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穢神光!
自從本命靈劍融入焦木真靈,神光沉寂多年,今日終又現世。
玉壺乃是靈寶品階,自然不可能像以往那般,遭血穢神光污穢之後直接被廢掉。
不過,靈寶沾染血穢神光,也會被矇蔽靈性,靈胎好似蒙上一層翳障,威能亦會受損。
只消主人祭煉一番,便能洗滌污穢,靈性盡復,或者費一番功夫也能憑藉靈寶威能暫時壓制。
可戰場上怎麼可能有祭煉的時間!
血光突現,靈寶玉壺自身的寶光竟毫無阻礙之力,血光輕易穿透寶光,撒在壺身上。
靈寶玉壺半邊壺身染成血色,彷彿壺內裝有半壺血漿,又像是壺身外面沾染了一灘血跡,平添了幾分妖異之感。
玉壺巨震,明光大放,卻無力阻止血穢神光侵襲,血光一閃侵入壺身,竟和玉壺融爲了一體,旋即玉壺寶光驟然暗淡。
在玉壺周圍,白煙匯聚成一條白練,一端連着壺口,環繞玉壺舞動,如同壺身上的飄帶,之前正是通過這條白練和雲遊劍糾纏。
無論靈劍多麼鋒利,不管將白練斬成幾截,白練總能瞬間復原,並一圈圈纏上劍身。
倘若秦桑劍術稍差,或者雲遊劍品階不高,可能反而會被白練束縛。
在玉壺受污的剎那,正在飛舞的白練頓時不復之前靈活之態,雖沒有徹底消散,煙氣明顯有些渙散。
就是這個時候!
雲遊劍錚然劍鳴,劍光大盛,劍氣陡然暴漲百丈。
‘噗!噗!噗!’
一劍即出,白練斷爲數截,煙氣絮絮飄散。
此消彼長,玉壺已經來不及阻止雲遊劍。
劍光對準的並非玉壺本體,遙指夢境中的定襄侯本尊,擦過玉壺,劍氣如虹。
剎那間,如天外飛來一劍,劍嘯如雷,夢境天裂!
裂天之劍,懸天金日。
劍光和金光氣勢不分伯仲。
雲遊劍、日輪印,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爆發,定襄侯的夢境同時遭遇兩種可怕的衝擊。
夢道之力抵禦金日已經非常艱難,在金光衝擊下一片狼籍,在這驚天一劍到來之際,更大的崩潰開始了。
劍光所過之處,夢境中的景象紛紛泯滅,幾乎沒有受到有力的阻礙,留下一道醒目的天痕,劍勢驚天,疾斬定襄侯!
日輪印摧毀夢境。
劍斬敵人本尊。
靈劍和神通的配合天衣無縫!
秦桑死死按住瘋狂掙扎的貘妖,頭頂金日,雙目迸射神光。
此刻,定襄侯藏身之地又變成了一座山,只不過爲對抗金日,是一座充滿岩漿的火山。
山口內紅光耀天,岩漿翻滾,散發出熾熱的氣息,定襄侯在山腹沉睡,周圍到處都是岩漿,但不會傷及他本尊分毫。
‘轟!’
劍光從天而降,疾如流星。
劍未至,山中岩漿便已受到無形的衝擊,不斷涌向兩側,在中間形成一道劍痕。
沉睡中的定襄侯,身軀不安地扭動,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賴以成名的靈寶竟被對手靈劍破去,而且這一劍的時機如此刁鑽。
駭然之下,定襄侯不知施了什麼法術,身上騰起一股股黑煙。
黑煙飛快飄入岩漿,只聞一陣‘咔咔’之音,紅光消退,岩漿紛紛凝固,變成黑色的岩石。
頃刻間,整座山變成一座黑山,好似玄鐵鑄就,渾然一體,一望便知堅硬無比。
幾乎在岩漿凝結的瞬間,劍光至!
‘砰!砰!砰!’
劍光直直沒入山頂。
山頭當場被從中間劈開。
隨着劍光不斷下斬,一道劍痕從山頭直貫向山腹,山體瘋狂震動。
黑山果然堅逾金鐵,未及山腹,劍勢便明顯弱了下來,觀其餘威,即使能夠將山劈開,速度也會變慢。
只需拖延片刻,定襄侯便能設法擺脫劍鋒。
可不等定襄侯鬆一口氣,雲遊劍輕顫,山體中驀然傳出一聲震撼人心的劍鳴。
與此同時,劍痕底部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劍意,以及比之前更鋒利、更刺目的劍光!
