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等會兒,你說這是什麼?”
祁妙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大腦裡一片空白。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問了一句:
“那塊金牌上面,也有這兩個符號嗎?”
雲豔輝斬釘截鐵,點頭道:“有,我絕對不會記錯。”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去翻相冊,然後點開了一張圖片,遞給祁妙看。
照片拍攝的物證袋裡的方形金牌,應該是用貨真價實的黃金製作的,而不是她10歲那年往不鏽鋼方牌上貼了張金箔就能比的。但那上面的兩個獨特字符,祁妙敢保證,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寫得出來。她現在已經徹底蒙了,完全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好在雲豔輝看到短片彩蛋裡的這一幀畫面後,便顧不上再去關注她的神情。“妙妙,都快11點了,你趕緊睡覺吧。”
雲豔輝揣上車鑰匙,表情比她的更嚴肅,“我得立馬回局裡一趟。”
祁妙很能理解小云警官的行爲,“好,你快去忙吧,路上小心。”
女警姐姐一走,病房裡只剩下她自己的時候,祁妙躺在牀上,又開始陷入無盡的迷茫和糾結之中。
迷茫的是,她10歲那年隨手畫的兩個字符,居然成了談老前輩自殺之謎的最大疑點,而且還跟製作動畫短片的幕後人扯上了關係。
糾結的則是,她到底要不要把這一切,全部告訴雲豔輝、劉隊,以及談靳楚他們。
包括自己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真相。
也包括——
他們這些人所生活的世界,其實只是自己寫的一本小說。那這樣的話,她要怎麼開口解釋呢?
難道要跟談靳楚說,你只是我筆下的一個紙片人?
是我這個垃圾作者,因爲想不出男主角從事公安事業的高大上理由,打算乾脆捏個美強慘人設。
於是就寫了一個自殺身亡、留下不解謎團的警界泰斗爺爺,以此來成爲男主角當刑警、追查兇手的直接動力?枉費談靳楚調查了那麼久爺爺自殺的真相,他怎麼可能調查的清楚呢?連自己這個小說作者都不知道爺爺爲什麼會自殺。那壓根就是她不過腦子,敷衍了事寫出來的情節。
是她這本拙劣的小說裡,填不上的一個大坑。
祁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劇情要怎麼圓,也就更沒有想過,自己隨手一行文字,就讓談警官失去了他最崇拜、最依賴的爺爺。
只是這麼一想,她的情緒就很崩潰。
趕緊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不敢再看屏幕上自己給談靳楚拍的、用來當屏保的那張照片。
但這種逃避行爲是沒有什麼作用的。
閉上眼,腦子亂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覺。
腿上有石膏限制着,還不能翻身,祁妙就更煩躁了。
身體困到極致時,她才逐漸模糊了意識。
然後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做噩夢,一個接着一個。
夢到她剛穿進這部小說裡時,在沒搞清楚情況的狀態下,淋着暴雨,親眼目睹陳愛民在操場的塑膠跑道下埋妻子屍體的畫面。
夢到可憐無辜的盼盼,被窗口飛出的一塊磚頭砸到,頂着滿頭滿臉的鮮血,趴在她牀邊喊她“姐姐”。
夢到墜入冰冷的湖水中,想要拼命往上游的花添錦。
她還夢到了沒當刑警之前的談靳楚。
那個14歲就能考上頂尖學府的天之驕子,那個在自己筆下有着寡淡清秀的長相、性格冷漠孤傲的男主角。他不注重服裝的搭配,穿衣永遠都是最簡潔大方的黑白藍灰。瘦瘦高高的,在球場上能斬獲mvp。白白淨淨的,在教室裡能解出最深奧的競賽題。他會擁有很多的朋友,一起去吃飯,一起去操場。
也會隻身一人,安安靜靜地穿過教學樓長長的走廊,穿過人聲鼎沸的田徑場,騎上車,跑到爺爺的工作單位。先在同樣孤傲且脾氣古怪的姐姐那裡挨挨罵,然後再掏出法醫書籍,對着人體模具獨自琢磨學習……不知爲何,祁妙又夢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相比常年見不到父母的談靳楚,她則是一個幸運的小孩兒。
她媽媽是設計珠寶的,她爸爸是設計建築的,各自擁有出名的作品,以及長期合作的機構。倆人都是一年接一單,一單吃一年。
所以大部分時間可以宅在家裡,對一出生就抓鬮抓了根畫筆的女兒指指點點。
祁妙跟他倆相比,可謂絲毫沒有藝術天分。
她的媽媽祁女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吭哧吭哧練了那麼久,居然連素描最基本的東西都畫不好。跟其他家庭一樣,家長一輔導作業,那就是雞飛狗跳。
一位珠寶設計師,一位建築設計師,早早便功成名就的兩個人,每次一指導祁妙畫畫,都會被氣得吃不下飯。
