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帶着陳珂的話離開,胖子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交出一點有用的東西,那大概率要被人賣了。
“不行,必須找個路子,探聽裡邊的情況……”
陳珂想到了孔家那個小傢伙,他大概是自己突破的唯一希望!
可是,他找不到張異。
因爲張異已經被皇帝禁足了……
回到道觀,張異便死了見皇帝的心思,老老實實鼓搗自己的小玩意。
他早就習慣了當宅男的日子,一個月不出門對他而言也不是壞事。
唯一讓張異心煩的,就是觀音奴時不時會找她摔跤。
只是缺乏地面技的傳統摔跤術,面對格雷西柔術這種專門作弊的技術,觀音奴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
她每次都被張異拖入地下,然後被蹂躪一番。
觀音奴有了目標,倒是不要死要活了。
兩個人在地面糾纏中,似乎也有了不一樣的交情。
他一心修行,也不知道外邊的事。
在這一個月裡,洪武朝迎來了一個天翻地覆的改變。
左相李善長入宮求告老,皇帝準……
一時間,朝堂之上,波瀾起伏。
李善長代表着一個時代,他的離去,就如劉伯溫一般,代表朱元璋最初那批老臣的離開。
而李善長舉薦的接班人,就是中書左丞胡惟庸。
胡惟庸的上位,倒是沒有出乎百官的預料。
李善長對胡惟庸的培養,是有目共睹的……
“恭喜胡相,恭喜胡相……”
不見舊人走,只爲新人喝!
胡惟庸第一次享受到,來自於同僚們的慶賀。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了,屬於他胡惟庸的時代,也將到來。
不但官員們在祝賀他,朱元璋也沒有虧待他。
除了金銀珠寶的賞賜,宮裡還送來兩個美女!
皇帝賜美女,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只是這兩個美人,在他眼中卻頗爲刺眼。
他想到自己親手打死的兒子了。
皇帝這是提醒他趕緊再生幾個?
“給我備車!”
胡惟庸送走同僚們之後,主動前往李善長的府邸。
作爲落幕的宰相,李善長在朝中依然擁有很大的威望,但現在,也不免有些蕭瑟。
“胡相終歸是念舊之人呀!”
李善長見了胡惟庸,笑得頗有意味。
胡惟庸馬上低下頭,道:
“老師別取笑學生了,都是老師的功勞!”
他在李善長當宰相的時候,雖然以學生自居,卻很少稱呼他爲老師。
李善長很滿意胡惟庸的謙卑,他能夠記得自己未來的恩情,也不枉費自己培養他。
“我跟陛下告老之後,陛下拉了我聊了許多!
這人吶,當宰相的時候與他勢同水火,卸了位置之後,反而緩和下來!”
李善長走動,胡惟庸趕緊過去扶着。
他謙卑的態度,讓胡惟庸多看了他一眼。
“這中書省宰相的位置不好坐,但誰都想坐!
做的不好,楊憲的未來就是你們的下場。
可是你太過迎奉皇帝,那也是你的失職!
咱們是文官之首,就要爲士子謀取利益,所以呀,你身上擔子很重,處世也要如履薄冰……”
胡惟庸低頭聽教誨,臉上卻閃過一絲譏諷和不以爲然。
他並不認同李善長的說法,但此時的她必須認真聽着。
李善長雖然離開了,可他的政治資源如果自己要接手,還需要他的配合。
尤其是淮西一脈的資源,這些勳貴哪個資歷不比自己深厚,他們也未必能看得起自己。
有李善長,他才能迅速整合勳貴集團的資源,但他覺得這還不夠。
他想要更多。
李善長說了許多爲官的道理,見胡惟庸認真傾聽,終於結束了話題。
“還有一件事,浙江的試點,恐怕要全國推廣了!
汪廣洋帶着大功回朝,必然也要拜相!
你跟汪廣洋比,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都要差了一些,所以你要避其鋒芒……”
李善長教導胡惟庸,幾個時辰之後,他才從李府出來。
……
皇宮!
朱元璋看着從李善長府上呈上來的密奏,點點頭。
“胡惟庸這個人還行,能力可以,也足夠謙卑!
