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和地位,當真那麼好嗎?爲何要相爭呢?可人活這一世,若都世事無爭,那大約也挺沒意思的。
就如他自己,此時此刻,面對三皇兄的死亡,他似乎是看穿了,想透了。
但走出了這個天牢,又有人來與自己爭奪太子之位,爭奪皇位的時候,自己會放棄嗎?會不爭嗎?
慕容楚捫心自問,覺得自己的回答一定是不會放棄,他還是會去爭奪。彷彿他生來的意義便是如此。
大概人只有在死亡的時候,纔會真正的看明白,所謂的權利和地位,只是過眼雲煙吧。
慕容楚命人收斂了慕容煜的屍體,好好安葬,又命人去向父皇覆命。
他自己則問牢頭道:“慕容夏被關在什麼地方?”自從老五被關入天牢,他一次也沒來看過。
今日既來了這裡,他倒想去看看自己的這位五皇兄,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牢頭帶着慕容楚來到了關押慕容夏的地方。透過牢房的門,看到被關在裡面的慕容夏。
他的臉色極爲的木然,衣衫還算整潔,只是滿臉鬍渣,憔悴至極。
曾經那麼衝動易怒,動輒就發火發脾氣的慕容夏,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沒有任何未來的地方,卻沒有瘋狂,也沒有任何極端的表現。
就只是那麼呆呆的坐在那裡,怔怔的看牢頂的某個地方。彷彿目光能穿透那一片牢頂,看到外面的那自由的花花世界一般。
因爲德妃還在,所以縱然慕容夏沒有了皇子這個身份,但也無人敢苛待他。
但僅僅是被永久的關在這裡,就已經讓他失去曾經所有的意氣風發。
牢頭恭敬的小聲說道:“剛被關進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天天怒吼,打砸,喊冤,送進去的飯菜都不吃,全都給摔了。
後來,大約是覺得皇上真的不會放他出去了,就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一天到晚,連話都不說。”
牢頭左右看了看,偷偷說道:“上一次,連德妃娘娘來,他也只是問了一句,是不是皇上要放他出來。
在得知並不是來放他的之後,就再也沒有反應了,娘娘是哭着走的。從那之後,小的就再也沒聽過他開口說話過。”
慕容楚問道:“德妃經常過來嗎?”
牢頭說道:“就來了一次,只是經常讓人送些東西過來,讓我們拿給他。不過按規定,這也是不允許的,所以小的們也不敢收。”
父皇不可能讓德妃來探視慕容夏,想必德妃是想了辦法,偷偷來的。
而且就連送東西,也是不允許的。畢竟來坐牢,是爲了接受懲罰的,又不是來享福的,一應待遇,自然要與其他犯人相同才行。
若是真讓送東西來,恐怕德妃能將這牢房裝飾的跟府邸一樣華麗舒適。
不過不管是偷偷來探望也好,還是送東西也罷,此時此刻,慕容楚並不打算計較這個了。
慕容楚淡淡的吩咐道:“以後德妃娘娘再送東西過來,衣服或者是吃的,只要不過分,你們便收下,幫着送過來吧。”
雖然不合規,但想必父皇不會跟他計較這樣的事情。經過了慕容煜的死亡,慕容楚此刻的心,似乎格外的軟。
“這……是。”牢頭遲疑了一下之後,便應允了下來。
慕容煜示意牢頭將門打開,裡面的慕容夏即使聽到了開門聲,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慕容楚走了進去,淡淡的開口:“五皇兄。”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慕容夏才收回了目光,看向慕容楚。
他那一片死灰色的目光裡,纔有了些許的波動,似有憎惡,怨恨,憤怒,等等種種的情緒包含其中。
他終於開口道:“你來做什麼?”聲音有些乾澀沙啞,許久不說話,彷彿還有些不適應了一般。
慕容楚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
慕容夏說道:“除了放我出去的消息,其他的,我都不想聽。”
慕容楚問道:“就連德妃出事,你也不想聽嗎?”
慕容夏一怔,急忙問道:“我母妃怎麼了?她前不久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出事?
我已經被你們關在這裡面了,你們還不放過她嗎?”
慕容楚說道:“放心,你母妃好好的。”
慕容夏怒道:“你耍我?”
慕容楚說道:“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三皇兄死了。”
慕容夏一愣,說道:“老三死了?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啊。
他處處與我相爭,我被關了,他死了,看來比我還慘一點。這麼一想,我倒是舒服多了。”
慕容楚說道:“你不問問是怎麼死的嗎?”
慕容夏滿不在乎的態度,說道:“怎麼死的?莫非也是被你害死的?”
慕容楚說道:“他行巫蠱之法詛咒父皇,又給父皇下藥,企圖陷害於我,被嚴大人查明真相。父皇賜了他毒酒一杯。”
慕容夏聽到這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問道:“三哥,真的死了?”他剛纔,還以爲慕容楚又在戲耍他。
慕容楚說道:“是。就在剛纔,我來你這裡之前,他喝完毒酒,被擡出去了。”
慕容夏一副怔然的模樣:“我們爭鬥的這麼厲害,到底是爲了什麼?我竟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以前,與慕容煜爭鬥的最是厲害。若此時此刻,他沒有被關進來,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五皇子。
聽聞慕容煜死了的消息,很有可能會覺得極爲痛快,因爲自己少了一個競爭皇位的大敵。
可如今他被關了起來,失去了身份和奪位資格,再聽聞慕容煜的死訊,卻只覺心頭一陣悲涼。
慕容夏說道:“三哥死了,我雖活着,卻被關在這裡,永不見天日。說起來,倒還不如死了的痛快。”
他看向慕容楚,問道:“沒想到,我和三哥爭了那麼久,最後卻是你贏了。你被立爲太子了嗎?”
慕容楚點點頭,道:“是,在你被關進大牢之後,父皇就將我立爲太子了。”
慕容夏說道:“原來如此,我就說,若非你被立爲太子,三哥怎麼可能會如此衝動又不計後果的用巫蠱這樣的方法來陷害你。卻終究害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