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五行神光一擊便貫穿鵲離的胸膛,族中秘術衍生的銀麟都無法抵擋,威力超乎鵲離的想象。
她能夠清晰感受到一股毀滅之力在體內蔓延,生機正在飛速流失,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不過,銀麟終究能夠抵禦一些威能,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毀滅之力沒有徹底爆發開來,給了鵲離一些喘息之機。
她心知後面定然還會有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不會給她壓制毀滅之力的機會,當機立斷,頸部的銀麟泛起一圈銀光,竟如一道刀芒,將自己梟首!
‘嗖!’
鵲離的頭顱離體,捨棄軀幹,獨自高飛。
軀幹上的銀麟旋即隱去,徹底喪失抵禦之能,在五行神光的毀滅之力衝擊之下,當場化爲飛灰。
遠處的小人看到這一幕,心底寒氣直冒,他剛剛被毀去本尊,萬幸神光並非向他打來,否則絕無幸理。不得不承認,他和鵲離之前都太託大了,把對方當成普通的同階修士,纔給了對方各個擊破的機會。
對方此時展現的未必是全部實力,表面雖是煉虛初期,當成煉虛後期的強敵來對待也不爲過,早知如此,他們定會萬分小心,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見到鵲離並未當場殞落,還在掙扎,小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心中一橫,身影急頓,默唸了一道咒言,打出一道隱晦的波動。
只有救下鵲離,兩族神通配合,他們纔有生還的希望!
鵲離的頭顱正在竭力向外逃,滿臉血污,看起來悽慘異常,就在這時,忽感虛空傳來細微震盪,意識到什麼,眼中頓現希冀之芒。
緊接着,虛空現出一個無形漩渦,不知通往何方,竟將鵲離的頭顱吸了進去,憑空消失。
下一刻,小人身前的虛空浮現出一模一樣的漩渦,一團陰影浮出來,竟是鵲離的頭顱。
施展出這門秘術,小人滿臉疲憊,急切傳音說了幾句。鵲離倏然睜開眼眸,嘴巴一張,將小人吞入口中,化作一道銀光遠遁。
秦桑將這些看在眼裡,不禁暗暗感嘆,異人族的神通果然玄奇,此女捨棄軀幹,只剩頭顱,生機卻沒有損失多少,頸部已然有肉芽在蠕動,給她一段時間,當不難長出新的軀幹。
兩人的神通相互配合,除之不易,如果沒有別人攪局,他追上去,有不小的機會將他們一一斬殺。
不過,那塊石碑從天而降,正向秦桑砸來,帶來驚人的重壓。方纔他頂着石碑的壓力,強行動用五行冕,實則已是冒險之舉。
此碑重逾山嶽,彷彿要將這片天地都要砸塌下去,秦桑卻有一個意外的發現,這塊石碑好像並非真實,而是一個虛影。
驚異之下,秦桑立刻意識到,遠在天邊的權老並沒有將寶物隔空運度的能力,這塊石碑很可能是他用某種神通演化出來的。
此碑在現世應該有一個真實的參照,寶物本尊的威力定然非常強大,眼前雖是幻化之碑,秦桑承受的壓力沒有半點兒虛假,而且是法身和本尊同時承受。
石碑的威能涵蓋整個虛空,將他法身和本尊都籠罩進去。而且,法身和本尊都感覺石碑是砸向自己,非常怪異。
他的視野裡只剩這塊石碑,石碑表面的花紋彷彿活了過來,像一條條觸手,要將他拉入黑暗的未知,詭異的黑潮從四面八方涌來。
危險不僅於此,秦桑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想起當年面對孟島主之時的遭遇。那種對方將天地掌控,畫地爲牢,而自己成爲牢中之獸的感覺,他至今還記得。
煉虛之境,掌控天地。
低階修士面對煉虛修士,就像入得天牢,幾乎沒有多少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就擒。境界越高,對天地的掌控之力越強,煉虛初期面對後期強者有這種感覺也並不奇怪。
秦桑得到天越上人的劍光,參悟劍域多年,對合體期才能領悟的法域,也有一番見解。
在他看來,到達合體之境,只怕不是簡單的掌控天地了,一旦法域張開,法域之力所及,所有力量皆會變成自己的力量。更有甚者,所有力量都變成自己想要的力量,包括敵人的!
