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沈家,後園,一座莊嚴肅穆的高堂大殿。
在氣派非凡的九扇對開的大門之後,一位已過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夾着念珠一串,合十,嘴脣微動,默唸着經文。
一位要年輕許多,但是也依舊是年在花甲的嬤嬤走了進來。
嬤嬤一進門,老太太就是察覺到了,於是不念經了,自己拄着柺杖,推開了那位嬤嬤搶着過來的扶持,自己就是站了起來。
然後,就是自己費力的挪到了大殿之中的正座之上,然後輕輕把手中的念珠緩緩放在了紫檀木的大桌上。
咳,咳!
做完這一切的老太太又是忍不住氣喘的咳了起來。
嬤嬤忙是奉茶,又是給老太太在背後輕拍着,舒緩着氣喘。
“說。”老太太咳着,依舊還是用力把柺杖拄在地上,氣派的問道:“不用管我。我今天還死不了。說,我愛聽。我也要聽。”
嬤嬤心中悽然。心道,老太太都這個樣子了,心裡還是放不下沈家啊!
可是,她也知道,她執拗不過這位精明瞭一生的老太太,只能即使不忍,也還是要把家裡的煩心事兒說給她聽了。
“大家主已經跟洛陽黃家聯了姻,婚書都簽下了。”
“咳咳,是我哪個玄孫啊?是嫁還是娶啊!”老太太吃力的問道。
“是您最喜歡的那個玄孫女。”
“咳咳咳咳!”突然聽到這個,老太太就是咳的更厲害了。
嬤嬤忙又是送來香茗。可是老太太倔強的不喝,反倒把茶水都給打了。
茶水和青瓷都摔了一地。
“老祖宗,您放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沈家,近千年的基業,不會那麼容易散的!”嬤嬤忙勸慰着道。
老太太卻很是激動的訓斥嬤嬤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越是千年的基業,就越是要如履薄冰!不然,何來千年的基業?那千年基業,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樹上結下了來的?”
頓時,嬤嬤就是沉默了。
雖然她自己都已經是花甲之年,可是。在她眼前的這位年齡已近頤年的老人面前。她的確只能是個丫頭片子了。
“我的那個孫子啊!看着挺好,怎麼就是還是不能讓我省心呢!”老太太慨然嘆道:“他大概想幹什麼,我這耳朵一聽音兒,我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他這麼做。從道理上說。不能算他錯。招雖然不算是昏招。可是,也絕對不算是什麼高明。”
嬤嬤笑問着道:“那,老祖宗。您還這麼擔心?現在您還病着呢,還這麼關心這件事?”
“丫頭,我老太婆不關心這件事,能行嗎?我那個孫兒,就是太理性了。他不知道一個人,太過理性了,也是要吃大虧的!人啊,他就是理性和感性,很複雜的一個東西。我看人看了一輩子,也不敢說把人給看透了。他一個孫兒,就能比他奶奶我看人還看的深了?我看,未必。我是老古董,我是舊年曆了,可我,腦袋還沒有全糊塗!”
“老祖宗,您還是在擔心那個葉若會對咱們沈家有威脅?”嬤嬤跟了這位老太太幾十年,雖然依舊無法能學得她的神髓,可是,一些毛皮還是有的。她還是能體察到一些這位老太太的憂慮的。
“丫頭,你說,那個葉若有什麼不好的?我看,就挺好。至少,比我那個孫兒一樣年紀的時候,要懂事多了。你們還說我是老黃曆,可是,怎麼,我都看得上那個葉若,可你們卻一個個都看不上那個葉若?還非得要講門當戶對?”老太太氣的不輕,心痛地道。
嬤嬤卻還是笑着道:“是老祖宗太心疼您那位玄孫女了。怕是,老祖宗自己都忘了,老祖宗以前可是因爲門不當戶不對也否決過不少後輩的婚事。怎麼到了大家主這裡,做着跟老祖宗做過的一樣的事情,反倒是就不對了?我看,大家主就是跟老祖宗學得!”
“要分人啊!要分人!”老太太卻是更加激動地道:“這個葉若,我看他不一樣!”
“老祖宗,您就是不講理。怎麼就別人能動得,就那個葉若動不得?他有三頭六臂不成嗎?”嬤嬤不屑的問道。
“他就是有三頭六臂!誰說他沒有?他要是真沒有三頭六臂,他能斬了咱們一個地級一個天級?他恢復了先天之體,才三個月啊,就做到這一切了!要是你再給他三個月,一共半年,他又當如何?你能預想到嗎?”老太太一臉認真地道。
提起這個,嬤嬤頓時詞窮了。
然後,嬤嬤把一件事放在心中掂量了半天,纔是對老太太道:“今早,家主把他身邊的四個階前天衛遣去玄孫小姐那裡,保護玄孫小姐去了。”
“保護?”老太太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他是想圍點打援去了吧?先圍了我那個玄孫女,然後逼迫她聯姻,藉以羞辱那個葉若,緊接着就是要圍殺那個葉若了吧!不過,我看,他派去了四個天衛,還是太少了!只怕,不夠人家一下撅折的吧?”
“老祖宗您是說,一次派出四個天衛還不夠?”嬤嬤立即就是心裡不服氣了,馬上就是道:“那可是家主貼身的近衛。擱在以前,還有皇家的時候,那可就是相當於天家的御前帶刀侍衛了。這,御前帶刀侍衛,可個個都是天家衛率中十萬中挑一的高手。這十萬中都不見得能挑出一個,咱們沈家再家底不薄,也比不得天家吧?所以,咱們家一共才能挑出幾個天衛?這大家主身邊僅有的幾個天衛,一下就撒出去了四個。去了大半了,這還不夠?”
