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長生

第359章 長生

“公子,是來上香還是治病……”

一個只有十二三歲小道士,應該是年輕道士的徒弟或者幫手,幫一個婦人固定好斷腿,急步迎上來,擡頭看到秦桑的長相,突然像見了鬼一樣。

雙眼圓瞪,滿臉驚詫。

秦桑心中一動,“小道士,你認識我?”

“師……師父……”

小道士突然扭頭,向着年輕道士急切地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把青羊殿的目光都給吸引過來。

衆人無不懷疑的看着秦桑。

秦桑滿臉無辜地攤開雙手,表示他是清白的,沒有欺負小孩子。

“一驚一乍做什麼?《清靜經》白唸了?”年輕道士正在給一個老人診脈,不滿的看過來,訓斥了一句。

“師父……他……他是……”

小道士一手指着秦桑,急得面紅耳赤,說不出囫圇話來。

年輕道士微微皺眉,順着小道士的手指看向秦桑,接着突然面色一變,臉上浮現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老先生,請稍等……”

年輕道士猶豫了一下,起身急步走在秦桑面前,拱了拱手,試探着問道:“貧道李玉斧,敢問公子貴姓。”

“我姓秦……”

看到他們的表現,秦桑也能猜到一些,便不再遮掩的問道,“你和明月是什麼關係?”

被秦桑這般詢問,李玉斧臉上露出震驚之色,語氣中帶着濃濃的難以置信,“明月道長正是先師,您難道就是……秦師伯?”

“先師?”

秦桑心下一沉,聲音有些乾澀,“明月他已經……”

李玉斧神色沉重的點點頭。

“呼……”

秦桑長長吐出一口氣,發現大殿的病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這邊兒,可能是在好奇,青羊觀觀主爲何有一個這麼年輕的師伯。

秦桑搖搖頭,對李玉斧道:“你先去做事,我們容後再敘。”

“弟子遵命!”

李玉斧對秦桑言聽計從,回去繼續診病,但明顯有點兒心不在焉,突然想起來什麼,對秦桑問道:“秦師伯,後面求醫之人會越來越多,可能還要幾個時辰才能結束,不如讓景天先帶您去後殿歇息?”

“也好!”

秦桑點點頭,跟着小道士走進青羊觀後殿,見小道士面對他有些拘束,開口問道,“你叫景天?”

小道士點點頭,緊張的說道:“回稟師伯祖,師父撿到弟子時,正是盛夏入夜,漫天螢火蟲飛舞,便給弟子取道號景天。”

秦桑‘哦’了一聲,又問,“寂心道長和明月的靈位,供奉在哪裡?”

“在祖師殿……”

所謂的祖師殿,其實非常簡陋,擺着三個靈位。

雲遊子、寂心和明月。

青羊觀一脈,自雲遊子始,而云遊子是個半路出家的野道士,自學成才,前面沒有師父,所以只有寥寥幾人,顯得非常單薄。

秦桑把景天打發到前面去幫忙,將雲遊子的靈位拿下來,取出旁邊的線香,給寂心和明月一人點了一根,拜了拜。

“你們都走了啊……”

秦桑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輕聲說道。

他盤坐在蒲團上出神,往日種種記憶涌上心頭,來到這個世界後,在青羊觀度過的是最清貧,也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青羊觀的三個‘道士’,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寂心道長肉眼凡胎,如果活到現在早已經超過百歲了,秦桑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明月走得這麼急。

在三個靈位旁,有一個木盒,秦桑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畫像,落款是明月。

展開畫像,秦桑會心一笑。

在畫像上,他身上的道袍皺巴巴的,沾着一身灰,手裡捏着石子,一臉專注地盯着空中的鳥羣,手上蓄勢待發,似乎隨時能夠打下一隻鳥兒來打牙祭。

畫像惟妙惟肖,難怪李玉斧師徒一眼就認出他來。

……

日頭一點兒點兒移到正中。

景天要做午飯,進來問秦桑喜歡吃什麼。

“做碗雜粥吧,”秦桑道。

……

直至傍晚,李玉斧纔看完病人,匆匆走過來,“晚輩怠慢了,請秦師伯恕罪。”

秦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誰讓你叫我師伯的?”

李玉斧沒想到秦桑會這麼問,‘啊’了一聲,“是師父吩咐的。”

秦桑笑着搖搖頭,當年他沒有正式拜師,寂心道長可能也看出來他心不在此,從未提過收徒之事。

所謂的師兄之言,不過是忽悠明月,佔個便宜。

沒想到他一直記得。

“既是師伯,怎麼沒把我的靈位擺上去?”秦桑又問。

李玉斧連忙答道:“師父說師伯您去求仙了,肯定能夠成仙得道,長生不老,讓弟子在心中記住您就好……”

秦桑‘嗯’了一聲。

看來,他在那晚詐死,並未瞞過寂心道長的眼睛。

想到這裡,他便主動把自己當年的行蹤說了一遍,問道:“……後來我來到翠明山,得知道長和明月已經遠走。也曾派屬下散去各國尋找,都沒能找到他們,不知他們一直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玉斧道。

“師祖和師父離開翠明山後,乘船順江南下,遊歷各國,一路上治病救人,最後一直到巫陵江盡頭的辰國,才安頓下來。

“當時正逢辰國瘟疫橫行,他們不顧自身安危,施藥診病,甚至不惜自己染上瘟疫,找到對症之藥,活人無數。

“當地人感念師祖和師父恩德,爲他們立下萬家生祠,至今仍在承受香火供奉。

“弟子也是辰國人,正在襁褓之時,失去雙親,被師父收留。

“等師父年事已高,思及故鄉,便帶着弟子返回翠明山,重振青羊觀……”

李玉斧娓娓道來,秦桑聽得入神。

難怪一直沒有找到寂心師徒,他們竟然走了這麼遠,辰國遠在巫陵江盡頭。

李玉斧說起萬家生祠時,語氣充滿驕傲。

秦桑也由衷的敬佩寂心師徒的善舉和堅持,他們始終未曾忘卻自己的心念,萬家生祠是他們應得的。

他不禁在想,只要祭祀不絕、香火不斷,寂心道長和明月將漸漸成爲當地百姓心中的神明,永遠銘記。

這,是否也是一種長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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