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點賞賜,打發叫花子呢

張正常聽張異笑聲,忍不住怒視張異。

後者趕緊閉嘴,裝作乖巧的模樣。

這些細節鄧仲修和龍虎山的弟子們可沒注意,他們聽聞皇帝重賞龍虎山,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

“我就說,聖上對我們龍虎山肯定很好!”

“那是,當年聖上還是吳王的時候,咱們龍虎山也沒少給陛下效力!”

“咱們龍虎山跟陛下是什麼交情?那是一起吃過苦,殺過敵的交情……”

弟子們越是吹噓,張正常越是想哭。

“師父,那陛下給您……?”

鄧仲修這個沒眼力的小道,張正常已經特意不想提封賞的事,他還多嘴追問一句。

老張看是躲不過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

“陛下封爲師正一嗣教真人,賜銀印,秩視二品!”

“聖上天恩!”

龍虎山的道士們,聽張正常說完,一頓彩虹屁過去。

可他們說到一半,他們反應過來,場上死一般沉寂。

“正一嗣教真人?不是天師?”

“二品?賜銀印,沒了?”

龍虎山的道士們,面面相覷,張正常說的這個封賞,怎麼也不像是皇帝重賞?

天師名號變成真人,還是二品?

這特孃的是打發叫花子吧?

要知道,前朝給張家的待遇是什麼?

授凝神廣道真人,領江南道教事;加授正一教主、兼領三山符籙;授金紫光祿大夫留國公,賜金印,視一品。

這裡哪個封號不比皇帝給的更好,前朝皇帝不但給張家足夠的名聲,爵位,也給夠了足夠的權力。

其中最爲來錢的生意,自然就是發放度牒,張家靠着給人發放度牒,聚攏了不知道多少財富,這龍虎山的傳承傳到張正常手裡的時候,龍虎山的勢力已經可以和張道陵和張魯時期媲美,甚至猶有過之。

龍虎山,已經不是以前偏居一隅的龍虎山,洪武皇帝給的這些封賞,誰看得上?

眼見場面寂靜,皇帝倒是老神自在。

可張正常站在那裡,如芒刺在背,他不得不擠出笑容,說:

“你們說,皇帝對咱們龍虎山好嗎?”

鄧仲修等人看有外人在場,只能尤其無力地說:

“陛下對咱們龍虎山,可是好極了!”

大傢伙說着誇獎的話,表情卻拉胯。

朱標站在老朱身後,強忍着笑意,但有個小孩兒卻先笑出聲,他小聲嘟囔。

“都裝,明明快要哭出來了!”

“閉嘴!”

老張生怕張異多說兩句,給龍虎山惹來大禍,趕緊阻止張異。

“張兄,這就是你家老二對吧,這孩子很機靈,我喜歡!”

“走,咱們進去坐坐!”

朱元璋打斷了張正常企圖暴打張異的動作,主動往裡邊走。

張正常給張異使了一個眼,但又怕皇帝看出來,也跟着皇帝往前走。

一行人進去,老張屏退其他人,就留下他和張異。

“爹爹,看您這表情,您輸了!您可記得您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張異不忘低聲提醒老張,換成別的時候,張正常估計又是一個腦瓜過去,可此時他站在那裡就如要上刑場的犯人一般,有氣無力。

“張家老二,你爹丟了天師之號,都已經夠難過了,你何苦在傷口撒鹽呢?”

“說說吧,你跟你爹打了什麼賭?”

“是不是伱預言了皇帝會拿掉張家天師位的事情?”

張異聞言大吃一驚,

趕緊望向張正常。

他雖然胡鬧,可是這件事也不曾對外說過,這位黃老爺是怎麼知道的?

張正常見張異盯着自己,欲哭無淚。

他有氣無力說道:“黃兄你爹的至交,你不用瞞着他!”

話雖然如此,但老張還是拼命給張異使眼色,期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但他平日對張異淡漠,張異與他自然不會存在心靈感應或者默契這種東西。

張異若有所思,心想既然老爹連這種事都能跟他說,顯然眼前這位黃老爺就是自己人。

“黃叔叔好!”

張異對外人,嘴巴可是甜了。

老朱果然哈哈大笑,其實他比張正常還大一歲,被人叫叔叔,總是讓人愉快。

“你說說,你是怎麼知道你們張家的天師之位會丟的?”

皇帝臉皮就是厚,朱元璋面不改色,當着張正常的面揭開他的傷口。

張異雖然紈絝,卻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他本能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張正常面對皇帝的灼灼目光,哪敢給他什麼暗示,他擠出一絲笑容:

“你黃叔叔是自己人,你說吧,我也很好奇,你真的是因爲張道陵祖師託夢,才預知此事?”

張道陵個鬼?

張異心中吐槽道,他在龍虎山上口無遮攔,泄露天機,搬出祖師爺也是爲了彌補自己的過失。

不過既然已經撒謊了,這個謊只能含淚圓下去。

張異低下頭,說: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師爺, 反正那老神仙自稱是祖師爺!”

“祖師爺說了什麼?”

張正常臉色微變,同時心中暗暗後悔,原來祖師爺早就通過這個逆子,不對,張異警告他張家的困境,可他居然視而不見,還將張異當成煞星。

如今事情演變成這樣,他自己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張異清了清喉嚨,故作老成地咳嗽幾聲,說:

“祖師爺說呀,如今的張家人,已經忘了咱們龍虎山張家能傳承至今的原因在哪!”

“前代天師,自從張魯祖師之後,一直都奉行低調,歷朝歷代,皇帝也許對張家青眼有加,也許對龍虎山並不待見,但張家歷經風雨,卻依然長存,無非就是韜光養晦罷了!”

“謙遜本分,忠君愛國,是張家在全真道被蒙古人放棄之後扶持起來的原因,可是張家歷經近百年的發展,其實早就成爲另外一個全真道!”

“這樣的張家,哪來的自信他們不被皇帝敲打?”

張異明明是七八歲的孩兒,但學祖師爺說話,忘情之時,竟然隱約有幾分高道的氣勢。

張正常張張嘴,想要辯駁什麼,可是想起張異在龍虎山下說的那句盛極必衰,他登時口乾舌燥。

張異不知黃和是皇帝,可張正常清楚,言多必失,他只能沉默以對。

他是羞愧難當,因爲祖師爺說的話,如今聽來句句都是真理。

“更何況,那位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張異補上一句話,朱元璋的笑容在僵在臉上,周圍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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