老太太卻是黯然地道:“我也希望能夠。可是,你們叫我這個快入土的老太婆做老祖宗,可不是白叫的。有些事,我不能不替你們想的周全。丫頭,讓下人備車吧。咱們也去湊湊我那個玄孫女那裡的熱鬧。”
“啊?”嬤嬤立即有些傻眼。沈家老祖宗可是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走出這個大殿院子了。如今,爲了葉若這樣一個新晉的後起之秀,竟然要惹得她不得不不放心的走出這座關了她幾十年的院子。這是何等的驚人?
“丫頭。叫上你的男人。讓他也跟着!”
但是,沈家老祖宗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這位老嬤嬤更加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因爲她的男人。可是不簡單。
天地玄黃。練氣。這些境界不少人都知道。
可是,卻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天級之上,還有境界。
天之上。爲烈!
烈之上。爲太!
太之上。爲元!
元之上,爲始。
至於,始之上。還有沒有境界,那這就是這位嬤嬤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因爲她的男人,纔是烈級!
而她實際上,連烈級之上,是什麼境界,也都不知道。也許,她的男人也都不知道!
這纔是嬤嬤這麼震驚的原因。
因爲,沈家老祖宗竟然讓她叫上她的男人,那就說明,沈家老祖宗已經下了萬分的決心,萬不得已時要徹底替沈家除掉葉若那個禍害了。
可是,這就是嬤嬤最難理解的地方了。葉若不過一個新晉練氣期三個月的後起之秀,用得着讓沈家老祖宗這麼如臨大敵的都要出動可以輕易碾壓天級巔峰高手的烈級高手嗎?
可是,隨後嬤嬤就是一臉認真的應下。因爲,她從小就跟着這位沈家老祖宗,而在她的一生中,僅僅是家主她就是經歷了三代。而那位沈家老祖宗,足足經歷過五代家主啊!這其中僅僅是家主之爭的血雨腥風,她們所經歷的還少嗎?可是,從來,她的老祖宗都沒有在這些血雨腥風中看錯過一件事。
這也就是說,這一次,她的老祖宗依舊也不會錯。
所以,她會很認真的聽從老祖宗的話,等下要去趟沈家的供奉天院中叫出她的男人,讓她伴駕隨行。必要時,只待老祖宗一聲令下,就讓她的男人,天級之上的烈級高手,去除掉那個葉若吧!
……
“是電話裡的那個人讓你問我這個問題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他讓你這樣問,你根本就不屑跟我說話?就像你,就像你剛剛做的那一切一樣,就算是我砸開你的門,你就連一個‘滾’字都懶得跟我說?”胖子突然黯然的道,可是,接着卻是又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是不是?是不是?”
轟的一聲,胖子君身後的一面牆壁,在胖子君的質問聲中,就是轟然破碎,然後消失無蹤。
罡氣外放!
可是,竟然只是罡氣外放,胖子君就能一下震碎一堵極其堅固的水泥牆。
由此可見,這個胖子君一點兒也不像是他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啊啊!
不過,沈盈雪怎麼會去回答胖子君的問題。因爲原因很簡單,她本來就不願意跟除葉若以外的男人說話,這一次會發問於胖子君,也是葉若讓她問,她才問的,現在葉若沒讓她再問,她就自然會依着她的本心,更加不會搭理胖子君了!
“你敢無視我!你又無視我!”胖子君的心在滴血,人活着,再沒有比我給你一片真心,你卻當成狗屎不屑一顧更傷人心的了!
“好。好。我就問你,你爲了那個野種值得嗎?他能像我這樣嗎?嗯?能像我這樣,不動手,也能拆掉你的房子嗎?你們女人就是沒有眼光!是,我是胖,我長得不帥,我看起來也庸俗,可是,我很內秀好不好!我是武學天才,你知不知道?雖然,這點,就算是在我們家也沒多少人知道,可是,那只是因爲我低調,不願意跟人爭來爭去你懂不懂?你們女人都膚淺!我哪裡不好了?你都不願意跟我說上一句話,甚至,你都不願意正眼看我一眼!”
“好,好!這樣極好!那個野種正在來我這裡的路上是吧?好,我等他來!就讓你看看,我怎麼讓他知道一個人的本分!野種一樣的東西,也敢妄圖染指你,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攀龍附鳳!還有你,你也是個花瓶!有眼無珠的東西!就會喜歡小白臉!他是不是比我帥?臉比我白,長得比我好看?”
沈盈雪靜靜的聽着胖子君對葉若的侮辱和唾罵,天知道,沈盈雪有多麼忍着,纔沒有替葉若罵回去。因爲,她聰明的知道,一旦她張口替葉若罵回去,反倒就是遂了胖子君的心了。胖子君這麼咒罵葉若,爲的不就是想跟她說上幾句正常的話,讓她去正眼看他一眼嗎?所以,沈盈雪怎麼會讓他稱心如意。
但是,他罵的可是葉若啊!
那可是她媽媽從小給她訂下了娃娃親,許給了他她一世之身的男人!
她怎麼能忍!
“葉若,你能不能再批准我可以再能說幾句話?不用多,幾句話就夠。因爲,現在,我就想罵人。他們辱我,我可以忍,可是他們如此辱你——我夫,我實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