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的時間,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但兩人都知道,不論餘生,是長是短,兩人能這樣喝酒,大約這一輩子,都僅此一次了,以後絕不會再有。
過了今天,甚至出了這個門,燕皇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白中南依舊是那個失敗的階下囚。
燕皇不會放過白中南,他賓天之前,一定會殺了白中南。
兩人一杯接一杯,曹德其實很不想這個時候破壞燕皇的興致,但卻不得不提醒道:“皇上,您今天喝的,太多了,您可要保重龍體,不能再喝了。”
嚴青也說道:“皇上,您確實不能再喝了,太醫說過,您的身體狀況,本就需要忌酒。”
兩人一說話,頓時打破了燕皇和白中南之間的氣氛,燕皇將酒杯一丟,說道:“罷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朕,也該回宮了。”
隨後,他對曹德說道:“擺駕,回宮。”
誰想白中南此時也將酒杯一丟,嘆道:“你回宮了,我也該跟嚴大人一起,返回那個牢籠中了。”
皇帝往外走的腳步一頓,看着白中南說道:“你何必這樣着急,難得朕心軟,放你出來一次。
你不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自由機會,早早回去做什麼?明日一早,你的兒子,兒媳,不還要給你奉茶嗎。你不打算看看你的兒媳,跟他們團聚一番?”
白中南說道:“多待一晚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回去?喝了那奉茶又如何?他們奉完了茶,我便得離開。
前一瞬闔家團圓,下一瞬便得面臨分別。大喜的日子,本該高高興興,我又何苦給他們小兩口添堵,讓他們面臨那樣的離別,惹得他們傷心難過呢?
倒不如我現在走了,也省的面臨那樣的分別。”
失去自由的人,會更加的嚮往自由。皇帝以爲自己會珍稀這難得的自由時光,不會想那麼早回去那個牢籠中,因爲以後可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白中南覺得皇帝想以一種恩賜的目光,來看自己貪婪的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他想欣賞自己的狼狽,自己就偏不讓他如願。
短短一晚的時間罷了,既然早晚都要回去,那麼早回晚回也沒什麼不同,還省得讓燕皇看自己笑話。
其實燕皇今天來到這裡,以及弄了什麼家宴,跟自己說話喝酒,都是在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來看自己這個失敗者的狼狽。
他是想讓自己再一次認清一個事實,他高高在上,能操控自己的人生。甚至,可以操控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一種憐憫,恩賜的勝利者的心態,欣賞自己這個失敗者的狼狽,大約會讓他覺得有快感吧。
燕皇看着白中南大步往外走,臉色在一瞬間確實變的有些難看,不過,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白中南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腳步一頓,也沒回頭,只是望着外面,對燕皇說道:“其實,你心中是想殺白一弦的吧?”
還不待燕皇回答,他便繼續說道:“不必否認,你瞭解我,我又豈能不瞭解你?不過,我勸你不要那麼做,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
說完之後,白中南再無留戀,直接大踏步離開了。嚴青向着皇帝告退之後,也跟了上去。
外面參加宴會的人只看到白中南離開,以爲他累了,回房休息了,因此並未在意。
而皇帝在廳中,面色有些陰沉。
白中南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自己殺了白一弦,會後悔?
自己會不會後悔還是兩說,關鍵是,白中南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目的?
他明知道,他說的這些話,有可能激怒自己,反而讓自己真的對白一弦起殺心,那他爲什麼還要說?
白一弦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總不會去害自己的兒子。況且,當初他爲了救白一弦,做的那些事,燕皇可是歷歷在目。
難道,他就是故意爲了讓自己猜測他的目的而心思煩亂?
也不太可能,白中南就算想要給自己找點不愉快,也不會拿他兒子的性命來開玩笑。
許久之後,燕皇似乎是想明白了過來,不由冷笑了一聲。
所謂自己的敵人就是最瞭解自己的人,白中南不愧和自己鬥了那麼久,他果然瞭解自己。
燕皇對着身邊的曹德說道:“你可知道,白中南最後那句話,是何用意嗎?”
曹德急忙一躬身子,小心翼翼的說道:“這……請恕奴才愚鈍,奴才不知。嘶,這白中南,好像是想激怒陛下。
可奴才實在想不明白,激怒陛下,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他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真的殺了白一弦嗎?
那可是他唯一的親兒子啊,他爲何要這麼做呢?”
曹德一副搖頭晃腦的模樣,好像真的想不明白一樣。
皇帝斜眼看了曹德一眼,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直接走了出去。
曹德急忙大喊:“陛下起駕回宮……”然後直接跟了上去,外面一衆人跪拜行禮。
而白一弦此時在洞房裡,包括慕容楚、寶慶王在內的一衆人,正在鬧洞房。因此他們並不知道,皇帝和白中南都已經離開了。
好像白中南走的時候還特意交代過,不必告訴白一弦,明天一早再告訴他也不遲。
而慕容楚、寶慶王這羣人,鬧歸鬧,但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哥,即使是鬧,也想不出什麼有失身份的點子來,所以白一弦也沒有太狼狽。
好不容易將這一羣人給轟走了,房間之中終於只剩下了白一弦和蘇止溪兩個人。
白一弦轉頭看着坐在牀上,臻首微低,不勝嬌羞的蘇止溪,燭火搖映中,映襯的佳人美的格外驚心動魄。
白一弦見她眉目含情,一臉嬌羞,心神不由一陣激盪,終於娶到了佳人,算是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他先將蘇止溪頭上的鳳冠取下來,這東西還真挺沉的,白一弦有些心疼:“止溪,今天一天,真的辛苦你了。”
蘇止溪搖搖頭:“能嫁給你,我心中十分歡喜,一點都不覺辛苦。”
白一弦倒了杯水遞給她,看着桌子上的飯菜,說道:“你還沒吃飯?餓了吧?這些都涼了,我讓撿子準備些吃的來。”
蘇止溪微低着頭,小聲說道:“方纔已經吃過了,現在,我也吃不下。”
白一弦走到牀邊,挨着蘇止溪坐下,蘇止溪的嬌軀不由微微一顫,心臟跳動的十分厲害,呼吸都有些停滯。看的出來,她心中十分歡喜,卻又十分緊張。
白一弦將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笑着說道:“既然你吃過了,那……可換我吃你了,你準備好了嗎?
止溪,你今天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