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8章 流螢

第1698章 流螢

毒珠,包括之前的肥蠶,由於作用單一,少有用武之地。

一旦獲得御毒能力,將大不相同。

還有從怪臉人身上得到的《天絕蕩魂神針》,秦桑對神針的威力記憶猶新,自己若能利用毒珠之毒煉成,又是一門極具殺傷力的手段。

想及此處,秦桑怦然心動,立刻向鬼母請教祭煉毒珠之法,得知祭煉毒珠和吞噬蠱王都非朝夕之功,只能徐徐圖之。

接下來,他們商議,儘快啓程,將本尊送去鹿野療傷,以免夜長夢多。

更重要的是,鬼母的準備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她自己更是早已迫不及待,只等啞姑狀態穩定,便要橫渡虛空。

事不宜遲。

當晚衆人便決意啓程。

他們特意繞開中原,以及各大宗門駐地,專尋險要難行之地,以避人耳目。

除了秦桑本尊有傷在身,鬼母、琉璃和化身都是頂尖高手,途中的艱難險阻構不成障礙,如履平地,順利抵達北荒地界。

北荒地廣人稀、魚龍混雜,到了這裡基本就安全了。後面只要不是正面遇上兩族化神,足可確保秦桑本尊的安危。

申晨早早將鹿野移動到附近,他們尋到‘錨點’,登上鹿野,縹緲無蹤。

北荒修士全然不知,一個龐然大物正在上空飄動,觀其移動的方向,竟是往北海而去。

送回秦桑不久,琉璃便要辭行。

她和掩月庵衆尼倉促分開,後面爲秦桑護法,不便聯絡,需儘早回返,送回無相仙門傳承,以安人心。

期間,琉璃特意去看望啞姑,但是啞姑並未醒轉,只能默默祝福。

她已經將冰儀神盤還給秦桑。

她和秦桑化身道基相近,但又不同。

化身貫徹秦桑以往的做法,一切以突破爲目標,主動向冰儀神盤中的寒煞之氣靠攏。琉璃則始終堅持自己的道路,堅定不移,只將其作爲參照,所以參悟寒煞之氣耗時不久。

即便如此,她也領悟頗多,急於回去閉關。

“這是鹿野的信物,信物上的錨點不會更改,以後仙子只需持信物到那,鹿野大陣便有感應。”

秦桑本尊特地出關,拿出一個黑色鐵令,交給琉璃,又道,“我準備在鹿野佈陣,模仿無相仙門,溫養冰儀神盤和火犀珮,並煉製仙台,以期化神。能從無相仙門帶出此陣,全靠仙子相助,秦某不敢獨享。仙子突破之後,也記得着手準備煉製冰火令。”

他已經從蘇子南身上得到延山老人的記憶。

原來,延山老人當年在雪原墓穴拿走的兩個冰盒,一個裝有水相令,另一個裡面則記錄渡劫大陣,以及一部分水相傳承。

秦桑由此知曉冰儀神盤和火犀珮的真名,以及太極仙台和冰火令的煉製之法,少了自己參悟的麻煩。

風聲過後,再出去尋找靈材煉製也不遲。

至於冰儀神盤和火犀珮,只要有大陣維持,持續補充力量,不僅可以護一人渡劫,是能夠蔭澤親朋和後人,作爲一宗根本的。

渡劫仙陣無名,無相仙門慣常稱爲過三災,此陣也是無相仙門用各類寶物拼湊而成,經過驗證,對三災之劫有護持之力,在化神天劫竟也有一定的效果。

當然,用在元嬰天劫也是可以的。

但由於補充兩件寶物的能量需要時間,冰火令只能用一次,太極仙台也有在天劫中毀掉的風險,且冰火令和仙台煉製難度極高,無相仙門定下規矩,門下弟子必須進階化神才能啓用。

秦桑多次在想,如果雲遊子當年渡劫時有此陣護持,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目送琉璃遠去。

秦桑默然,轉身返回洞府。

卻見鬼母不知何時過來,斜倚樹下,雙手抱胸,努了努嘴,“走了?”

秦桑點頭。

鬼母嘖了一聲,有點兒好奇,“好一個冰美人,你小子是怎麼搞到手的?”

鬼母一眼就看出秦桑和琉璃之間大有問題。

非是察覺到了邪功烙印,而是在她這種世事洞明之人面前,二人的扭捏之態實在是太明顯了。

這段時間,鬼母看着都覺得彆扭。

秦桑沉默片刻,問道:“聽聞世間有七情入道之法,可若七情失序,反被操縱,又該如何解脫?”

