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棋超死後還守在這裡……”我重複了一遍楊軍的話,眼睛已經看向了趴在張然天腳下的那個魂髦。頓了一下之後,我繼續說道:“這個魂髦不會就是董棋超吧?”我還想再問幾句,但是被孫胖子硬生生地打斷,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辣子,有什麼事情出去再問,出去之後,你找楊軍辦個專場都行。”說完,他又看向楊軍,說道:“大楊,先顧眼前吧,不是我說,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們先出去,等你們郝主任和你哥們楊梟來了之後,交給他們辦吧。”
楊軍冷冷地看了孫胖子一眼,隨後說了一句:“現在想走?晚了,張然天這隻孽已經成形,現在就差心智沒開。打開心智就差了一層窗戶紙。我們在這裡任何大幅度的動作都能刺激他,可能你打個噴嚏,張然天聽見就能醍醐灌頂。就算你們現在都退回到上面去,張然天看出人少得太多,也可能刺激他突發心智。”
孫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聽着,突然他聽出來楊軍話裡的紕漏,低聲說道:“等一下,大楊,你明知道我們都出不去,還問郝主任他大哥有沒有炸藥幹什麼?你不是想我們和他同歸於盡吧?不是我說,我們現在加上你六個人,和一隻孽同歸於盡,這買賣是我們賠啊。”
就在我們上下不得的時候,張然天腳下的魂髦忽然動了一下,它手臂上的一塊護甲落到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這個聲音吸引了張然天的注意,他的目光轉到地上的魂髦。突然,張然天的身子震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他低下頭,眼睛盯着魂髦的鎧甲。
本來以爲他會和剛纔看見我們時的狀態一樣,看幾眼等沒有興趣的時候就會恢復到剛纔的混沌的樣子。沒想到他這次完全不一樣了。看了魂髦幾眼之後,張然天突然向前走了幾步,直接走到了魂髦的身邊之後,蹲下身子,一隻手抓住魂髦身上的盔甲,也沒見他怎麼使勁,只是輕輕一掀,將魂髦胸前的護心甲從魂髦的身上扯了下來。
魂髦怪叫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可惜它只跳了一半就被張然天抓住,重新按回到地面上,這次張然天伸腳踩住魂髦裸露出來的胸膛,手上使勁,繼續將它身上各個部位的盔甲一片一片地扯了下來。這身盔甲幾百年來一直穿在魂髦的身上,早已和它的皮肉連到了一起。張然天每扯下來一片盔甲都連帶着撕下來魂髦一片皮肉。和之前在沙漠地下古稚國遺址見過的魂髦盔甲不同,這副鎧甲裡面都刻畫着聚魂養魄的咒文,是無論如何也脫不得的。隨着身上的鎧甲越來越少,魂髦哀嚎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不是我說,你們還看嗎?趁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戰略撤退了!”孫胖子也顧不得會不會驚動張然天了,他衝着楊軍大聲喊道。不過楊軍就像沒聽到一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張然天扯光了魂髦身上的鎧甲。這時的魂髦已經沒了反抗的能力,它現在光溜溜地躺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只是還能時不時地顫抖幾下,證明這隻魂髦距離歸西還有一段時間。
扒光了魂髦身上的盔甲之後,張然天又做了一件驚人的事情。他趴在魂髦的身上,張口咬住了魂髦的喉管,硬生生地將魂髦的頸骨咬碎,就聽見魂髦的碎骨頭在張然天的嘴裡嘎吱嘎吱直響,聽得我心裡一個勁兒地發堵。
魂髦微弱地掙扎幾下之後便徹底地不再動彈,而張然天就趴在它的身上,將魂髦的皮肉、內臟甚至骨頭都咬碎了吃進肚子裡。這個場景看得我開始噁心,要不是肚子裡實在沒有東西可吐,我恐怕早就忍不住會吐一地。
“不是我說……”就在孫胖子剛剛將他的口頭禪說出口,還沒等他說出重點的時候,暗室上面入口處傳來“嘎吱嘎吱”的一陣響動,我擡頭向上看去,就見上面入口處重新被一塊巨大的石板擋住。
這時,我們這幾個人都慌了,除了楊軍之外,我們這幾個人幾乎同時跑到了入口的位置,試了幾次都沒有將石板推開。孫胖子急眼了,他衝着楊軍喊道:“大楊,這是怎麼回事?路被封了,我們怎麼出去!”
