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螢火法鏈
“火犀珮！”
坤道也看到赤紅仙佩，呼吸陡然粗重了幾分。
她剛聽師兄說起火相一脈最頂級的幾樣寶物，其中就有火犀珮，此寶最驚人的作用是能夠佈置渡劫法陣。
無相仙門滅門後，火犀珮也不知流落何方，下落不明，原來被火相祖師帶進了陽炎神禁。
坤道躍躍欲試，但見師兄不動，也不敢自作主張。
“師妹不要高興太早，佈置渡劫法陣不僅要火犀珮，還需要水相一脈的一件至寶，那件至寶仍不知所蹤。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佈陣之法，想復原法陣，難於登天。”
白袍道人微微搖頭，先給坤道潑了盆涼水。
坤道並沒有多麼氣餒，扭頭看了眼東方，“水相一脈的至寶或許也被水相祖師帶進山了。師兄，取了火犀珮，我們不如再去水行神禁一趟。”
五行神禁按照五行相生的陣勢，環山排布。
水生木、木生火，由此推斷，他們和水行神禁之間還隔着木行神禁，最好的路徑是先從火行神禁出去，從外圍繞行。
在外面亂逛，有被人撞破的風險。
最大的問題不在這裡。
他們可以憑藉陽炎法劍在陽炎神禁裡來去自如，卻連水行方位用的什麼神禁都不清楚，如果威力和陽炎神禁相當，憑他們二人很難找到水相祖師的洞府。
白袍道人清楚，師妹肯定也知道這裡面的難處，但渡劫法陣的誘惑太大了。
“現在談渡劫，還爲時尚早。”
白袍道人安撫了一句，語氣一轉，“渡劫法陣只是火犀珮的功用之一。宗門內幾門大神通，藉助火犀珮，可大大降低修習的難度。沒有渡劫法陣，我們也不虛此行……”
聽師兄說出那幾門神通的名字，坤道兩眼發光。
交流之時，他們不忘觀察洞府。
見洞府裡寂靜安然，那老者枯坐不動，真正寂滅，想來和另一具屍體一樣，早已腐朽。被火鍾護着，纔沒有當場變成灰。
二人不再遲疑，一前一後進入洞府。
白袍道人直奔火鍾，來到近處，沒有貿然伸手，目光從老者死寂的臉上掠過，觀察起老者身下的法陣。
坤道緊跟着走上前來，不斷打量着洞府，掃過之前那具屍身的位置，神色微動，似有新的發現，忽地閃身過去。
屍身盤坐在火鍾靈陣邊緣，身下有一石臺，也被靈陣氣機籠罩，不過並不在火鍾裡面。
觀他和老者的位置，應有上下尊卑之別。
屍身在石臺餘下一攤白灰。
坤道看了兩眼，竟伸手向白灰抓去。
她自作主張的舉動驚動白袍道人，白袍道人面色微變，擔心她觸動靈陣，正要阻止，看到白灰鼓起，飛出一物，落入坤道手中。
此物是一串手鍊，初看沒有奪目的靈光，但拂去白灰便能看到法鏈造型精緻，任何女修看到此物都會怦然心動。
最惹眼的乃是其中三枚龍眼大小的紅色晶石。
每個晶石內部都有一點螢火，蘊含純粹的火元之精，在晶石內部映射出淡淡的光彩，雖不耀眼，卻華美非常。
“螢火法鏈！”
白袍道人訝然。
這是火相殿另一件珍貴寶物。
“師兄，”坤道擡頭，滿臉欣喜，愛不釋手把玩着螢火法鏈。
“你留着吧，回去後我傳你幾種符印，輔以法鏈，定能讓你實力倍增！”
白袍道人總不能搶自家師妹的寶物，接過來查看，確定是典籍記載的那件寶物沒錯，便還了回去，羨慕她的好運道。
然後，他告誡了坤道一番，接下來切記不可再輕舉妄動！
他觀察火鍾靈陣，已經看出幾分端倪。
洞府從外界的陽炎神禁引天火進入洞府，流入陣法，壓制其狂暴的特性，幻化火鍾。
看起來，陽炎神禁是靈陣的力量之源，但火犀珮也是不容或缺的存在，佔據非常重要的地位。
貿然取走火犀珮，輕則引發靈陣動盪、火鍾潰散，重則可能使天火暴動，外面的無盡天火瞬間衝進來，輕而易舉毀滅這片淨土。
到時候，陽炎法劍也保不住他們。
聽師兄說起嚴重後果，坤道後怕，連道不敢了，躲到白袍道人身後，避開師兄嚴肅的目光，喜滋滋賞玩起法鏈。