‘呲啦!’
劍痕竟傳出詭異的裂帛之音,正是山體被劈開的聲音。
七魄殺陣,而且秦桑沒有再隱藏實力,直接御使雲遊劍施展,而非劍影。
雲遊劍沉寂多年,通過其他靈劍施展劍陣,威力終究有些不足。
這是在雲遊劍蛻變後,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在對敵時展現全部威能!
黑山能夠抵禦劍影,在雲遊劍面前,卻脆弱如錦帛。
劍痕極速擴大,瞬間貫入山腹!
山腹內,定襄侯‘騰’地一下站起,雙眼依舊沒有睜開,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轟!’
山洞穹頂撕裂,劍光盈室,靈劍就在頭頂,恐怖的劍意和殺意衝擊着定襄侯的心神,他已經在夢中感受了死亡的氣息。
“哇!”
駭然之下,定襄侯毫不猶豫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
精血扭曲變形,形似一頭貘妖。
與此同時,外界夢境轟隆隆巨響不斷,夢境本身開始迅速崩潰,再也無力抵禦日輪印。
夢境被金色光潮沖垮,崩潰成無數碎片,碎片同時還在分裂,輕如無數微塵一般,被金光席捲着,整個夢境面目全非。
秦桑感覺身下的掙扎也消失了,那頭貘妖先是神情變得呆板,最後化作一縷白煙,消散無形。
同樣消失的,還有和四條螣蛇糾纏的夢中玉壺。
唯獨那座黑山還在,但山體中部的那道劍痕極爲醒目,幾乎被劈成兩半。
‘轟!’
劍光穿透山底,劍痕徹底貫穿黑山。
分裂後的山體向兩側傾倒,暴露出山腹的景象,山中有一個能容納定襄侯妖軀的山洞。
山洞內充斥劍光,同時還有一團濃郁的血光爆發出來。
血光旁好像還有一個晶瑩氣泡。
觀其情景,似乎定襄侯不敵靈劍,已經被一劍斬殺,變成一團血霧,屍骨無存。秦桑深知由雲遊劍施展出的七魄殺陣威力有多可怕。
可是,看到此景,秦桑臉上卻無喜色,霍然扭頭,掃過夢境一處邊緣。
在那裡,淡淡的白影無聲浮現,繼而凝實,顯化出一頭貘妖,正是定襄侯本尊。
定襄侯的雙眼睜開了,從夢中驚醒,眼底仍有驚駭殘留。
若非他神通特異,已經隕落在劍下!
這正是他的夢道神通奇特之處,可以在感受到危機時強行甦醒,瞬間轉移到夢境所及的任何地方,但要付出精血爲代價,元氣大傷。
這種借夢逃遁的神通很難被剋制,不管什麼困人手段,陣法也好、道術也罷,即使將他的本尊牢牢鎖住,也無法阻止他夢中挪移。
當然,如果提前知曉他的神通,也能夠找到剋制之法,可秦桑並不瞭解定襄侯,還是被他逃掉了,靈劍之威大半斬到了空處。
定襄侯想到那一劍的威力,驚魂不定,脊背上更是有鮮血溢出,染紅雪白毛髮,傳來陣陣刺痛之感。
他還是受傷了,雲遊劍在他後背留下一條長長的劍痕,劍意深透肌裡。
痛楚不僅來自傷口,還有體內的五臟六腑,有種全身被劈開的錯覺。
看似外傷不重,定襄侯自知已經被傷及內腑,加上施展神通損傷的元氣,可謂傷上加傷。
而且,靈樹已經丟了!
氣泡被劍光裹着,靜靜懸浮在山洞之前的位置。
定襄侯的逃命神通可以帶走熟悉之物,這些東西跟在他身邊多年,氣機相連,亦或者一些品階不高、威能不著的物品。
氣泡顯然不在此列,他連氣泡表面藍色禁制都未參透。
定襄侯急於逃命,哪裡還顧得上外物。
這個時候,定襄侯自知,以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從秦桑手中奪回靈樹,回去不知該怎麼向王爺交代。
他在猶豫要不要繼續糾纏,卻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失了銳氣,暗想再鬥下去,只怕自己也凶多吉少。
此念方在心中閃過,定襄侯忽然感覺不對,心中警兆大起,旋即大驚失色。
那道劍意並未因他遠遁而落空,竟如影隨形,死亡危機緊隨而至,避無可避!
“這是什麼劍術!”
