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他已經聽到，那座寺廟之中，響起鐘聲。鐘聲悠揚，充滿禪韻，在蘇鏡耳中，卻和催命符一樣。
若不是他修成紫府元神，這鐘聲就能讓他魂飛魄散。
蘇鏡隨即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降臨在這城市的上空。這是當年的情形，分毫不差的重演。
蘇鏡也忍不住擡頭，那是一個身高萬丈的仙人，凌空衝了下來，在空中，身軀急劇縮小，差不多縮小到三丈的高度才停下來，直接衝破了佛光天幕，宛如一道流星。
他穿越佛光天幕的時候，身體周圍的天幕都燃燒起來，就像是肥皂泡破碎一樣，蘇鏡聽到啵的一聲，那仙人已經降臨，一腳踏碎大雄寶殿的屋頂。
大雄寶殿之中，一尊強大的佛陀，手持金剛禪杖，向空中一點。那仙人大笑着，手中奪了一把大戟，向下就辭。
佛陀的佛法，失效了，那仙人的大戟，直接貫穿佛陀的身體，將佛陀釘在了寶座之上。
戰鬥是如此的短暫，蘇鏡卻看得熱血沸騰。這個仙人，還不是仙帝，而那個佛陀，肯定是佛祖分身。
那仙人殺了佛陀，也沒去取那大戟，目光忽然向蘇鏡這邊看了過來，點了點頭。蘇鏡毛骨悚然。對方的確沒有敵意，可是就算你知道馬戲團的獅子不吃人，也不肯接近的吧？
那仙人指了指遠方，然後身形拔起，破空飛去，他飛起來的時候，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罡風。帶動着整個城市的元氣劇烈的波動起來。然後蘇鏡就看到，城市之中的僧侶，一個個的氣息全無，就地死去。
這是仙人和佛國之間的戰爭，蘇鏡明白了，不是天魔入侵造成的佛國毀滅。而是仙人，這樣的戰爭，是仙帝發動的。
這個城市，有佛祖分身在，結果被一個仙人全滅。這個仙人，也是眼看要成就仙帝的人物了。
蘇鏡腳步僵硬，從一地的屍體中向前，來到坍塌的大雄寶殿，那佛祖分身被仙人的大戟刺死。臉上猶自帶着笑容。
蘇鏡上前，握住大戟的杆，向外一扯，感覺手中沉重，這大戟至少有超過十萬斤的重量，如果他沒有兼修兵家秘法，身體強悍，只是憑藉金丹九重的力量。想要揮舞這大戟，也耍不了幾下。
大戟拔出。佛祖分身的傷口中，噴出金色的血來。蘇鏡祭出一個玉瓶，這是仙玉加上次元石煉製的空間裝備，專業容納犬十郎狗血的。現在是空瓶，容納佛祖分身的血液，也不勉強。
蘇鏡運用元神之力。瘋狂吸收，轉眼之間，佛祖分身的金色血液，就被他吸收得乾乾淨淨。至於那佛祖分身，蘇鏡也不客氣。直接納入龍蛇八境壺之中，放在了離卦空間內。
震卦空間之中，有那沙彌在，蘇鏡可不放心把佛祖分身放在裡面。蘇鏡乾乾脆脆，將一瓶狗血灌進佛祖分身的口中。這纔算放心。這佛祖分身死掉，也不能掉以輕心，這種檔次的存在，身體本身不需要靈魂，都有莫大的威能，可以自行其事。
要是以爲屍體會任你擺佈，下場就會十分悽慘了。
蘇鏡想了想，那仙人看到自己，應該是一種能力，這佛國寂滅，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仙人當然不會真的看到自己，只是看到了命運。
那仙人一指，是什麼意思，讓自己過去那個方向麼？
蘇鏡可不敢把命運寄託給仙人，問題是，現在他也毫無方向感，不知道時空古井在哪裡，也找不到蘇慕等人。
蘇鏡閉上眼，純粹用元神之力感知，這個城市裡的佛光天幕，並沒有被毀掉，仙人只是臨時進入，那佛光天幕躲避了，不敢硬攔。
這也是佛祖的算計，蘇鏡忽然想到，那仙人能算到自己到來，佛祖也可以。如果自己不按照仙人的意思去尋找方向，說到底，還是落入佛祖算計之中。
自己收取了佛祖的屍身，那仙人，也應該能算到，要是不按照他指點的方向去走，沒準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想了一下，蘇鏡趁着佛光天幕還沒恢復，使用縮地成寸的法子，在這城市之中，瘋狂的收集起屍身來。
這裡有大量的寺廟，大型的寺廟，是佛陀所居，中型的，就是菩薩之流，小型的麼，還有金身羅漢。
蘇鏡算計着佛光天幕恢復的時間，這佛光天幕一旦恢復，自己要是不走，恐怕那佛祖的屍身會起變化。
