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威廉細胞能夠感覺到某種‘界限’被打破,雖然整個舞臺,整個被翻面成深淵的舊世界都沒有什麼變化,但確實發生了什麼。
威廉一直追求的‘平衡’在這一刻被打破,一種絕對的不公平隱隱壓得他喘不過氣。
當前,
周圍的場景雖然沒有變化,但魯本的外形卻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
那幻彩爛肉與高樓牆面相結合的左半身,被隱去,或者被覆蓋,或是無法被看見。
換來一具正常的人形身體,或者說在他人眼中的投影爲人形。
獨眼銀髮,
所謂的獨眼是這顆鑲嵌於面容中心的月球,璀璨閃耀而又佈滿月坑,其中位於中心最大規格的月坑可視作眼眸。
魯本的肉體也不再被服裝所束縛,展現出比例同樣完美的肉體,甚至感覺就是從威廉那裡復刻過來的。
不同的是,在肉體表面還突出着一根根近似於腦溝、神經的線條。
之前始終不可見,不可觸碰,位於高維的色彩也終於能夠被看見,或者說是魯本想要他們看見。
之前如防禦屏障般包裹在魯本週圍的色彩淤泥,此刻被賦予了一種「形」而完全展開。
作爲色彩的‘它’來到了魯本的身後,
如同噴灑油彩般完全散開,
或像是一對百米規格的幻彩羽翼,
或像是一面滿是抽象派塗鴉的背景牆,
或像是一條能夠繁衍混亂造物的色彩之河,
當然,
那一圈光環依舊留在魯本頭頂,似乎代表着他已經凌駕於一切。
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威廉都不禁停下了表演,冷汗溢滿全身,甚至連運動褲都變得黏稠而十分不舒服。
他擡頭看向魯本面部的那顆月球形態同時又散發璀璨光澤的【真正月眸】,藉由小葡萄的視覺清晰看見每一道月坑,並沿着最大的月坑向內深入,可惜被某種迷霧幻彩擋住無法看到最深處的情況。
不過,威廉也隱隱感受到了洛裡安的氣息,甚至看到了那模糊的人影。
“洛裡安應該已經與魯本完全妥協並展開合作,否則的話那獨屬於洛裡安【幻夢境】也不會這麼短的時間就與魯本自身的腦域相融合,將現實與夢境的隔閡全部抹掉。
啊~真是地獄難度啊。”
威廉依舊跪在地上,低埋着腦袋,完全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此時此刻,
魯本緩慢擡起他那比例完美的雙臂,手臂表面的腦溝線條也跟着蠕動。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整個舞臺隨着魯本的擡臂動作而擴大了不少。
但他沒有直接展開對威廉的最終處決,
正如魯本之前所言,他比較欣賞威廉對於‘上面’的那套說法,似乎也很欣賞威廉展現出來的完美肉體。
甚至連現在呈現的外形,略微有些模仿的意思。
在動手前,他想要與威廉分享這份喜悅,分享這份能夠支撐他突破【膜】而完成超脫的能力。
聲音從四面八方以不同的形式傳來,
即便將聽覺系統破壞,也無法阻止對魯本話語的接收,
“威廉你應該清楚,我的本源是代表着惡意溫牀的「控制」。然而這種我曾經以爲能夠統御整個惡圈,籠罩整個宙域的控制,凌駕於一切的控制,實際也是一種對於自身的‘限制’。
限制着我的眼界,限制着我的思維,
將我自身控制在惡的範疇內,阻斷我去思考超脫的事情,以及越過大湮滅的事情。
但隨着接納洛裡安這位與我有着極高相性,且不屬於神明與惡意的特殊存在時,
月光替代爲燈塔的光源,對我的視野進行革新,
離幻而真實的夢境將我那受限的思維帶向更遠處,
混亂而不屬於這裡的世界讓我看到了規則以外的東西,讓我的思緒不再被控制,徹底打破控制對我自身約束。
我獲得了一份力量,一份凌駕於宙域的力量。
雖然這份力量距離真正的駕馭使用還有不少差距,但已經能在【幻夢境】的條件下展現出一部分。
在我看來這份力量應當屬於【上面】,我將其稱之爲
「創造」
因威廉你協助我掌控混亂色彩的表現,我便用這份高維的力量來爲你的人生畫上句號吧。
待到新世界降臨時,我會重新捏造一個你來提供娛樂的。”
跪在地上的威廉連忙起身並後退,雙手在面前搓來搓去,“牢大,我這裡還有一個特別有趣的笑話,要不要聽完再……”
“你的廢話太多了。”
魯本擡起一隻手而做出制止的手勢。
想要繼續多說話,想要通過話語來爭取時間的威廉突然感覺到一陣違和,無法說話。
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巴,發現鼻孔下面只是皮膚平面。
他想要通過威廉細胞重構‘嘴巴’這一結構時,明明細胞在進行對應的變化,臉上卻什麼都沒有出現。
就好像某種強制性規則已經落在了威廉身上,不允許他擁有嘴巴這種東西,甚至連相關的舌頭與聲帶全都消失了。
一時間,
威廉看向眼前的魯本,彷彿看到了造物主。
這種極端的不公平根本無法實現‘對決’,也完全沒有舞臺效果,只可能是單方面的虐殺。
威廉一個轉身便想要遁入黑蛔構成的深淵通道,可在逃離時又聽見了魯本的一席話,“你逃不掉的。”
嗡!
