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完蛋了。
張異行走在城牆上,遠遠看着被源源不斷押送回來的俘虜。
這些人,都是漠北的精銳,也是許多家庭的頂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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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沒了十幾幾十萬人,對於任何王朝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而放在漠北這個地方,尤其如此。
所謂國運,往往和人息息相關。
大明奪走漠北這麼多的人口,至少十年之內,漠北肯定一蹶不振。
“看藍玉,多風光?”
這麼多的人,自然不能放進北平城來,他們都集中關押在城外不遠的地方。
藍玉作爲將俘虜帶回來的人,最爲風光得意。
此時的他,已經嶄露頭角,卻依然還不能算是獨領一軍的人物。
張異親眼見證這位將軍進城,享受到無盡的歡呼,然後在百姓的簇擁下,轉身去了俘虜營那邊。
這場勝利對於大明的意義很大,從某種程度上說,北元的大敗。
尤其是在明朝大軍之下,毫無懸念的大敗。
對於收攏當地百姓的民心,自有好處。
河北三鎮的百姓,哪怕被元朝殺得七七八八,這裡的人依然保持着先祖流傳下來彪悍的血脈。
崇拜強者,向來是這個地方的生存法則。
在同一個地方,蒙古人被打殺了兩次。
足以讓許多人心中對蒙古人的幻想打破。
張異想起觀音奴,對周通說道:
“你有沒有辦法領我去俘虜營看看?”
周通拍着胸脯道:
“那是自然,這場行動嚴格來說,就是我們錦衣衛安排出來的劇,我們想要去哪,哪不能去?”
張異聞言莞爾,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大家都開始跳出來搶功勞了。
他相信如果戰鬥失敗了,周通第一個推卸責任。
此乃人之常情,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就是不知道,常將軍和徐將軍能不能將王保保追回來……”
漠北廣闊,徐達和常遇春這次是死也要將王保保拿下。
張異也不知道徐達的佈局,只是隨口一言。
周通笑道:
“這次我們可是精銳盡出,爲了瞞着那些人,陛下生生將玄武軍和浙江的衛所軍都給運到北境,如此勞民傷財,若是拿不下王保保,我是徐將軍也不甘心……
咱們就等着聽好消息便是。
真人不說了,我去找傅友德討個軍令!”
戰爭勝利之後,周通對張異越發恭敬。
只有他們錦衣衛才明白,這場佈局中自始至終只有兩個人最爲重要。
一個是皇帝陛下,居中策劃,傾帝國之力,佈下這個局。
而佈局成功的關鍵,反而是在張異身上。
這場佈局最重要的不是收尾的戰爭,而是如何將王保保騙進來。
張異的那些情報,是一步步瓦解王保保疑慮的關鍵。
沒有張三丰這個人,就不會有這場戰役。
反而是徐達,常遇春等人,都只是執行行動的一環。
他們這這場以信息爲主導的佈局中,地位遠不如張異來得高。
此人的功勞,封個公爵絕不爲過。
且他跟朱家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乃至每個皇子的關係,註定着無論是誰在上邊,他都能處得不錯。
這樣的人,就是錦衣衛也不敢輕易得罪的,甚至還要討好。
他去找傅友德,傅友德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下了錦衣衛的面子。
周通拿上軍令,然後帶着張異出城,前往關押俘虜的營地。
俘虜營中。
所有的蒙古人心若死灰。
這場戰役,他們打得十分憋屈,輸得也莫名其妙。
觀音奴被關押其中,見證同胞從意氣風發,到心如死灰,
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來。
她因爲是女眷,倒是還另行安排了住處。
只是聽着遠處那些人傳來的歡聲笑語和慶祝的聲音,觀音奴的心情越發悲涼起來。
哥哥走了,但不知道他有沒有走脫?
此時,營帳外。
傳來有人拷打蒙軍的聲音。
“藍將軍,您醉了……”
“將軍,您這樣處置俘虜,會被上邊怪罪的……”
“滾開,誰敢怪我?我侄兒是太子,姐夫是常遇春,老子也是立了大功的……
打幾個俘虜怎麼了?
