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
【死海】
本應乾涸的死海,在一場滿載殺人惡意的暴雨結束後,勉強蓄積了百米的水位。
本應該安靜的死者國度卻顯得有些熱鬧。
熱鬧聲居然是從死海的中心【沉沒死殿】間傳出來的,內部不僅存在着喧鬧聲,甚至還搭起了攝影棚以及各種燈光設備。
因【第十災害】的紐帶關係,
即便劇組成員是被漢尼拔殺死,但因爲易辰就在旁邊,死後他們依舊被死海捲入,以特殊死者的身份來到這裡。
他們當前正在參觀着死殿,導演更是想要將這樣絕美的場景拍下來,今後如果要離開了就對應着照片來佈景,爭取拍攝一部魔幻大片。
另外,
沉沒死殿也有着額外的改變,
一顆數十米的金色大肺正通過一根根貫穿屋頂的氣管,懸掛於死殿中心,那縊王的絞刑臺王座之上。
因沾染死亡,金肺表面爬滿着漆黑血管,金色與黑色的氣息相互交織。
作爲主人的易辰(主意識)並不在這裡,
周身散發着濃烈殺氣,連頭髮都因此飄動起來的易辰正懸浮於海平面之上,
盤腿而坐,雙手扣于丹田,以氣海的廣角視覺看着整片大海。
由死殿頂端延伸出來的氣管分散向死海的四個不同區域。
東側的海域低凹處埋着一顆巨大而活生生的白玉之心,在海水的浸泡下而染上半數的黑色。
每一次心臟的跳動都會引起死海的輕微震動,讓這片死寂的海域變得活躍起來。
南側的海域羣山間埋着一條如同死龍般的巨大肝臟,不時還會發出龍嘯之聲,一些落入死海而難以降解的物質會被送來這裡由死龍消化,甚至能夠在羣山周圍發現呈死龍的後代。
西側的海域漂浮着一座嬰孩模樣的活體島嶼,實則爲腎臟,任何流經這裡的海水都會被徹底過濾與完全淨化,對死海進行提純。
若有人登上島嶼會發現這裡的一切植被都有着嬰孩的模樣,甚至還會偶遇捧着死嬰的母親前來問路。
北側的海域存在着一片遺落城市廢墟,若要走近一看在那城市中央似乎還存在着某個半透明的黃色脾臟,如同一個超大規格的倉庫,裡面蓄滿着高純度的黑色海水,以備不時之需。
城市之中生活的死者皆掛着一種具備儲血功能的黑血袋。
最初將這些髒神金身引進時,相互間有着極爲強烈的排斥反應。
但隨着將它們埋入死海,均染上死亡的黑色,併成爲海洋的一部分後,相互間的排斥反應慢慢削弱。
最終在金肺的調整下,在易辰藉由天尊給予的心法調整下終於完成對五臟神的完美整合。
易辰的雙手由丹田放下,感受着這份整體性的同時向着更高空飛去,直至來到死海世界的最高點。
當他再一次低頭看向整片大海時,
呈現在眼前的已經不是曾經那完全漆黑而靜謐的海洋,
而是一個「黑色人形」,具備着生理活動的人形結構,或者說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死者呈現。
與漢尼拔的觀念截然不同,
在易辰眼中,【人】即是最完美,最純粹的。
無論是弱小的人類本身,病者或是神明的姿態皆爲人型,這絕非是某種束縛,而是經過無數歲月篩選而得到的完美形態。
而易辰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在人的基礎上更加完善,將上限提升到當前宙域的極限。
恍惚間,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層阻擋在面前,無法被看見,無法被觸摸的‘膜’。
一旦突破了這層膜或許就有能力改寫未來,甚至對整個宙域的走向進行直接干預。
“這種感覺……似乎只要穿透這層膜便是超脫嗎?完全找不到門路啊,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再說吧。”
迴歸現實,
封閉易辰眼皮的黑線自動剝離。
睜眼便看見了正在向着他發起致命攻擊的漢尼拔,對方已然徹底喪失了基礎人形。