後來乾脆就給她扔到畫室裡,交給專業的老師帶着了。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祁妙的性格也有點兒像她的爸爸媽媽。多少帶着點兒不着調的沒心沒肺。
祁妙的夢裡,因此還夢到了她小升初時的一段小插曲。她跟爸爸鬧矛盾了。
生日願望許了個“想讓爸爸給她買辣妹裙、高跟鞋”,結果爸爸不答應。她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口口聲聲指責爸爸: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在一雙童年就合腳的高跟鞋,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着什麼!”祁女士也表示不懂,並對痛哭流涕的女兒進行了無情嘲笑。電視裡播的是西遊記,媽媽還問她:
“哎,妙妙,要不你給我講講,一頂合腦袋的緊箍咒,對於孫悟空來說意味着什麼?”她爸爸刷完碗坐到沙發上,也跟着附和道:
“來來來,再給我也講講,一座合身的五指山,對於孫悟空來說又意味着什麼?”倆人的態度把祁妙給氣壞了。
她硬氣地從地上爬起來跑進臥室,當着倆人的面,重重關上了門。
並打算中午跟晚上都不吃飯,以此來懲罰他們倆,讓他們捶胸頓足、愧疚難當!當然,這種實際上屬於“失權表現”的一種無能行爲,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倆人壓根就沒在家裡做飯,開開心心跑到街上下館子擼串兒去了。只能用昨天沒吃完的生日蛋糕來充飢的祁妙,就更加生氣了。她一連聽了幾首emo歌,帶着無比深沉的心情,在評論區發表:——小時候喜歡彩色,現在長大了,喜歡黑色。——人心最怕,長久期盼換來失望的痛。——如果有天我變壞了,善良不在了,就別把我往回拽了,更別說你們愛了……
呃……還有什麼來着?
肚子裡的存貨背不出來了,她又打開自己寫小說的筆記本,對着手機上剛看來的傷感語錄,一字一句摘抄上去:——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嘖嘖嘖,寫的真好。
祁妙受此啓發,靈機一動,往小說裡又加了一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子。她叫祁妙,她在生日那天才發現,原來自己始終不被父母理解,也不被世界理解。於是乎,她孤身去往了一座孤島,決定讓生日變作忌日,讓她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哼,狠狠後悔去吧!
就這樣,小說男主談靳楚還沒查明爺爺在家中臥室自殺的真相,就迎來了新的案子——一個叫“祁妙”的小姑娘,在孤島上身亡了。
然後,她的小說就寫不下去了。一是因爲不知道怎麼編。
二是因爲,媽媽在暑假裡,給她報了初中的數學輔導班。
[偉大的小說世界創世主,馬上就要去跟卑鄙的數學巨怪搏鬥了,全文完。]可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爛尾啊。祁妙笑着笑着,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一睜開酸澀的眼,卻發現,自己的病牀邊,居然圍坐着好幾位警察。
雲豔輝和劉思甜都回來了。
劉隊不知道爲什麼也坐在一邊,目露愁緒。
最讓她不解的是,本該在高魯木斯執行任務的談靳楚,此時此刻也站在她面前。眼下熬夜熬到青黑一片的年輕男警,就這麼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祁妙摸了摸臉,又低頭瞅了瞅身上的病號服,最後揉了揉眼。“哎別,”他出聲道,“你這眼睛剛哭腫過,不能揉。”
被她這麼一提醒,祁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枕頭上溼乎乎一大片,全是淚漬。祁妙撐着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仰起臉,問:“……談警官,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事發突然,臨時買的機票,沒來得及提前跟你說。”
“沒關係。”
她搖了搖頭,又問:“小程警官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嗎?”“沒,他要在那邊走個程序,再去給你買吃的。”
“哦哦,這樣啊。”
祁妙低下了頭。
談靳楚似乎有什麼話打算對她說,但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想了想,選擇先嚥了回去。病房中的其他警察,也都把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祁妙不知道原因,她這會兒也不是很想問。只是看向談靳楚,聲音輕輕的:“談警官,我想家了,能不能……帶我回去一趟?”