定襄侯大駭,頓覺全身冰冷,氣血近乎凝固,不及細思,慌忙催動靈臺的一枚令牌。
黑水汩汩流出眉心,一枚血令自水中浮現,血令砰然炸開,化作一道血光橫掃一片。
血光沖刷全身,頓時和那股殺伐劍意狠狠碰撞在一起。
劍鳴就在定襄侯耳畔響起,定襄侯心神重重一跳,繼而大喜,終於籍此獲得喘息之機,身體一晃融入血光,燃燒氣血,施展血遁而逃。
這枚血令乃是一件異寶,後來有次得到靈幽王賞賜,定襄侯又請靈幽王親自祭煉過,融入妖王精血,乃是逃命至寶。
血令都被逼了出來,定襄侯即使還有手段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了,戰意全無,只想速逃。
不僅丟了靈樹,連靈性受損的靈寶玉壺都來不及召回,生怕被秦桑纏住。
一道血虹撕開層層光浪,破空而去,遁速驚人。
雷光閃現,秦桑出現在定襄侯之前的位置,皺眉望着遠去的血虹。
血遁飛快,他的遁速也不慢,且對方已經身受劍傷,血遁必然維持不了多久。
若非有妖王的威脅,追擊過去,應該有不小的機會斬殺此妖。
想了想,秦桑放棄了,沒有選擇追擊,心中暗歎,不愧是妖王親信,身上果然有保命手段。
他自認在這一戰的謀劃堪稱天衣無縫,除了五行冕未出,幾乎施展出了所有底牌。
不過,能夠取得這樣的戰果,秦桑已經非常滿意了,日輪印破神通,靈劍重傷強敵,更重要的是奪下了靈樹。
至於那件靈寶玉壺,無可無不可。
除非壺身銘刻通寶訣,否則在他手裡大概率是用不了的。
望着定襄侯遁逃的方向,秦桑只能看到混混沌沌的光海,卻隱隱有些不安,想到之前逃走的那名妖侯,恐妖王將至。
不敢繼續在這裡停留,隨意將靈光暗淡的玉壺收入千鈞戒,便飛到氣泡一旁。
抓住氣泡,秦桑扇動鳳翼,向反方向飛遁,邊飛邊查看氣泡。
精純至極的木靈之氣從氣泡裡逸散出來,整個氣泡被一個碩大的樹冠覆蓋。
雖看不到樹身,樹葉的外形和金剛菩提樹一般無二,且樹冠上方便有一枚金剛實,深深吸引秦桑的目光。
氣泡表面,藍光禁制比之前遇到所有氣泡都強大,破解此禁並非易事。
好在,秦桑有天目蝶相助,之前破解禁制時也積累了經驗。
秦桑立刻催動《盤瓠真經》裡的秘術,全力相助天目蝶,分析禁制脈絡,儘快破禁,取走金剛實。
在破禁的同時,秦桑徑直向幽谷外圍飛去,期望能夠藉此削弱禁制的威力。
不料,就在這時,秦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霍然轉身。
身後仍是千篇一律的光海,秦桑卻感覺遠方的光浪顯得有些陰沉。
到他這種修爲,很難出現錯覺了,只有一種解釋,他被靈幽王盯上了!
尚未看到來敵身影,那種源自妖王的壓迫便已令人窒息,秦桑心神重重一跳,一刻不敢停頓,竭力飛遁。
……
後方。
定襄侯逃得一命,不敢停止血遁,直至看到靈幽王,心神纔敢鬆懈,有種終於逃出生天的感覺。
‘唰!’
靈幽王擋在血光前方。
血光頓止,顯露出定襄侯。
感受到定襄侯虛弱的氣息,靈幽王雙目精光暴閃,沉聲問道:“對手有幾人?”
看着定襄侯的慘狀,靈幽王也不由一陣驚愕,他深知自己這個屬下的實力,夢道神通堪稱玄妙。
若不瞭解定襄侯的神通,自斬後的靈幽王也要費一番心思。
“只有一人!屬下無能,不是他的對手,丟了靈樹和靈寶,”定襄侯面露慚色,語氣急促,深知事情緊迫,飛快將方纔的遭遇告知。
沅侯之前被幽波帶着飛遁,這時跟上來,看到定襄侯,震驚之餘,滿心後怕。
“此人實力極強,王爺小心!”
最後,定襄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靈幽王遙望遠方,目露殺機,冷哼一聲,忽然化作魚妖法相,御波而去。
“讓沅侯帶你去和他們會合。”
靈幽王留下一語,兩妖侯對視一眼,深知他們幾個恐怕連追都追不上,只得遵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