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
朱棣一時間不明白張異在說什麼?
張異無奈道:
“殿下,我得那些師兄弟們,也該放出來了吧?”
朱棣才明白張異的意思,當初造槍的時候,張異爲了使用機牀,將一堆師兄弟給弄到虎穴來。
這些人除了負責教導學生,也負責操作和製作機牀。
如今的虎穴,算得上是大明最大的兵工廠,尤其是簡單機牀的熟練掌握之後,大明的火器爆發出極大的產能。
這種產能,不僅僅是體現在火槍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在玄武大炮的生產上。
合格的炮膛,正是當初建議機牀被髮明的初衷。
產量提升,玄武大炮的良品率上來之後!
大明進攻日本的計劃,已經如火如荼的進入備戰階段。
而在虎穴的建設過程中,吳葆和爲首的龍虎山道士,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朱棣一聽說張異來要人,心疼不已。
他短暫接管了錦衣衛之後,就主動來虎穴研究火器了。
吳葆和這些人,早就成爲他的左右手。
“張家哥哥,能不能打個商量……”
朱棣知道張異身上,有皇帝的旨意,他可不能不給面子。
不過,要人這件事,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見朱棣沒皮沒臉的模樣,張異啼笑皆非:
“殿下,如果貧道猜得沒錯,那些罪臣後代,應該有不少能獨當一面了!
殿下何苦留着我師兄他們?”
朱棣想耍賴,可張異也沒慣着他。
“再說了,貧道奉陛下命令,研究的是未來的東西!
如今人才難求,吳師兄他們,留在這裡做一些重複的勞作,太過可惜了……”
“可是,你多少給本王留點……”
朱棣還想爭取一下,張異笑笑:
“那貧道點名帶走一些人,其他人過陣子再走,可成?”
臺階給朱棣留下了,朱棣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然後張異從袖口中,掏出一份名單,他才暗叫上當了。
看來張異早就料到自己不捨得放人,早就準備好了名單。
朱棣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名單,讓人去喊人。
不多時,張異名單上的人都來了。
“張師弟!”
吳葆和等人見了張異,激動不已。
他們在虎穴中,跟坐牢也差不多,並不曾知道外界的訊息。
張異微笑走過去,躬身行禮:
“師兄們辛苦了!不知道最近可好?”
“好,好,好!
除了教教學生,指點他們幹活,咱們的日子過得不錯!
有吃有喝,待遇也好……”
吳葆和說起這裡的生活,心情還有些激動。
人最渴望的,就是認同。
哪怕是道士也一樣。
沒有比來自朝廷的認同,更讓人覺得舒心。
吳葆和等人望向張異的目光,是充滿感激的。
他們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大概率一輩子也就是個山野道士。
哪怕師出名門,但能去一方當個道觀主持,已經算是極好!
而朝廷重用,同樣是他們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在虎穴,燕王殿下時刻與他們相處,關係極爲融洽。
張異聽着他們七嘴八舌的說着,心想要是再留一陣子,估計他們都被朱棣收買了。
“貧道讓你們來,是帶你們出去!”
張異直接道明來意,眼前的道士們表情各異。
有歡喜,也有不捨。
張異沒有繼續多說什麼,讓他們取捨。
過了一會,吳葆和首先說:
“好,我去收拾東西……”
其中八九成的人,都跟着吳葆和走了,還有一些不捨得走的,張異也沒有挽留,而是直接給了朱棣一個眼神。
這貨嘿嘿笑,二人也不道破。
朱棣成功留下一些人,張異帶着剩下的人,離開了虎穴。
他們走的時候,有兵馬相隨。
張異將他們帶回清心觀,將他和皇帝的決定告訴吳葆和他們。
這些龍虎山的師兄弟聞言大喜,這對於他們而言,可是再好不過的安排。
他們這些人本身就是張異篩選的,能在龍虎山上跟着張異鬧騰,大多數都是比較喜歡技術的宅男。
皇帝給他們經費,然後造一所用於研究的大學?
