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燈、靈牌、顱骨……
不出意外,冥鶻老祖不會特意留下通寶訣,靈寶的價值大打折扣。
秦桑視線掃過,落到顱骨上。
“咦?”
他將顱骨攝到面前,意外發現,顱骨上的裂紋比之前變細了一些,竟然能夠自行彌合。
冥鶻老祖的意志已被抹殺,是確切無疑的,不知這塊顱骨在激戰中發生了什麼異變。
秦桑將顱骨拿在手中,以神識探查,陷入沉思。
若是一具完整的屍骸,最好的處理是煉成傀儡或者煉屍,能夠獲得一個實力強大的幫手。
可惜只剩一塊顱骨。
秦桑精通煉器,自然而然向這個方向考慮。
顱骨由一位煉虛修士淬鍊多年,作爲靈材也稱得上極品,秦桑原本的想法是,直接將顱骨熔鍊進明山鎧。
不料顱骨還有他沒有發現的威能。
能夠自行彌合裂痕,這種特性也非常適合煉製戰鎧類寶物,可以極大提升寶物的韌性。
秦桑沒有倉促動手,準備再觀察一段時間,將顱骨的特性參悟透澈再祭煉。
說不定顱骨復原後,還能繼續給他驚喜,以便發揮出它最大的價值。
翻來覆去,查看了一段時間,秦桑收起顱骨,將冥鶻老祖的遺物清點了一遍。
除開靈寶,這種老牌煉虛的珍藏也是非常驚人的,靈丹妙藥、奇珍異寶,極大地填補了秦桑的底蘊,緩解了他的窘迫。
果然想要發家致富,最快是殺人放火。
秦桑自嘲一笑,分門別類收好,留下其中一部分對煉體有益的寶物。
既然是冥鶻老祖的收藏,即使是被冥鶻老祖丟在角落的,也價值不菲。
對冥鶻老祖而言,有一部分的效果可能不盡如人意,但秦桑仍困在《天妖煉形》第五層,勢必給他帶來顯著提升。
這其中,有一塊骨牌非常醒目。
骨牌有巴掌大小,質地溫潤如玉,不知何獸之骨,頂部穿孔,看起來像一件普通的飾物。
正是這塊骨牌,記載着落魂淵真傳——湮陽屍典!
拿起骨牌,秦桑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壁畫。
洞府之前大不相同,秦桑花費了一番心思改造,徹底抹去了冥鶻老祖的痕跡,唯有壁畫還在。
壁畫共有九幅,彼此之間是有緊密聯繫的,但不知前後有沒有缺損。
神識探入骨牌,湮陽屍典映入腦海,秦桑專心研讀起來。
湮陽屍典的內容大致可以分爲四部分。
一部分是《湮陽屍典》功法本身,以及種種神通道術。
秦桑翻看到最後。
發現《湮陽屍典》能修煉到的最高層次,止步於煉虛中期。
對煉虛後期也有闡述,但較爲散亂,沒有形成清晰、系統的修煉之法。
由此可見,落魂淵沒有得到過大傳承。
宗門真傳,是經過從開派祖師到冥鶻老祖,一代代修士苦心鑽研,摸索出來的。
《湮陽屍典》能夠明顯看出壁畫的影子。
第二部分是落魂淵歷代修士參悟壁畫的心得。
落魂淵弟子突破化神期就能獲得觀看壁畫的機會,等突破化神後期,更是每十年可以觀看一次。
他們的修爲和見識雖不如煉虛修士,但也不乏天資不凡之人,又或者愚者千慮、靈光一現,提出獨到的見解,甚至可能會給師門長輩帶來啓發。
這些內容,都會被收錄進《湮陽屍典》。
一部分修士,在修煉到某種程度後創建宗門,傳承道法,不僅想要留下傳承,也可能出於這個目的。
修仙四要:財侶法地。
所謂道侶,不單指夫妻。
傳道授法,弟子和師父參同種大道,修煉一門功法,一旦教出一個天資卓絕的弟子,便能反哺師門,開拓新的局面,師父也能受益。
師父徒弟相互扶持,同參大道,也不罕見。
當然,培養出一個得意弟子也要耗費大量的資源和精力,未必比其他的路簡單。
只要爲尋大道,修仙者不憚於嘗試任何辦法。
