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4章 九天碧潭雷雨大法
大悲禪寺。
由於地處沙漠,氣候乾旱,一年也下不了幾場雨。
此刻卻是暴雨傾盆,四面八方都黑漆漆的,只有暴雨的聲音,彷彿天漏了一般,無窮無盡的水從天上倒下來。
如此狂暴的大雨已經持續了很久,中間沒有片刻停歇,雨量足以淹沒任何一個地方。
但在大地之上竟沒有形成江河湖泊,沙漠還是那個沙漠,雨水落到地上便會滲入地底,地下好像有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雨水也填不滿。
幾名僧人懸立在大悲禪寺上空,圍繞在一位老僧身邊。
老僧皮膚蠟黃,形容消瘦,雙眼卻明亮懾人,如一尊銅雕。
在他左側的是一名年輕僧人,年輕僧人左右張望,最後運轉靈目,眺望極西。
暴雨如注,在雨幕上方,偶爾有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天地。
這些雷霆閃電,無論數量還是聲勢上,都遠遠無法與之前相提並論。
從雙方交戰開始,雷壇便將沙漠化爲雷澤,一道道雷符更是有着毀天滅地之威,萬雷齊發的場面早已見怪不怪了。西土的修士終於直觀感受到,煉虛修士之間的鬥法何等恐怖。
這種攪動天威的鬥法,是他們以前難以想象的,比較起來,風暴界和長右族之間的戰爭,就像兩個小孩子拿着兵器互毆,笨拙而可笑。
就在前段時間,忽然雷霆消隱,聲勢一下子弱了下去。
不過,隨着大雨一刻不停,一直下到現在,無形的壓力逐漸累積,也變得越來越可怕了。
事實也是如此,法壇的威力並沒有減弱,暴雨將敵人牢牢阻擋在那裡。
“敵人如果闖過這一陣,便要逼近禪寺了,”年輕僧人低聲道,語氣包含擔憂。
一年多來,敵人接連攻破一道道陣關,每次失守,風暴界便要退後一大截,放棄大片土地。
時值今日,西土沙漠已經淪陷了大半,如果有人從上空俯瞰,便可看到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界限的東側黃沙漫漫,西側卻是地貌大變,正從沙漠向青山綠水轉變。
沙漠煥發生機,帶來的並非希望,而是濃郁殺機。
沙漠淪陷,不僅僅是疆土被侵奪,在沙漠裡精心修築的法壇也被敵人摧毀了。幸好秦桑並未拋棄駐守法壇的修士,每一次失守,他們都能及時撤回來。因此,風暴界看似一退再退,實則傷亡並不嚴重。
如今敵人已經逼至近前,懷隱大師正率領衆僧,在大悲禪寺後山坐鎮法壇,繼續退下去,又要放棄禪寺了嗎?
正所謂安土重遷,大悲禪寺的僧人都不想再經歷一次當年的慘痛回憶。
“阿彌陀佛!”
老僧乃是羅漢堂長老,雙手合十,不悲不喜,“相信大真人定有謀算。”
此刻,雨幕里正在激鬥。
爲了這一戰,秦桑從五雷使院印中精心挑選出多道雷符,和十二雷公符召類似,都適合戰陣,這道九天碧潭雷雨大法便是其一。
引九天碧潭之水,降入世間,不見雷霆,但雷霆之力處處皆在。雷雨的雨滴並非常人認知的雨水,而是調動天地元氣,化爲雷水,每一滴‘雨水’都蘊藏着磅礴雷威。
隨着雨水落到大地,雷霆之力會隨之消散,重返天上,往復循環,永不停歇,所以暴雨不會給沙漠帶來洪災。
秦桑冷眼望着前方,雨水落到他身上便會爆開,身影如在水霧之中。
暴雨中人頭攢動。
雨滴降世,可化雷兵,這些雷兵沒有靈智、沒有思想,也沒有痛覺,是純粹的殺戮機器。
不過,秦桑可以通過法壇,從各處分壇引來修士的意志,灌注進雷兵體內。
此時此刻,各處分壇之中,壇主和護壇使者都彷彿進入了一種‘幻境’。
在‘幻境’裡,他們進入了一個暴雨籠罩的戰場,擁有一個雷霆分身,能夠感受到戰場上的肅殺,敵人的壓迫,猶如身在戰場。
他們彷彿和雷兵合爲一體,隔空御使雷兵征戰。
這是一種新奇的感受,他們之前只能通過法壇協助秦桑施展雷符,第一次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這時候才知道戰場是什麼模樣,敵人有多麼恐怖。
加入戰場,便被戰場上的氣氛感染,儘管不清楚雷兵死亡對他們會不會有影響,也覺得無比緊張。
他們畢竟只是一縷意志傳渡過來,還需要主將率領,便是真正在戰場上的衆修。
無數雷兵結成一個個龐大的戰陣,桂侯等人位於戰陣的最中心,他們真身在此,應該受到保護。
越來越多的雷霆之力向涌來,使得戰陣蛻變,形成遠超他們修爲的力量。
“殺!”