白袍道人瞭解師妹的性子，無奈一笑。
玉臺宗乃是隱世宗門，宗門弟子外出歷練的機會本就不多，師妹最得寵愛，入門後幾乎沒下過山，不經世事，和少女一樣單純。
他收起雜念，仔細觀察靈陣，思考怎麼才能取走火犀珮及老者的遺物。
坤道躲在後面，眼睛在法鏈上移不開，越看越是喜歡，把玩了幾下，迫不及待戴到手腕上。
螢火法鏈和皓腕相映襯，哪怕不是寶物，也是世間絕佳的飾物。
帶上法鏈的瞬間，坤道動作微不可查頓了一下，立刻恢復正常。
她自己毫無所覺，不停扭動手腕，百看不厭，另一隻手在法鏈上無意識摩挲着，晶石裡的螢火輕輕搖曳，似在呼應坤道的撫摸。
良久。
白袍道人終於梳理出脈絡，確定玄機所在。
“師妹後退！”
他沉聲提醒了一句。
坤道聽話退後三步，她不再像之前那麼貪戀螢火法鏈，靜靜看着師兄動作，手指依舊在默默摩挲法鏈上的晶石。
“弟子不敬，祖師恕罪！”
白袍道人躬身衝老者施禮，就地盤坐。
接着，他擡手在頭頂一拂，一道赤芒飛出頂門，同時赤火劍振聲而起，投身進入赤芒之中。
須臾間，赤芒消歇，赤火劍的劍身上憑空多出密密麻麻紋路，由無數符文組成，極爲複雜。
紋路時明時暗，有特殊的力量在其間遊走，流轉劍身。
‘唰！’
赤火劍短暫停頓了一下，飛至火鐘上方，劍尖正對火犀珮。
同時，白袍道人忙碌起來，雙手飛舞，手指如輪，一道道符印憑空生成，連續打入火鍾內部。
靈劍錚錚鳴響，在符印牽引下，劍意絲絲縷縷滲入火鍾內部，本質則是利用符印融入靈陣。
在這個過程中，赤火劍本體越來越虛幻，幾乎變成一道劍光，一點點下移，真正觸及到火鍾。
火鍾輕顫，預想中的反擊沒有來臨。
白袍道人暗喜，心知自己做對了，立刻加快動作。
便見赤火劍所化的劍光逐漸融入火鍾，直至消失，火鍾內部則出現了一道手指大小的劍影，正在緩慢遊動，靠近火犀珮。
這時，劍影內部光芒匯聚，一道法印若隱若現。
這枚法印是準備用來代替火犀珮的，火犀珮不是火鍾靈陣的力量之源，用法印代替，失去了真陽煉魔的作用，但能讓靈陣在一定時間勉強維持不崩潰的狀態。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輕而易舉取走寶物。
‘嗡！’
劍影試圖撬動火犀珮，像是捅了馬蜂窩，火鍾陡震，氣機大亂。
這在白袍道人預料之中。
但令他心中一緊的是，火鍾裡的道人也受到震動，身體搖晃，五官移位，好像要醒轉一般，場景頗爲詭異。
緊接着，白袍道人便放下心來，因爲老者也和之前那具屍身一樣，化作灰塵。常年經受陽炎天火煅燒，化神遺蛻也不可能存世。
況且，還不能肯定老者生前是不是化神修士。
老者已死。
屍體化塵，內有一物，露出一角，似是一個扳指。
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其他遺物了。
“芥子類寶物？”
白袍道人閃過此念，心頭火熱。
洞府裡兩具屍骨全部腐朽，他更不必顧忌什麼，視線重新移回火犀珮，操縱赤火劍繼續撬動，引得洞府狂震起來。
數不清試探了多少次，白袍道人終於徹底釐清脈絡，不再遲疑，雙手飛快完成一道印訣，低喝出聲：“落！”
劍影不再和火犀珮糾纏，倏忽下降，竟要刺穿火鍾，先帶走裡面的扳指。
“唰！”
赤火劍貫入火鍾，劍光震散白灰，捲起唯一的一枚扳指，調轉而上，正要原路返回，不料陣勢陡生變化。
‘轟！’
火鍾巨震，似有一聲鐘鳴自白袍道人心間發起，震得他雙眼目眩。
鍾內火焰噴薄，頓時有數條火龍撲向赤火劍。
“此陣許進不許出？”
白袍道人心念急轉，忙改換印訣，赤火劍迅速閃爍了幾下，避過火龍撲殺，繼續向上狂衝。
下一刻，靈陣裡的景象徹底亂了，一道劍影在裡面輾轉騰挪，驚險無比。