沒等楊軍說話,就聽見暗室裡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來了就彆着急走,等我一下,等我吃飽了之後,再來答謝你們之前對我的‘關照’。”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說話的是張然天,這個時候他已經恢復了神志,正擡起頭向我們這邊看過來,就見張然天說話的時候,不斷地有黑乎乎的液體從他的嘴裡流出來。不過他還暫時顧不上這裡,張然天說完話之後又埋頭繼續啃食魂髦的殘肢。他對於魂髦殘肢的興趣明顯要大過我們這幾個人。
“不是我說,這是不是太拿我們不當回事了。大楊,你們五個人還幹不過他一個張然天嗎?”孫胖子說話的時候,手上可沒閒着,他收起了弓弩,兩隻手握着短劍,對着頭頂上的石板連削帶砍的。雖然這把短劍削鐵如泥,無奈頭頂的石板太厚,孫胖子一頓緊忙乎,也沒看見他把石板削出個窟窿來。
我在後面看着着急,也舉着短劍和孫胖子一起對頭頂上的石板一陣猛削。也顧不得石塊碎粒打在臉上生疼了。後面雨果舉着手電在給我們照亮。眼看着頭頂的石板已經被我和孫胖子鑿出了縫隙,兩個人擠在一起太彆扭,孫胖子索性將短劍交給我,讓我左右開工。那道縫隙越來越大,最後被削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來。
眼看着這個洞口越來越大,馬上就夠一人鑽出去(孫胖子不算)的時候,身後的楊軍突然說了一句:“我去攔他一陣,你們的手頭快一點。”我回頭掃了一眼,才發現張然天已經從魂髦的身上站了起來,開始向我們這邊慢慢地走過來。郝正義看了楊軍一眼,他沒有說話,卻將道路給楊軍讓了出來。倒是雨果湊到楊軍的身前,說道:“楊,我和你過去,讓我也彰顯一下天主的神力。”楊軍看着雨果說道:“不需要,最低限度他想傷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說罷楊軍手握着大寶劍走下了臺階,他看了一眼已經殘破不全的魂髦遺骸之後,嘆了口氣繼續迎着張然天走了過去。
“辣子,這邊我來,你在我後面守着。不是我說,有什麼事我就全靠你了。”說着,孫胖子將弓弩和一把弩箭遞了過來,就連孫胖子都看出來現在的張然天和之前的張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楊軍、郝正義和鴉三個人加在一起都對付不了的魂髦,就這麼眼睜睜地被張然天一口一口吃掉。但願楊軍親自下去,能給我們這邊多爭取一點時間。
這時郝正義和鴉兩人正在不停地用手勢交流,看他倆的意思好像還有一點小爭執。鴉似乎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但是還沒等他動手就被郝正義發現,被郝會長狠狠地擺手制止。鴉連連做手勢在爭辯什麼,最後把郝正義給惹急了,郝會長對着鴉一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鴉被打得一側歪,這一巴掌打得脆生,還把正在鑿石板的孫胖子給驚動了:“不是我說,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哥倆消停一下不行嗎?現在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嗎?”
說起來,還是雨果主任夠沉穩,他已經將大衣脫下來,只穿着主持婚禮的神父袍,不過看他的腰裡鼓鼓囊囊的,八成是裡面彆着什麼傢伙。
不過我們這邊的小插曲卻沒有驚動楊軍和張然天,他倆就像沒聽到一樣,這兩人黑白分明,已經走到了對臉。張然天走近的時候,眼睛就有意無意地瞟向楊軍手中的大寶劍,似乎是認出了這把寶劍的出處。
楊軍將寶劍在手中舞出來一個劍花,眼睛卻一直盯着張然天說道:“認出來了?想不到你還有點見識,還能認出我這把劍來。”“你的?”張然天回頭看了一眼魂髦的遺骸,頓了一下之後,他才重新扭回頭來揉着自己的肚子對楊軍說道,“是他的吧?本來他是想用這把劍對付我的。想不到他卻成了我往生之後的第一餐。”
我正支棱着耳朵聽他倆說話,想聽出點門道的時候,後面鑿石板的孫胖子用一顆小石塊打在我的後背上,我回頭時,聽見孫胖子低聲說道:“辣子,你也和他們胡說八道幾句,給我再爭取一點時間。”我看着他將窟窿已經擴得不小了:“大聖,差不多夠我們出去了。”我剛說完,孫胖子就是一瞪眼,說道:“那是你們,我要出去還得再來這麼大小。”
我回頭正準備衝着楊軍和張然天胡說幾句的時候,張然天突然衝我們咧嘴露出他那一嘴的小黑牙,怪笑着說道:“你們以爲把上面打通了就能出去?別忙了,給你們交個實底。”說着他回頭指着身後魂髦的遺骸說道:“他把自己的一絲魂魄定在這個陰穴的機關法陣上面,只要他自身的魂魄一散開,機關法陣上面那一絲的魂魄也會跟着消散,帶動整個陰穴裡面的機關開啓,不光是這裡,這個陰穴裡面上百個機關都會自動開啓。所以就算你們都從這裡面走出去,外面還有上百個機關等着你們,到時候就不是一塊石板那麼簡單了。”
孫胖子聽見他的話後,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同時嘴裡對着張然天說道:“我們出不去你就能出得去嗎?不是我說,外面那些姓謝的差不多都坐船離開這座小島了吧。我聽說他們當中還有好幾個人都移民了。到時候他們坐飛機走到地球的另一邊了,你怎麼辦?就眼看他們一個一個都善終了嗎?”