再說話老子連你們也打……”
同胞的慘叫聲,從外邊傳入營帳,觀音奴忍不住走到營帳前,悄悄看出去。
只見一個明軍的將軍,正在鞭打自己的同胞。
他明顯有些喝醉,旁邊勸阻他的明軍將士,也被他推倒在地,揮舞鞭子毒打。
這一個如瘋魔一般的人物,觀音奴在蒙人中也是少見,她趕緊放下營帳,卻沒想到在一瞬間,已經被藍玉窺見。
“有美人……”
藍玉醉眼惺忪,聞着味就過去。
其他將領看到他的模樣,更是魂飛魄散。
“將軍,此人動不得!”
“她是常將軍指定……”
他們還沒說完,藍玉又是一鞭子過去。
“滾……
這軍中,就沒有老子動不得的女人!”
他說完,朝着營帳裡衝進去,只見一女子柔柔弱弱,我見猶憐。
藍玉頓時慾望大發,直接撲了上去。
只是,下一個瞬間,他天旋地轉,被摔倒在營帳的地面上。
藍玉渾渾噩噩爬起來,勃然大怒。
他堂堂一個大明的將軍,居然被女流摔倒。
本來他進來,最多也就是撩一下,可是眼見自己丟人了,外邊圍觀自己的屬下,又是想笑不敢笑。
藍玉的心頭火起,直接拔刀。
“今天,老子不將你辦了,就不姓藍……”
觀音奴面如死灰,她雖然有武藝在身,可若說能打得過一個男子,尤其是明軍中的將領,那是不可能。
加上週圍人的虎視眈眈,她眼中逐漸露出絕望之色。
她伸手去摸,卻發現王保保送給她的匕首早就不在了。
她只摸到一個圓圓的東西,觀音奴直接拿出來。
那是一面鏡子。
她直接將鏡子敲碎,滿手鮮血。
藍玉和在場的人愣住,只見觀音奴拿起一片破碎的玻璃,指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盯着所有人。
“臭娘們!”
藍玉見她如此剛烈,更是惱羞成怒。
他指着觀音奴說:
“伱儘管自殺,你就是死了,老子也入了你,再將你的屍體脫光了暴屍三日……
不想如此,給老子把東西放下……”
眼看着,場面陷入僵局,衆人全部傻眼了。
“剛進去通知傅友德大人……”
藍玉是在場最高的將軍,其他人無法規勸他。
目前唯一能約束他的,只有鎮守北平的傅友德一人。
馬上有人,趕緊朝着俘虜營地外去。
他們卻在門口撞見了周通和張異。
“怎麼了?
裡邊動靜好像很大?”
張異還在疑惑的時候,周通已經問過人,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二人面面相覷,周通冷聲道:“這個交藍玉的人,未免也太過跋扈!”
“他一直很跋扈,現在已經算好了……”
張異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卻並不意外。
藍玉的性子,本就是無法無天,或者說,藍家人都是瘋批。
這傢伙連班師回朝,自家人的城池都敢攻打,蒙古王妃也敢侵犯。
可以說,除了他是朱元璋留給朱標的底牌之外,其他的哪一件事,都符合老朱將他殺了的標準。
所以等朱標一死,老朱直接送他滅門套餐。
這樣一個混賬,在喝醉酒的情況下,想要侮辱觀音奴,他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不奇怪,不代表張異沒有火氣。
“走,去看看!”
周通點頭,帶着張異朝着事發之地去。
那個營帳,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張異還沒靠近,就聽見有人污言穢語,他認得藍玉的聲音,這些日子在應天府觀戰,張異不止一次見過這位傳奇人物。
藍玉的話語極其難聽,張異眉頭微皺。
“你自殺呀,你倒是自殺呀,老子對你的身子有興趣,死活不論……
兄弟們,你們要不要……”
觀音奴被藍玉的不要臉逼得瑟瑟發抖。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在場衆人,沒人敢陪着藍玉發瘋,只是噤聲。
但觀音奴的精神狀態,已經接近崩潰。
張異在人羣中,冷靜地看着這一切。
尤其是,他看見觀音奴手中的玻璃碎片,正是他送的鏡子。
藍玉的污言穢語,讓觀音奴終於忍不住罵了一聲無恥,她兩眼一黑,人趔趄一下。
就在這瞬間,藍玉揮刀。朝着她手上拍了一下。
觀音奴手上的玻璃,瞬間落地。
“這下子,老子睡定你了!”
