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皇帝車上下來的道士

麻煩解決了?

張異想起海上的船老大他,此時大概已經屍沉大海。

也就是說,他和常茂的矛盾,將被永遠掩埋在時間的長河中。

張異點頭,道:

“毛大人,有勞了!”

毛驤趕緊道:

“張真人客氣,如果真人沒有事,我回去給陛下覆命!”

張異十分客氣地將他送走,回到臥室,獨自沉思起來。

常茂這場事件,算是打開他和老朱相認之後利益綁定的關鍵事件。

他殺了常茂,等於有個把柄被留在皇帝手裡,老朱也好,錦衣衛也好,只要泄露出去,不用皇帝出手,自然會有人殺自己。

而這件事也算是朱元璋落在張異手中的小把柄。

在發現常茂被他殺了之後,老朱第一時間選擇處理屍體,爲他善後。

張異認這份人情。

他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更加光冕堂皇的方法,可選擇幫助自己,老朱承擔的是和常遇春離心的風險。

對於一個君王而言,這也許並不是致命的,可也算非常難得。

張異在感恩之餘,也認清楚了目前的局勢。

朱老闆不是個好老闆,可他也只能跟着老朱混去了。

既然下了決心,皇帝的命令自己也要認真去做。

張異此時,聽見一些動靜。

他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抓住隔壁的牆檐,

觀音奴正在院子裡思索着今日的事,突然看到一顆腦袋從牆上伸出來。

她嚇了一跳,旋即發現是張異,正準備冷着臉離開。

張異道:

“你走什麼呀?”

“不走,難道還繼續跟您這個騙子多有牽扯?”

觀音奴的態度,和當初在營帳裡有多有不同。

張異不以爲然,笑道:

“我是騙子,你難道不是嗎?

貧道一身清白,已經被你毀了!”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觀音奴登時滿臉通紅。

她有種做賊還被人抓包的羞恥感。

“你再說,你不許胡說……”

她氣急敗壞,一時間也忘了離開的事情。

“不對,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觀音奴盯着牆頭的張異,一臉疑惑。

錦衣衛既然將他安排在這邊,斷不可能留下讓她們逃走的地方。

張異所處的位置,其實是以前錦衣衛所住。

張異面對觀音奴的詢問,十分真誠:

“因爲陛下讓我來勸降你哥,所以我被安排過來了!”

觀音奴:……

所謂真誠的力量最爲可怕。張異毫不掩飾的說法,讓觀音奴一時間無言以對。

她沉默了一會說:

“你別白費氣力,我哥不會投你大明的……”

“沒事沒事,我就應付應付交個差,他同不同意,我也要讓皇帝看見我努力不是?”

張異的真誠,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觀音奴無言以對。

“隨你,如果你不怕被打的話……”

“放心吧,我能應付!”

張異和觀音奴簡短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觀音奴再次面對他,多少有些羞意。

第二日,張異主動來到關押王氏兄妹的小院。

此時觀音奴兄妹,都在讀書。

王保保見到張異,不禁冷哼一聲,好在昨天觀音奴解釋過,他多少沒有動手。

張異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惹人厭煩,自顧笑道:

“王將軍,我來給你檢查好身體了!”

檢查身體?

王保保道:

“本將軍身體好着,並不需要你來來操心……”

王保保自然不會給張異好臉色看,張異心裡也有準備:

“將軍不看,那就算了!”

他找了個地方,自己拿起一本書,也跟着看起來。

三人以一經詭異的狀態,陷入短暫的沉寂之中,最終還是王保保受不了他的存在,忍不住問:

“你留在這裡作甚?你就不怕我找你算賬?”

“其一,你打不過我!”

張異悠然回答:

“其二,貧道留在此處,是因爲陛下讓我來勸降你……”

王保保:……

勸降,也沒見你勸呀?

他問道:

“那你準備如何勸降本王?”

“沒啥打算,你愛降不降,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怎麼想難道還能輕易被我左右不成?

你若想降,我給你個臺階下,你自己會下!

可你若不降,刀兵相加,你也不會動搖!

與其浪費脣舌,王將軍不如配合貧道,我每天過來打卡,將軍落得清淨,我也好應付交差……”

打卡?

