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因言獲罪,無恥的雙標

社論的板塊,因爲缺乏趣味性,只有少數人會關注。

而這裡許多內容,大概也就和政策解讀有關。

只是今日的文章,卻是大篇幅刊載一一篇名爲《道餘錄》的文章。

文章的署名,名爲姚廣孝。

這個人讀報的人大多都聽過,他有另外一個外號,百姓所熟知。

那就是大明的財神爺。

財神爺的文章,自然要好好研讀。

“餘曩爲僧時,值元季兵亂。年近三十,從愚庵及和尚於徑山習禪學,暇則披閱內外典籍,以資才識。因觀河南二程先生遺書,及新安晦庵朱先生語錄。三先生皆生趙宋,傳聖人千載不傳之學,可謂間世之英傑,爲世之真儒也。三先生因輔名教,惟以攘斥佛、老爲心。太史公曰:“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爲謀,古今共然,奚足怪乎……”

伴隨着文章的開場,讀書的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這文章的主旨,

似乎與政治無關。

“無恥小人……”

當姚廣孝的文章,逐漸展露出他真正的意思,應天府中,許多人暴怒起來。

這個臭和尚,不對,臭道士……

竟然登報公開批判起北宋二程和南宋朱熹?

這三個人,可是理學一派的祖師,是公認的聖人。

這世上,質疑程朱的人不是沒有,可大多數人就算質疑,也沒有太多發聲的渠道。

姚廣孝身爲寶鈔局的話事人,卻在報紙上公開質疑和反駁程朱,他是想要幹什麼?

他也配?

“這個妖道……該殺!”

去往皇宮的路上,汪廣洋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來。

宰相如此不顧儀態,卻當街怒吼,着實驚擾到一些人。

不過汪廣洋的反應,倒也不是個例。

應天府的早晨,前往皇宮參早朝的官員中,多有如此。

大家朝着皇宮匯聚,等到午門前,早就熱鬧如市場。

所有人都在討論《道餘錄》的問題,汪廣洋下轎子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汪相,那妖僧欺人太甚……”

百官羣情激奮的模樣,讓汪廣洋頗爲欣慰。

不管平時他們如何勾心鬥角,至少在維護聖學方面,大家畢竟是站在同一邊。

“爲官要上書皇帝,給他治罪!”

“污衊聖人,屬實該死……”

“妖道誤國,妖道誤國!”

午門口,衆生百態,但都指向一個目標。

就在衆人譏憤之時,一輛破舊的牛車,緩緩駛來。

午門的喧鬧,登時變得針落可聞。

這牛車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皇帝眼前的紅人,他們眼中的妖道姚廣孝。

他在這個當口,依然敢出來?

一時間,衆人也被他的勇氣給唬住了。

姚廣孝從車上下來,臉色平淡。

他默默走到邊上,跟着百官一起等待皇宮開門。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終於有人忍不住,大罵:

“姚廣孝,你妖言惑衆……”

有人開了口,姚廣孝便感覺到有無數的言語和詛咒撲面而來。

這些平時斯斯文文的官員,此時就如罵街的潑婦。

他們將對人的所有惡意,都傾注在姚廣孝身上。

不過,妖僧,卻咧嘴笑起來。

“諸位大人何出此言?”

姚廣孝轉了個身,面無表情,只是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並不曾被人覺察。

見姚廣孝表現得十分無辜,其他人都氣炸了。

若是姚廣孝不在,他們最多是口誅筆伐。

可這和尚欺人太甚。

“今日《日月時報》上的《道餘錄》可是你寫的?你也配指責聖人程朱?”

脾氣火爆的官員,已經指着姚廣孝的鼻子罵。

姚廣孝卻笑了:

“原來諸位大人說的是報紙上的內容,指責談不上,不過是貧僧看了二程手稿,有些事情不認同罷了!

貧道將自己不認同的地方發表出來,本是想和天下人上商討,

可諸位大人給貧道的印象,卻是要將貧道滅口不成?

還是諸位大人覺得,二程可以隨意貶低佛老二家,我等連反駁的權力都沒有?”

他這句話,問得衆人啞口無言。

其實對於程朱理學的懷疑,並非沒有聲音。

姚廣孝的發言他們之所以在意,是因爲影響力。

別人對程朱的懷疑,指責,會被天下人羣起攻擊,會被孤立。

所以一般佛道二人會爲道見爭執,儒家只要高高在上,看着就行。

可姚廣孝不同,他是朱元璋最近最寵愛的臣子,還是一個佛門出身的道士。

他身後的春秋學院,最近有許多人進入官場,在朝中頗有潛力。

這樣一個有影響力的人,去公開質疑程朱,哪怕是這個行爲都不許有。

更何況,他們真正恐懼的東西,是姚廣孝背後的皇帝……

這傢伙如此囂張放肆,是因爲朱元璋嗎?

