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3章 歸位
隨着時間推移，天昊古鏡不再是貼合在封印表面，而是整個嵌入進去，並且在持續向內沉降。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激起封印的波瀾和反擊，稱得上潤物細無聲，足見古鏡神通玄妙。
當天昊古鏡侵入封印內部，裡面的景象出人意料，不是預想中的五彩斑斕，而是一個無光的世界。
黑暗、壓抑。
通過天昊古鏡，這種感覺傳遞到樊老魔心神，令他暗自凜然。
很快，天昊古鏡映照發現，這裡不是純粹的黑暗，其實是有光源的，在黑暗中心，有一點光芒閃爍。
色分五彩，與封印應和。
天昊古鏡隨即向那裡移動，一個五色冠冕倒影出來。
古鏡在五色冠冕旁停下，鏡面內部的幽蓮徐徐飄向鏡外，隨着幽蓮飄動，合攏的蓮瓣又層層向外張開，恢復成萬幻幽蓮模樣。
蓮心處一團黑氣起伏不定，逐漸聚合成一個人形輪廓，正是樊老魔！
此時，樊老魔的狀態非常奇特，並非本體直接進來，而是用秘術轉化幻魔之身，附身寶鏡，以天昊寶鏡作爲承載，將幻魔之身帶進來。
雖非本體到來，受到一定的限制，但許多神通也能夠由幻魔之身施展。
‘唰！’
樊老魔張開雙目，眼睛竟是黑色，瞳孔內好似有兩朵幽蓮。
“這就是那件靈寶？”
黑瞳轉動，樊老魔眼神中透出些許疑惑，這裡五行交匯，氣機紛亂，他的目光落在五色冠冕之上，正要仔細分析脈絡，忽見五色冠冕震動。
五色華光霎時映徹十方，樊老魔有種感覺，冠冕的外形明明沒有變化，卻和之前截然不同了，一件絕世至寶正在復甦。
事實上，樊老魔切實感覺到，有某種東西正在五色冠冕的內部甦醒……
這個東西，似乎是……意識！
意識復……蘇？
從未有過的感受令樊老魔怔愣當場，隨即那種感受卻更加清晰，絕非錯覺。一個剎那，甚至可能還不到，一種更真實的感受出現了。
那是被人注視的感覺！
‘視線’的源頭，正是五色冠冕。
幻魔之身寒熱不侵，這一刻卻猛打了個激靈，一股寒意直透頂門，險些失聲驚呼，“器靈！”
器靈！
五色冠冕竟誕生了器靈！
事實上，天昊樓的天昊古鏡，八景觀的八景宮燈皆是靈寶，有無靈寶鎮壓宗門氣運亦是頂級宗門的標誌之一，甘露禪院自然也不缺。
可靈寶不僅威能不同，也有強弱之別。
區分靈寶強弱，靈性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
當靈性蘊化到極致，器靈孕生，便是靈寶的再次蛻變。
天昊古鏡和八景宮燈沒有正面對撼過，兩宗也不會主動向外透露隱秘，但可以肯定，離誕生器靈還有很大距離。
在時間跨度上很難計數，可能是幾百幾千年，也可能永遠生不出器靈。
因爲哪怕靈性蘊化到巔峰，仍是混沌狀態的，未必能夠孕靈，這一關又被稱爲塑靈關，難度不啻於修仙者突破大境界瓶頸。
甚至更難！
當然，這些內容都是樊老魔從宗門蒐集的古籍中得來的，中州修仙者如過江之鯽，不乏化神大能，從未有靈寶塑靈的明確記載。
此界修士，擁有靈寶者寥寥無幾，他們這些元嬰後期還在用各種秘術將本命法寶提升到僞靈寶，向靈寶的方向努力。
哪個敢奢望遙不可及的器靈？
這一刻，樊老魔震驚之餘，陡然明悟無相仙門在帝授山佈下封印，是用來鎮壓什麼的。
原來是鎮壓器靈！
靈寶尚且會主動擇主，需要《通寶訣》才能控制，既然器靈在，豈會甘受修士奴役？
當年，無相仙門在魔劫時幾度御使此寶，無不是大陣相隨，現在思來，每次陣法不盡相同，卻都暗合五行之道。
估計一是爲御使此寶，二是壓制器靈，防止器靈作亂。
頃刻間，種種思緒從心間劃過，樊老魔自以爲明瞭真相，心神卻是在緊繃狀態，感受到了器靈注視。
暴怒的情緒清晰可感。