秦桑觀看這些內容,也獲得了不少啓發,對壁畫有了新的認知。
至於第三部分,便是落魂淵爲推演功法做出的各種嘗試。
推演功法,每一步都荊棘叢生、滿布歧路。
落魂淵不可能次次成功,難免行差踏錯,但將每次走上歧途的經歷都記錄了下來。
此時看是歧途,等到了更高境界,未必如此。
這些都是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
秦桑彷彿從玉骨上看到了一個門派的發展歷程,是大千世界無數門派的縮影,也是最常見的。
頂尖傳承並非俯拾即是。
秦桑有幸落到一個特殊的小千世界,才能獲得那些大傳承。
落魂淵上下苦心孤詣,一步一個腳印,將功法推演到煉虛中期,殊爲不易。
再給他們幾千上萬年,未必不能成氣候,可惜遇到了秦桑,和無數門派一樣,無聲無息,湮滅於大千世界的歷史長河中。
最後一部分,拓印着數十種功法典籍,有不同的來歷,是落魂淵多年蒐集來的,大多和屍鬼之道有關。
壁畫玄妙深奧,並不侷限於屍道。
落魂淵定是從這些功法裡獲得啓發,融合壁畫,走出自己的路,創出《湮陽屍典》。
秦桑一看便入了迷,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在他看來,那些散亂的靈感、心得和經驗,價值不次於《湮陽屍典》。
洞府靜謐,晝夜不分。
不知過去多久。
秦桑緩緩將神識抽離骨牌,睜開雙眼,閃爍精光,明顯有所得。
定定看着壁畫,秦桑目光深邃,似在鑽研壁畫,又似在思索什麼。
不多時,秦桑收回目光,放下骨牌,沉心入定。
以冥鶻老祖證道,秦桑終於明悟《紫微劍經》中的大道,彷彿打破了一層瓶頸,驅散前路的迷霧。
接下來修煉,不再迷茫,至少在煉虛初期,應該會順遂許多。
但秦桑也心知,煉虛修士閉關動輒百年,在一個境界枯耗數百上千年都是正常的,急切不得。
想要立竿見影提升實力,還是要在道術和外物上下功夫。
他現在不懼同階修士,但在脫離雷壇後,缺少一錘定音的手段,這是他離開前必須要做的。
ωωω ●ttκā n ●C〇 四象劍陣、雷法和《天妖煉形》,是秦桑早就定下的。
時移世易,接下來至少有百年時間,秦桑需要重新考慮三者之間的側重。
參悟四象劍陣,耗費的心力太大了,玄武、青龍星象未現,秦桑便感到極爲吃力了。
他懷疑,自己可能無法在煉虛初期創出完整的四象劍陣。
南方朱雀劍陣能夠成型,要歸功於朱雀。
對於東方青龍劍陣和北方玄武劍陣,秦桑還沒有頭緒,至今仍是兩團混沌的陰雲,若非冥鶻老祖被劍域震懾,此戰未必順利。
四象劍陣配合劍域氣息,足夠震懾對手了。 深思熟慮後,秦桑決定專注於南方朱雀劍陣,聯手朱雀,將這座劍陣打磨完美,循序漸進。
然後便是在雷法和法體同修中抉擇。
秦桑沒有考慮多久,決定先以《天妖煉形》爲重,原因有三。
其一,《天妖煉形》突破,法相大成,法體同臻至煉虛境界。
力道神通九大光明印,尤其日輪印的威力,在符籙界驗證過了。
日輪印融合法相和法身,瞬間爆發出他的全部實力,威猛無儔。
其二,一旦青鸞法相大成,藉助法相和掌中觀雷之術,操縱青鸞真雷想必更輕鬆。
雷法的威力也能水漲船高,一舉兩得。
其三,他無須繼續隱藏,可以通過孤雲叟蒐集更高品質的烈毒,用不多久就能修煉到第五層巔峰。
唯有突破第六層瓶頸是一大難關,或許能從《湮陽屍典》和壁畫上得到一些啓發,也或許會蹉跎很久。
但修行之事,誰又能有十足的把握呢?
倘若一切順利,正好在霽天法會上謀劃星元灌體的機會,一舉突破!