收取半數寺廟的佛陀屍身之後，蘇鏡就不敢繼續下去了，一道遁光，飛出數百里遠，將這城市拋在身後。
雖然不想要聽從仙人的指點，蘇鏡卻更怕佛祖鬧出什麼變故來，也只能按照仙人指點的方向，在空中飛去。
飛出十幾萬裡的距離，蘇鏡這纔看到大海。天空之中沒有星光，只是彩色的天光，遮蔽了一切。
蘇鏡奇怪，那仙人指點的是什麼？
他一咬牙，乾脆的向大海深處飛去，這一飛就是百萬裡的距離。如果不是金丹九重，擁有元嬰，可以吸收這世界死寂的元氣，並且轉化成真氣的話，金丹九重也堅持不下來。
遠遠的看到陸地，蘇鏡的心情總算好了起來。那大海也是死寂一片，雖然有海浪，可沒有風，在海上飛行，讓人心情說不出的壓抑。
臨海就是高山，蘇鏡飛的不高，乾脆落在山腳，用縮地成寸的法子翻閱山峰。達到山巔的時候，蘇鏡這纔看到，在羣山之中，有什麼東西。
這是一個巨大的佛門道場，方圓足有兩千多裡的樣子。核心處，一座蓮臺，周圍端坐着不知道多少涅槃的佛陀，蓮臺上，面目呈現出紫金色的，是佛祖的屍身。
這個道場內，所有的佛，都死掉了，而蘇鏡根本無法再向前一步。這些屍體，組成了一個大陣，維持着整個道場沒有崩壞。
仙帝是用什麼手段，殺死的這些佛陀呢？蘇鏡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多的佛陀，最差的也是天仙境界了。仙帝就算是親自出手，也不過是佛祖平等的境界。難道說，是幾個仙帝同時動手的麼？
可是，仙帝打下來佛國，應該將佛國吞併纔是，看眼前的局勢，佛祖的確是涅槃了，但是仙人也沒撈到什麼好處，全部退走了。
這就詭異了，如此高級的佛國，仙人說什麼也不會放棄的。將其吞入仙界，會讓仙界等級提升。
看起來，這些佛陀，還在等待機緣復活！
蘇鏡心中一驚，自己不會是佛陀的機緣吧？
眼前這大陣的檔次太高，蘇鏡說什麼也無法進入。不過，那仙人指點自己過來，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還能進入佛祖佈置的陣法之中麼？
說起來，這裡的佛可是數量龐大，方圓兩千裡，遍地都是。每個佛的身體之中，都有舍利，那是可以和最高等級仙玉媲美的能源，佈置出來的陣法，自己一個金丹九重境界的煉氣士，還能有辦法破解不成？
蘇鏡忽然想起，自己從那佛祖分身上拔出的大戟。他直接取出來，試探着向前一刺，大戟將前方無形的屏障一下就刺穿了。
大戟上，那佛祖分身的血液忽然激活，沸騰起來，整個大陣，起了連鎖反應，一個個佛陀的肉身，化爲粉塵，堆積在原地。
只有佛祖依然端坐在那裡，神情悲憫。不知道是因爲他的命運，還是諸天蒼生。
蘇鏡一步跨下山峰，然後慢慢的來到佛祖面前。佛祖身高只是平常人的樣子，身披七色袈裟，面前放着一張貝葉。
蘇鏡走到跟前，這纔看到佛祖對面的石頭地面上，有一個淺淺的印記。嗯，不是一個，是兩個，看起來，像是屁股坐上去搞出的坑。
好硬的屁股。
蘇鏡沒有猶豫，坐在了那個印記上。面前的貝葉上的兩句話，落入蘇鏡眼底。一問，一答。
問的是佛祖，用梵文寫就——何謂彼岸？
答的是仙帝，用仙文回答——生死之間。
佛祖問了，仙帝答了，佛祖就死了。
蘇鏡看着這兩句話，陷入沉思。何謂彼岸？這個問題，他之前是沒想過的，成仙，永生，似乎就是盡頭。可是，哪怕是活過這個宇宙的量劫，還要面對下一個宇宙的量劫，永無盡頭。
而彼岸呢？要超脫劫數，永生不滅。所有生靈，都能有無限歡喜。
仙帝說，彼岸即生死之間，這就難懂了。生死之間？是說不生不死，無因無果？
肯定不是，仙人休行，不是那個路數。
回頭想想那巨大城市中的佛光天幕，扭曲時間，似乎可以讓裡面的存在永生。可那不是真正的永生，只是一次次重複覆滅而已。
佛祖的力量，可以讓一定範圍空間內的時間形成循環，可這依然不是彼岸。彼岸，是沒有時間概念的。
如果沒有時間概念，只是一個瞬間定格的話，生死之間，也算是一個解釋。
蘇鏡覺得不滿意，乾脆取出一管筆來，在貝葉上輕輕的寫下了四個文字。這四個文字以落定，面前的佛祖肉身，隨即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