吼聲震天。
雷兵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大江洪流,衝向敵陣,氣勢磅礴,直令得大地搖顫、虛空震盪。
敵我雙方瞬間便撞在一起。
看起來,真正加入戰場的只有桂侯等人,背後實則是整個風暴界的力量。
敵人雖有數位煉虛級數的高手,雷兵依然毫不畏懼,即使不敵,在瀕死之際,他們還有最後一個絕招——自爆!
‘轟!轟!轟!’
霎時間,無數雷光在戰場上閃耀,猶如最璀璨的煙花,綻放出悽美的光芒。
片刻之後,秦桑也衝進戰場。
一次次交手下來,秦桑體修一道的手段暴露得差不多了,連五行冕都用過多次。
不出意外,秦桑剛剛現身,立即將敵陣中的強者吸引過來。
他毫不示弱,大金剛輪印和日輪印齊出,背靠九天碧潭雷雨大法,即使被圍攻,也表現得威風凜凜。
看準一個機會,秦桑再次祭出五行冕,兩道五行神光交替射出。
被五行冕鎖定的那名修士根本來不及應對。
這段時間,五行冕屢屢發威,雖然沒能斬殺一人,但被五行神光擊中的伴獸都非死即殘,令蘆王一方大爲畏懼。
這名修士貌相陰柔,身着錦服,像一女修。
衆修集思廣益,終於推演出一種破解之法。此次他們有一個目的,便是引出五行神光,因此必須有人做誘餌。
此時,誘餌便是這名錦服修士。
‘咻!’
五行神光接踵而至。
其他人紛紛停下原本的動作,祭出一枚令牌。
令牌赤紅,上寬下窄,形似令箭,被火焰環繞,移動間拖出一道長長的火流。
火焰飛舞,所有令牌紛紛將正面對準錦服修士,火光奪目。
就在五色神光擊中錦服修士的同時,他身前迸發出一團火焰,化爲一道火環。
透過火環能夠看到,錦服修士在正五色神光臨身的剎那,並沒有被完全禁錮,明顯扭動了一下,可惜還是沒能躲過逆五行神光。在危急時刻,蘆幹及時出手,玄黃之光閃爍,將錦服修士帶走。
看到此景,衆修眼神大亮,令牌乃是大供奉親手煉製,用來剋制五行冕的寶物,儘管沒能救下那人,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在他們不斷試探的同時,秦桑對無定八極圖也越來越瞭解,方纔錦服修士遁走時,明顯感受到一股阻力,再慢一步,恐怕凶多吉少。
因此,剋制五行冕的寶物至關重要。
此寶還有改善的空間,衆修此次目的達成,招呼一聲,開始有序撤退。
戰場逐漸恢復平靜,雷兵重新變成雨滴,暴雨永不止息。
……
妖海以東。
海上有座孤島,此島面積不大,但靈氣異常充裕,此島常年有修士駐守,他們的任務便是監視污濁之地的變化。
此島毗鄰污濁之地,有被兇獸襲擊的風險,還要警惕長右族。
不過,爭奪這個任務的修士仍然很多,因爲島上有一座琉璃仙子親自佈置的大陣,能夠隱藏島嶼的位置,這些年倒也沒出過事。而且在這裡只需要盯着污濁之地,不用上戰場,又不影響修煉,是個美差。
不大的島上建有一座石殿,另開闢了三座洞府,共有三名修士共同駐守,可以輪流閉關。
此時,石殿裡,一名身着錦袍的修士面前擺着一個鏡盤。
錦袍修士盤坐,雙手放在膝上,不斷變換印訣,正參悟一門道術,偶爾會瞥一眼鏡盤。
鏡盤裡映照出的正是污濁之地內部的景象,黑色的霧流呼嘯來去,聲勢浩大。這種景象已經持續了近百年,只有落潮時纔會出現異變。
錦袍修士沉浸在道術裡,沒有注意到,鏡盤裡景象逐漸起了變化。
霧流的流速忽然慢了下來,碰撞越來越少,最後所有霧氣都似乎凝固了,能夠清楚看到一道道霧流凝滯,堆迭形成霧牆。
下一刻,靜極而動,所有霧流轟然大爆,霧氣形成巨潮,猛然爆發。
錦袍修士似有所感,轉目往來,目光一凝,急步走到鏡盤前。
爆發之後迎來的是急速潰縮,霧氣倒卷,彷彿百年來積蓄的力量一下子泄了氣,瘋狂倒退,露出之前被霧氣籠罩的海面。
旋即又是一輪新的爆發,霧氣又將失地收復,這種景象不斷重現。
‘嗖!嗖!嗖!’
