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讓他見見,什麼叫官字兩張口

“他被大哥禁足了,說起來還和你有關!”

朱樉回答了張異的問題:“前陣子老四說漏嘴,把關於你和算學入科舉的事情透露出去,引發譁變,所以皇兄就罰他禁足了!”

他說完,也覺得有趣,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張異:……

太子殿下糊塗呀!

他主導算學入科舉這件事,老許已經幫他扛去了責任,只要老許不承認,縱然外人懷疑,這件事其實也沒有個定論。

沒有定論,他避避風頭過陣子就沒事了。

好傢伙,現在把朱棣給禁足了,這不明擺跟人說,朱棣說得沒錯嗎?

不過張異也沒真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笑笑:

“那四殿下一定特別難過!”

他跟幾個殿下玩過,知道這出宮的機會可是朱棣一個人給求來的。

朝天宮雖然是另外一個囚籠,可畢竟還佔着新鮮二字。

能呼吸到外邊的空氣,對於幾個皇子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張異已經能夠想象,朱棣在宮裡哭鼻子的情景。

“這老四不講義氣,他在皇宮休息,我們還要出來操練!”

朱樉並不喜歡兵法,更不喜歡操練,不過皇帝下令,常遇春壓着,他只能抱怨幾句。

“對了!”

他對張異說:

“老四讓我給你帶句話,說這件事他是他疏忽了,讓我代他賠罪!”

張異莞爾,這朱老四似乎並不難相處。

一個皇子願意道歉,這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那還請殿下轉告,就說此事貧道並不放在心上,讓他不用介懷!”

“你們還不給我做功課去?”

常遇春的聲音從房子裡傳出來,朱樉,朱棡和朱橚登時臉色大變。

他們跟着常遇春學習練兵術,內容和其他功臣子弟還不一樣。

常遇春對他有更高的要求,自然也意味着更多的功課。

三人苦着臉,給張異道別。

張異擠眉弄眼,給他們做鬼臉。

“我幫你們收拾他……”

張異用很低的聲音說,還不忘朝常遇春的房間看了一眼。

哈哈哈!

張異的社牛屬性,讓他進一步和幾位皇子拉近距離。

朱樉他們怕常遇春,張異卻不怕。

朱棡給張異豎起大拇指,然後幾人歡快地跑去複習功課。

張異回頭,給大哥說了幾句話。

知道自己還能留在京城一陣子,張宇初也很開心。

幾位皇子被困在一個叫做皇宮的地方,他何嘗不是在龍虎山不得出?

“我去看看常將軍!”

張異跟大哥聊完,朝着常遇春休息的房間去。

房間並沒有關門,他走到門口,就見到常遇春正在默默誦唸藥王經。

他房子裡,還有一個簡易的藥王太上的神壇,這是張正常親自開光社壇的。

張異莞爾,從某種程度上說,常遇春確實怕老婆。

藍氏與龍虎山有矛盾,所以只給他設置了一個佛龕。

這件事常遇春心裡很不滿,所以在朝天宮裡,也多有抱怨。

不過抱怨歸抱怨,他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爲難藍氏。

而皇帝讓他在朝天宮教導功臣子弟和皇子學習練兵術之後,在這個休息的小院,他特意讓老張給他設置了藥王太上的神壇。

只要有空,他就在這裡誦唸藥王經,超度冤親債主。

所謂冤情債主,不過是張異隨口給常遇春找個支持他活下來的藉口。

他發現宗教這種事,你若寄託,福禍難料,可如果只是當成工具,倒是非常好用。

反正在這個鬼神之說是主流的時代,張異這種無神論的道士,用起這個武器,是毫無敬畏,也十分趁手。

難怪自古以來,神棍都吃得開。

連數百年後的後世,鄰國的元首,都還被神棍忽悠。

張異沒有去打擾常遇春,他發現神壇附近,還有一卷手稿,他隨手拿起來一看,驚喜連連。

自己忽悠常遇春寫練兵術的事,不過是隨手落子。

可是看了這份稿子,他覺得自己做對了。

如果讓常遇春寫類似孫子之類的兵法,他大概是很難寫出什麼名堂,可是練兵術。

確實,比《紀效新書》確實要好一些,其中關於大兵團作戰和練兵的方法,是爲華夏兵書開啓了另一個方向。

張異不敢說這本兵書對大明一定有多大的作用,可是它依然是華夏的瑰寶。

“多虧了小真人!”