於深層空間穿越了很長時間,
可當他從滿是黑蛔的深淵通道間鑽出時,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
既然空間移動無效,
威廉只能用最基礎的跑步來逃離,完美肉體爆發出來的速度不可思議,但他無論怎麼跑或是跳躍都無法離開舞臺。
看向眼前時,總感覺舞臺隨着他的奔跑也在同步延伸,
停下奔跑,低頭一看,依舊是原來的位置,一寸都沒有挪動過。
威廉想要說出‘造物主’這樣的詞彙,卻因爲沒有嘴巴而無法出聲。
踏踏踏!
腳步聲漸漸逼近,
每一腳都感覺踩在威廉的身上,無處可逃,只能眼睜睜看着魯本來到他的面前。
當然,這也意味着魯本進入到了攻擊範圍,威廉細胞全面激活並蓄積於右臂,
一發爆炸性的拳擊直衝魯本面門而去,
同時,威廉的盤芯眼眶在揮拳途中改爲「正序旋轉」,快速揮出的拳頭在空中解體而變成一團高速飛濺的爛肉。
威廉想要將他的完美細胞潑灑過去,只要能沾上魯本的身體,或許就能爭取一些時間。
“回去吧。”
魯本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
這些極度自私的細胞就被強行聚集回去,變回拳頭的模樣。
魯本的聲音繼續傳來,“只要我想,我可以將你創造成任意形態,甚至連最基本的生物邏輯都會發生改變……不過,我還是決定讓你死得體面一些,畢竟我個人對於你的癲腦還是很感興趣的。”
啪!
魯本伸出手,當面打出一個響指,
堪稱絕對完美的威廉身體瞬間灰飛煙滅,僅有頭顱保留而落在魯本的手掌之上。
他準備活體取腦從而結束這場鬧劇。
這時,威廉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一陣陣卡頓的聲音從兩邊耳朵傳出,似乎是藉助了錄像帶的音頻功能。
“牢大!我這次不說廢話了……您簡直就像造物主一樣,一點也不公平!
不過,目前這份能力只能在幻夢境間使用吧?如果我能逃出去,或許還有得救吧?”
“幻夢境一旦鋪開,所有身處其中的個體不可能逃脫,開顱吧~”
話語間,威廉的頭顱開始自行撐開。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開顱的阻力異常之大,打開過程變得頗爲緩慢,似乎威廉的癲腦能略微抵禦這份造物的力量。
趕在腦洞結構暴露前,威廉繼續通過錄像帶從耳朵發聲,
“牢大,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從外面撕開幻夢境,將我救出去的話,是不是就能與你公平戰鬥了。”
“外面?我的幻夢境籠罩了整個病竈,哪裡來什麼外面。”
“對啊,就是外面。”
話音剛落。
嗡!
漆黑的裂痕撕裂而下,
一柄再普通不過的屠刀居然從外部切開了幻夢境的薄膜,在魯本瞪大眼睛時,刀刃已然懸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從刀尖傳遞而來的威脅,比曾經魯本最爲忌憚的漢尼拔還要高上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