一番思慮之後,秦桑下定決定,在體內運轉《天妖煉形》,氣息爲之一變。
洞府內浮現淡淡的青光。
青鸞法相在秦桑背後若隱若現。
青光在牆壁上映照出青鸞的輪廓,影影綽綽,偶爾扭一扭腦袋,振一振翅膀,愈發活靈活現。
偶爾有一聲沉悶的鳳鳴,從洞府傳出來,在山間迴響。
……
風波過後,修仙界逐漸步入正軌。
孤雲叟親傳法旨,約束雲都山修士,不可涉足人間。
雲都天乃是雲都山霸主,無人不遵。
甚至於,雲都山修士連火域都很少去了。
暮落山中的勢力,開始人心惶惶,甚至有些魔門舉派遷走,如避瘟神。
在靈蝕傳遞來秦桑的意志後,都非常聽話。
妖魔鬼怪都繞着人間走。
落魂淵都被滅了,冥鶻老祖身死道消,誰敢造次?
至於暮落山和火域內部,秦桑無意干涉,青羊觀有心無力,延續以往的規則。
變化最大的無疑是人間。
太乙和玉朗建好主觀,又分別在六十四座雷壇都建造一座道觀,稱爲下觀。
落魂淵舊址則名之爲青羊觀別觀。
一主觀、一別觀、六十四下觀,塑造了青羊觀未來的格局,打下堅實的根基。
青羊觀初立,急需人手,大開方便之門,每五年便開山收徒。
青羊觀的法令通行人間。
人間的修仙宗門勢力,多在靈山秀水間,人跡罕至,只要他們不去禍國殃民,青羊觀不會驅逐他們,也不會將他們收爲下宗。
除了頭上有一個監察天下勢力,有了約束,行事須得小心,倒沒有別的不同。
某種意義上,青羊觀可以算作這方地界的天庭。
受益最大的無疑是神道修士。
天下大定,神道昌盛。
神道自然要以青羊觀爲尊,青羊觀是庇護也是約束。
在有意推動下,在凡間,清風道長的香火是最盛的。
那些城隍鬼神可不敢和‘青羊觀祖師’爭搶香火。
不過,如今凡間多是大國,疆域擴張,神道能夠接受更多香火,一國之都城隍有望突破化神期。
這種格局並非一定之規。
玉朗身爲青羊觀當代觀主,視野已不再侷限於一城、一國。
如何才能讓天下變得更好,而不是沉痾泛起、泥沙俱下。
是維持諸國林立,還是統一朝廷,抑或其他制度,是不是真的要禁絕道法,要不要天下布武、集億萬人之力參悟武道……
到底怎麼做更好,都是需要他自己摸索和思考的。
對此,秦桑不會給玉朗任何提點。
玉朗欲尋之道,與他不同,他創下基業,盡到師父的責任,便不再指手畫腳。
如果玉朗能夠堅持道心,這裡將是玉朗悟道的憑依。
雒侯和桂侯得到秦桑命令,不辭辛勞,四處奔波,全力輔助玉朗。
宗門事務基本都交給它們,它們曾做妖侯,不缺少建設勢力的經驗。
玉朗只在關鍵時候露面、豎立威嚴,太乙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成爲宗門的傳說。
秦桑閉關之時,玉朗和太乙都在刻苦修行。
太乙的任務更重,修煉的同時,還要參悟壇陣和祭雷誓章,爭取儘快掌握雷壇。
玉朗心知自己在下山歷世的那段時間,是師父縱容,如今回山不敢有絲毫懈怠。
每隔一段時間,秦桑會將他們叫到別觀,親自指點。
二人都在突飛猛進,青羊觀也在逐漸壯大。
……
青羊觀主觀。
晴空萬里。
在山頂向外看,沒有絲毫雲霧遮擋,大好河山盡收眼底。
後觀禁地。
一座靜室的門被從屋內推開,玉朗緩步走出來,放開神識。
他的神識無聲掃過道觀。
道觀規模宏大異常,形制考究,幾大化神親自出手建造,符合頂級宗門的氣度。
靜室、大殿、法堂……
弟子們有的潛心靜修,有的急於下山、形色匆匆,有的互相討教道法,好不熱鬧。
和創立之初的清冷,儼然是兩種氣象。
“一百零五年了……”
玉朗暗暗感慨。
不知不覺,距離滅殺冥鶻老祖,覆滅落魂淵,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對一個宗門而言,剛剛起步而已,對他亦如是。
百年來,他除了現身講法和陪伴家人,基本都在修煉,感覺不到時間飛逝。
該去別觀拜見師父了。
玉朗收回神識,正要去山頂,忽然感覺眼前一花,太乙也出關了。
“雲都天剛傳來一道飛符,須即刻交給使君大人,”太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