 我自會給你改名!”

老張說完,張異還沒表示,張宇初已經高興得跳起來:

“弟弟,快答應爹!”

改名?

去掉張異這個名字,讓他入族譜嗎?

張異表情複雜,卻是古怪一笑,點頭答應。

老張見他服軟,冷哼一聲:

“那你就趕緊收拾,跟我出發,你今天的的帳我先給你記着!”

雖然出了張異這個小插曲,進京面聖的機會可不能耽誤,張正常也明白,燒香就要燒頭柱香,這香要是被其他山野道士給搶了去了,終究不美。

帶着徒兒和兒子們,天師府一行人下山。

張異回頭,望着煙雲縹緲的龍虎山,露出不捨的神色。

“你看我張家這些年經營得如何?”

張正見他如此流連,也露出一絲異色。

“張家從前朝起,得官方承認天師之名,這近百年來在歷代祖宗經營之下,已有張道陵和張魯兩位老祖宗當年的威勢!”

這個逆子難得誇起如今的龍虎山,張正常居然覺得莫名的開心。

正如張異所言,如今的張家,就算不是歷史上最好的張家,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能在亂世中經營好這份家業,張正常十分自豪。

尤其是張異平時對天師一脈總有些看不上的意思,這份誇耀纔來的難能可貴。

只是張正常終究看錯了張異,在他最得意的時候,張異說:

“爹,聽說過盛極必衰嗎?”

老張頓時感覺自己的手又癢了,他的桃木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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