想到這個可能,衆人的神經變得更加敏感。

“憑伱也配?”

終於有人將大家想說,卻又沒有說出來的心裡話,直接吐到姚廣孝面前。

姚廣孝笑了,笑容帶着一絲怒意。

他既然決定將《道餘錄》發表出來,就做好了被天下人孤立的準備。

想要給皇帝交上一份不錯的投名狀,換取朱元璋的信任,和他支持自己將改革進行下去。

他料到了自己會被孤立,但卻沒想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是不讓自己說話。

論道,姚廣孝不怕。

可不讓他說話,卻已經觸及了底線。

“原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爲還真有,貧道也算見識了!

無論是至聖先師孔子,還是我佛老二門的祖師,都不怕坐而論道。

可如今至聖先師的子孫們,卻已經蠻橫到連話也不讓人說了?”

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官員雖然分憤憤不平,卻一時間沒了言語。

但有些道學先生被姚廣孝擠兌得看不過,一個言官赫然上前,給了姚廣孝一拳。

姚廣孝本來可以躲開,但他偏偏沒有躲避。

文人憤怒的拳頭雖然不重,可也將他打了個趔趄。

“師父說過,世人皆雙標,只是貧道卻沒想到,諸位大人被觸及痛處,連道理都不講了?”

雙標?

什麼意思?

在場的官員聽不懂,但並不妨礙他們感受到姚廣孝的不屑。

“住手,有辱斯文!”

汪廣洋一聲大喝,喝止了羣情激奮的官員。

而此時,宮門那邊,也開始鳴鞭。

早朝開始了,汪廣洋看了姚廣孝一眼,只覺得面目可憎。

他拂袖,率先朝着午門那邊去,其他官員默然,冷冷地看着姚廣孝,轉身就走。

等到幾乎所有人都走完了,姚廣孝才摸了摸被打的眼睛,嘿嘿笑。

他的笑聲,卻讓門口的守衛和太監,不由側目。

而宮門口發生的一切,皇帝心知肚明。

在華蓋殿,朱元璋和太子等待上朝的時候,錦衣衛早就將門口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

“這姚廣孝,性子很烈……”

朱元璋很是開心,他出於帝王的本能,原本只是想要姚廣孝的一個把柄,

可誰曾想到,這個傢伙如此激烈,一出手就得罪天下文人。

衆叛親離,舉世皆敵。

這樣的姚廣孝,他就可以放心使用了。

姚廣孝的戲份完了,接下來,就是身爲皇帝的自己,去唱屬於自己的戲。

“走吧!”

朱元璋站起來,在太監的引領下,朝着前邊的奉天殿去。

初冬,雖然無雪,但萬物凋零,空氣中隱約帶着一縷肅殺之氣。

等朱元璋踏入奉天殿,大殿內的氛圍,赫然比外邊還要寒上幾分。

百官的怨氣,殺氣,老朱感受到了,但他面無表情,故作無知。

朱標陪皇帝上朝,他的城府不如朱元璋,還是忍不住看了姚廣孝一眼。

姚廣孝頂着一隻熊貓眼,就這樣站在百官之中,特別顯眼。

但偏偏,被打的人不尷尬,倒是站在他身邊的官員十分不自在。

朱標不由佩服,人的定力果然是參差不同的。

不愧是張家弟弟的徒兒,深諳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道理。

朱元璋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被打成熊貓眼的姚廣孝,只是他故作不見。

他裝傻,百官一時間也沒了發難的藉口。

早朝一如既往的進行,從宰相和六部尚書開始,陸續彙報各各地的情況。

有些緊急的,重要的,皇帝當場和百官討論。

大明近期重要的事情,無非就是那幾件。

遷都的事宜,從過完年的春天開始,就要進行遷徙了。

皇帝自然已經定好了黃道吉日,但許多官員,怎麼撤出應天府,又怎麼維持遷都過程中的事宜,大傢伙商討得熱火朝天。

而關於大明已經打下日本全境,開始清理海上和朝鮮殘留的倭寇,還有關於準備第二次出海的消息,都被提上日程。

姚廣孝沒有發言,他事實上早就被朝中的官員給孤立了。

朱元璋雖然提拔了不少春秋派的人,但有資格出現自奉天殿的人不多……

他只是靜靜地聽着,分析其中利弊。

王保保的大軍,通過海上的船堅炮利,也拿下了交趾。 姚廣孝聽到這份戰報的時候,還能看到許多官員反對進宮交趾之類的地方……

他默默地覺得,這些老傢伙,確實該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

橡膠的重要性,大概只有春秋學院真正研究機械的那批人才會明白。

沒有張異當年讓人拉回來的一船橡膠,就沒有蒸汽機在北方轟鳴。

而生產力帶來的潛移默化的改變,也不是這些人能覺察的,

當他的寶鈔局面對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就能感覺到,簡體字推廣了這麼多年,確實有許多不應該識字的人,居然擁有不錯的文化水平。

這也是他堅定當年張異對他說的話,並不是隨便忽悠。

自己那位小師尊,確實在潛移默化地改變這個世道。

而眼前這些人,已經和歷史的潮流相悖!