常遇春早就知道張異進來,不過他誦經沒有結束,等做完自己的功課,他起身走到張異身邊:

“若非小真人提點,常某寫不出這本練兵書,哪怕我有心去寫,也不知道從何入手!”

張異回答:

“將軍謙虛了,能寫出來,是因爲將軍肚子裡有貨,貧道不過是給將軍指個方向罷了!

將軍此書已成,可有名字?”

常遇春搖搖頭:

“此書未成,還不曾命名!

若沒有見過《紀效新書》,常某大概還會滿意目前的內容,有《紀效新書》珠玉在前,常某拿出這份東西,太過聘用!

所以我準備多打磨幾年,將內容補充完整。

如果未來我能再上沙場,也許可以多點感悟!

陛下讓我來教導皇子和功臣子弟練兵術,對我而言本身也是一種複習的過程!

也許等這些孩子有所成,我的書也能梳理完成!

至少目前的版本,我並不滿意!”

張異莞爾:

“那小道就等着常將軍書成之日,爲我華夏兵書再添一筆!”

“好說!”

常遇春有些惋惜:

“陛下北行,卻不讓老常我跟着去,有些可惜了,不然我倒是可以回想起許多東西!”

“常將軍,不作死,就不會死!”

張異白了常遇春一眼。

二人閒聊一會,常遇春又和張異聊了一些練兵術的事。

張異練兵不行,忽悠還是可以的。

關於後世的一些軍事訓練的方式,作爲一個僞軍迷,能說的他都說了一些。

關於體能訓練部分,常遇春表示認同。

時代是在進步的,不能說任何東西都是古不如今,可絕大部分的領域,後世都比前世先進,這點沒毛病。

體能訓練和戰術訓練也差不多……

它們也許不是最好的方案,但肯定是最平衡的方案。

張異並不是將軍,他分不出誰好誰壞,但說給常遇春聽,對方卻能分辨、取捨……

“你這些法子倒是不錯,明天我先拉那些小崽子出去拉練一番……”

老常說得興奮,可是目前在校場休息的功臣子弟,大熱天的,卻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

皇帝遠行,各種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幾日後,中書省終於敲定方案,並且通知了各地州府,朱元璋即將過境的消息。

整個帝國,甚至大明的戰線,都要爲這次皇帝的出行做出改變。

徐達回守,那些剛剛歸順大明的州府的縣令,知府……

都戰戰兢兢地等待皇帝到來。

終於,到了皇帝出行的日子。

百官護持,太子送行。

“朕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朱元璋回頭,對小小的朱標說道。

朱標低下頭,道了一聲:

“兒臣替父皇守着,等父皇迴歸!”

朱元璋又轉向李善長,對他說:

“李先生,你是朕的宰相,也是太子的宰相,我不在朝中,太子就是朕的代表!

太子年幼,還望李先生多教導他,如何成爲一個好君王!

拜託了!”

“陛下,您言重了!”

李善長大驚,顯得誠惶誠恐:

“臣本來反對陛下北行,但陛下有陛下的道理。

如今陛下不在國都,臣自然要以太子馬首是瞻,不提太子殿下的身份,就是他本人也是老臣看着長大的……”

老朱滿意點頭,他對李善長雖有一些爭執,但從情感上來說,李善長也是他信任的人。

“好,那朕就可以北上!”

朱元璋上了車輦,車隊開始動起來。

“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在太子朱標的帶領下,百官跪伏,遠送皇帝離開。

而另一邊,清心觀。

張異兄弟二人沒有資格送行,只能遠遠朝着城門的方向,與父親拜別。

“常叔叔入大都督府了!”張宇初說道:

“以後常將軍的練兵,就不是天天了,改成三天一次……”

與皇帝離開幾乎同時發生的一件事,就是朱元璋將常遇春封爲大都督,正式掌管天下兵事。

朱元璋大概也希望,他離開的時候,南京依然有人坐鎮軍方。

有他坐鎮,纔是朱元璋放心離開的最大的保障。

張異點點頭,老朱這樣做,確實是萬無一失。

雖然從一個醫者的角度,他不認爲常遇春現在上崗是個好主意,但他又不是皇帝,也決定不了任何事情。

朱元璋不在,這個城市似乎一下子缺少了主心骨。

總覺得城市少了點什麼?

