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的話剛剛說完,蕭和尚就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謝龎說道:“小辣子,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說得我像是準備要錢似的。快別說了,說得我跟那什麼似的……”謝龎輕輕地一拍腦門兒,快走幾步握住蕭和尚的手說道:“大師,你聽我說,和命比錢算個蛋。只要你能保住我們這幾十口子,這個島子,還有我在岸上的那些產業你都拿走。”看着蕭和尚要和他客氣,謝龎又說道,“這些東西不敢說是送大師你的,就當是我送給大師觀裡的產業。這也是積德的事,您要是嫌少,那就是要我們這幾十口子的命了。”
蕭和尚嘆了口氣,以極不情願的口氣說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算了,觀產不觀產的事以後再說。先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可惜了,我趁手的法器都沒帶來……”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孫胖子自恃“廳級幹部”的身份,緊咬着後槽牙纔沒有樂出來。
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天也完全地黑了下來。酒店外面黑漆漆的,時不時傳來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現在這樣的情況,讓人越發地感到不安起來。我們這些人基本都是吃了早飯就趕到這裡來的,本來還惦記着大吃一頓的。但是還沒等到開席就出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所有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是沒吃沒喝的。現在稍微鬆弛了一點,肚子裡的咕咕響聲此起彼伏的,最後還是總經理去廚房找了些吃喝的東西拿了過來。
餓極了的時候,見到吃食下肚也不覺得那麼怕了。這些吃食都是中午已經準備好了的,但是還沒有上桌的菜餚。不過剛纔已經被前廳的副市長衆人洗劫過一次,海蔘鮑魚等海味是不用想了,總經理帶回來的也就是些發糕、扣肉和點心之類的食物。這時也沒人再矜持了,也沒人用筷子,都是用手抓了往嘴裡送。
謝龎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敢走遠,他抓了幾塊發糕和一把扣肉就又回到蕭和尚的身邊,邊吃邊說道:“也不知道我們姓謝的上輩子作了什麼孽,趕上了……這麼……一……嘔”他的話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跪倒在地上,右手伸進了嘴裡,拼命地在裡面掏着什麼。就在同時,桌子上寫着他生辰八字的人形符紙突然無故自燃。這一次終於輪到謝龎了。
“他噎着了!”蕭和尚大喊了一聲,同時一步跨到謝龎的身後,從背後攔腰將他扶了起來。然後抱着謝龎的腰開始一下一下地顛起來,想要把他嗓子眼裡的食物顛出來。蕭和尚的這幾下子好像沒什麼用,這時謝龎已經翻了白眼,他家的大小姐抱着他的大腿開始痛哭起來。
“你起開!”郭小妮突然跑了過來,她一把推開蕭和尚,扶着謝龎跪在了地上。當着我們的面她直接把手伸進了謝龎的嘴裡,看她的樣子是要將卡在謝龎嗓子眼裡的食物扣出來,但是她的動作又不太像。郭小妮的手在謝龎的嘴裡來回攪動着,卻並不見她掏出什麼來。就在我疑惑謝龎是不是過不了這一關的時候,就聽見謝龎“啊……”了一聲,隨後他翻江倒海地把嗓子眼裡卡住的食物吐了出來。
郭小妮輕輕地拍打着謝龎的後背,等他吐乾淨,才把謝莫愁叫過來。自己擦乾淨手,退回到後面。孫胖子眯縫着眼睛看着這個小姑娘,嘴裡喃喃自語道:“有點意思……”
看着孫胖子瞅着郭小妮的眼神,我的心裡嘀咕了一下,難不成他這是看出了點什麼?