在法域之中,自己便是主宰,法域之內的一切根據自己的意志而運轉,若將法域比作一方小世界,自己便是這方世界的天帝!
秦桑只是接觸到劍域的皮毛,這種認識當然是非常淺薄的,但也能據此推斷出合體修士多麼強大。
煉虛後期修士正逐漸這個方向靠近,離衍生出自己的法域不遠了。
此人說不定已經觸摸到一絲玄妙。
石碑不僅僅是一道攻擊,還是一條通道,對方藉此將意志運度過來,向他壓迫而來不是石碑,而是一方天地!
煉虛修士可以和敵人爭奪天地之力,面對這種情況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但換做其他煉虛初期修士,估計只能疲於應付。
倘若不能及時掙脫出去,反被石碑所攝,一旦對方真身趕到,將再無可能脫身了。
但秦桑不能以尋常修士看待,他離煉虛中期只差臨門一腳,而且剛入煉虛便有機緣參悟劍域,眼界非旁人可比。
秦桑無從推斷對方已經走到了哪一步,可以肯定對方肯定沒有領悟出法域,連法域的雛形也算不上。是以,在他眼裡,對方此舉並非沒有破綻。
不過,即使察覺到破綻,也要有足夠的實力破解,否則依然改變不了被石碑鎮壓的命運。
秦桑神情肅穆,瞬間便有了決斷。
他沒有去看石碑,本尊原地立定,默運玄功,心意結印,寶印轉瞬即成。
此刻,秦桑所使之印,正是九大光明印之一的日輪印!
日輪印可聚法身、法相之力,化爲金日,同時爆發,可以說是他當今最強的手段之力。
自從力道突破煉虛之後,秦桑還沒有遇到能將日輪印逼出來的敵人,此刻面對煉虛後期的強者的壓迫,不得不施展出來。
這一刻,他體內的法相之力飛速流逝,法身也在原地一動不動,立刻便顯得有些虛幻。
與此同時,浩瀚金輝掃蕩天宇,金光奪目,金波浩蕩,天穹和大海都被染成燦金之色。
天現大日,金輪高懸。
秦桑立於金輪之下,如披金袍,黑潮頓時被掃蕩一空。
石碑下墜之勢驟然一緩,表面也是金光閃閃,像鍍了一層金箔,又彷彿被一股偉力牢牢承托起來,令它無法繼續落下。
金光愈發刺眼,像一根根金針。在金光照耀之下,石碑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轟!’
‘轟!’
……
每一次抖動都製造出可怕的波動,將這片海域攪得天翻地覆,島陸崩塌。
‘咔嚓!’
終於,石碑崩裂一角。
裂紋隨即浮現,便在眨眼之間,石碑崩解成幾塊碎片,瞬間便化爲無形。
在石碑毀去的同時,權老的意志也隨之被徹底驅逐,秦桑頓覺身上一輕,天地重歸掌控,壓力一掃而空。
秦桑雙目微閃,感受體內的力量。他步入煉虛多年,如今施展日輪印,自不會像在神庭中那般,讓秘術將自己抽乾。
在他的精妙控制之下,日輪印堪堪將石碑摧毀,而他體內的法力尚未耗空。
他視線一轉,隔空望向天邊。
在石碑被摧毀的同時,權老便覺一股反震之力襲來,知曉自己的神通被秦桑破去,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吉筇和鵲離接連失利,他料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但沒想到秦桑應對起來這麼輕鬆。
他心中的怒火消失了,因爲在他眼裡,秦桑不再是隻會用陰謀詭計的宵小,而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遙遠虛空,四目相對。
權老戰意昂揚,踏波而來,疾若奔雷。
秦桑嘴角微微勾起,方纔他忽有感應,素女和那名司幽族人已經安全,自己可以撤了。
瞥了眼逃遁中吉筇和鵲離,秦桑決定放棄追殺,再拖延片刻,即使能將他們斬殺,那名後期強者也要趕到了。
將他們打殘,而不打死,反而能牽制對方,對自己更有利。
秦桑心中亦有戰意涌起,但現在不是好時機,他是不會做無謂爭鬥的。
心有決斷,秦桑與法身一合,朗笑一聲:“後會有期!”