三道人影衝進大殿。
錦袍修士對一名老者行禮,道了聲:“柏師叔。”
他第一次負責駐守此地,不敢肯定是不是退潮的徵兆,緊張地望着老者。
柏師叔直勾勾盯着鏡盤,片刻後仰天大笑,“污濁之氣終於要退潮了!快,快去向師門稟報!”
他如此激動是有原因的,按照規矩,此次他有望分到一道青靈之氣!
“是!”
錦袍修士和另外兩人立刻佈置陣法,他們皆是玄天宮修士,很快便將消息傳回玄天宮。
……
青羊觀。
護山大陣開啓,雲霧蔽空,遮掩主壇造成的異象。
此刻,青羊觀高手都被派出去坐鎮分壇,留在山門中的不多。
這時,西邊飛來一道遁光,離護山大陣越來越近,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雲霧中飛出一名道童,高喊:“來者何人?”
遁光微微一頓,顯化出一道人影。
道童看清來人的樣貌,急忙行禮:“晚輩見過師樓主!”
師雪點點頭,“我有要事,向大真人稟告。”
“這……”
道童遲疑,耳邊忽有傳音,“讓她進來。”
聽出是自家祖師的聲音,道童心下一鬆,躬身道:“師樓主有請!”
法壇上,秦桑法身望向山門,不知師雪有何要事,親自前來。
師雪進入青羊觀便看到一座法壇,高企九天,宏偉至極。壓下心中的震撼,飛上高空,道:“污濁之氣有要退潮的跡象了!”
“哦?”
秦桑目光一閃,按照規律,現在確實到了退潮的時間,但這次比往年都要早。
“琉璃還沒回來?”秦桑猜出師雪爲何親自前來。
“沒有!”
師雪搖頭,俏臉閃過一抹急切之色,“師妹不會出事吧?”
臨行之前,琉璃說過不會錯過爭奪青靈之氣的,沒有她,之前的風暴界很難和長右族抗衡。
按照常理,她半年前就該回來了,現在卻音訊全無,不由得她們不擔心。
秦桑皺眉,自從知曉琉璃還有一位神秘的‘師父’,他便放心了,但現在也難免有些沒底。
“以琉璃的心智,她的安危無須擔心,可能是被別的事纏住了,”秦桑寬慰道。
往好處想,琉璃還不知道岷倬族長已經突破,她或許已經找到突破的契機,有過權衡。認爲自己只要能夠順利突破煉虛期,一次失利也無妨,選擇專心突破。
“但願如此……”
師雪壓下心中的不安,又問道,“此次還要不要爭奪青靈之氣?”
時機不巧,敵人大軍壓境,風暴界高手都分身乏術。隨便派一些人前去,肯定不是長右族的對手。
一邊是青靈之氣,一邊關乎生死存亡,孰輕孰重,她自然分得清楚,暗道這次應該要放棄了。
……
西土。
一座山中石壁,開闢出一些石洞,作爲岷倬和長右族修士的洞府。
某座洞府中,一名長右族族老正在閉目調息,手腕忽然閃爍亮光,他立刻醒轉,得知外面傳來的信息,匆匆走出洞府,飛向最靠近山頂的石洞前,觸動禁制。
“進來!”
洞府內,岷倬族長正在療傷,傷勢不重,是上一次闖陣留下的。
族老快步走進洞府。
岷倬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