謝龎大難不死,被他的女兒扶到角落裡休息。這讓謝家衆人稍微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上了,眼巴巴地瞅着吃了一半的吃食卻再不敢往嘴裡送,只有幾個膽子大的猶豫了半天,才細嚼慢嚥地吃了幾塊點心。眼看着時間越來越晚,但是謝家沒有一個人敢閉眼睡一會兒。轉眼到了後半夜,所有人都強打精神,生怕打個瞌睡的時候就把命送了。
現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託在那位副市長的身上。副市長一夜未歸,和島上又聯繫不上,家裡和當地的政府部門還不知道亂成了什麼樣了。最遲明天陸地上就會派船隻人員上島查看,只要能和陸地上取得聯繫,他們這些人就能跟着回到岸上。也許只要回到陸地上,這場噩夢就算結束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還是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孫胖子閒得無聊,從衣服兜裡把他的那隻財鼠放了出來。這隻大耗子的精神頭兒還不錯,在地上撒歡兒地轉了幾圈,又重新爬回到孫胖子的肩頭。孫胖子抓起一塊發糕,搓成小丸子喂進了財鼠的嘴裡。財鼠這一露頭,這裡也不顯得死氣沉沉了,謝莫愁和郭小妮兩個小姑娘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性,看了一會兒,甚至還過來摸了財鼠幾下;就連郝正義和鴉都時不時地看上財鼠幾眼,鴉的眼裡還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
孫胖子餵了幾塊發糕丸子,突然看着財鼠“咦?”了一聲,隨後把財鼠抓在手裡,嘴裡卻對着我說道:“辣子,你過來看看,它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聽了他的話,我湊過去看了看孫胖子手中的大耗子,它還是那副德行,只是看着好像又胖了一圈,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來這隻大耗子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蕭和尚聽說財鼠和以前不一樣了,趕忙也湊了過來。孫胖子掰開財鼠的嘴(這個動作也就是孫胖子敢做),露出裡面的兩排耗子牙:“你看看它的牙這是怎麼了”我這纔看見在財鼠的嘴裡,緊貼着外面的一圈牙齒,在裡面竟然又長出來一排牙齒。冷不丁一看,還以爲是眼花看重影了。
孫胖子瞅了一眼蕭和尚,說道:“不是我說,老蕭大師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着亂餵它什麼東西吃了?這是補鈣補多了,把牙亂躥出來了吧?”“我倒想給它去喂喂食兒的,不過你幹嗎?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就怕我把你這隻財鼠給拐走了。”蕭和尚也不明白財鼠爲什麼又會長出兩排牙來,也沒有哪本古籍裡面記載了財鼠還能生雙牙。不過看財鼠的樣子還是很歡喜,看不出來多了上下兩排牙齒對它有什麼影響。
孫胖子和蕭和尚都不明白財鼠這是出了什麼狀況,孫胖子突然擡頭對着一直都沒怎麼說過話的楊軍說道:“楊軍,你家那隻黑貓怎麼樣了?它沒出什麼事吧?別藏着了,我看見你把它裝包裡帶過來了。”楊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看着孫胖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真想知道?”孫胖子遲疑了一下,隨後說:“你們家黑貓不是也出了什麼事吧?”
楊軍沒有直接回答,他打開挎包,將裡面的黑貓抱了出來。這時的黑貓已經縮成了一團,它緊閉着眼睛,兩隻前爪捂住了頭,身子在不停地哆嗦着。由於哆嗦的幅度太大,楊軍將黑貓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顛得桌子都不停地顫抖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黑貓會這樣,就算在妖冢裡見到尹白的時候,它還是會咋呼幾下,但是現在完全就是被嚇癱了,到底是什麼東西能把它嚇成這樣?黑貓出現的時候,就連郝正義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沉默了一會兒,蕭和尚先說道:“它什麼時候這樣的?”楊軍看着還在不停發抖的黑貓說道“謝家的老頭兒在臺上第一個出事的時候,孽就這樣了。”孫胖子看了一眼黑貓,擡頭又看向楊軍說道:“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起碼說了讓我們有些警示也是好的。”
楊軍哼了一聲,回答了孫胖子的話說道:“說了怕嚇着你們,孽都嚇成這樣了,你們知道了效果會更好嗎?”孫胖子本來想搶白兩句,但是咂巴咂巴嘴,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郝正義就站在我們的對面,他低着頭將我們這邊幾個人的話一字不漏地都聽到了耳朵裡,
剛纔聽孫胖子說楊軍把黑貓帶來的時候,我還是抱着一些希望的,沒想到現在是這麼一種結果,看來黑貓和楊軍是指望不上了。而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蹲在遠處的地上只是向這裡看了幾眼,並沒有走過來,自打剛纔乾爹不給力之後,雨果主任就一直地發蔫,提不起精神來。而且他一直就對這隻黑貓沒什麼好印象,用他的話說,這隻黑貓是惡魔的寵物,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被上帝光芒照耀着的土地上。
眼看快到天亮的時候,我爺爺不放心這裡,派了我爹和三叔過來看我。聊了幾句,把他們打發走之後,天色已經開始大亮了,這裡所有人都是一天一宿沒有閤眼,都已經是疲憊之極了。我正考慮是不是找地方眯一會兒的時候,就在這時,總經理從前廳跑過來了,他直奔謝龎身邊:“老闆,陸地上來人了!”
