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殉道者,盯上小日子
“吃瓜?”
許存仁眉頭微鄒,卻沒有看到哪裡有瓜。
張異噗嗤一笑,解釋道:“就是看熱鬧的意思!
先生您看,對於您來說是大事的事,對於我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實陛下就是改革科舉,集權中央,您的那些同僚們也未必在意……
這件事本身,陛下有陛下的私心,可表面上也進一步也鞏固了儒家的地位,大家哥倆好……”
許存仁嘆息,他也明白張異所言的道理。
“您覺得陛下禁錮思想,傳業授道不應該如此,可是從程朱理學面對佛道二教的侵蝕而橫空出世,幫儒家完成了教權構建開始,其實孔聖人傳承過來的儒家也也被相先賢們釋法,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程朱之前的儒學,也許還可以勉強稱之爲半個儒家,程朱之後的儒家,已經和佛道二門無般一二,是正兒八經的【教派】,反正都是禁錮思想,
陛下再進一步,也沒什麼……
其實說起來,老師如此介意,反而是異類!”
許存仁:……
張異這番話語,扎到他了。
當他眼前這個學生開始表達他心中真正的看法,犀利得有些刺耳。
“按你這麼說,你家祖師曲解《老子》,難道也是一樣?”
“對呀!”
張異再次發動真誠的力量,把許老給幹沉默了。
這小傢伙連祖宗都不尊重,就別指望他能給儒家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張異的態度很簡單,他就是個吃瓜羣衆……
君權和相權之爭,對他而言不過是笑話。
而且談了這麼久,張異大概也明白歷史上許存仁真正的死因,他用告老去拒絕朱元璋,也是明着告訴朱元璋說我不想接受你那套。
朱元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乾脆送他上路。
許老也算是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殉道。
“先生有古之君子之風,這世道也確實不適合伱,不過你要告老,多少給皇帝一些面子好了,等明年吧!”
言盡於此,張玉覺得自己也能報答許存仁那一點真心了。
只是老頭子還是沒轉過彎,不甘心問:
“那不設立場,此事對大明影響如何?”
張異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
八股文的出現,自然是弊大於利。
朱元璋的本心張異明白,他對士子階層那種病態的不信任,會讓他在選拔人才方面更加傾向於選擇只會幹活,卻沒有思想的人。
可是說白了,這種人也不是他真想要的那種人。
洪武三年開恩科,洪武六年皇帝暫停科舉,繼續採用舉薦製作爲選擇官員的方式。
老朱當時的最不滿意的就是科舉選拔上的人才,他自己都覺得是廢物。
但他也不想想,問題本身出在哪裡?
又想別人有能力,又限制別人的主觀能動性。
就和他給官員的俸祿和對官員的期許一樣充滿矛盾。
而且就算他如此限制,也不可能阻擋大明名臣輩出,當然,那些選擇上來的庸才也足夠昏庸,
他努力限制官員,大明卻是文官集團最強大的朝代,沒有之一。
可以說,有些決策,就是好心辦壞事的典型。
“一個無用功且遺毒深遠的改變而已!”
張異打着哈欠,不想聊了。
許存仁點頭,站起來:
“這裡有牀,你睡吧!”
張異累了,躺在牀上睡着,不多時就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許存仁沒有回屋,而是坐在書桌前想着張異的話。
然後他拿起筆,開始奮筆疾書。
第二日,張異從牀上起來,已經沒有許存仁的身影。
他從書房裡走出去,卻見許夫人在忙碌。
“孩子,你醒了!”
“師孃,先生呢?”
“你先生說他進宮去了,讓我別做他的飯,對了,他告訴你今天你不用去國子學,回道觀去吧!”
張異聞言,臉色微變。
當聽到許存仁要入宮的消息,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孩子,你怎麼了?”
許夫人見張異的臉沒了血色,走過來關心詢問。
“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算我能窺見未來,也未必能改變他人的命運,
甚至,可能會往死路上推他一把!”
張異已經有些後悔,會跟許存仁聊那些話題。
他拒絕了陪許夫人吃早飯的要求,也沒了興致,整個人失魂落魄,一路回清心觀!
另一邊,皇宮,御書房。
朱元璋今日難得沒有批閱奏疏,而是按着幾張紙在書房裡翻閱,比對。
書房裡只有朱標一個人在,其他的太監全部被老朱趕出去,他將所有的東西研究透之後,嘆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萬金不換呀!”
“父皇,張家弟弟這些廢稿真的是未來的地圖,而且是我華夏的地圖?”
張異那天給老朱看了世界地圖,還有一些他畫廢了的草稿。
朱元璋將這些草稿拿回來之後,每天除了批閱奏疏,就是研究這些東西。
直到今日,他才徹底有了結論。
“沒錯,這是來自未來的地圖,不然朕無法解釋這地圖的詳細程度爲何會比朕從蒙古人手中收繳的地圖還有朕親自請人勘測繪畫的軍事地圖還要精準!
除了某些山川地脈有些許改變,其他的絲毫不差!真特孃的謝萌萌,難道張異那小子說的是真的?
如果未來的人不會飛天,根本畫不出這種地圖!