如果他能不負所望,朕倒是看好他!”
“父皇,您讓胡惟庸成爲右相,讓汪廣洋當左相!
汪廣洋能勝任嗎?”
朱標的提問,讓老朱眉頭微皺,汪廣洋不是沒有當過宰相,卻因爲懶政被朱元璋給貶謫到浙江。
他對汪廣洋還是頗爲信任的。
在浙江試點這幾年,朱元璋十分滿意。
浙江的工商業稅改,確實給朝廷提供了不少的稅金。
而且這種情況,正如張異所言,已經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商人們被多收了稅銀,但也逐漸形成了比較好的商業氛圍!
似乎宋朝以工商立國的情況,隱約實現。
朱元璋已經準備着手,將這個經驗全國推廣……
當然,比商稅更加重要的,事關地方基層的改革……
裡甲制,還有丈量天下土地,這些事情都辦得挺好。
自古以來,朝廷不知天下有多少良田,此事是非常正常的事。
地方上瞞着真實的土地,才能在朝廷的徵稅中有騰挪的空間,且藏起來自己的收益。
在隱瞞田畝這件事上,無論是地方上的鄉紳,還是官員,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老朱從基層出身,深知這其中的貓膩。
朝廷想要收好稅,就要知道有多少田。
朱元璋一直在做這件事,可是就算是試點的浙江,此事也有波折。
不過他對天下土地幾許,心知肚明。
張異給過他一個大概的總數,他也旁敲側擊,瞭解過幾個行省的數目,浙江報上來的數目不對,他就讓人繼續丈量。
在幾年的拉扯之下,終於得到了比較準確的數據!
接下來,就是全國推廣了!
等掌握了田畝,朱元璋一直在思索一件他過去幾年,也依然沒有下定居心決心的事。
“汪廣洋呀……”
見朱標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老朱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他這幾年做得不錯,而且如今李善長也走了,他應當能擔得起責任……
如果還不行,就不要怪朕不念舊情了!”
朱元璋大筆一揮,將一份調令寫好,讓人送往浙江。
“中書省,最好還是有人相互制約……”
做好此事,朱元璋問:
“張異那邊,可有異動……?”
“根據毛驤回報,這陣子那些人反而平靜下來了!” “風雨前的平靜罷了,告訴毛驤……”
朱元璋想了一下說道:
“這次的事情若是辦好了,他和凌說的錦衣衛指揮使之爭,可以告一段落了!”
朱標聞言點頭,幾年前的那場刺殺,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高見賢身爲錦衣衛頭領,卻沒有做好保護朱元璋的工作,老朱好了之後,找個理由已經將他殺了……
但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卻空缺下來。
按照道理,凌說應該會接替他,成爲錦衣衛第二任指揮使。
但他同樣要對那場刺殺事件負責,朱元璋沒有拿下他,已經是考慮到錦衣衛的穩定。
而事實上,毛驤反而成爲最大的勝利者。
朱標出去之後,老朱在字面上寫上攤丁入畝四個字,久久不能下定決心……
……
“終於可以出門了!”
洪武六年,二月!
張異打開道觀大門,長長吁了一口氣。
小孟瑤在一邊竊笑,觀音奴滿是羨慕。
這個臭道士是可以出門了,她卻只能困在這個道觀裡,不得出去。
“小地主哥哥準備去哪?”
“當然是哪裡熱鬧去哪?這陛下不當人呀,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元宵花會,我還被禁足……
對了老陌!”
張異想起自己一個月前吩咐老陌的事情,問:
“我讓你買的宅子,你看好了嗎?”
老陌道:
“看好了!”
他不但幫張異選好宅子,連附近的鄰居都被錦衣衛洗了一遍。
張異在錦衣衛心中,可是非常重要的保護對象,堪比親王。
“那我們去看看……”
張異拉着孔訥就要走,見其他人一臉好奇。
“小地主哥哥,您要離開道觀了嗎?”
“不是,只是留個安居處,你別問了!”
