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龔鐵山的問題,不善交談的嚴德昌微微猶豫了一下,看了嚴禮強一眼,纔開了口,“好叫龔大人得知,這刀並非出自我之手,而是我兒禮強設計構思出來的,我只不過把禮強畫出來的圖紙,打造成實物而已……”
“啊,這刀竟是禮強構思出來的?”
龔鐵山真正驚訝了起來,在知道嚴禮強就是傳授那救治溺水之人辦法的那個少年的時候,他沒有驚訝,在知道嚴禮強是青禾縣國術縣試大考三甲第一的時候,他也沒有驚訝,而當聽說嚴禮強小小年紀,就能發明創造出如此精妙的武器的時候,他驚訝了,因爲在他看來,能發明創造出這種彎刀來的人,不是刀道的天才,就絕對是浸淫匠造技藝的幾十年,同時對刀劍有特殊感悟的大師一級的人物,他完全沒想到這彎刀,居然是嚴禮強“發明”的。
他把目光看向了嚴禮強,目光之中滿是探究,“難道禮強你學刀?”
“我並未學刀,而是學槍!”嚴禮強平靜的說道。
“那你是如何想到構思出這種彎刀來的?”
這個問題,不止是龔鐵山,就是錢肅,都有些好奇,錢肅之前知道這刀是嚴禮強弄出來的,但也不知道嚴禮強是怎麼想到能弄出這麼巧妙奇絕的彎刀來。
嚴禮強微微一笑,“說來也巧,就是前幾個月我在錢叔的匠械營中吃烤全羊,當時匠械營中的幾個大哥給我切了一支烤羊腿,而我把烤羊腿拿在手上的時候,捏着羊蹄的位置,就感覺在揮動羊腿的時候那羊腿上有一股奇異的慣性和力量,感覺很順手,當時我就想,不知道能不能打造一把刀,也如這羊腿一樣,在揮動的時候,可以藉助刀身本身的重量和構造,達到更大的威力,後來我就根據那羊腿的造型,設計出了這把彎刀……”
有句話叫做掛羊頭賣狗肉,狗肉和羊肉分不出來,就是因爲狗和羊的體型比較像,狗腿和羊腿的大致造型,也差別不大,嚴禮強把狗腿彎刀說成是羊腿彎刀,把發現和產生這個構思的過程和吃羊腿聯繫在一起,完全無懈可擊,找不出一點毛病,更重要的是,就在前幾個月,他真的在匠械營中吃過羊腿,錢肅就可以作證。
嚴禮強的話讓龔鐵山沉默了半天,最後才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慨無比的說了一句,“奶奶的,老子吃了這幾十年的羊腿,這千百年來無數人吃了無數的羊腿,怎麼就沒有人想到這個呢?”
……
龔鐵山一直在匠械營呆到晚上,和嚴禮強三人吃了一頓飯,喝了不少酒,最後喝到有點上頭了,纔在一干親衛的護送下,返回龔字營的營地,而嚴禮強父子送給他的那100把嚴氏彎刀,也早就讓錢肅叫人裝在車裡送過去了。
在龔鐵山離開的時候,他拉着嚴禮強的手,已經直接叫嚴禮強賢侄,讓嚴禮強叫他龔叔了。
……
送走了龔鐵山,嚴禮強,錢肅,還有嚴德昌重新回到了錢肅院子的客廳。
“禮強,那100把彎刀可是家裡的作坊這幾個月花費了好大力氣纔打造出來的,要是賣了的話,至少也是四百多兩銀子哪,你怎麼那麼大方,說送就送了?”
嚴德昌滿心歡喜的來送刀,原本以爲可以賺一筆,卻沒想到那些刀被嚴禮強完全送了人,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嚴德昌當時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還是感覺肉疼得緊。
“爹,你喝杯水,消消氣……”嚴禮強陪着笑臉,給嚴德昌倒了一杯茶水,然後站在嚴德昌的身後,給嚴德昌捏着肩膀,小模小樣的,“我把那些刀送給龔校尉,自然有我的理由,爹你放心,這筆錢,用不了多久,龔校尉一定能讓我們家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怎麼可能?”嚴德昌扭過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嚴禮強。
“那爹你說我們家現在做生意到底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爲了賺錢!”嚴德昌理所當然的說道。
“賺錢是沒錯,但爹你說那錢是怎麼來的……”
“這個……”嚴德昌愣了一下,他還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爹你不說那我來說,要是做一般的生意,養家餬口發家致富的話,那錢就是靠本事賺來的,所謂的本事,在生意上,就是低進高出,不管你賣什麼,你賣出去的東西價格,能超過得到那件東西的成本,這中間的,就是利潤,有了利潤,就能賺錢……”
“嗯,就是這個道理!”嚴德昌點了點頭。
“做生意的人都想賺錢,但是,生意做到最後,最高的境界,卻不是賺錢!”嚴禮強笑了笑,繼續給嚴德昌鬆着肩膀。
“做生意的最高境界,不是賺錢,那是什麼?”不要說嚴德昌,就連旁邊正在喝着解酒茶的錢肅,都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是賺人!”嚴禮強斬釘截鐵的說了三個字,雙眼光彩熠熠,“只要人賺到了,賺錢那是輕而易舉,要是做生意沒賺到人,錢賺得多了,不見得是好事,說不定還會招禍,就像我們家現在,家裡真的缺錢嗎,不缺啊,我們家在鎮上的那些田地房產,如果世道不變的話,已經足夠我們父子兩衣食無憂的過到老,但是,也就僅僅是這樣了,真要出事的時候,那點田地房產又有多少用呢,就像之前的洪家一樣,平時看起來繁花似錦,但是真要有事,僅僅一個過山風,就讓整個洪家在鎮上煙消雲散,爹你難道想讓我們家像洪家那樣麼?”
