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明的腦袋小,他把頭順着洞口伸下去來回看了一圈。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會因爲腦充血而爆血管時,郝主任把頭伸了回來,滿臉通紅的對着蕭和尚說道:“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那口鐘還在下面擺着,也沒什麼異常的。”
蕭和尚年紀大了,郝文明的動作他是做不來了。只能蹲在洞口向下面看了個大概。聽郝文明說到下面的情況,他點了點頭,還是不放心,拿着手電對着下面又照了一陣。孫胖子蹲在他的旁邊,掏出根香菸,誰也沒讓,自己點上抽了起來。
蕭和尚聞見煙味,擡頭看了他一眼,伸出兩根指頭在孫胖子面前晃了晃:“來一根”。孫胖子吐了口煙霧:“最後一根”蕭和尚也不客氣,直接伸手將孫胖子嘴上叼着的菸頭搶了下來,自己猛嘬了幾口。孫胖子撇撇嘴,看着洞口微弱的光亮說道:“老蕭大師,不是我說,你不用像上次在水底下那樣,點根香擺擺陣什麼的嗎?”
蕭和尚最後嘬了一口菸頭,實在沒有什麼可抽的了,纔將菸頭丟進了洞口,恨聲說道:“那也得有東西讓我燒讓我擺,當初就是想在海上玩幾天的,什麼傢什都沒帶。誰想到真上了這條鬼船”說到這時,蕭和尚手中的電筒突然閃了幾下,隨後,手電光瞬間黯淡了下來。孫胖子多嘴說道:“不是沒電了吧?”他話音剛落,蕭和尚的手電也徹底沒了光亮。我有點無奈的說道:“大聖,這時候你就別說話了”
手電光一消失,地板下洞口的光芒反而顯得亮了起來。不能在耽誤了,破軍借了孫胖子的短劍,在小洞的基礎上,又切割了一個一米左右見方的大洞。洞口露出來後,破軍回頭對我和孫胖子說道:“我先下,你們彆着急,等我的信號再下去”說完,要把短劍還給孫胖子,沒想到孫胖子擺了擺手,說道:“大軍,你先拿着。我下去再給我”破軍點點頭,也沒客氣,一手握槍,一手反握短劍。從洞口跳了下去。
破軍的靈巧和他高大的身材身份不相稱。他落地時只發出了很小的聲音,我們在上面等了三分多鐘後,就聽見破軍在下面喊道:“下來吧,安……”安全地安字只說了一半,破軍的聲音突然停住,緊接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槍聲:“啪!”
“大軍!怎麼了!”郝文明對着下面喊道。又是幾聲槍響之後,才聽見破軍喊道:“屍變!你們別下來!是紅毛!”說着,又是幾聲槍響。郝文明已經拔出了手槍,圍着洞口處來回轉了幾個方向也沒看見破軍說的紅毛屍變。當下郝主任也顧不上許多,一翻身,也從洞口處跳了下去。郝文明落地後,下面又響起一陣槍聲。
“大聖,把弩給我”我向孫胖子張了嘴。下面有光亮,只要能看見的地方我就能打中。孫胖子倒是沒有絲毫猶豫,把弓弩遞給我,又掏出來一把弩箭遞過來:“你們小心點,上面交給我了。”他的最後一句話讓我白了他一眼,上面交給你了?上面有什麼?只有一個奔七的蕭和尚。
拉好弓弦,裝上弩箭之後,我第三個跳進了洞裡。落地後的第一時間,我已經向前搶了一步,將弓弩舉了起來。這一層的船艙裡每隔一段距離就點着一盞油燈,雖然不是很亮,但是也足夠眼睛視物了。我左面的方向有槍聲再次響起。是破軍和郝文明,他倆對着一個滿是紅毛的怪物連連開槍,可惜開槍的作用好像並不是太大。每挨一槍,紅毛怪物的身體只是頓了一頓後,又再次向郝文明和破軍走過來。逼得他們兩人連連後退。
郝文明轉眼就打空了彈夾,換彈夾時看見了我:“你下來幹什麼!上去!”他說話的時候,破軍也打空了彈夾,子彈跟不上去,紅毛怪物幾步已經走到了兩人的身前,郝文明和破軍沒有辦法,接連向後退了幾步。
郝文明換好了彈夾,對着紅毛怪物就是三槍:“啪啪啪!”沒想到紅毛怪物硬受了這三槍,已經走到了郝文明的身邊。在郝文明準備打第四槍的時候,一直弩箭從他背後飛過,正好釘在了紅毛怪物的面門上。
弩箭是我發射的,“熬!…..”紅毛怪物慘叫一聲,轟然翻身栽倒在地。扭動了一番之後便不再動彈。民調局特製的子彈都無法對他造成傷害,最後卻死在一支小小的弩箭之下。
“這是什麼?殭屍?”我看着紅毛怪物基本上還是人形,只是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紅毛,面門處被弩箭射中的地方開始冒出絲絲白氣。
“差不多吧”破軍抽出甩棍,在紅毛怪物的膝蓋處猛地一抽。這一下子讓紅毛怪物的膝蓋變了形,就這樣也沒見它有什麼反應。“死挺了,活不過來了!”破軍呼呼的喘了幾口氣後,對着上面喊道:“下來吧,沒事了”
“大軍,怎麼回事?上次我們下來的時候還沒看見有這個東西?不是我說,這纔多一會兒?這紅毛打哪出來的?”郝文明看了紅毛怪物的屍體後,對着破軍說道。
這時,孫胖子和蕭和尚也跳了下來。都走過來聽破軍說道:“我下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地上有具死屍,當時我還檢查了,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就在我喊你們下來的時候”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就看見剛纔那隻黑貓——孽不知道從哪出來了。它從死屍的身體上跳了過去,死屍就起了變化。全身起了紅毛,從地上蹦起來,就衝我來了”
“孽又出來了?”郝文明和蕭和尚幾乎同時向四下張望:“它去哪了?”破軍也轉身看了一圈,說道:“當時也忙乎不上它了,誰知道這會它上哪去了?”