他們確實是人傑地靈的華夏,通過考試選出來的天下最聰明的人,

但他們的立場,早就和大勢相悖,

姚廣孝正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朱元璋提起寶鈔局。

他回過神,出列,將自己今日準備啓奏的事情說出:

“陛下,臣想在寶鈔局下成立銀行,目前主要是滿足百姓兌換和存儲的問題……”

老朱靜靜聽着姚廣孝說完,肯定了他的做法。

寶鈔局如果相當於央行的話,處理存儲和兌換的業務,讓寶鈔局來處理,不過是權宜之計。

成立一個二級機構,自然是好。

而且寶鈔局的兌換和存儲,也符合官員們的利益,這件事就毫無波瀾的通過了。

只是老朱指着姚廣孝的眼睛,好奇詢問:

“姚愛卿,你這眼睛是怎麼回事呀?”

他一句話,讓奉天殿再次變得針落可聞。

皇帝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也是續上了剛纔午門前的矛盾。

衆人都看着姚廣孝,想聽聽他怎麼說。

“貧道呀,被打的!”

姚廣孝沒有委曲求全,也沒有帶着情緒告狀,只是淡淡地將午門前發生的一切,告訴皇帝。

朱元璋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這傢伙的態度太過平靜了,反而讓他不好處理。

其他官員生怕皇帝先入爲主,正要發難,朱元璋揮手,制止了他們說話。

他問姚廣孝:

“那朕問你,你可是侮辱聖人?”

“陛下,臣想問,什麼是聖人,程朱又是否是聖人?”

“道衍,你欺人太甚!”

當姚廣孝開始質疑程朱地位的時候,汪廣洋忍不住,率先開口。

他一帶頭,其他官員也顧不上皇帝,紛紛開口指責姚廣孝。

一時間,奉天殿捏儒菜市場一般。

老朱臉上出現一絲怒意,猛拍龍椅。

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在場的官員,看着發怒的皇帝,百官紛紛閉嘴。

“一個個的,都是猶如斯文的傢伙!

爾等連讓人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姚廣孝,你給朕說,誰要是敢打斷,朕將他拖出去打板子!

不過朕也警告你,別整一些歪魔邪道的論證……

若是你胡言亂語,朕也會治你罪……”

姚廣孝聞言,嘴角微微翹起,老朱看似公平,其實話語之中,已算是袒護自己。

他道:

“至聖先師留下來的聖學,貧道十分尊重,貧道也並無否定聖學之心。

然,孔孟是孔孟,二程一朱卻不是孔孟!

臣寫下《道餘錄》,起因乃是二程批判佛老!

釋迦,老子,也是聖人。

佛道二門的道理,也許入不得諸位大人的法眼,卻也有人奉行。

臣年少出家,又跟道人學過道術。

如今拜在國師手下潛心修道,佛老二聖,也是貧道的皈依。

所以貧道以論道之心,去反駁二程之道,在貧道看來,乃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若諸位大人以理服我,貧道自不會多說什麼?

佛道二門,自古相爭,就是佛老和儒學的辯論,在宋前也時有發生。

貧道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此等簡單的事情,

到了諸位大人的口中,卻是貧道配不配,或者該不該說的事?

難道,至聖先師孔子都允許論道,釋子也鼓勵辯經,

貧僧寫下道餘錄之時,確實想不到二程一朱還比聖人難纏,

連說都說不得!

陛下,哪怕是不識文字的蒙古人,都有胸懷接納異族文化,鼓勵辯經,

怎麼我大明恢復了華夏正統,卻將因言獲罪那套給學起來。

陛下可爲微臣評評理,若您也覺得二程一朱乃是至聖,動不得……

那微臣馬上撤了報紙上的文章,辭官歸隱!”