不過,這一切和他這個屁民無關。

老張和鄧仲修都不在,朝天宮他覺得也沒什麼理由留下。

張宇初要修行,以天師嫡傳的身份鎮守朝天宮,張異跟老哥告別之後,就回清心觀去了。

不過路上,他卻是遇上了熟人。

“張異!”

孔訥認出張異的小驢車,趕緊叫住他。

“怎麼了?

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這是要去哪?”

孔訥的臉色漲紅,這小子說話就沒有不懟人的,他深吸一口氣道:

“赴宴。沈老爺的宴,你去不去?”

“沈萬三?”

張異有日子沒有見過那個老傢伙了,他掀起震驚天下的楊憲案,張異也有耳聞。

今天是沈萬三在設宴呀。

“陳珂唸了你許久,我找個理由給你圓過去了!”

張異一想,陳珂這邊的關係還是有維護一下的,跟老陌說了一聲,讓他跟着馬車。

他麻利地換了脫去道袍,裡邊還穿着俗服。

孔訥:……

合着這小子是時時刻刻準備換裝出去玩呀?

這正好,兩人一起,朝着醉仙樓去。

到了地方,張異麻溜地下車,大喊:

“少爺,您請!”

孔訥給了他一個白眼,這貨入戲真快。

主僕二人上樓,進入雅間。

陳珂見到張異,大喊:

“喲吼,稀客……

張小友,你最近架子可是比你家少爺都大,有日子沒見你了!”

陳珂永遠對誰都是客客氣氣,見到張異也沒有拿架子。

張異想起孔訥的說辭,笑道:

“陳老爺,您就別逗我了,我可是大病初癒,好不容易纔緩過來!

要不是少爺,恐怕您是再也見不到我了!”

“是你洪福齊天,既然好了,自是要慶祝慶祝……

來人,給張兄弟上……一杯開水……”

“哈哈哈!”

雅座裡的人,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張異老臉一紅,他喝開水的形象,算是深入人心了。

不過隨着藥王太上信仰的流行,喝開水作爲藥王太上的標誌之一,加上朝廷的開水令,

這喝開水的習慣,已經逐漸流傳開來。

一些官員和富戶之家,也主動將水燒來喝。

小二給張異倒上涼白開,張異對沈萬三說:

“上次見到長者,長者還愁眉苦臉,如今紅光滿面,想來災劫已經過去!”

“託李相的福……託李相的福呀!”

沈萬三顯然已經喝了一些酒,面色潮紅,說起這件事,他還有些得意……

李相,楊憲案背後是李善長推動的?

張異聽到這個答案,感覺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沈兄,慎言!

你醉了!”

陳珂拍了拍沈萬三,沈萬三才覺得自己說多了。

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衆人心知肚明。

……

被沈萬三感謝的中書省左相,李善長。

此時正安坐書房。

他的眼前,是自己的心腹胡惟庸。

書房的門半掩,卻剛好將二人和外邊隔絕起來,又不會覺察不到別人靠近。

這是大明的高官們,長期和檢校鬥爭下來,找到的應付監視的手段。

“皇上走了,太子監國,但咱們辦事就容易了許多!

你若想處置那個孩子,最好就在最近辦了,等皇帝回來,可沒有那麼容易!”

李善長囑咐胡惟庸,

朱元璋在和不在,對於這座城市的影響是巨大的。

只要他在,百官做事心頭總是壓着一座山,做事都畏畏縮縮。

可是他一走,所有人的彷彿都鬆了一口氣。

胡惟庸笑道:

“下官聽傳言,那孩子似乎跟劉基說過,只要陛下在,所有官員想要做事,都會想想陛下會不會因爲一件小事,要了他的命!

如今陛下不在了,下官也該讓那小子見識見識!

什麼叫官字兩張口!”

胡惟庸壓抑了許久的仇恨,從眼睛中迸發出來。

只有在李善長面前,他纔不會掩飾自己心頭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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