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他看着皇帝,說道:“啓稟皇上,據微臣所知,實乃是餘大人蠻橫至極,去了京兆府之後,直接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拿下了當時奉命捉拿他兒子的捕快。
不但如此,還縱容家奴,腳踢這些捕快。沒有任何品級的家小小家奴,膽敢腳踹京兆府的公職人員,當真是跋扈之極。
白一弦也是爲了這些捕快,纔跟餘大人據理力爭。”
餘淮成怒道:“說的就跟時大人親眼所見一般,昨晚剛剛發生的事,你是如何得知?”
這位時孟德大人說道:“餘大人怕是有所不知,京兆府的衙役感念白大人爲他們做的一切,餘大人又是二品大員,他們投訴無門。
所以,在本官上朝的路上,他們冒險攔了本官的轎子,求本官爲他們做主。
區區幾個衙役,竟然爲了主官,敢做出冒險攔轎告狀的舉動,也要將之救出。
可見白一弦確實無辜,更可見白一弦雖然做京兆府尹的時日尚短,但卻是一個受到他們尊敬愛戴的好官。
否則的話,他們又豈能做出這種事?畢竟,上一個京兆府尹出事被抓的時候,也不見有人爲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說完之後又看着皇帝說道:“皇上,微臣已經將人帶來,就在殿外。”
皇帝沉聲說道:“宣。”
幾名捕快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竟然能上皇宮裡來,被皇帝召見。
慕容楚的準備工作做的非常全面,這些人也是被他找來,當然,也不用收買,只讓他們老老實實回答就是了。
皇帝問話,這幾人據實回答,餘淮成當時的囂張模樣,頓時展露無遺。
皇帝揮手讓他們退下,看着餘淮成問道:“身爲二品大員,不思報效朝廷,卻包庇自己兒子,誣陷忠良。
還膽敢在朕這裡顛倒是非黑白,你還有何話說?”
餘淮成說道:“皇上,微臣當時,只是看到兒子虛弱又頭破血流的慘狀,一時氣急,所以才急躁了些。
相信任何一個爲人父母的,看到孩子被人打成那樣,都會心疼氣急的。
而且不管如何,白一弦未開堂問審就對我兒拳打腳踢濫用私刑,這乃是事實。求皇上明察。”
而就在此時,向來不上朝,今天卻站在朝上的寶慶王卻說道:“啓稟皇兄。
其實餘大人不知道的是,白一弦毆打餘以安的時候,臣弟就在那酒樓之中。臣弟倒是知道一些內情。”
皇帝說道:“哦?什麼內情?”
寶慶王說道:“被餘以安強搶的那位民女,乃是白一弦的未婚妻子。餘以安企圖用強將之姦淫,蘇止溪差點自盡,若不是白一弦到的及時,怕是慘事已成。
皇兄,臣弟以爲,白一弦畢竟是個年輕人,年輕氣盛。被他當場撞見有人企圖姦淫自己的未婚妻,害的她差點自盡身亡,別說是白一弦,恐怕換個男人都受不了。
一時憤怒衝動,打了施暴者,也是情有可原。”
餘淮成懵了,餘以安可沒跟他說過,當時寶慶王也在。當然,餘以安也不知道,他連慕容楚都沒看到。
當時在場的是慕容楚,而不是寶慶王。可慕容楚不方便出馬。他若出來,餘淮成說不定會藉機將此事說成是針對他有預謀的奪嫡事件。
而由一直不涉政不涉官場的寶慶王來說,餘淮成便沒有藉口了。
而且餘淮成也沒想到,他看不起寶慶王這位閒散王爺,還對自己兒子說就算寶慶王和白一弦關係匪淺,也奈何他不得。
可他忘了,寶慶王再閒散,也是王爺。根本不需要他替白一弦說話,他只需要出來看似公平的做個證便可以了,別的,什麼都不用說。
而寶慶王咬定自己當時就在那裡,誰敢質疑?誰敢質問?
餘淮成的腦中不由想起來賈存信之前說過的話:“得罪了寶慶王,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不由看向賈存信,賈存信則站在原地,目不斜視,彷彿沒有看見他。
皇帝冷眼看了餘淮成一眼,哼了一聲,問道:“諸位卿家怎麼看?”
聽到皇帝問話,黃忠燕這才站出來說道:“皇上,微臣覺得,王爺說的不錯。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微臣倒是覺得,白一弦打的好,是個漢子。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出事不能爲她報仇,那就太窩囊了點。
白一弦的舉動,到說明他還有點血性。”
黃忠燕是個粗人,講的話自然也粗。不過大家都是見怪不怪了。
左慶元也站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說道:“啓稟皇上,微臣掌管刑部,負責問案。
這件事,按照我燕朝律例,本就是餘以安錯在先,強搶民女,欲行不軌,白一弦一時衝動,情有可原。
後來他抓餘以安,也是按照我燕朝律法,並無過錯。餘大人私放自己兒子,本就不該,有違我燕朝律例。”
左慶元多聰明啊,人家直接把燕朝律例搬出來,有理有據,好像自己是本着律法的角度出發,公平公正,絕對不是趁機打壓。這讓人想挑個毛病都挑不出來。
三皇子一黨的聲音弱了許多,卻依舊有人分辨道:“不管是不是一時衝動,身爲四品官員,自然要克己律己,不能全憑一時衝動。
我們大家也都是人,但我們更是官,若是都一時衝動,那國家豈不都亂套了?白一弦不知道剋制自己,未開堂問審,便拳打腳踢,確實與律法不合……
因此,他也不是全無過錯……”
此時又有官員說道:“啓稟皇上,微臣認爲,別的不說,這教子無方這一點,餘大人是跑不掉了。
餘以安膽大妄爲,囂張到什麼地步?他連四品官員的未婚妻都敢強搶,企圖姦淫。由此可見一斑吶。”
“周大人說的不錯,能強四品官員的未婚妻,可見他平時對那些平民百姓又是如何?微臣認爲,他是不是做慣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纔會這麼大膽,愈發的肆意妄爲?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爲禍一方,百姓的禍害啊。”
“皇上,若是這餘以安平時對百姓便是如此,那餘大人豈止是教子無方?簡直就是縱子行兇。那百姓對我朝廷官員,還豈有信任吶?”
“民怨沸騰,哀聲哉道,百姓對朝廷,對官員不信任,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可惜餘大人還不知錯,又將自己這個禍害百姓的兒子給私放了出來。不但如此,還將白一弦這個爲民除害的好官抓起來。
若是百姓得知,又將如何?那豈不是會對朝廷,會對我皇不滿?會不會覺得皇上任用奸佞,迫害好官?”
皇帝聞言,當即暴怒:“夠了。”
羣臣一下全都跪下:“吾皇息怒。”
餘淮成即使能言善辯,一個人,也說不過這麼多人,更何況,他們都是有預謀的,詞都早就想好了。
更更何況,這件事,確實本就是他和餘以安的錯。就連三皇子一黨的那些人,分辨的聲音都漸漸沒有了。
因爲就這件事本身來說,確實沒什麼好分辨的。再分辨,餘以安也是強搶民女,姦淫未遂,白一弦抓他並無不妥。
他們也只能抓住白一弦拳打腳踢餘以安這件事。可這一點,根本不足以定白一弦的罪,不是餘淮成將白一弦抓進大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