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起,她就是葉若的女人了,因爲禾家已經收了葉若給的用來訂婚的禮金。其實,那禮金說是禮金,也就是好聽。那禮金,也就是跟買有些東西要提前給的定金,本質上是一樣的。也就是說,禾家收了葉若給的定金,她就是葉若的了。除非,以後是葉若不要她了。至於禾家,禾家收了葉若的定金,不是說禾家不能反悔,而是禾家要反悔,首先就要承受不信的罵名。這種罵名,在大城裡,也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在落後而愚昧的山窩窩裡,這種影響可就是會要命了。這會讓禾家在慕家村裡,永遠成爲笑話,永遠擡不起頭,而且,以後,他們禾家的女兒,就再也難以嫁人了。因爲沒人敢再相信禾家了。禾家的男兒,也會不容易娶到媳婦了,道理跟嫁不出去女兒是一樣的。還有,禾家還要退還葉若的禮金,到手的錢,再要拿出去,按理說不困難,實際上卻是非常困難的。因爲錢會被人花掉,哪怕沒有被花掉,已經過手的錢,再讓你分文不少的全額退回去,換你,你不肉疼?
所以說,基本上,禾苗苗可以確定現在,她是葉若的了,這件事是可以板上釘釘了。
此刻,她爸爸也已經給葉若寫下了婚書,婚書已經落筆,吹乾了墨跡,交到了葉若的手上。
這是白紙黑字了,有了這張白紙黑字,她禾苗苗走到天下的哪裡,都是屬於葉若的了。這不但沒有讓禾苗苗覺得她是一件商品,而覺得不堪和憤怒,她反倒覺得好幸福,好開心,甚至都不再去關心爲什麼她的爸爸會答應葉若答應的那麼痛快的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那份禮金,葉若名義上送給她爸爸的是幾本善本孤典,當然。那幾本書,也非常珍貴的了。可是,葉若敢說,以禾家男人。那樣鄉下土秀才的眼光,未必識得那幾本書的真正價值。那麼,你一定奇怪爲什麼禾家男人還是會把女兒許給葉若,許的這麼痛快了?其實,答案反倒簡單了。
葉若考慮的可很是周全。禾家男人是風度翩翩的僞君子。直接送黃白之物,葉若斷言禾家男人哪怕心動,都會當場拒絕。因爲下不來臺嘛。讀書人,最好個面子了!所以,送上這些黃白之物的時候,上面放上幾本書,遮掩一下,給禾家男人一個臺階下,那麼他就會跟葉若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瞭。
把能夠決定女兒歸屬的婚書交給葉若之後。禾家男人甚至對葉若一改之前冷落的態度,而是馬上展露笑容對葉若道:“中午留下吃飯吧?讓你大娘,給你做幾個鄉下小菜,很可口的。”
這個時候,去拒絕未來岳父的善意,顯然不合適。
不過,葉若卻是就要這種不合適的道了:“小婿謝過未來岳父大人的美意了。不過,家裡生意多,實在離不開小婿來掌櫃。還請岳父大人見諒。”
葉若就是不給這個禾家男人這個面子。因爲憑什麼,葉若要給他面子?禾苗苗是他真金白銀下了本錢“買來”的媳婦了。現在跟他客氣,叫他一聲未來岳父,都是葉若已經賞給他面子了。
“呃。也對。聽你意思,你家生意很大?”禾家男人不管他心裡高興不高興葉若的冷落。他臉上對葉若的笑容都是沒有斷過。
葉若也是跟着笑着答道:“岳父大人,這些事情,苗苗都知道。她去過我家,知道我家的生意有多大,有空的時候,你跟她聊吧。讓她告訴你這些。等以後,有空了,我也接苗苗和你們去大城裡住幾天,讓你直接看到我家的生意是大是小。對了,岳父大人,我這裡還有一些上好的筆墨紙硯,我拿來送給您吧。我剛看到你潑墨時,用的紙筆了。筆倒是不錯,雖然是手工做的。可是,那紙是拿石灰水漿洗過的,那紙寫着澀。我這裡有上好的熟紙,那寫着感覺可不一樣。岳父,要不你來試一下?”
