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給朕當道士去,倭寇來襲

朱元璋再次見到觀音奴,只覺得心情複雜。

上次他前來的時候,大概是因爲王保保的關係,他怎麼看這閨女怎麼喜歡。

只是如今,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佳人北方來……

張異這句話,卻已經定下了朱樉命運,朱元璋就算再想。也只能無可奈何。

“陛下,您來了!”

觀音奴起身之後,靜靜站在那裡。

她落落大方,老朱暗道可惜,這姑娘比起大明那些功臣家裡的大部分閨女,其實好多了。

聽聞觀音奴自幼跟在王保保身邊,兄妹二人年紀相差雖然有點大,但也算相親相愛。

觀音奴是蒙古女子,騎馬射箭的本事一樣不落。

可是她也帶着漢家兒女的溫婉和知書達理。

這樣的女子,可惜了……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冷酷之色。

他仰慕王保保,所以想要盡力拉攏他,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不惜犧牲朱樉的部分意願。

可是,如果不能拉攏她的話。

觀音奴作爲王保保的妹妹,如果王保保無法招降,她這輩子註定孤獨一生了。

“你可有漢名?”

“回陛下,小女子名爲王敏敏!”

觀音奴給朱元璋回了話,老朱點點頭。

“蒙古人中,也不乏有教化之人,無論是你哥哥還是你,都還不錯!”

觀音奴道:

“漢家的學說,確實有可取之處,奴家自幼讀書,也仰慕聖人之學,不過我蒙人也有我蒙人的習俗,學習可以,教化……其實也談不上!”

觀音奴的聲音不卑不亢,並不會因爲老朱是皇帝而弱了聲勢。

她也明白朱元璋的來意,所以故意表現得不那麼懂事。

從一開始被俘的驚恐,到如今的適應。

這位少女有着和別人不同的敏感,她知道皇帝的底線,也不會因爲一些小事傷害她。

淡然,就算是上海,觀音奴也不怕。

她最爲擔心的,就是皇帝逼她嫁給朱樉。

不說朱樉她看不看得上的問題,觀音奴也明白,朱元璋讓她嫁給朱家人,是什麼意思?

老朱想要招攬王保保,可她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哥哥一心匡扶北元,註定乃是前元中興之臣。

自己若是嫁給北元的皇帝之子,會讓大哥很爲難。

大哥的政敵會攻擊大哥,讓大哥背腹受敵。

她明白大哥的理想,也不想成爲王保保的累贅。

老朱對觀音奴的看法嗤之以鼻。

這個問題其實他以前跟張異聊過。

蒙古人雖然統治了中原,卻從來不曾真正有效治理過這裡。

和歷朝歷代的異族王朝不同,蒙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拒絕教化。

在農耕文明的土地上,執行遊牧民族那套做法。

這也是他們站不穩的原因之一。

“所以,蒙人只在中原待了八十年,就已經被朕趕回老家去……

當年紅巾軍北伐,這蒙古的官軍潰不成軍!

最後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受了教化的蒙人義軍,才得以苟延殘喘?”

觀音奴默然,朱元璋說的東西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其實沒錯,但就算她有心反駁,也不能反駁。

讓皇帝不高興是一回事,自己找死又是另一回事。

老朱見她如此,心中有氣。

他故意問道:

“朕給你考慮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我心慕你兄長,有心和你結成姻親……

你上次沒有給朕一個準信,這次可不能顧左右而言他!”

觀音奴噗通跪下,道:

“陛下厚愛,奴家銘記於心!

只是外公阿魯溫剛死,陛下也說過教化之事!

爲先人守孝,乃是禮!

陛下的錯愛,奴家只能辜負!”

觀音奴見朱元璋不回答,又硬着頭皮道:

“奴家也知道陛下的心思,可陛下卻不瞭解我兄長的大志!

別說奴家,就算是我父母在兄長面前,也休想改變他的意志!

陛下所做種種,不過是徒勞無功!”

“好一個徒勞無功!”

朱元璋臉上終於出現怒色,似乎是觀音奴成功過激怒他:

“朕跟你說教化,你反倒以此給朕將軍,其實說來說起,你就是不想加入天家,跟朕的兒子聯姻!

朕本來心疼你的處境,也憐惜你的身份!