姚廣孝一個因言獲罪,讓在場的官員臉色發青。

尤其是剛纔打了姚廣孝一拳的老御史,更是臉面通紅。

言官這個職位的存在,本身就是以言語冒犯而不獲罪而存在,可身爲言官,卻搞因言獲罪,

姚廣孝的評論,簡直誅心。

關於程朱是不是聖人,民間自由論斷。

理學大興,在皇帝有意的扶持下,二程一朱自然也被神聖化。

只是這種事不能公開來說,如果去細究的話,很容易上綱上線。

朱元璋父子聽着姚廣孝侃侃而談,說得在場的官員面色鐵青,卻不好反駁。

其實說白了,他們倒不是怕辯論。

而是,將程朱擺成一個議題,去辯論的話,他們就輸了。

“你的《道餘錄》寫了什麼,朕看看……”

朱元璋裝瘋賣傻,四處找人要道餘錄的內容。

有感趕緊將藏好的報紙交給朱元璋,朱元璋拿過去一看。

“就這?”

老朱一個就這,說得朝中官員拔涼拔涼。

朱元璋氣笑了:

“朕都不知道,原來爾等居然如此?

如果姚廣孝侮辱程朱等先賢,朕絕不輕繞他。,

明明是你批判人家,人家反駁,你們都不行?

汪廣洋,你說說,這算什麼道理?”

朱元璋這些話,說得百官面色鐵青。

“古時,諸子百家論道,聖人何曾懼之?

怎麼當初聖人的言行爾等學不到,卻學瞭如此霸道的做派……?”

老朱的話,一字一句,都刺在百官心裡。

汪廣洋口乾舌燥,最後無聲拜下。

……

“這場輿論戰,你贏了,也輸了……”

下朝之後,姚廣孝回到春秋觀,剛好和張異吃了一頓午飯。

姚廣孝平平淡淡地講述了今天早上的事,張異聞言啞然失笑。

妖僧總歸展現出屬於他的崢嶸。

“其實如果辯經,你未必能說得過宋濂他們這種大學者,

送老先生今年才離開,你這是要氣得他寫文章罵你了!”

張異的語氣中,略帶諷刺:

“其實他們之所以反應這麼大,還是跟陛下這些年的改革,逼得有點過度反應。

二程一朱,他們的道理先不說對不對,但絕對不是不能反駁。

可異族入侵的八十年,成就了我龍虎山張家,也一樣成就了理學一派。

他們的朱家聖人,在活着的時候可是被人指着扒灰,睡兒媳婦呢,

雖然這很可能是政敵的故意污衊,但也能看出當時理學並不爲世人覺知!

他們說我龍虎山受了蒙古人的好處,說孔家安心享受蒙古人的富貴。

可他們就是沒說,其實蒙古人在中原的八十年,理學一派得了多少好處?

當年至聖先師傳下來的儒家,早就變成了和佛道二門一樣的宗教。

也只有宗教,纔會對祖師不能有任何質疑!

不過若是換成十年前,事情到不至於會如此敏感!

你交的這份投名狀,陛下估計也不會好受!”

姚廣孝微微頷首,他明白張異的意思。

他這份東西發表,如果換成以前,最多是姚廣孝會被口誅筆伐,然後被孤立。

可是這次爲什麼百官反應如此大,說白了還是因爲他們不再不可替代。

從新儒家到春秋學院,皇帝扶持另外一批人的意思越發明顯。

但扶持另外一個勢力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恐懼朱元璋將理學這個佔據通知思想的學說,也一併清除了。

八十年的神化儒學,理學一脈本質上和宗教也差不多了。

就如任何佔據統治思想的宗教一樣,不允許別人去質疑,就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皇帝一旦想剝離理學的神聖地位,就是冒犯了天下士子的信仰。

又是剝奪利益,又是冒犯信仰。

也就是在這個扭曲的環境之內,纔會出現文官們如此激烈的反應。

“比起貧道,你纔是舉世皆敵了!”

“若能改造出師父說的世界,犧牲又何妨。

師父也說了,改革不是請客吃飯……”

姚廣孝的眼中,閃現出無與倫比的瘋狂。

張異:……

還好他給姚廣孝看的是刪減版的馬哲……

要不然,這貨估計要在古代,嫌棄一場農民變革。

“算了算了,貧道還是準備回家過年的事吧!”

張異甩了甩腦袋,不去想其他有的沒的。

人思鄉的情緒一旦上來,張異便不可避免的一陣悲傷。

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父親,也許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元了。

冬天的寒,總讓人心情低落。

北京的冬天,也尤其寒冷。

胡惟庸正在讀者汪廣洋給他的信件,其中最多的,就是對時局的擔心。

大明的未來,反覆處在一個大變局之中。

深宮中那位心思莫測,但大傢伙已經感覺到皇宮中傳出來的磨刀聲。

汪廣洋並不是自己的好友,甚至還算政敵。

但他能給自己寫信,證明這位同僚心亂了。

應天府的寒,吹拂到胡惟庸心上,卻是暖意。

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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