孫胖子聽得直皺眉頭,他說道:“招它惹它了?怎麼老是衝我們來?剛纔封門,現在又是屍變的,還沒完了?”他說話的時候,口袋裡露出了一個耗子頭,財鼠有些警覺的向外面四周看了看,突然好像看見了什麼,對着前方一陣‘吱吱’亂叫。
這時,前方不遠處有一隻黑貓從陰影裡走了出來,走到距離我們二十幾米的地方停住了。我們五個人一隻鼠和這隻黑貓對持着。
“孽……”黑貓對着我們叫了一聲,露出一嘴漆黑的牙齒……
蕭和尚看着黑貓,目測了它眼神對着的方向後,對孫胖子說道:“小胖子,它好像在看你。”孫胖子已經發現不對了,他左右移了幾步,那隻黑貓的眼神就隨着他改變這位置。黑貓看孫胖子的同時,時不時的舔着舌頭,它並不着急開始下一步動作。盯着孫胖子看了一陣之後,黑貓的眼神竟然變得慵懶起來。
蕭和尚看出了點意思:“小胖子,還別說,你還真是有畜生緣。上次你白得了財鼠就不說了,現在就連孽都看上你了。你小子這到底是什麼命?”
孫胖子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別客氣,我有一隻耗子就成了。老蕭大師你要是喜歡,這隻孽你就帶回家養去”蕭和尚還想要還嘴的時候,眼前的黑貓突然擡頭叫了一聲:“孽……”。
再看黑貓時,它的眼神已經變了,從孫胖子轉到了蕭和尚的身上。蕭和尚一愣神的功夫,黑貓已經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距離我們三四米的位置才停下。黑貓的眼神和剛纔看孫胖子不同,顯得十分不耐煩。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蕭和尚,又喊了一聲:“孽……”
“你衝我叫什麼?到底怎麼個意思?”蕭和尚有點不知所措。這時黑貓有些急躁,一聲一聲地叫着“孽……孽……孽”,叫的無不慘烈,聽着就像是利器在劃玻璃的聲音,之前剛聽完關於孽的故事,現在它就這麼叫着,叫得我們一陣的心慌。破軍第一個受不了,將手槍舉起來瞄向黑貓:“給你一槍,看你還叫不叫?”孫胖子在他身邊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攔住了破軍:“又不是對你叫,不是我說,老蕭大師還沒怎麼樣,你着什麼急?”
“大軍!把槍收起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趁黑貓張嘴造孽的時候,我看見它的嘴裡看見少了一顆門牙、頓時反應過來:“黑牙!老蕭大師,它是要它的那顆孽牙!”
蕭和尚也反應過來,急忙從口袋裡掏出那顆黑牙,在黑貓面前晃了一晃:“你是要它?”黑貓看見黑牙被拿了出來,向後一縮身,兩隻後腳一蹬地,跳起來就要向蕭和尚撲過去。
看見黑貓衝自己來了,蕭和尚連忙將黑牙拋了過去。黑貓在半空中張嘴接住了黑牙,隨後身子一晃悄然落地。就見黑貓將孽牙含在嘴裡,上下顎來回交錯着。再張嘴時,原本門牙上的空洞已經補齊,露出兩排整齊的小黑牙。
“這也行?它這一嘴不會都是假牙吧?”孫胖子愣愣的說了一句,他又對着郝文明說道:“郝頭,局裡關於孽的資料還有這段嗎?”郝文明搖着頭說道:“斷齒再生,就連斷肢再生我都聽說過,還就是沒聽過,牙掉了還能在找回來接着安上的。”
這時的黑貓,可能是因爲牙找回來,心情大好。再叫“孽”時已經不那麼刺耳。溜溜達達的向前走了幾步,不再理會蕭和尚,走到了孫胖子的腳下。孫胖子沒想到會這樣,接連向後退了幾步,黑貓就跟了幾步。
蕭和尚說道:“小胖子,你別動,看看它想幹什麼?”孫胖子一翻白眼,說道:“你說的輕巧,感情被它纏的不是你”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孫胖子還是停住了腳步,眼睜睜地看着黑貓的動態。就見黑貓用頭在孫胖子的褲腿上蹭了蹭,擡頭看着孫胖子喊了一聲:“孽”,之後就一直看着孫胖子。
看到孫胖子沒有什麼反應,黑貓又叫了一聲,一轉身,慢悠悠的從前方出口的位置走了出去。
說你們至於嗎?”看見黑貓徹底地消失在出口的方向,孫胖子才說道:“讓一隻貓把你們嚇成這樣。不就是一隻黑牙貓嗎?孽不孽的能怎麼了?”