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吳葆和等人十分慶幸,沒有因爲虎穴的條件而拒絕張異。
“張師弟,我等願意追隨師弟……”
“還有另外一件事,你們給我參謀參謀,皇帝現在讓我總領天下宗教……”
張異將另外一件事告訴吳葆和,所有人都驚呆了。
總領天下宗教事務,那不是說師尊也被張師弟給領導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皇帝也不可能給我這種權柄,我估摸着皇帝最多隻能給我個制定政策之權……
不過我這人師兄也知道,處理不得具體事務,到時候我希望有個人幫我……”
吳葆和聞言,激動不已。
鄧仲修成了朝天宮的主持,他們這些師兄弟可是羨慕不已。
宋宗真雖然去了偏遠之地,不過師弟說過,他未來肯定會有個好前程。
而自己,也要輪到這機緣了嗎?
“師弟放心,貧道一定會辦好這件事!”
張異放心之後,才讓吳葆和去與工部的官員溝通,看如何建設好春秋觀剩下的部分。
老朱是懂他的!
這春秋觀的建設,很符合正一道的人居住。
簡而言之就是,因爲正一道的道人都有可能娶妻生子,混居一起。
所以他這個主持的住的地方,和其他地方有所隔離!
而辦學所在的地方,又在相鄰的另一處。
那裡不關是大學,還是張異未來研究高端技術的研究所!
因爲老朱提醒,張異準備改變工部原來的設計,直接用混凝土蓋樓!
水泥雖然朝廷也掌握了配方,可真正會用水泥的,誰比得過龍虎山的道人?
將這件事安排好後,張異才去找王保保。
不過人他沒見到,吃了個閉門羹的張異,自顧找觀音奴聊天去了。
觀音奴雖然也想跟張異甩臉子,但張異是什麼人,可以迎奉之下,二人逐漸聊開。
他和觀音奴的笑聲,讓王保保急了。這貨生怕觀音奴被張異騙了,於是主動走出來。
張異正和觀音奴聊辦學的事,他對於這些東西,絲毫不隱瞞。
觀音奴不理解,爲什麼張異要去教導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這個時代,大概也就徐家丫頭能和張異在這方面有點共鳴。
不過聽說張異會招收女學生,她還是有些羨慕。
王保保在一邊也不說話,只聽張異說着如今順天府的變化,他初時嗤之以鼻,覺得朱元璋就是在胡搞瞎搞。
可是隨着張異與觀音奴聊天的深入,他又陷入沉思。
作爲北元名義上的宰相和齊王,他雖然主要還是在軍事方面有建樹,但王保保心中自有丘壑。
他未曾沒有想過,如果北元入主中原,成爲宰相的他,將如何改造腐朽的大元。
可越是聽張異說,王保保越是感覺到,朱元璋在執政方面的大膽。
朱家這位皇帝,不管如何,他都算得上是雄主。
“天子守國門……
將自己置於前線,乃是愚蠢之策……
進攻日本,可笑至極,當年成吉思汗都沒完成的成就,大明的皇帝如何能成?”
王保保對於張異給皇帝吹牛皮的事情終於忍無可忍,卻是開口反駁張異。
張異嘿嘿笑,他就怕王保保不上鉤。
老朱讓他招降王保保,又不想跪舔,這招降的活兒其實不好乾。
想要說服一個有成見的成年人,張異不認爲自己有這種本事。
而且他也不想去說服什麼,他只想試試身後的那個人,心有沒有死去。
只要他還有雄心,就不可能甘於留在這院子裡孤獨終老。
王保保不降,無非是幾個原因,一來是對北元的忠誠,二來是心中的傲氣,三來是覺得大明不值。
張異懶得去猜測他的想法,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將大明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
他盼着大明不行,那就用盛世去碾壓他。
將他的驕傲打碎,他自然願意投降。
“一個天子守國門,就讓齊王如此刺激,不會是因爲,你們的皇帝只會跑吧?”