白袍道人心神緊繃，鎖定在赤火劍上，似與靈劍合一，在困境中尋找出路，唯一的好消息是，火種靈陣針對的是赤火劍，暫時沒有攻擊他們的跡象。
“師妹助我！”
戰況到了最到了激烈的程度，白袍道人終於想出辦法，但他自己恐怕力有未逮，忙叫坤道援手。
坤道聽話上前，依照白袍道人的吩咐，祭出一枚鳳釵，釵影閃現，如同利劍，刺進火鍾，時機完美。
內外呼應，契機立現。
赤火劍宛如游魚，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躍出龍門！
同時符印顯化，竟要替代火犀珮，一鼓作氣將兩件寶物都帶出來。
方寸之間，驚心動魄。
可以說局勢已定，白袍道人正要大笑，心中忽然警兆大起，只覺一道勁風自肋間襲來，直指要害，大驚失色。
“師妹你……”
白袍道人驚而回首，卻見師妹扭頭看着自己，動作僵硬，神情迷茫，眼神空洞。
熟悉的嬌媚面容卻讓他心中寒意直冒。
“魔染？”
白袍道人心中閃過這兩個字，但是不對！
師門典籍有明確記載，修士遭受魔染，不會立時發作，修爲越高抵抗能力越強，否則修仙界早已改天換日。
師妹怎麼說也是元嬰修士，絕不可能悄無聲息被魔染控制。另外，洞府裡的屍體早已經變成飛灰，魔染依靠什麼存在？
師妹的症狀也不對，魔染侵蝕，變成恐怖的魔物，不是師妹這樣。
這部典籍是親歷魔劫的祖師親手寫就，絕不會有錯。
一瞬間，無數疑問從他心間滑過，但註定得不到答案。
偷襲臨身，護體罡氣應聲激發，同時白袍道人身上的法袍激盪，飛出一道青環，是一件難得的自動護住的法寶。
不料，青環方現，忽然被耀眼的天火吞噬。
“天火……”
白袍道人幾乎是在心裡呻吟，火鍾靈陣一直針對的是赤火劍，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找上他這個主人。
不對勁！
危機降臨，白袍道人冥冥中明悟，不是火鍾靈陣之前無法鎖定他，而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能夠操縱這裡的天火，迷惑他的判斷。
控制師妹的肯定也是它！
‘轟！’
天火瞬間撕破法袍防禦，緊隨而來的劇痛將白袍道人拉回現實。
異變來得突然，坤道和天火的配合妙到毫巔，白袍道人根本來不及應對，艱難低下頭，看到師妹的纖纖玉手將一柄玉劍插進自己的胸膛，鮮血淋淋。
“師妹的劍術還是我教的……”
昔日舊景閃回。
白袍道人慘然一笑，眼中的神采飛速逝去。
下一刻，白袍道人頂門飛出一道華光，元嬰離體，茫然四顧，痛惜的目光掃過師妹，轉身衝外便要瞬移出去。
外面天火無處不在，他不知道能否逃生，但只有這一條路。
不料，天火的勢頭並未停止，火焰陡然爆散，瞬時盪開，鎖閉整座洞府，輕易將白袍道人的元嬰禁錮在原地。
緊接着，坤道眼皮閉了閉，似是恢復了些神智，嗅到刺鼻地血腥氣，睜開眼睛看到師兄慘死在自己的劍下，死不瞑目的血目直勾勾盯着自己。
極具衝擊力的一幕，直接將坤道嚇呆了。
洞府裡響起刺耳的尖叫，淒厲無比。
很快，尖叫聲消失，變成吮吸的聲音。
不等坤道逃出洞府，又失去自我，餓虎撲食般撲到師兄的屍體上，大口吞噬他的精血，此情此景直如魔頭一般。
鮮血順着她嘴角流到身上，染紅衣衫，坤道全然不顧，吸乾精血後又盯上元嬰，招入手裡，一股腦塞進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牙關摩擦的聲音，配合時不時響起的淒厲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漸漸地，尖叫聲越來越稀少，洞府恢復安靜，唯有一具殘屍，以及全身浴血的女修，跌坐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