但既然你一心守孝,那就守去!”

朱元璋道:

“朕看你在宮裡守孝,也是不便!

不若,我給你指一個去處,讓你出家去,爲你外祖父守孝……”

觀音奴聞言臉色登時煞白。

這洪武皇帝翻起臉來還真是快。

前邊還說讓自己當他兒媳婦,後邊就要將她送去出家?

她一個妙齡女子,人生纔剛剛揭開序幕,

以後卻要伴着青燈古佛,寂寥一生?

不過觀音奴也是硬氣,直接跪地磕頭:

“多謝陛下成全……”

“好,好,好!”

朱元璋連說三個好,氣得不輕。

明明是他故意給觀音奴設套,否了自己以前的決定,可看到觀音奴的姿態,他彷彿想到了朱家老二。

這一男一女沒了緣分,但脾性倒是很相似。

“長生天在上……”

觀音奴誦唸起蒙古人古老的神祇,朱元璋越發生氣。

不過他今日前來,是找個藉口將觀音奴的事情解決,並非真的想要去爲難觀音奴。

“朕也不讓你去守着那青燈古佛,不過朕知道有個道觀空着,道觀裡只有女眷……

你就去那修行吧……”

觀音奴聞言,平靜道:

“多謝陛下,不知陛下讓奴家去哪家道觀?”

“清心觀!”

觀音奴不知道清心觀在哪?

那間在兩年前應天無人不知的道觀,隨着張異的離開,也逐漸回到了他應該回到的位置。

朱元璋離開了,觀音奴的臉色陰晴不定。

過了許久,她才嘆了一口氣:

“這是命!”

……

王保保之妹拒婚,皇帝送她出家的消息,

很快在宮裡傳開。

朱樉得知的時候,表情還恍惚着。

旋即,他收到太監來訊,讓他去御書房。

等他到了的時候,皇帝的大哥都在。

朱標給了他一個眼神,朱樉沒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朱元璋一直在伏案工作,他也不好打擾。

“咳咳!”

朱標咳嗽兩聲,道:

“父皇,兒臣肚子有點難受,請父皇准許兒臣去……”

“去去去!”

朱標拙劣的藉口,鬼都不信。

朱樉見大哥要走,趕緊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朱標,朱標給了他一些提示,頭也不回走了。

御書房,又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朕打發觀音奴修道去了,你可滿意了?”

朱元璋用最硬的口氣,說着服軟的話。

朱樉的眼眶瞬間紅了,只是跪下來,重重磕頭。

“身爲皇子,你享受着天家的資源,自然也有自己的義務,

不說民間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去看歷史歷代,和親的公主多不多,又有幾個皇子能自己挑選自己的媳婦?”

朱元璋這次沒有擺出皇帝和父親的尊嚴,只是用淡淡的語氣說着自己的道理。

朱樉登時面紅耳刺,有些道理,朱元璋拿皇帝架子的時候他聽不進去,等他和顏悅色的時候,朱樉卻能靜心傾聽。

他不是不懂道理之人,只是藏在心中,不可控制的心魔,會左右他的情緒。

“從理之一字來說,朕絕不後悔朕的決定!

可情理情理,咱們是君臣,也是父子!

作爲父親,朕不得不考慮你的感受……”

“父皇……”

朱樉的聲音變得有限哽咽,提起父子,他也記起老朱對自己的情感。

“是兒臣不孝,兒臣由着自己的性子,卻讓父皇下不來臺!

兒臣該死!”

父子情深,這大概也是朱家人和前朝皇家不一樣的地方。

皇宮這個地方,父不父子不子,親情淡漠。

老朱後來也想通一個道理,若他對孩子們如其他皇帝一樣,只有父子的名分,實則以君臣之禮相處,

朱樉就算再不滿觀音奴,也不會如此激烈地反對這樁婚事。

他犯下的錯誤在於,他平時教導這些孩子,要做親人。

可在主持他們的婚禮的時候,卻又要求他們做個皇子。

皇子和兒子,有時候是完全對立的角色。

老朱看着已經低聲哽咽,滿是委屈的朱樉,不由嘆了一口氣。

朱標說得沒錯,如果張異看到的未來,那個猶如孽障一般的兒子出現,

他朱元璋至少要爲此負上很大的責任。

既然決定當父親了,就不要想着太多皇帝的事。

但朱元璋卻想到另一件事,就算他不想,這些孩子長大後,是想當兒子,還是想當皇子?