王保保雖然不明白這個名詞的意思,可張異擺爛的態度,着實讓他無語。

他這屋子裡,可不知道有多少錦衣衛,眼前的小道士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哼!

王保保冷哼,張異這等故弄玄虛的小手段,豈能讓他中計?

他不理會張異,繼續讀起自己的書來。

他本以爲張異會忍不住做出其他動作,可是張異卻真的就是認真看書。

三人看到下午時分,張異看了看天色不晚了,起身告辭。

第二日,他又來,這次他還帶了一些自己的書過來看。

二人又是度過一個沉默的一天。

第三天,張異繼續,不過因爲有事,張異臨時被錦衣衛叫走了。

他留下的一些書,王保保好奇拿起來看。

這些東西是沒什麼價值的小說,換成以前,王保保肯定不看。

可如今閒着也是閒着,而且錦衣衛來了通知,他們馬上要轉移了!

從杭州到應天府。

這漫長的旅途中,總要有些打發時間的東西。

伴隨着皇帝回城,王保保和觀音奴充滿收拾行裝,跟着皇帝的車輦一起走。

路上,他看着周圍蔥鬱的農田,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王保保開始看書的時候,朱元璋和張異正大眼對小眼:

“你消極怠工也就算了,這是一點都不避諱朕了?”

張異知道老朱說的是他跟王保保說的話,趕緊賠笑解釋:

“陛下,貧道不是不想勸降,而是那傢伙油鹽不進!

與其浪費口舌,不如混個臉熟!

等他肯交流了,貧道自然有辦法勸降他!

可他要是不說話,貧道也沒有辦法!”

朱元璋冷哼,算是接受了張異的建議,他又問:

“朕讓你考慮的事情,你也該給朕一個答案了……”

張異沉默,朱元璋給他的兩個路子,其實就是做個謀士和做個臣子的路。

謀士和臣子從本質上,還是有些不同的。

當然,也可以全都要,但皇帝也要給才行。

“陛下,臣確實不太想當官……,但爲陛下出謀劃策,臣還是可以的……”

“朕要的,並不僅僅只是讓你出謀劃策,你要給朕足夠滿意的答案!”

“那要看,陛下舍不捨得花錢了……

而且,您花出去的錢,未必看得到成果……”

“這點,你儘管放心!”老朱早就聽張異說過未來的世界,對於科研的投入。

那種投入海量資源依然見不到成果的絕望,他這種摳門的人肯定受不了,不過他相信張異。

張異能看到未來數百年的路,他投入的研究至少是有方向的。

而關於生產力的推動,老朱已經嚐到了甜頭。

事實上這三年來,大明走完了老朱認爲他應該要用十年才能走完的路。

這還是,人口的增長需要時間去積累,不然成效會更好!“

“將浙江的經驗推動全國之後,開始出現問題……”

老朱一路上,開始跟張異討論時政。

張異也儘量發表自己的觀點,他並非自大之人。

藉助現代人的知識儲備,他確實可以給大明指點一些方向。

只是具體落實到實操,朱元璋甩他八百條街都不止。

這位皇帝根據張異指出來的路,然後開始逐漸落實具體的政策。

老朱有許多缺點,而且因爲他的性格因素,他確實做下了許多給後世挖坑的事情。

譬如那個坑爹的稅收政策和宗室制度。

可是如果有人幫他避坑之後,這位君王展現出來的執政能力,是非常強大的。

張異聽他毫無保留的訴說,心中越發佩服。

以前是黃和的時候,朱元璋會注意收斂自己的想法,讓他表現得跟一個商人一樣。

可以皇帝的身份出現,老朱展現出來的能力,對得起他的歷史評價。

車馬逐漸靠近應天府。

張異隱約聽到前方的動靜。

“皇上,太子殿下攜百官相迎!”

“太子搞這些做什麼?”

朱元璋聽着手下的彙報,忍不住嘟囔一句,不過他語氣是責怪,可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

老朱故意在浙江留了一段時日,但從錦衣衛的報告來看,朱標做得非常不錯。

“北境的大捷,加上帶回來齊王這個俘虜,太子殿下出城迎接,乃是正常!”