以鬼母之智,聞弦便知其意,紅脣微翹,“堵不如疏。”

……

洞府內。

秦桑沉思良久,想的是琉璃和邪功烙印。

方纔他和鬼母交流此事。

對邪功烙印,鬼母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鬼母的說法,秦桑當然明白,相信琉璃也不會不明白。

譬如東陽伯那門殺夫證道的秘術。

利用邪功烙印做些什麼,或許不僅能解決問題,還能獲得好處,當然秦桑不可能獻身,而是借鑑這種思路。

但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畢竟他們無法感同身受,不清楚邪功烙印對琉璃造成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秦桑擔心的是,琉璃拒絕接受他的好意,故意撇清的做法,不僅是因爲抗拒邪功烙印,她自己心裡也產生了魔障而不知。

這種心魔,只能等琉璃自己領悟,秦桑貿然插手,反而適得其反。

洞府內響起一聲幽幽嘆息。

秦桑不再想這些瑣事,手掌一揮,將巫族化神的所有遺物取出,擺在面前。

遺物中,有些寶物是兩族互通的,秦桑修煉巫族本命蟲蠱之術,能夠用上。但大都被打上深深的巫族烙印,被秦桑撥到一邊。

整理完畢,面前只剩兩座星臺。

在帝授山時,秦桑擔心星臺合併會生出異象,等到現在纔開始嘗試。鹿野已經飄進北荒無人地帶,再大的異象也不用擔心。

秦桑走出洞府,在周圍佈下陣法,將兩座星臺平放在面前。

伸出雙手,放在兩塊星臺上方,感受星臺和星辰之間的聯繫,熟悉的感覺讓他記起《天妖煉形》,已經荒廢很久了。

但他仍不準備重拾此法,而是繼續煉化魔火,修煉《火種金蓮》,療傷並不耽誤淬鍊神識。

‘啪!’

秦桑雙手一合,星臺合併。

驚人的是,它們立刻緊貼在一起,裂縫內部爆發出一道耀眼的星光,兩座星臺的力量開始主動融合。

完全不需要秦桑做什麼。

預想中的驚天異象沒有發生。

不多時,星光暗下去,秦桑凝目細看,發現形態中間的裂縫已經消失了,渾然一體,組成一個圓形的石臺。

星臺周圍似有一層淡淡的星光,一如既往。

秦桑沉吟片刻,身影一晃,盤膝坐在星臺上方,催動《天妖煉形》,感覺吸攝星辰之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變化。

黑蛇老祖派出得意弟子,潛入人族大派盜取星臺,巫族化神則將星臺帶在身邊,來到中州,若星臺這麼簡單,未免小題大做。

秦桑毫無頭緒,無法破解星臺的奧秘。

直至這一日,鹿野飄進北海,停在一座非常普通的石島上。

此地位於北海西部,相當於整個中州的西北角,地方偏僻,且常年受風暴帶影響,渺無人跡,卻是鬼母選定的飛昇地點。

鬼母觸動秦桑洞府的禁制,帶來消息。

她已經決定,立刻佈陣,爭取在一個月內飛昇。

如此倉促,秦桑雖有心理準備,也不免有些悵然,迎鬼母進來,取出巫族化神的遺物,任她挑選。

說是給鬼母,不如說是給啞姑傍身。

鬼母也深知這一點,毫不客氣。

“有點兒家當嘛……”

鬼母挑挑揀揀,拿走一些,將其中幾樣撥回秦桑,“你修煉我族的本命蟲蠱,按我說的辦法祭煉,這些也能用上。像這枚離垢珠,煉化之後讓你的蝴蝶吞下,你們共同操縱此珠,足可令它的神通威力更上一層樓。還有這根青靈樁,煉製手法太粗糙,反倒保留了靈物青靈芝特性,剝離出來,修煉《盤瓠真經》的飼靈法事半功倍……”

鬼母不吝指點,秦桑一一記下。

得到《盤瓠真經》,秦桑還沒有好好參悟,明師便要飛昇,只能將鬼母的話囫圇記下,以後慢慢領會。

接下來,提升天目蝶的境界也是重中之重。

最後,秦桑取出星臺,請鬼母掌眼。

現在返回滄浪海不現實。

雖然得到了海圖,可風暴帶裡有發狂的兇獸到處遊曳,非常危險,秦桑不敢保證還能像上次那麼幸運。

星臺在他手裡,只能用來輔助修煉《天妖煉形》,而且無法再引動星辰之力灌體突破,不符合秦桑預想的價值,無異於寶珠蒙塵。

萬一星臺對突破化神有幫助,敝帚自珍的做法未免可笑。

“這個……”

鬼母接過星臺,翻來覆去觀看,眉頭蹙起,“你確定這是我族之物?”