張異伸手要去捏孟瑤的臉,發現不合適,訕訕收手。
他帶着老陌出門,去他選好的宅子。
只是進門,他就已經定下來了,就這一套宅子。
老陌選擇的房子,剛好符合張三丰的身份,一個有了錢,脫了僕人身份,但依然想背靠孔家獲取利益的聰明人。
這房子的定位,有窮人乍富的張揚,也有張三丰那個人設性格帶來的小心謹慎。
張異開口道:
“你拿着銀子去定下來吧,這裡以後就是咱們的根據地了,城裡沒個落腳的地方也不行……”
將後續的工作交給老陌之後,張異乾脆換了套衣服,然後自己趕車,離開了。
他這次去的地方,卻是朝天宮。
自己被禁足之後,鄧仲修曾經登門拜訪,他因爲奉旨閉關,所以也見不着鄧師兄。
鄧仲修帶話給老陌,他才知道鄧仲修正月裡在給皇帝主持法會,正月十五之後,朝天宮的道士才清閒下來。
鄧仲修知道師弟回來,第一時間拜會張異。
張異自然也不會忘記這個師兄,他可是自己在龍虎山第一個親信。
來到朝天宮,張異卻不曾想到,他還沒見到鄧仲修,卻先遇見了朱樉。
“嘿嘿……”
朱樉一身戎裝,滿頭是汗……
見到張異,過去直接抱住他。
撲鼻的汗臭味,讓張異直翻白眼。
“知道你來京城了,本想找個機會尋你,卻聽到你被父皇禁足的消息,你也是夠倒黴的……”
朱樉的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張異翻了個白眼。
“怎麼樣,那個臭婆娘的滋味如何?”
他朝着張異擠眉弄眼,猥瑣至極。
張異就知道這貨肯定近過女色。
“貧道指點殿下甩鍋,但殿下卻將鍋甩給貧道,帶你下課太不仗義了!
你在瓊州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也沒想到你這麼快回來……”
對於張異的問題,朱樉只能含糊帶過。
“快說,觀音奴那婆娘在你那如何?”
朱樉對皇帝說張異“私德有虧”的部分很是好奇,京城都傳瘋了,各種版本都有。
觀音奴和張家子不得不說的故事,都有人寫成話本了。
要不是朝廷打成禁書,估計張異也會成爲暢銷書的主角。
張異只聽朱樉簡單一說,登時頭如斗大。
“摔跤技術倒是不錯,不知道殿下被摔過沒?”
他跟朱樉也算處成哥們,左右無人,張異說話也隨便一些。
“那婆娘呀,我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從心底看不起本王!
本王怎麼可能會搭理她?要是本王扛不住父皇的壓力娶了她,本王第一時間,肯定要給她好看!
不過那小妞會摔跤,倒是讓本王意外!
也就是說,萬一本王真的娶了她,不會打不過她吧?”
“倒是不會!”
張異十分篤定,就觀音奴那種被理學荼毒的女性,哪怕再厭惡朱樉,當朱樉成爲她丈夫的一刻,她也收起任何棱角,不再反抗。
只是張異估計,她的性格很硬。
就算朱樉百般折磨,她也只會冷冷地看着朱樉,不會怯懦半分。
這種看不起,正是朱樉的心魔。
這兩個人能糾纏在一起,簡直就是孽緣,不過如今朱樉倒是擺脫了,可自己卻有點麻煩……
張異懶得去想這個無法解決的問題,轉移話題:
“都三年過去了,殿下還在這裡學習練兵術?”
“當年常將軍造下的傳統,如今早就成爲常例,最近徐將軍在京城,他來教導大家練兵!如果徐將軍不在,城裡的勳貴也會輪流執教……”
張異聞言一愣,不過也算歡喜嗎,他當年爲了避免常遇春抑鬱而死,而隨口忽悠他的東西,竟然形成了傳統。
這不就是大明軍校的雛形嗎?
“與其如此麻煩,還不如直接辦一個專門培訓將領的軍校得了……”
張異只是隨口一說,朱樉愣住,旋即他想了一下,茅塞頓開:
“你跟我走!”
他拉着張異的手,朝着張異熟悉的校場去。
“我是來找我師兄的……”
張異提醒朱樉,朱樉壓根就不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