這也是嚴禮強經歷過之後纔有的深切感悟,如果沒有上次那種痛入骨髓的經歷,嚴禮強又怎麼能想到,正在蒸蒸日上紅紅火火的嚴家,只是因爲郡守大人一句話就成了柳河鎮上的第二個洪家,眨眼之間煙消雲散,那些田宅屋舍,在權力面前算個屁,有時候,你有再多的錢,也沒有鳥用。
也是在那個時候,嚴禮強才真正體會到,爲什麼地球上最富有的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掌門人來到中國的時候,會說出羅斯柴爾德家族追求的不是錢,而是影響力這樣的話。因爲真正保護這個地球上最富有家族的,不是錢,而石這個家族所具有的影響力,所謂的金錢,只是這個家族影響力的投影而已。
能保護嚴家的,除了自己的武力,還有一個就是嚴家應該有的影響力,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嚴家現在,除了在柳河鎮上有一點影響力之外,出了柳河鎮,就算是在青禾縣,嚴家也完全排不上號,就是一個小地主而已。
所以嚴禮強在解決了葉逍幾個人的威脅之後,現在最迫切的,就是要一步步建立起嚴家的影響力,要學會賺人。
這幾百兩的銀子算什麼,真正要說錢的話,嚴禮強在沙突人哪裡撈的那一筆財富,夠他父子兩吃十輩子也吃不完,但是光有錢卻是不行的。
對嚴禮強的問題,嚴德昌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想!”
“這就是了,所以我們家要想長長久久,這做生意,就要講章法,賺人第一,賺錢第二,只要賺了人,錢自然就來了,而且也能保得住……”
嚴德昌有點明白了,“那你把那些刀白送給龔校尉,就是賺人?”
“嗯,爹你相信我的眼光,以龔校尉的爲人的脾氣,今天只要我們家給足了他臉面,我們不僅可以和龔校尉拉近關係,做朋友,以後龔校尉還絕對會還一個更大的驚喜給我們,要不然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見我們,你就等着看好了……”嚴禮強篤定的說道,這也是他兩世爲人的經驗。
有這樣的兒子,嚴德昌還能說什麼,嚴禮強這一席話,直接把嚴德昌說得心服口服,徹底通暢了,再也不心疼那一百把彎刀了,“行,禮強你怎麼說就怎麼做,爹爹以後就聽你的!”
不說嚴德昌,就是旁邊的錢肅聽了,也是服了,真的服了,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少年,就能說出做生意的最高境界是賺人兒不是賺錢,這樣的人,錢肅自問他還真沒見過,不要說是一個少年,就算是那些在商場裡打滾到一百歲的人精,許多未必也有這樣的悟性,能說出這樣的話。
“禮強啊,你錢叔我每天花天酒地,花錢又大手大腳,還隨時要上下打點,就算這營監的職位有那麼一點油水,也實在不夠花,而且匠械營這麼多人要吃飯,要生活,衣食住行什麼事都要我來管,都一個個眼巴巴的指望着我,這個營監,可不好當哪!”錢肅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嚴禮強,半真半假的說道,“所以啊,禮強你既然能把做生意賺錢的道理說得如此頭頭是道,那能不能給你錢叔指點一條賺錢的路子,也給匠械營的大夥謀點福利?”
“督軍府能允許匠械營自己賺錢麼?”嚴禮強問了嚴德昌一個問題。
“只要不影響軍械生產,只要不幹作奸犯科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匠械營幹什麼都行!”
嚴禮強微微一笑,“我這裡到有一個賺錢的法子,只是這個法子賺錢太容易,匠械營人太少了,就算我把金山銀山放在匠械營這裡,匠械營業吃不下多少,想要多賺一點錢的話,不如聯合着陸家一起來弄!”
“什麼法子能賺錢太容易?”錢肅不信的說道。
“要是我能把土賣成和煤一個價,甚至比煤更貴一點,錢叔你說這個法子賺錢?”
錢肅微微一愣,然後哈哈大笑,“禮強你跟我開玩笑的吧,要是這土能賣得和煤一樣貴,那我隨便找一座土山一圈,金山銀海不就都有了,傳說中那些神人點石成金的手段,也不過如此吧……”
嚴禮強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微笑的看着錢肅,“咳……咳……錢叔難道忘了我以前是怎麼知道用艾灸肚臍救治溺水之人法子的事情了嗎,前些天我有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又遇到了那個白鬍子老頭,他告訴了我一個可以把土賣成和煤一個價的法子……”
錢肅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