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風的身體,搖搖晃晃,微微顫顫,眼看着就要倒下……
沈長青、嶽棲元此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四周的氣氛極爲壓抑。
以紅族領隊爲首的紅族戰士們,亦不敢吱聲,不敢發出一丁點響動,就怕將柳扶風給震倒。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除了沈長青護住的一方天地之外,漫天絲線飛舞,充斥着整個信息處理中心,幾乎無落腳之處。
而柳扶風呢?
柳扶風周身,此時已經佈滿絲線。
他的雙腿,腳掌,雙手,脖頸,腦袋,腹部……沒有一處例外,全部被絲線纏繞,包裹……
密不透風。
落在外人眼裡,柳扶風只是身形一直在微微顫抖,但如果精神力強大到能突破這種精神屏障的封鎖,便可以清楚的看見柳扶風此時真實的狀態。
在被無數的絲線包裹、纏繞之時,他只是輕微掙扎了一下後,就徹底不動了。
無聲無息。
約莫幾秒的安靜,絲線開始遊走,並向着他白皙的皮膚紮了進去。
一條,兩條,三條……
頃刻間,便有無數條絲線接收到命令,狠狠地扎向了柳扶風的身體各個部位,他身體的每一寸……
即便什麼也看不見,但在這一刻,沈長青腦袋裡警鈴大作,那種不好的預感,瞬間就充斥着整個胸腔,他張張嘴,想要狠狠呼吸。
他一動,周身原本平穩的氣場,開始了顫動的趨勢,嶽棲光、紅族衆人的臉色瞬間慘白……
沈長青瞬間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動,有一定的可能救下柳扶風,但這可能十分的微弱,概率低到億萬分之一。
不動,能暫時保住嶽棲光,保住紅族衆人。
那一刻,沈長青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痛苦與爲難,他忽然想起爺爺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一位合格的將軍,必須要學會取捨。
沒有既要,又要,還要……
只有取一方,捨棄一方。
爺爺還說,“阿青啊,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冷靜、冷漠、冷酷的做下取捨,就表示什麼時候長大了,可爺爺真的不希望你有那一天。”
他當時不懂,甚至覺得爺爺冷酷過頭了,沈家出過無數的機甲戰士,大多都在爺爺的軍團效命,然而大多犧牲了,沈長青小時候,經常被管家帶着給家裡的叔叔嬸嬸哥哥姐姐送行……
他不懂,爺爺都已經是軍團的統帥了,爲什麼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呢?
等他當了統帥,他絕對不要做這麼冷酷、冷漠的人。
然後——
腦袋裡閃過無數念頭的沈長青,
在那一刻卻做出了最爲冷酷且冷漠的決定:
停下。
沈長青根本沒有猶豫,直接停了下來,不敢動彈一下,也沒有往柳扶風的方向衝,他只是無能爲力的,眼睜睜看着柳扶風被危險淹沒。
無邊的,巨大的痛苦,也將沈長青淹沒。
在整個團隊中,嶽棲光的精神力相對不強,然而,他強大的戰鬥天賦與直覺,告訴他,此時的情況十分危急!
他們——
可能真的要減員了!
在所有人已經做了無數次準備的前提下,真正到了這一刻,嶽棲光發現自己依舊無法從容淡定的面對。
他死死攥着拳頭,那種巨大的,無力的苦悶,撕扯着他,讓他想要咆哮,想要暴吼……
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
紅族衆人茫然不知,只看到柳扶風背對着衆人,此時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他的身形單薄且清瘦,卻如參天大樹一般,屹立在衆人的面前,替衆人擋下所有的風暴。
黑暗中。
根根絲線,化作尖利的刺,扎進柳扶風身體的速度,卻一丁點也不由人操控,也不由人奢望……
它們沒有停下。
且,動作更加迅捷,也更加高效。
刺啦~
刺啦~
刺啦~
……
皮肉被扎破的聲音,如有實質一般響徹在衆人的耳畔,紅族衆人睜大眼,沈長青、嶽棲光眼睜睜的聽着……
無一人看見,但所有人都知道其間的兇險。
在所有人沉默中,被沈長青死死抱着的嶽棲光,猛然道:“沈長青,你給呆着,爸爸去!”
他決定了!
且,不再遲疑。
話音未落,嶽棲光已經推開沈長青,直接邁出一步!
就在這時——
在所有紅族人的注視下,沈長青似乎對於早有預料一般,一把捏住了嶽棲光的脖頸,將他敲暈,也是在這個時候——
柳扶風的身體,忽然一陣劇烈抖動。
紅族衆人的心,被狠狠扯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然後,也不知道哪裡的力量,將整個信息處理中心給震動得劇烈晃動起來。
轟~
轟~
轟~
無數的絲線,在這股震動之下,竟然被震碎了很多,包括纏繞着柳扶風周身的那些絲線,整棵‘大榕樹’也在搖搖欲墜……
這是發生了什麼?
怎麼總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呢?
在場所有的紅族人,看到這裡,滿臉不解,焦躁,急切……紅族領隊想到了什麼,忽然道:“該不會是大將軍做好了將魂池摧毀的準備了吧?”
能夠造成如此規模動盪的,顯然不是普通的原因。
它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這麼一個解釋!
難道——
外界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際?
發生了什麼?
難道命線者真的打過來了?或者祂已經開始行動了?
“不!不……”
“不可能吧?”
“怎麼會?”
“如果大將軍真的啓動了摧毀魂池的功能, 那麼……是不是一切都完……完蛋了?”
有紅族戰士在這一刻,終於沒忍住失聲痛哭……
它們歷經磨難,在這裡經受着無數的折磨,扛着所有的壓力,爲的是什麼?
當然不是爲了自己的苟活!
是爲了整個部落!
爲了將紅族延續下去!
可要是魂池都要被摧毀了,就說明紅族已經無法再延續下去,沒有了任何可以延續下去的條件了,它們——
族滅了!
徹底族滅了!
那——
它們還在這裡苦守着,煎熬着,又到底是爲了什麼?
它們所做的這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
周圍的震動,不僅影響了那顆巨大的‘大榕樹’,也將沈長青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平穩,徹底給打破了。
情況危機,嚴峻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