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何種身份?

他又想到年幼的時候,那時候天真無邪,那個位置距離自己那麼遠,什麼也不考慮,兄友弟恭,反而要快樂許多。

那時候,即使被母妃再三叮囑,和他們保持距離,將來會如何如何,可畢竟年幼,少年的天性,誰又能想的那麼多呢。

孩童畢竟單純,沒有大人的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他想到他的大皇兄,比自己年長許多,自己年幼的時候,他便非常喜歡自己。

經常抱着他,給他好吃的,帶他見識許多新奇的玩意兒,即使是犯了錯,要受母妃責罰的時候,他也站出來,幫自己分擔。

還有他的三皇兄,那時候他學騎馬,不慎從馬上摔下,是三皇兄飛撲過來接住了他,他沒事,三皇兄的膝蓋卻破了擦傷了。

見他害怕,還笑着安慰他,不要告訴父皇母妃,只要偷偷招太醫過來看看就好了。

還有與他年紀相仿的老五,兩人雖然不是一個母妃,但卻最是玩的來。

兩人都是同樣的調皮,一起偷溜出宮,上樹抓鳥偷鳥蛋,下河摸魚。這些都是父皇和母妃不允許做的事情,因爲有失身份。

而他們,就如同燕朝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家的少年一般,全都偷偷摸摸的做了個遍。

回去之後還一起串供撒謊,不讓父皇和母妃知道這些事。

那時候,爲什麼會那麼和睦呢?可能是因爲父皇正值壯年,同時他們又太過年少了吧。

還有許多皇弟,曾經,自己也是很喜歡他們的,對他們也是禮讓愛護有加。

大約是人老了,都喜歡回憶以前。也有可能是看到了屋子裡的這個人,所以纔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只是想起那時候的情形,皇帝的嘴角都不由微微的上揚,顯然爲了那段快樂的時光而愉悅。

可惜,那一切的一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可能從父皇漸漸老去開始,也有可能是自己長大了,知道了那個位置的重要性開始。

兄弟之間,不再和睦,不再兄友弟恭。他們之間,充滿了算計和爾虞我詐。

他們忘記了年少時候的感情,反而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各種齷齪手段,用在了這些兄弟們的身上,只求能扳倒對方,自己登基大寶。

他不敢再吃大皇兄給的東西,不敢再和三皇兄去騎馬,不敢再和老五單獨出去。

他漸漸變得心狠手辣,歹毒手段層出不窮。

後來,大皇兄被冤枉謀反,最後絕望之下服毒自盡。

後來,自己登基後,三皇兄被軟禁府內,有一天,突然暴斃身亡。

後來,老五也死了。

再後來,與他一起競爭過皇位,他覺得留着他們是個威脅的那些皇弟們,也接二連三的不是暴斃,就是病死,要麼是被人毒死。

十多個兄弟,只剩下了一母同胞的靖康王,還有比自己小了三十多歲的寶慶王。

他爲什麼會對寶慶王那麼好,大約以前,他對自己從未有過威脅。

又大約,是自己想從他身上找回那些缺失的兄弟之情。

又大約,是自己想證明一下,自己不是無情的,而是有感情的吧。

如今,自己老了,寶慶王卻長大了,正直壯年。只是他很聰明,不肯涉政,懂得明哲保身,那他並不介意繼續留着他。

至於靖康王……

皇帝搖搖頭,再次看向屋內的人。

皇帝的周圍只有嚴青和曹德公公,他們都是皇帝比較信任的人,也是知道里面那位身份的人。

當然,除了他們,周圍的還有一些守衛。他們雖是嚴青安排的能信得過的。但也只知道里面那位比較重要,看守不容有失,但具體身份可就不知道了。

嚴青和曹德見皇上半夜三更就是來這裡看他,但來了之後卻又站在這裡出神,既不進去,也不叫醒那人,就只是站在這裡,心中也有些納悶,卻又不敢問。

兩人悄悄互相看了一眼,都聳了聳肩,既然皇帝要站,他們也只好跟着一起站。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沉聲說道:“把門打開。”

嚴青急忙打開門,皇帝走進去,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而嚴青走上去,將正躺着睡覺的人叫醒了:“白中南,醒醒,皇上駕到,還不起來接駕。”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但也不敢喊,這人如今,就是白中南,也只是白中南。

白中南天天過着這樣的生活,到點就吃,到點就睡,早都習慣了,因此睡得倒是不錯。

睡得正香被人叫醒,看上去還有些迷茫。

待他起來看到面前站的人的時候,頓時瞬間就清醒了。

他翻身坐起,平靜的看着皇帝,問道:“你來了。”說起來,這還是他被抓之後,皇帝第一次來見他。

其實說起來,是從他爭奪皇位失敗,被軟禁之後,見皇帝的次數就寥寥可數了。

再後來,他詐死逃走,轉眼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嚴青喝道:“大膽,見到皇上,還不快跪地接駕。”

燕皇也沒有制止嚴青,更沒有說話,只是揹着手站在那裡,盯着白中南。

眼前的這張臉,與他記憶之中的模樣,大不相同。這種改變,並非只是消瘦枯槁所致的改變,而是整個人,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至於讓他有些懷疑,眼前之人,到底還是不是曾經那個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人。

其實皇帝早就從屬下的彙報中知道,他容顏大改,可看到這張與記憶裡全然不同的臉,依舊讓他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白中南聞言卻無動於衷的模樣,依然坐在牀邊上,只是自嘲一般的冷笑了一聲,說道:“接駕?

時間過的太久了,我已經有些記不得,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身份來接駕了。”

是兄弟?臣子?又或者是……階下囚?

聽他說話的口氣,便知他雖容顏已改,但卻依舊還是那人。

皇帝問道:“你還好嗎?”

白中南笑笑:“你還會關心我?真是難得。你不是看到了嗎?還不錯,這裡有吃有喝,環境也比暗無天日,又氣味難聞的牢獄強多了。”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讓嚴青和曹德出去,兩人有些遲疑:“皇上……”

白中南冷笑的看着他們,說道:“莫非,你們還怕我對他做什麼不成?”說完,他抖了抖身上的鎖鏈。

他身上有鎖鏈,他本身又不會武功,房間之中更無兇器。就是那鎖鏈,也沉重的很,他擡起都有些費力,更別說要攻擊了。

皇帝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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