藍玉早就被她折磨得不行,獸性大發,此時直接整個人撲上去。
就在觀音奴絕望之時,突然有人從背後,拉住藍玉。
“誰敢攔我?”
藍玉回頭,卻見一位年輕道人,表情平平淡淡,就站在他身後。
他勃然大怒,酒意上頭,藍玉也沒想過張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直接揮刀就砍。
周通,還有周圍的人大急。
張異出現在藍玉身後,同樣出乎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人的預料。
這年輕道人很快。
行動飄忽,等到其他人想要阻攔的時候,藍玉的刀已經砍上去了。
張異眼神冰冷,他雙手畫圓。
看似慢吞吞的動作,突然迅如閃電。
藍玉只覺得自己手一痛,頓時天旋地轉。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摔在地上。
現場一時,寂靜無聲。
這個小道士是什麼人?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摔了藍將軍!
沉寂了幾秒鐘,場中混亂。
“你是誰,敢傷害藍將軍?”
在場諸人,紛紛拔刀,指向張異。
藍玉也站起來,拿起手中的刀,又要砍人。
張異的臉色很平靜,一個搬攔捶,又將藍玉錘倒在地。
他成年之後,隨着身體發育。
身手已經逐漸能跟老陌有來有往,甚至有超出的趨勢。
藍玉被打倒,那些將士可不幹了。
他們可以看着藍玉和觀音奴對峙,卻不能任由一個陌生人傷害他們的將軍。
軍營中最看重上下有序,張異出現在營帳中,雖然奇怪,卻也不會讓他們顧慮。
“住手,誰敢傷害張真人?”
周通拿出錦衣衛的牌子,直接擋在張異面前。
“錦衣衛,奉命保護真人!”
“誰敢,老子敢,給我殺了他,有什麼事老子擔責……”
藍玉在火頭上,見周通攔住其他人,勃然大怒。
他一喊,外邊涌入許多士兵,舉着火槍指着周通和張異二人。
藍玉暴跳如雷:“給我殺……”
周通和張異,跟看傻子一樣看着藍玉。
藍玉此時才發現,許多人的火槍,赫然指着自己。
他怒不可遏:
“我是朝廷的功臣,常遇春的妻弟,太子的……”
“你算個屁!”
周通也活了,這醉漢實在過分,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然後指着那些人說:
“先帶他去醒酒……”
藍玉帶出去的人,主要是神機營的士兵,這些人裡邊,又有許多人其實就是錦衣衛。
這些錦衣衛可不會看藍玉的面子,張異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神機營的締造者。
藍玉被上百把火槍對着,整個人的酒意也逐漸甦醒。
“你是哪個真人?”
形勢不由人,藍玉死死盯着張異,眼神中全是殺意。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既然神機營都在護着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得罪了,就沒必要對他客氣。
張異深知藍玉的性子。
這種瘋批得罪了就得罪了,絕對沒有和好的可能。
“好,好,好!”
藍玉連說三個好,然後轉身就走。
他一走,他的屬下們面面相覷,也跟着走了。
營帳中,只留下周通和一干神機營的人。
“你們出去等一下!”
張異徵求周通的意見,周通自然不會拒絕。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觀音奴和張異一眼,他們二人之間的流言,可是不少。
那位郡主眼中的情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我在外邊等着真人……”
觀音奴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張異。
張異故作輕鬆,走過去,觀音奴不知道何時起,手裡還是拿着一塊玻璃碎片。
“鏡子是用來悅己的,不是用來自殘的……”
張異若無其事,走到她身邊,試圖將她手裡的鏡子碎片拿下來。
見是張異,她眼中逐漸出現一絲溫柔之色,不過旋即,觀音奴手中的玻璃碎片,扎入張異的身體。
張異神色不變,依然微笑。
“你騙我……”
某人朝着張異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