“這件事上,算是朕考慮不周了,你受了委屈!

朕只是想給你找個好媳婦,而那位姑娘,朕相信她也會是個好媳婦。

只是你沒有這個福分,她也沒有這個福分!

所謂姻緣天定,娶媳婦不在於好不好,而在於情投意合。

朕只記得她的好,卻忽略了她與你合不合,

朕在這裡,跟你說聲抱歉!”

能讓皇帝親口道歉,朱樉再也忍不住哇的哭出聲來。

不過他一哭,老朱的面子掛不住了。

他怒斥道:

“多大的人,還在朕的書房裡哭,晦氣!

趕緊給朕滾出去,你自己修不到的福分,活該你打光棍去!”

“是,兒臣馬上就滾!”

朱樉樂壞了,他絲毫沒有將朱元璋的責罵放在心上,連滾帶爬走了。

出了御書房,朱樉在不遠處見到了正在外邊【上廁所】的朱標。

“大哥!”

他沒有叫皇兄,而是用以前的稱呼,叫着朱標。

“解決了?”

朱標看着朱樉狼狽的樣子,站起來,幫他把凌亂了的衣裳整理乾淨。

朱樉此時才知道害羞,無聲點頭。

同時他也十分佩服朱標,大哥對父皇的瞭解確實無人能及,他知道父皇想說什麼,故意躲開讓他們父子二人說點貼心話。

“沒事就好,所謂家和萬事興!

父子倆有什麼隔夜仇,你以後也別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完婚之後的朱標,身上多了一些成熟的氣質。

明明也沒差幾歲,長兄如父的感覺在朱樉身上揮之不去。

“嗯,大哥,我聽你的!”

朱樉說完這句話,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樉想了一下,搖頭道:

“皇兄還記得兩年前,我們幾個出宮,救了張小真人?”

朱標如何不記得,但他裝得只是淡漠點頭。

“本宮記得……”

“當年在牢獄之中,小真人爲我指點未來,告訴我明年佳人北方來,那是我得姻緣,也是我得孽緣和劫數……

洪武三年,觀音奴被俘虜入宮的時候,皇弟我還不覺得有什麼?

等到父皇露出賜婚的意思,皇弟纔想起小真人的預言,

這也是我拼命拒婚的原因之一!

據真人預測,如果我接受這段婚姻,將會改變人生的命運……”

朱標“愕然”:

“老二,那你怎麼不早說?”

朱樉摸摸自己的腦袋,低聲道:

“那不一樣!”

如果他說出張異的話,也許朱元璋會慎重考慮,也許會說張異妖言惑衆。

不管如何,朱樉總覺得,就算自己說出來逼着皇帝改變,那也非常沒意思。

不把小真人的預言說出來這件事,讓他暗自慶幸。

朱標心中也慶幸,朱樉不知道他們知道牢獄中的事,那是太好了。

最好這件事,永遠不要曝光好了。

“說起來,小真人也離開兩年了,這小子也是的,說了要書信往來,他倒是一封信都沒有……”

提起張異,朱樉頗有怨氣。

他在深宮之中,除了公侯子弟之外,少有朋友。

張異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短,但爲人有趣,讓朱樉印象深刻。

“山中不知歲月,也許人家早就忘了紅塵中事!”

提起張異,勾起了朱標許多回憶。

這小子因爲和皇家還有生意往來,倒是時有來信。

能讀到張異的來信,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張異的信件中,總有許多新奇有趣的東西。

明明他和自己一樣,都被困在一地。

自己在皇宮這個小小的籠子,他在龍虎山那個大大的籠子。

可就算如此,張異能發現的東西許多,他似乎也有用不完的求知慾。

“也不知道該有什麼機緣,才能騙這傢伙下山?

大概只有等沐英大哥回來,纔有機會吧……”

時空流轉,

大明海岸線上,一些船在巡邏。

突然,他們遠遠看到,一支船隊出現在海平面。

船上的士兵等死臉色大變:

“是倭寇,倭寇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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