易辰沒有急着躲閃或是招架,而是有些疑惑的偏着腦袋,看着眼前這般怪物模樣的漢尼拔,
他能夠感受到,這番看似詭異而脫離人形的變化後,漢尼拔在各方面都有所提升,尤其是速度與力量。
但實際帶給易辰的感覺卻是弱化了不少,完全不如最初切換成【囚犯】時,四肢被束縛而那遊刃有餘的那份狀態。
仔細想來這份‘弱’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易辰自己的「上限」提高,真正達到了頂級掠食者的水準,導致漢尼拔無法發揮出‘弱肉強食’的相關特性。
漢尼拔更適合殺戮弱者,哪怕比他弱一丁點的個體都會被快速屠殺。但只要達到一個水準,他所對應的惡意就很難發揮效果了。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捨棄人形,在身上接壤不夠純潔的東西而化身怪物。
看似通過惡意對這些肢體進行的全面統御,看似在物理層面變強,實際那份殺人魔的‘純度’卻大大降低。
這樣做完全就是愚行,對於頂尖對決而言就是自降實力。
漢尼拔給予的攻勢在易辰眼裡可謂是漏洞百出,
【斬】
不再有斬首臺的意境效果,
不再有直觀的殺戮衝擊,
易辰只是很簡單地揮出手臂,適當的殺意載着血液於掌心間凝出最爲普通的屠刀,輕輕鬆鬆,毫無阻礙便斬開那滿是牙齒的脖頸。
漢尼拔甚至在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被斬首。
待到頭顱掉落時才大驚失色,
他連忙打開收藏櫃,大快朵頤着裡面的獻祭品,
可就在他吃到一半,那存在於概念間,由濃稠惡意所形成的收藏櫃忽然出現了好幾道刀痕。
呯!
收藏櫃連帶其中所有的藏品全部被斬碎。
“不!”
看着自己的心血與結晶被破壞,
漢尼拔胡亂接上頭顱便發瘋似的向着易辰衝殺過去,
可這一次還沒有來得及揮動手臂,
或者說他想要揮動手臂時已經感覺不到手,甚至感覺不到其它部位的存在。
扭頭一看,
他的身體被留在了原位,僅有腦袋在惡意的承載下靠近到了易辰的面前。
易辰鬆開嘴部的黑線,輕聲道:“你變弱了……”
漢尼拔正想去反駁,但他的舌頭已被斬斷。
易辰繼續說着:“你明明可以變得更強,卻因爲某種原因誤入歧途……太可惜了!你原本可以更強,甚至與現在完美狀態的我不相上下。
原本,我還可以在你身上學到更多的東西。”
啊啊啊~
舌頭被斷,說話的概念被抹掉的漢尼拔只能發出嘶吼聲。
遭到這般羞辱的漢尼拔,不惜一切代價將腦袋接回肉體。
彈出腹部的所有肋骨,
張開血盆大口,
同時揮舞着接肢的手臂,想要將眼前的‘食材’完全湮滅。
嗡!
忽然間,有什麼東西縱向閃過,
漢尼拔只感覺自己的左右視野變得高低不齊,
低頭一看,
他的身體已被縱向斬成兩半,頭頂以及身後的雲彩也被均等切開。
面前的易辰已然收回屠刀,轉身離去。
……
第二災害的概念正在逐漸散去。
所謂的頂級掠食者即將死去,或者說很早以前便已經死去。
易辰的猜測沒有錯,漢尼拔早已誤入歧途。
他之所以認爲【人體】是一種束縛,是因爲他以人的姿態對抗魯本而完全失敗,
從那一刻起他便開始質疑自己頂級掠食者的身份,嘗試從各方面進行突破。
後續所謂的厭惡他人而離開惡之都,更多在於他自身的心病,作爲頂級掠食者不願低人一等的心病。
主動前去接觸神明而將自己封閉起來,試圖用惡以外的辦法來獲得突破。
最終這份不安與急躁讓他走上了接肢這條完全錯誤的道路……
濃郁的惡意緩慢消散,
在意識存留的最後一刻,漢尼拔並沒有去記恨將他殺死的易辰,
而是在憎恨着那個男人,
那個讓他早早便丟掉掠食者身份而一直都無法逾越的存在,
“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