聽見這個消息,謝家衆人都圍了過來,一時之間,所有謝家人的希望又都被這個消息點燃了起來。和之前的預想一樣,這是託了那位副市長的福。昨晚市裡有一場重要的外事活動,要求當地市政府的幾位領導要全員出席,結果獨缺這位副市長,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他的秘書。當地政府和副市長的家人都聯絡不到他,最後才發現和這位副市長一起失蹤的,還有一位區長和公安分局的副局長。他們都是白天去參加了當地一位民營企業家女兒的婚禮之後,才全部失去聯繫的。
快天亮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就更驚人了,昨天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到現在爲止,全部都失去了聯絡。通過電話和無線電又聯絡不到島上,這座小島就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最後當地政府派了一艘海事部門的小艇登島查看,小艇上配有無線電裝置,找到副市長,已經向當地政府報告了情況,救援的大船馬上就到。
聽到這個消息,謝家人又哭又笑的。謝龎也來了情緒:“不在這裡待着了,我們去碼頭,別讓那羣黑心的把我們落下。都去,大家夥兒都去!”說着他回頭看了孫胖子和蕭和尚一眼,說道,“孫領導、大師,你看你們是不是和郝老闆陪我們一起過去?昨晚能全須全尾地過來,都靠你們老幾位了。你們跟着過去,我們心裡踏實。”
孫胖子點了點頭,說道:“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要去碼頭看看。不是我說,你以爲待在這座島上好玩?”謝龎不敢得罪孫胖子,加上離島在即,他的心情大好。謝老闆對着孫胖子訕笑了一聲:“一起走就好,一起走就好……”之後馬上轉頭對着自己的親戚們大喊道,“快點到碼頭去,老七,你活夠了?還敢從前廳穿過去!沒聽張然天(總經理)說碼頭上就來了一艘小艇嗎?救援的大船得一會兒才能過來。我們從酒店外面繞到碼頭。”
在謝龎的帶領下,謝家衆人一窩蜂地衝出酒店後門,向碼頭飛奔過去,就好像去得晚了,就要在島上待一輩子似的。在去碼頭的路上,孫胖子不停地偷眼看向郭小妮,其實從他的動作來看已經算不上是“偷眼”了,不過郭姑娘大大方方的,就像沒有感覺到一樣。
到了碼頭的時候,那裡熙熙攘攘的已經站滿了幾百號人。爲首的副市長正手搭涼棚,向海中張望。這一大羣人裡面有人看到了我們的到來,指着我們的方向大聲喊道:“謝家的人來了!”被他這一嗓子提醒,碼頭上所有的人包括副市長在內,都轉臉看向我們。他們的目光裡充斥着驚恐和懷疑,還有一些厭惡的表情。
副市長先發話了,他大聲地向我們這邊喊道:“謝老闆,你們不要靠過來太近!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我們距離太近對誰都不安全。”眼看就有了離島的希望,這位副市長大人就更不能得罪,但是也不甘心距離他們太遠。謝家的衆人裝傻充愣地又向前蹭了二十多米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