張異回頭,不輕不重地懟了對方一句。
王保保冷哼,張異這句話似乎刺得他特別痛。
但他很聰明,並沒有直接回懟張異,事實是什麼樣子,他清楚。
他也明白自己效忠的皇帝,確實沒有朱元璋的氣魄。
王保保本以爲張異會以此爲契機去說服他,但張異並沒有。
他只是繼續刺激王保保:
“至於討伐日本,貧道也不用跟齊王多說,你且看着就是……
最多明年,我大明的軍船會出現在你們偉大的成吉思汗不曾征服之地……”
你打日本就打日本,沒事提成吉思汗做什麼?
王保保對眼前的小道士,算是恨之入骨了。
皇帝讓他來勸降,這貨完全就沒有勸降的意思,他只有驕傲到骨子裡的大漢族主義……
如果是欲情故縱,王保保相信張異已經成功了一半,他等着對方說接下來的話,但張異卻看了看天色,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合着這貨來,就是爲了跟自家妹妹說話,加上刺激他?
只見對方揚長而去,王保保氣了半天,觀音奴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莞爾。
只有和哥哥日夜相處,她才發覺哥哥似乎中了張異的套。
被擒之後,王保保這個人已經【死】了,沒有鬥志,沒有希望。
張異至少能挑起他的情緒波動。
也許,他真的能說服哥哥?
觀音奴並沒有提醒王保保,她從來在乎的並不是什麼蒙漢之間的大義,更多的,卻是哥哥的安危。
如果大明能有她兄妹容身之處,那未必,不是好事!
……
張異從囚禁之處出來,回到春秋觀的時候,卻發現有熟人在等他。
周通!
這位錦衣衛副指揮使,老老實實坐在門口的馬車上。
見張異回來,他熱情朝着張異打招呼。
張異見他,也是十分歡喜。
比起毛驤,他和周通更熟,畢竟兩人有共患難的交情。
“陛下讓您明天一大早去皇宮,本來是別人過來通知你,不過我想着咱們這麼久不見,特意領了這個差事!”
當初在順天,張異比周通先離開,兩人再次見面,自然少不得要話當年。
“那些蒙古軍,陛下怎麼辦了?”
“有一部分願意歸降,陛下將他們打散編制,重新練兵……”
周通對張異自然沒有什麼應該隱瞞的地方,知無不言。
張異頷首,將這些軍隊收編,也是正常之事。
蒙人降明的情況不少,大明也擁有許多異族兵。
不過這次能吞下如此多的人,要消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但一旦消化了,這些人口可是巨大的財富。
“那些不肯歸降的,皇帝流放到西南……
這些日子,大傢伙可是累壞了……”
周通跟張異說着前方的事情的事情,十分興奮。
張異無聲點頭,大明這一戰,徹底打寒了漠北人的心。
三年之內,應該不會有蒙古人敢南下了。
而且從洪武六年開始,以皇帝的性子,漠北的漢庭應該擔心他們自己還能不能安穩享福,而不是南下攻伐大明。
當然,張異也明白,哪怕是像藍玉一般拿下漢庭,華夏的北方,依然不會太平。
廣闊的漠北,人煙罕至,農耕文明無法企及的地方,註定不能建立有效的統治。
不過張異並不擔心未來的大明會吃虧。
當真正的工業化起來之後,遊牧民族的優勢,會越來越少……
“對了,張真人,您聽說了沒?
那個常茂,失蹤了!”
周通鬼鬼祟祟跟張異說起常茂,張異挑了挑眉頭。
看來,眼前的人是毛驤的心腹,可也絕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
張異面不改色,故作沉靜:
“他失蹤,什麼意思?”
“就是人不見了,從那天您上船之後,就不見了……
這小子不知道又去做什麼,把自己給玩沒了!
現在玄武軍內部都在找,卻找不到人!”
張異神色不變,關於常茂這件事,他最好還是不要表現出太多的情緒。
周通說完常茂,又說道:
“還有藍玉,最近日子也不好過!
最近胡惟庸給他求情,被皇帝訓斥了!
看起來,皇帝少不得要給他吃點苦……
不過他運氣好,太子殿下出面爲他說話,終於讓他走出咱們詔獄的牢籠!”
藍玉出來了?
張異盯着周通,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