開始張然天一副悠悠然的樣子看着孫胖子,等說到謝家人的時候,張然天臉上的肌肉就開始沒有規律地抽搐着。直到孫胖子說完之後,張然天臉上的五官幾乎糾結到了一起。孫胖子好像完全不在乎張然天,但是我離他最近,看見孫胖子的小腿一個勁兒地哆嗦,同時嘴裡用極低的聲音嘀咕道:“辣子,他要是衝過來就靠你了……”我心裡暗罵,知道害怕你就別惹他啊,現在張然天一旦衝過來,雨果我是指望不上了。郝正義他倆八成保存實力就躲開了,最多也就是抽冷子在身後給張然天來這麼一下子。到時候堵槍眼的也就是我了。
果不其然,孫胖子說完之後,張然天臉上浮現出一條條好像蚯蚓一樣的黑筋,也顧不得身前的楊軍了,張然天怪叫一聲,雙腳一蹬地跳起來三四米高,楊軍不明白他原地跳起來是什麼企圖,寶劍護在自己的身前,人卻向後退了一步。
張然天跳在半空中時,身子變向橫了過來,他兩隻胳膊突然張開,他的手臂下面竟然是一層薄薄的橫膜,這裡的可視度太低,之前竟然沒有發現他的這個異象。隨着他的一聲怪叫,好像蝙蝠一樣向我們這邊滑翔了過來。楊軍這才明白張然天這是要幹什麼。他急忙將手中的寶劍向上一劃,可惜他的速度慢了一拍,劍尖在觸碰到張然天之前,張然天就已經衝着我們滑翔了過來。
我當時來不及多想,舉着弓弩對着張然天的腦門就是一箭。弩箭閃電一般射進了張然天的眉心處。張然天在空中轟然摔倒。這一箭一擊即中,這個結果讓我反而呆住了。
這麼容易嗎?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要不是看着弩箭已經貫穿張然天的腦袋,我自己都不相信張然天會死在我的手裡。雨果和郝正義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倒在地面上不斷抽搐的張然天,似乎這個結局也讓他們摸不到頭腦。
這時就連孫胖子也停了手上的事,他一邊看着已經在斷氣邊緣的張然天,一邊嘴裡嘀嘀咕咕地說道:“銀樣鑞槍頭,早知道剛纔我就下手了。辣子,不是我說,這功勞要算我……”這話說了一半,孫胖子盯着張然天的眼睛突然瞪了起來,剩下的半句話被他咽回到肚子裡。就見倒在地上的張然天突然停住了抽搐,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天棚,胸口有節奏地上下起伏。
又過了片刻之後,張然天大概是緩了過來,他雙手撐地,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那支弩箭還插在張然天的眉心上面,箭尖從他的腦後貫穿出來。順着他眉心的傷口,不斷地有黑色的汁液從裡面流出來。
看到這幅場景,我的心裡開始發毛了。雖然頭部重創不死還活蹦亂跳的怪物我也遇到幾個了,進了民調局之後,這樣的事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是被吳仁荻的弩箭射中頭部還不死,這就觸動我心裡的底線了。最近這幾次處理民調局的事件中,我和孫胖子基本上都是靠着吳主任的短劍和弓弩才一次次地化險爲夷。
基本上除了六室之外,包括我們郝主任在內都不止一次地找人或直接向我和孫胖子詢問,我們的短劍和弓弩有沒有意思轉手,最豪氣的是丘不老,丘主任找熊萬毅傳的話,除了二室的那架飛機是民調局的基本運輸工具他做不了主之外,剩下二室的東西只要我和孫胖子看得上眼,包圓都沒問題,或者是用二室半年的經費(扣除養飛機的費用)只要換我和孫胖子任何一人手中的短劍。至於孫胖子的那把弩箭就連歐陽偏左看着都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