旋即鳳翼猛然扇動,暗中催使青鸞真雷,化作一道青雷,破空而去。
等權老趕到,只能看到天邊一點青芒了,他懸立在海面上,沒有追殺,只是望着天邊默然不語。
這時,吉筇和鵲離纔敢轉回來,忐忑道:“我等不敵對方,讓他們劫走司幽族少主,請權老責罰。”
他們死裡逃生,一個變成怪異小人,一個只剩腦袋,可謂悽慘。
面對二人請罪,權老並未責罰他們。
敵人是什麼實力,他是親眼看到的,這二人並非不盡力,確實不是敵人的對手。
見權老將此事輕輕揭過,二人都鬆了口氣,吉筇憤恨道:“此人膽敢插手我族內部之事,以後查到他的身份,定要他好看!”
“人?你覺得他是人族?”權老忽然問道。
吉筇一怔。
鵲離沉吟道:“此人擁有法身,他的許多手段,尤其劍術極爲精湛,像一名人族劍修。但我從他體內感受到了疑似法相的氣息,而且後面爆發的妖氣異常精純,還有那對兒鳳翼,可能和妖族脫不了干係。”
“什麼亂七八糟,難道是一頭半妖?”
吉筇眉頭緊皺,忽然想起什麼,看向權老,“天部和東海水族暗中勾連,會不會是他們委託妖族,派高手來擒捉司幽族少主?”
權老不置可否。
這時,附近飛來一道道遁光,都是他們帶來佈陣的族人。
這些異人族高手目睹方纔那場大戰,不僅目標被人劫走,兩名族中強者也被打殘,無不心驚膽顫,生怕觸了黴頭,引來責罰,都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很快,天邊有波動傳來,吉良正率部趕過來,還不知道這邊兒失手了。
權老等人又將附近仔仔細細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素女和司幽族少主的蹤跡,只得作罷。
“撤!”
權老向秦桑離開的方向深深凝望一眼,腳下生雲,捲起衆人飛走。
這場戰鬥的激烈程度遠超預期,遮蔽靈機的大陣是遮掩不住的,海棠書院想必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此地不可久留。
……
秦桑飛馳一段時間,感到身後沒有追兵的氣息,知曉那些異人族已經放棄了,尋得一處島礁,將自身氣機收斂起來,然後向外海飛遁。
素女那邊兒有妥善的安排,而且她們並未暴露氣機,脫身不難,唯一可慮的是秦桑可能被海棠書院盯上。他能避則避,遁出海棠書院,此行便稱得上大獲全勝。
海棠書院尚無合體修士出手的傳聞,但未必就沒有,不過非是生死存亡之際,這點兒小事應該不至於驚動合體修士。
飛遁途中,秦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一樣了,估計海棠書院正在搜尋他們。
他儘可能小心,沒有驚動任何人,但隨着他離外海越來越近,不僅沒有感覺輕鬆,反而生出一種緊迫之感,隱隱有一道道莫名氣機從周圍掃過,秦桑被迫躲閃。
海棠書院應是動用了某種探查手段,秦桑受到的限制越來越多,留給他的空間正逐漸縮小。
最終,秦桑感覺自己快要暴露了,不過距離外海已然不遠,他不再隱藏,當即化雷飛遁。
不多時,秦桑便覺一道道威壓迫近,試圖形成某種陣勢,隔空將他困鎖在這裡,但秦桑的速度太快了,不等對方合圍便已遁出海棠書院,霎時束縛盡去,天高海闊!
海棠書院海域的邊緣,秦桑離開不久,現出一名文士。
片刻之後,又有一人在他身側現身。
“被那人跑掉了?”
文士嘆道:“此人遁術果真不凡。”
“此人能在那羣異人面前虎口奪食,有這等實力纔算正常,”旁邊之人淡淡道。
“趙閣主怎麼說?”文士問。
“已經查清了,只損失了幾塊島陸,咱們只是被殃及池魚,那些異人願意賠償。”
文士點點頭,似已明白。
旋即,二人身影逐漸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