“好。本泰山正有此意呢。”紙有生熟之分,這點常識,禾家男人還是有的。
現在能跟葉若以翁婿互稱,葉若又有心意送他好筆好紙,這是葉若給他臉,他豈會不接着?讀書人,要的就是個臉面的事情嘛!有臉面可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何況是白得的好筆好紙,傻瓜纔是不要呢。
當即,葉若就是拿出他說的好紙,當然,葉若是開拍賣行的,豈會拿不出好的宣紙來?葉若拿出熟紙,親自給禾家男人鋪好一張,其他的大卷,交給了禾家女人,讓她去給收起來了。禾家女人,有了葉若之前給的黃白之物打底子,現在對葉若也可謂是一下親近,自然聽話的接過葉若給的好紙,欣然拿到屋裡收好了。然後,葉若示意禾家男人可以自己蘸取墨汁,可以試寫了。
禾家男人也不客氣,當即大氣的捋起長衫的袖管,拿筆蘸飽了墨汁,這一試寫,那感覺就是停不下來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輩子沒坐過車的人,第一次坐車。也像是年輕的時候,第一次娶媳婦進洞房。這種感覺,是很新奇和奇妙的。難免讓禾家男人愛不釋手了。
一邊說着果然是好紙,一邊越寫越盡興,最後,弄得禾家男人自己都是不好意思了,便是假意請葉若也來寫幾個字,給他看看葉若有沒有書法造詣了。
禾家男人的竭力邀請,卻是換來葉若自嘲的笑着回答道:“小婿乃是做生意謀生,一身銅臭味的商人,哪裡會寫的什麼能夠見人的好字。那筆狗爬字,能夠記賬算賬就足夠了。還是請岳父大人來寫吧。”
葉若這話,讓禾苗苗聽到,一下心裡想笑,覺得葉若真鬼了。因爲,禾苗苗是見過葉若葉家小葉園靈藥行大門上掛着的,葉若題寫的牌匾的,她知道,葉若其實寫的一手好剛勁的書法的。可,葉若現在竟然說他只是一個商人掌櫃,寫的一手只能夠記賬算賬的狗爬字,這還不是葉若鬼?
可葉若這話,可是說的禾家男人心裡很是滿意了。其實,都說了他是假意請葉若來寫了,葉若要是真不客氣的也來寫上幾筆,那麼,不管葉若寫的好不好,禾家男人都會不高興的了。甚至,萬一葉若要是寫的字比他還好,那他豈不是更掛不住臉了?讀書人的面子,到時往哪裡放?岳父的面子,又往哪裡擱,才能擺得下?
現在葉若這樣推讓,自謙,反倒是最好的結果了,這讓禾家男人,對葉若這個女婿,很是會做人很是滿意了。
男人嘛,誰能互相看得起誰,自然要有個攀比,哪怕葉若是他女婿,他也不會樂於見到葉若比他奪目,比他耀眼的。這就是讀書人的小心眼,也就是所謂的文人相輕了。
那麼,閱歷那麼豐富的葉若,豈能不知道這點?知道了這點,葉若又怎麼會去出那個字寫得好的風頭。
出了一個小風頭,能有多少的風光?無非就是一點虛榮。可是,這點虛榮,換來的,卻是可能就要在娶禾家女兒做媳婦的事情,要跌大跟頭了。那麼,虛榮和娶到美人相比,這筆生意,只有傻瓜纔會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了。所以,那種跟人比誰的詩詞做得好,誰的筆墨寫得好的意氣之爭,反倒是淺薄的表現了。真正有底蘊的男人,就更應該是葉若這樣,悶聲抱得美人歸。
這可和悶聲發財一樣的爽,甚至比悶聲發大財還要爽一點。因爲,畢竟,千金散盡還復來,女人錯過了一個,可是就要遺憾一個了。
葉若可不喜歡人生裡有遺憾,那樣,活着讓人不痛快,那活着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人活着,就是要有樂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