這是幾度謀算失利，反被利用，當器靈意識到不對，發現連家也被入侵了，種種不利因素積累起來的怒火！
被這種憤怒到極點的‘目光’注視，樊老魔心神急跳，又見五色冠冕上的玉片大放光華，陡然生出危險預感。
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揮出右手，一道墨綠色的流光脫手而出。
流光內部，隱隱可見一粒粒晶瑩的墨綠細砂，沙礫表面浮動綠色的光芒，彷彿點點磷火，陰寒透骨。
此乃樊老魔蒐集種種陰毒之物煉製的一件寶物，名喚穢陰磷砂，專污人法寶。
施展幻魔之身時，可以將一件心神相通寶物暫時轉化爲神通帶進來，樊老魔的目的是爭奪靈寶，防止靈寶被諸無道掌控，使其實力大增，首選的當然是穢陰磷砂。
雖沒料到會遇到器靈，但錯有錯着，穢陰磷砂用在這裡正當其時。可穢陰磷砂對器靈能起到多大作用，樊老魔心裡也沒底。
誕生器靈的五色冠冕有多強，他更不清楚。
對五色冠冕，他垂涎三尺，但更清楚量力而行的道理，不敢直接奪寶，必須徐徐圖之。
所以，穢陰磷砂出手的同時，樊老魔向萬幻幽蓮急退，他可不想將這具幻魔法身折在這裡。
‘唰！’
樊老魔離五色冠冕很近，穢陰磷砂瞬間包裹五色冠冕，細砂化作點點污穢磷火，撲在五色冠冕表面，陡然附着上斑斑點點的髒污。
五色冠冕的光澤蒙上一層晦暗，被墨綠邪光侵染。
可在這時，樊老魔卻面色大變。
穢陰磷砂即將命中五色冠冕之時，在五色冠冕下方，一股隱匿多時的黑潮驟然爆發，黑潮狂涌，帶着讓樊老魔這個大魔頭也爲之膽寒恐怖魔意，瘋狂衝擊五色冠冕。
正是因爲這一下衝擊，導致五色冠冕巨震，五色靈光搖晃。器靈猝不及防，未能做出及時應對，被穢陰磷砂命中。
黑潮纔是封印的正主！
被利用了！
樊老魔驚怒，再想收回穢陰磷砂卻來不及了，心中生出許多疑惑。
器靈和黑潮是什麼關係？五色冠冕若是封印的一部分，爲何器靈不在他深入封印時發出反擊和警告？
……
帝授山上。
秦桑設計誤導毒王，將之引走，本尊不斷追殺坤道。
太陽神樹和四乘螣蛇印合力轟出幾記，雖有結界作爲緩衝，仍將坤道震傷，導致她傷勢加重。
同時坤道還要分心驅逐秦桑留在體內的劍意，導致她只能竭力逃遁，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化身雖不在身邊，秦桑仍佔盡上風，甚至無需再刻意維持罡火罩，遊刃有餘。
從山外可以看到，順着帝授山的山坡向下，時不時便有一朵煙花綻放，有赤色有黑色。
金沉劍倒懸在秦桑頭頂，劍意持續堆積，卻隱而不發。
秦桑一手擎着太陽神樹，另一隻手上魔火炎龍盤繞，輪番轟擊。
坤道不管體內的傷勢，全力壓制並驅逐體內的劍意，終於在被秦桑逼出真身之前，將最後一道屬於秦桑的劍意驅逐。
不自覺鬆了口氣，坤道驀地在結界內橫移數十丈，接着卻是一呆，魔火炎龍緊隨而至。
‘轟！’
劇烈的衝擊隔着結界傳遞到坤道體內，千瘡百孔的肉身又受了傷。
不是劍意！
他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坤道直欲發狂，可秦桑不給她思索的機會，魔火炎龍如影隨形，越來越重的傷勢提醒她，這具肉身快堅持不住了。
“火候差不多了。”
秦桑一直在評估坤道的狀態。
一念既出，劍光如龍。
金沉劍所及之處，劍陣再立。
正在此時，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現了，結界上突然傳出一聲憤怒到極點的怒嘯，接着人影一閃，坤道竟直接跌落下來，雙目緊閉，氣息全無。
秦桑猝不及防，險些將坤道斬成碎片，連忙偏轉魔火，收攏劍氣。
‘唰！’
劍絲裹着坤道的肉身，飄到秦桑面前。
“確實是死了……”
秦桑稍作感應，坤道體內生機全無，已經死去，不禁大爲疑惑。