如果不是的話,那隻能是神仙乾的!”
朱標凝重點頭,關於張異是不是能看見未來之事,根本就不需要再驗證了!
而朱元璋肯定了地圖的價值,朱標的心情也是激動。
他從小跟在老朱身邊,雖然未必會打戰,對戰爭的手段並不陌生。
戰爭最重要的還是信息,一張好的軍事地圖,是不知道錯失斥候用命換來的,就算如此,軍事地圖的精度也無法跟張異這些稿子相比。
“朕驗證過了,這些地方都是朕帶兵打過的,沿途一草一木,朕都清楚,如果這裡準確的話……”朱元璋將手指指向北方:
“那這份關於蒙古的座標,一樣準確,雖然滄海桑田,上邊許多地名已經不一樣了,但朕以後只要讓斥候根據這張圖再勘測一遍,就能做出一份詳細十倍的軍事地圖,有這些地圖,我大明的軍人行軍,效率會放大數倍……”
老朱越說越激動,作爲一位戰略家,軍事家,這些地圖在他手裡的作用不亞於千軍萬馬。
“朕會讓人去驗證這份地圖的準確性,也會根據這個重新探測我大明的國境,那小子,幫朕省了起碼十年的心力呀!”
很少興奮的皇帝,在御書房激動的來回踱步:
“不行,有機會還要讓他好好給朕畫一幅大明的疆域圖,花再大的代價也要讓他畫出來,還有資源圖……”
朱元璋將目光放在牆上,牆壁上正是張異給他標註了資源的世界地圖。
遠處的神物玉米,番薯,土豆,然老朱縱然眼紅也得不到。
可是有個地方,老朱卻死死盯着。
那是一個島國,也是張異說的銀礦富足之地。
當年蒙古人曾經東征,卻因爲颱風折羽而歸的國度。
這些小國,本來不在朱元璋的征伐範圍之內,畢竟從統治成本來說,這些地方的的收益和成本不成正比。
歷朝歷代對於這些番邦小國的做法,無非就是讓他們表面臣服於天朝上國,朝貢大明即可。
可是如今嘛……
這個島國在朱元璋眼中已經是一塊肥美的肉,只可惜,暫時只能看不能吃!
“路要一步步走,朕也該派人出去,讓這些番邦小國知道這天已變!”
朱元璋自言自語之時,太監進來稟告,國子學祭酒許存仁來見。
朱元璋聞言一愣,旋即笑道:
“看來許先生是準備交出自己的答案了!”
“宣!”
太監退下,將許存仁引入御書房。
“微臣拜見陛下,拜見太子殿下!”
“許先生請起!”
老朱將那些地圖收起來,走回自己的龍椅坐下,並讓人給許存仁賜座。
“先生這次來,不是又要給朕告狀吧!”
皇帝沒有直接開門見山,而是跟許存仁開了個玩笑。
“那兩個孩子呀,微臣入宮那天,打了一架,不過很快就和好了……”
許存仁將張異和孔訥的恩怨情仇大致說了一遍,朱元璋和朱標聽着,瞠目結舌。
這兩個孩子有矛盾他們並不奇怪,可是張異那小子用什麼手段,居然能將孔訥給收服了。
老朱有點鬱悶,他將張異和孔訥放在國子學,本身也沒安什麼好心。
他用張家,也怕張家勢頭過大,
所以引導朝臣孤立張家,也是他帝王心術的手段。
孔訥作爲孔家的人質,他孤身一人來到這裡,在孔家長輩的耳濡目染,那小子對張家人應該有仇恨纔對?
張異那個臭小子是有迷魂藥嗎,竟然這麼快就將孔家子帶到跟他一起逃學的程度?
“那個混小子,該打!”
朱元璋勃然大怒,或者說惱羞成怒。
“陛下,不至於,不過都是孩子!
我看張異那小子其實挺好的,陛下想教化孔家子,其實跟着那小子也沒錯。
國子學裡學生雖然不少,可真正十歲和七歲入學的不多,那兩孩子年齡相仿,玩在一起不奇怪!”
“許老,朕發現你對張家二子似乎頗爲看好,比孔家那位少爺上心多了!”
朱元璋的話,意味深長。
許存仁聞言灑然一笑:
“他確實合老夫的性子,人老了,遇見這麼個孩子確實動了愛才之心,只可惜老夫沒有這個福分,不然我倒是想收他爲弟子!”
弟子?
朱元璋父子對視,這學生和弟子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朱元璋將張異送入國子學的時候,也料不到許存仁如此看中張異?
皇帝沉默不言,朱標倒是很爲張異開心:
“若先生願意收他爲弟子,那是他的福分,如果他學得好,本宮也向父皇求個旨意,脫了他的道籍!
先生若是真收了張家……子,本宮在這裡先恭喜先生!”
許存仁笑得意味深長,卻不接朱標的話。
他將一份奏疏拿出來,說:
“陛下,臣有事啓奏!”
朱元璋拿過許存仁的奏疏看完,面帶凝霜。
再擡頭,皇帝已經帶着殺意:
“先生今天是帶着死志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