秦桑聞言微怔,詳細介紹兩塊星臺的來歷。

鬼母沉思一會兒,道:“我族和星辰之力有關的神通寶物不在少數,但本宮記憶中,沒有和星臺波動相近的存在。當然,本宮不僅修爲被封印,記憶也殘損太多太多,可能這部分的記憶被抹去了。上界巫族好象存在不同的氏族,每個氏族傳承有區別,說不準是哪一氏族的寶物,要看滄浪海巫族主支的血脈出身。不過,依本宮之見,另外兩種可能性最大……”

“一是此寶和我族無關,我記得你說過滄浪海巫族傳承殘缺,被迫修煉人族功法,可能都是外來者。二是此寶仍不全,缺少關鍵之物,所以你我都無法引動形態內部的禁制。”

說着,鬼母將星臺丟給秦桑,除了橫渡虛空,其他東西勾不起她的興趣。

秦桑接過星臺,若有所思,看來要等返回滄浪海才能解開謎題。

……

一月後。

石島。

秦桑和鬼母並肩而立,看着面前的一汪泉水,神情嚴肅。

化身正帶着冥月衛在周圍巡視,申晨奉命將鹿野移動到遠處。

泉水中漂浮着一張竹牀,啞姑盛裝打扮,表情恬靜,靜靜躺在竹牀上,雙手疊放胸前,仍在睡夢中。

她眉心浮現出一道虛影,肥蠶擺動肉軀,似乎在向秦桑告別。這段時間它被鬼母折騰的厲害,硬是瘦了一圈。

泉水無波。

四周壘土爲臺,佈下大陣。

一切準備就緒。

“開始吧。”

鬼母輕聲道。

秦桑輕吐出一口氣,深深看了啞姑一眼,緩緩後退。

鬼母登上祭臺,仰望天穹。

已至深夜,今日無月,漫天星河。

直至子時。

鬼母收回視線,衝秦桑點了下頭,陡然振起雙臂。

沒有任何聲音,秦桑心臟卻重重跳動了一下,被引入一種莫名的韻律。

祭舞!

鬼母高舉雙手,身軀扭動,似欲將蒼穹攬入懷中,停頓少傾,然後爆發出更有力量的舞姿。

夜色下,鬼母身影如蛇,一舉一動都帶着奇異的韻律,和天地自然契合。

秦桑下意識屏住呼吸,幾乎要沉浸在裡面,陡聞風雷之聲,再看天上不知何時雲氣陣陣,電蛇馳騁,俄而雨絲飄落。

天地都在應和鬼母的祭舞!

‘轟隆隆……’

雷聲震天。

池水卻沒有絲毫波瀾,祭臺散發出奇異的光彩,不斷向竹牀聚攏,愈發耀眼,彷彿天地之間的光都在照耀啞姑!

鬼母完成最後一個舞姿,重踏祭臺。

‘轟!’

祭臺、石島,乃至周圍海水都在巨震,天地以雷聲迴應。

秦桑霍然擡頭,驚訝發現,星河似乎也震動了一下,星辰出現剎那的閃耀。

下一刻,鬼母身體陡然僵硬,一道流光自眉心飛出,一閃沒入啞姑體內。

秦桑心知最關鍵的時候來了,屏氣凝息,只見祭臺中心的光越來越刺眼,竹牀本體逐漸變得透明,漸次虛無。

當光芒明亮到極致。

啞姑和竹牀陡然消失。

“下次再見,記得叫她的真名。”

鬼母的聲音在秦桑耳畔響起,虛無縹緲,似在輕嘆。

秦桑死死盯着祭臺中心,忽見一點瑩光。

似一隻流螢,飛到他頭頂上方,在那裡盤旋,戀棧不去。

秦桑仰着頭,忽覺臉頰一抹涼意,手指輕觸,似有水漬,頓時心神一緊。

下一刻,瑩光驀然高飛,快若閃電,速度爆發到極致,甚至無法用快慢來形容。

只是一個恍惚,瑩光便射入天穹,隱入萬千星辰,倏然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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