“大聖,別廢話了,有本事這話你一分鐘前說”我將弓弩還給孫胖子,說道:“有廢話的功夫,還是先看看這裡是什麼狀況吧”
蕭和尚和郝文明都沒搭理孫胖子,他們兩人耳語了幾句後,都走到了那個紅毛怪物的身邊。這時我才發現‘紅毛怪物’的紅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落,地上躺着的是一具人的屍體。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具死屍是個光頭,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左右,從上到下一絲不掛,赤裸裸的躺在那裡。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體,幾乎所有部位的學血管都崩現在皮膚表層,從頭頂到腳底都能清晰看見赤紅色的血管紋理。
“辣子,大聖,你們倆過來見識一下”郝文明回頭看了看我,又向孫胖子招了招手,說道:“你們應該沒見過這個,這可是個稀罕物。不是我說,民調局裡也沒幾個見過這樣的品種”
孫胖子走過來看了一眼後,說道:“殭屍吧?”郝文明看了他一眼後,說道:“嚴格來說,也不算殭屍,他是活人入屍,是活人被灌進了死氣。所以你看他身上的血管就是承受不了死氣,才變異浮現在皮膚上的。”
“不對吧,”我看了一眼身邊的破軍,說道:“大軍和我說過,他下來後,檢查了死屍,當時人已經死了,他也沒發現特別的。不像是郝頭你說的這樣活人被灌了死氣”
“大軍檢查的沒錯,小郝說的也沒錯”蕭和尚擡頭看着我說道:“活人被灌了死氣後,表面上就是死人,除非用一些特別的手段,或者是等到屍變之後,才能分辨出來。剛纔的情況下,大軍也沒有條件來辨別是不是活屍”
我聽了有些糊塗,說道:‘老蕭大師,都已經屍變了,活屍和死人還有區別?”“有”蕭和尚指着面門上有一個窟窿的死屍說道:“他現在還是活的......”
“你說他是活的?現在?”不光孫胖子,就連我都睜大了眼睛,地上躺着的這位哥們就差把腦袋割下來了,他要是都不算死人,那墳地裡埋着的就都是活人了。
“看着點”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已經將那根‘毛衣針’又掏了出來,將‘毛衣針’對準死屍的頭頂刺了下去。‘毛衣針’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感覺沒有遇到什麼阻力就刺穿了堅硬的頭蓋骨,一尺多長的‘毛衣針’,竟然全都刺進了死屍的腦袋裡。那個光禿禿的腦袋頂上只留下了一個幾寸的針尖。
之後,蕭和尚圍着死屍沒完沒了的轉開了圈。孫胖子看了一會,嘆了口氣,說道:“老蕭大師,你這麼轉着有意思嗎?這一圈一圈的,我看的都想吐,偶爾換個姿勢不行嗎?起碼看着不單調。”
蕭和尚沒搭理他,還是一圈一圈的圍着死屍轉。就在我都以爲這圈轉地沒完沒了的時候,蕭和尚突然伸手打了死屍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嘴巴子打得清脆之極,除了郝文明之外,我和孫胖子,再加上破軍都看的莫名其妙。
“老蕭……”孫胖子剛說了兩個字,人就已經直挺挺的愣住了。不光是他,我和破軍也嚇得後退了一步,就看見捱了一嘴巴的死屍竟然站了起來,寫着蕭和尚的樣子,轉開了圈。
要不是因爲他沒穿衣服,身上還有密密麻麻就像無數條蚯蚓一樣的血管,加上他面門上已經皮肉外翻的創口,看着就和一個正常活人的行動沒什麼區別。
不過也就是一分鐘左右之後,死屍又轟然倒地,這次倒地之後,他身上崩現的血管開始慢慢的談淡化,雖然多少還在皮膚上面浮現了一些,但是起碼看上已經正常了很多。
“還真是活的…….”孫胖子喃喃的說道:“那麼現在怎麼辦?老蕭大師,怎麼救他?”沒想到蕭和尚搖了搖頭,說道:“救不了,只能超度他。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死一次,然後早點投胎”
說着,蕭和尚用兩隻手指攥住死屍頭頂漏出來的針尖,一用力將‘毛衣針’拔了出來,隨後找了張紙巾將‘毛衣針’反覆的擦了幾遍後收了起來。
“那他現怎麼辦?”孫胖子指着已經倒地的死屍說道。
蕭和尚說道“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剛纔是把他的死氣放了出來,沒有死氣束縛他,他的魂魄就可以去投胎轉世了”
這時,郝文明走到蕭和尚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步後,蕭和尚的臉色變了變:“到底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