他沒想到坤道竟這麼決絕，見勢不妙，直接自殺。
他耐心追出這麼遠，是想將坤道生擒的。
無論如何，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已經達成，秦桑看向坤道腰間，一把扯下那塊赤紅仙佩，頓覺一種熾陽之氣入體，渾身燥熱。
其威能和神秘冰盤的寒煞之氣不相上下。
“好寶貝！”
秦桑讚了一聲，心懷大暢。
至此，渡劫法陣的兩件最重要的寶物已經到齊。
緊接着，秦桑神識掃過坤道全身，竟沒有找到芥子袋之類的儲物法器，難道她在藥園全無收穫？
再想到種種不合常理的細節，聯繫到一起，秦桑疑慮叢生，愈發感覺坤道自殺不正常。
就在這時，忽有一聲怒嘯。
嘯音不知來由。
似是來自山頂，又似來自結界本身，並不響亮，卻不容忽視，帶着滔天怒意，聞着心驚。
秦桑環顧四方，眉頭緊鎖。
……
被嘯音驚動的不只秦桑一個。
秦桑本尊後方。
毒王追擊化身而去，很快意識到上當了，察覺到秦桑本尊在遠處製造的聲勢，轉身欲走。
化身可不只是誘餌的作用。
毒王剛有動作，忽覺寒意森森，扭頭便見一條螣蛇帶着重重寒焰，張牙舞爪，撕開風煞，飛撲而來。
“哼！”
毒王臉色一沉，揮動手掌，環繞在身側的毒雲在頭頂凝聚，迎向螣蛇。
甫一接觸，毒王便覺不對，忙又祭起毒砂，射向毒雲。毒雲驀然收攏，但變得比之前厚重數倍。
‘噗！’
螣蛇正面衝撞毒雲。
毒雲震盪不休，險些被螣蛇撕碎，但有毒砂作爲支撐，維持結構不散，並未破碎，只是表面的毒霧被寒焰侵襲，結成顏色各異的毒冰。
‘砰！’
毒冰破碎，毒砂帶着剩餘的毒雲倒射而回。
毒王翩然退出數十丈，鳳目微眯，看到從風煞深處返回的化身。
“靈寶？”
毒王首先注意到的是化身頭頂的四乘螣蛇印。
中州靈寶也是有數的。
毒王默數了一遍，卻不認得，和無相仙門相關的典籍也沒有記錄過這件靈寶。對方雖只是元嬰中期的修爲，手握靈寶，也不容小覷。
不過，爲何秦桑身邊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元嬰中期的幫手？
想起剛纔感知到秦桑那邊兒突兀出現的波動，毒王神色一動，“這是……你的分身？不對，是身外化身！”
且看化身氣機渾然如一，絕非分身之類可比的。
如此一來，一切疑問迎刃而解。
此人不僅本體實力超絕，還有一個手握靈寶的化身，如此方能解釋，逆賊爲何栽在他手上。
“先是元嬰後期傀儡，又是身外化身，這裡當真是藏龍臥虎……”
毒王笑嘆，“道友認爲，憑一具化身就能阻我？”
被識破身份，化身沒有再做徒勞的掩飾，但也樂得和毒王交流，給本尊爭取時間，淡淡道：“毒王何必咄咄逼人。”
“只望道友給一個答覆……”
毒王依舊是那番說辭，許出重利。
“待此間事了，本尊得閒，自會聯絡道友……”
化身話說一半，忽被毒王打斷。
“既然化身做不了主，本王只好當面向道友本尊請教，”毒王大喝，倏然化作遁光而走。
毒王已經看出來，對方歸還蠱王的心思很淡。
現在停手更是笑話，等着對方解決掉麻煩，滿載而歸，好整以暇炮製蠱王？還是祈求對方給予施捨？
只有給對方製造更多麻煩，纔有機會奪取主動！
‘咻！’
遁光剛現，螣蛇急撞而下。
不料，毒王急停，竟是裝作遁走，反身面對化身，以更快的速度飛撲過來。
化身早有防備，雙目煞白，一道白森森的寒光從身前刷落，同時身影向後飛撞。
冰魄寒光猶如一堵冰牆，無論有沒有危險，毫不猶豫刷下，形成屏障。
化身謹慎到了極點，不給毒王動用那隻毛蟲狀蠱蟲的機會，只在遠處遊走，用靈寶和冰魄神光輪番騷擾，絕不靠近。
雖不能阻止毒王，但拖延時間還是能做到的。
直至嘯音傳來，雙方訝然收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