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還在賭朱皇帝會不會大力推廣種痘法,但只有張正常才明白那位皇帝的可怕,他們所謂的冒險行動,欺君之罪,其實宮裡那位瞭如指掌。
欺君?
張異那封書信分明就是宮裡那位送過來的,如果自己等人欺君,那位也一清二楚。
按照張異的方法做,其實等於將龍虎山裝神弄鬼的把柄交給皇帝,他隨時有翻臉的權力。
可如果不做,恐怕那位也不會放過龍虎山。
那位君王爲什麼要繞一圈,將種痘法的事交給龍虎山起頭,張正常心裡也是莫名其妙。
不過他隱約知道,至少這次來京,至少不會有什麼壞事!
面對皇帝的邀請,張正常自然不敢怠慢,他帶着張異和張宇初走出道觀,卻見高見賢已經在那等着。
“高管家!”
張異和高見賢認識,率先打招呼。
高見賢這位平時讓官員們恨得牙癢癢的情報頭子,卻溫和如春:
“小真人,好久不見了!”
緊接着,他朝張正常恭敬行禮:
“見過張真人,我家老爺請我轉告張真人,他事務繁忙,無法親自前來,但老爺知道真人來京,還請真人賞臉能去府上小聚!”
張正常敢不賞臉嗎?
他自然只能點頭答應,高見賢見目的達到,跟張異微笑一笑,說:
“車子已經備好,小的在外邊等着!”
張正常父子三人上了高見賢的車,一路朝着“黃府”去。
等到了黃府,張異擡頭看,相比起上次,黃府的人氣明顯好了許多。
進入黃府之內,能看見僕人和丫鬟們在忙碌,
黃和父子在大廳正在聊着什麼,見張家父子三人過來,不緊不慢的站起來。
老張見皇帝想給自己見禮,心驚膽戰,哪敢去接他的禮,他先聲奪人:
“皇……黃兄,咱們自己人就不要見外了!”
老朱也不是真心給他行禮,自然見好就收:
“張兄,上次一別,我還以爲咱們至少一兩年才能再見,卻不想這麼快重逢!”
張正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戰戰兢兢:
“黃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京做什麼……莫來逗弄我了!”
別人可以不把眼前的“商人”當回事,唯獨他張正常不行。
皇帝聞言,笑笑也就不說話了。
朱標伺候在皇帝身邊,並不言語,旋即他發現張異正在怒視他,他頗爲尷尬。
“好你個黃木,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半路丟下我,有你這麼當大哥的嗎?”
張異上來就興師問罪,想起那天的事他還有些意難平,朱標自知理虧,趕緊低聲賠罪。
老朱覺得好笑,打趣道:
“張異,那天的事情確實是我家老大不對,這裡叔叔也代他向你賠禮了!”
張異也不是真的見怪朱標,自然見好就收。
不過皇帝下一句卻是:
“聽聞伱拿着你木兒那一百兩銀子去勾欄聽曲了,你是不是想媳婦了,要是想媳婦,叔叔我給你說合一段姻緣?”
聞得這句話,老張第一反應是高興,皇帝竟然要給這臭小子說合姻緣,可是笑到一半張正常就覺得不對勁。
勾欄聽曲?
張正常和張宇初猛回頭,直勾勾地盯着張異,他們沒聽錯吧?
這臭小子跑去青樓聽小曲?
張正常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他指着張異半天說不出話。
縱然如今張正常對自己家的老二刮目相看,但他魔王般的性子,也越發讓張正常承受巨大的壓力。
你龍虎山嫡傳,跑去勾欄聽曲,這簡直是拿着龍虎山數百年的清譽開玩笑。
而且,就算你聽曲也就罷了,你特孃的銀子還是太子出的?
久違的怒火從張正常心頭涌起,什麼父慈子孝,去他*的!
“弟弟……你才七歲,你去那些地方幹嘛?”
張宇初也傻眼了,他望向張異的目光有驚駭,也有幾分……崇拜!
太厲害了,張異還是那個張異!
“孽障,你還不趕緊給你黃叔叔謝罪!”
“行了行了,老張,我又沒真的怪他,孩子就是皮了一點,沒事!”
張正常不管是動真怒還是假髮火,終究還是被朱元璋叫住了,不過衆人也是好氣又好笑。
“張三丰張道長勾欄聽曲,還英雄救美的事,最近在應天算是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這位小道長在何處修行,要是知道你是張三丰,清心觀的香火應該好上不少!”
張異笑得尷尬,他趕緊擺擺手:
“算了算了,要臉!”
“弟弟,青樓長啥樣?”
老張知道張異去青樓用了別的名號,終歸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介紹張宇初和皇帝認識,一行人微笑入座。
張宇初等大家關注點不在張異身上,忍不住低聲詢問。
他眼中也寫滿好奇,另一邊,朱標側耳傾聽,其實他也沒去過青樓。
張異倒是成爲他們三人中的老司機!
那種地方,誰都知道藏污納垢,但對於男人來說,好奇是免不了……
“別去,不好玩,花魁也不好看!”
兄弟二人竊竊私語, 實在有礙觀瞻,老張拼命咳嗽,想要打斷這兩個逆子的談話。
不多時,僕人擺好酒席。
僕人給衆人滿上酒,給張異和張宇初一杯熱水。
皇帝舉起酒杯,第一杯酒卻不是敬張正常,而是望向張異。
“張異,叔叔敬你一杯!”
“那日你黃家哥哥與我有爭執,是你開導他,才讓我父子放下心結!”
“叔叔客氣了!”
張異用熱水跟朱元璋碰了杯!
張正常好奇二人的對話,似乎意有所指,他好奇問道:
“不知我家這逆子說了什麼?”
朱元璋倒是沒有瞞着,和盤托出:
“我從北地打聽到一些消息,是徐達徐將軍親自'護送'衍聖公孔克堅來京,這位衍聖公心向前朝,恐怕這次來京城,少不得要被皇帝教訓!
我家大兒呀,看不慣皇帝的行爲跟我吵了起來,還多虧了張異開導他……”
張正常拼命咳嗽,他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打聽這些事。
皇帝和太子之間的爭論,豈是他一個草民能夠打聽。
看着張正常的模樣,老朱笑而不語。
這傢伙胚沒意思,還是張異好玩。
朱元璋轉身問張異:
“木兒回去轉述過你的話,有一點叔叔不解,還請張異你回答!”
“叔叔你說!”
“你說當今聖上文治武功,盡在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八個字,其中武功上次我聽你說過,那文治又是什麼?”
朱元璋這個問題,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