雖然北方大捷的消息,早就已經傳遍全國,可朱元璋不在應天,此事就算不得慶祝。

尤其是皇帝的車馬中,還有齊王王保保。

生擒敵方主帥,絕對是提振士氣,鼓舞民心的好事……

朱元璋聽聞張異勸說,也微微點頭:

“說起來,你黃家哥哥,這些年可是念叨着你,若非身份不合適,他早就去找你了!

這次回來,你先在宮中住幾日,跟他敘敘舊……

想必宮中,也有你許多故人!”

張異想起和藹和親的馬皇后,朱標,還有許久不見的常家姐姐,他確實心生嚮往。

不過想起常氏的時候,張異多少有些古怪。

畢竟,他是宰了人家的弟弟……

“吾等,恭迎皇上……”

隨着車輦開進,朱標率領百官跪迎朱元璋。

車子停下,朱元璋正要下車,卻發現張異還在上邊。

“你先下……”

“啊!”

張異本來就坐在那裡進退兩難,卻被老朱命令先下去。

“你不先下去,難道讓朕先下?”

張異一想也有道理,他在上邊等着,不是讓皇帝給他壓軸嗎?

他打開車門,下車。

現場的官員一看有人下車,全部倒頭就說:

“陛下英明,天佑大明……”

朱標擡頭:

“父皇……”

等看到張異一臉懵逼地站在那裡,朱標愣是將自己接下來的話給吞回去。

胡惟庸帶着百官剛想拍馬屁,見車上下來的事陌生的小道士,也是一臉懵逼。

一時間,城外陷入絕對的寂靜之中。

大家大眼瞪小眼,張異和百官對視,他就算臉皮再厚,也知道出事了。

張異趕緊咳嗽兩聲,朝着車上拜下:

“恭迎陛下!”

“張異!”

“張家弟弟!”

張異在京城雖然低調,卻也不是沒有人認識。

看到他從皇帝的車輦上下來,着實嚇了許多人一跳。

不過朱元璋也下車了,其他人趕緊補上剛纔的儀式。

“吾皇萬歲,天佑大明!”

讚美和歡呼聲,猶如海浪一般一波波撲面而來。

朱元璋站在那裡,感受着來自臣子和百姓的讚譽,此時,大明也成爲歡樂的海洋。

北平一戰,對於大明的意義極大。

這一戰下來,蒙古的威脅雖然不能完全消除,至少也打出了十幾年的和平。

朱元璋低頭,對朱標說:

“太子,最近辛苦了!”

朱標此時的心思,早就落在張異身上,他和張異眉來眼去,張異見着朱標毫不掩飾的喜意,彷彿看到那個憨憨的黃家哥哥又回來了。

“父皇,這是兒臣應該做的!”

朱標回過神,趕緊回答朱元璋。

父子二人對視一笑,朱元璋道:

“回去再說!”

他拍拍朱標的肩膀,說:

“你們兩個先上去!”

“好!”

朱標對張異道:

“張家弟弟,咱們上去聊!”

太子和張異親密的關係,讓官員們吃驚不已。

尤其是胡惟庸等前邊站着的功臣,是最爲吃驚的。

張異不是流放瓊州了嗎,這算咋回事?

胡惟庸的臉色陰晴不定,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朱元璋走過去,與他們聊了幾句。

胡惟庸有心試探皇帝,但老朱沒理他。

“走吧,回去再說!”

皇帝上車的時候,張異和朱標早就聊的熱火朝天。

有了朱元璋和張異的相認,朱標和張異回憶起過往的情感,是自然而的事。

“太子殿下可是瞞得很困苦,我甚至想去山西找你……”

朱標聞言老臉一紅,給張異抱拳:

“身不由己,弟弟你就別怪罪哥哥了!

你也不要一口一個太子殿下,以前怎麼叫,咱們以後也怎麼叫。”

“父皇……”

皇帝上車,朱標和張異趕緊停下話題。

“你們繼續聊,不用理會朕,一會回去,讓你媽頓飯,咱們吃個家宴!”

車內的氣氛其樂融融,

但車外,胡惟庸等跟着車輦的官員,臉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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