雲豔輝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談靳楚。
兩位女警還幫忙搭把手,將摺疊輪椅擡進了後備箱,又把左腿打着石膏的祁妙給抱到了副駕上。安頓好她這個傷員之後,他們揮了揮手,準備坐上另一輛車,趕回局裡緊急開會。步伐匆匆,神情沉重,像是遇到了極爲棘手的情況。
但談靳楚還是沒有對她說什麼。
今天清晨的陽光,跟高考前他第二次送祁妙回家那天的陽光一樣,溫暖和煦,熱烈明亮。“談警官,”小姑娘偏過腦袋,關心道,“你是不是又很久沒休息了呀?”談靳楚握着方向盤,發動車子,拐過醫院停車場,駛上大道。“夜裡趕回A市的時候,在飛機上眯了幾個鐘頭。”“哦哦。”祁妙點點頭,攥着胸前的安全帶,安靜了下來。這條路線開的更熟了,一路暢通無阻,20分鐘就到了祁妙的小區。
談靳楚下車把輪椅組裝好,放在平穩的地面上,才把副駕的祁妙抱下來,推着她上電梯回家。“是換洗衣物沒帶夠嗎?”他問。
“不是。”
她在醫院裡,兩套寬鬆的病號服替換着穿,壓根就不缺什麼。
之所以回來,是爲了找一樣東西。
如果祁妙沒記錯的話,10歲那年她親手做的那塊貼了金箔、描了字符的詞牌,應該就放在父母臥室的櫃子裡。那是媽媽原本用來放珠寶的展櫃,結果被她鳩佔鵲巢,裡面擺滿了一件又一件拙劣的小作品。
兩歲時用蠟筆畫的塗鴉,五歲時蹲在雨後的泥地裡,親手捏的小王八,七歲時參加繪畫比賽拿的第一塊獎牌,儘管只是社區內舉辦的……爸爸給她按照年齡做好立牌,全部都完好無損地收藏了起來。
他說,這些小玩意兒是妙妙成長的足跡。
……雖然這足跡看起來走得歪歪扭扭、亂七八糟的。
包括她小升初的那個暑假,祁妙的十二歲生日。
她最終也沒有收到爸爸送的辣妹裙和高跟鞋,但在第二天,家裡多了一輛山地車,還有一套騎行裝備。
媽媽告訴她,他們倆做父母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被緊巴巴的束縛住身體。
他們希望,妙妙小朋友可以無拘無束的小猴子一樣,去奔跑,去蹦跳。
去走更遠的路,去攀更高的山。
祁妙坐着輪椅,停在了家中父母的臥室門前。
她握上門把手,心跳逐漸加速。
既想要迫不及待地走進去,看一看、摸一摸爸爸媽媽住的地方。
又有些擔心害怕,因爲她在寫小說的時候,嫌原本“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劇情不夠解氣。腦子一抽,乾脆把“祁妙”寫成了失去父母的孤兒,被一位低調的富豪老奶奶收養。
她後悔又忐忑,不願見到房門打開後,空空如也的臥室,連可供自己回憶的東西都不復存在了。胳膊微微顫抖,她緊了緊,擰動把手。卻發現,這扇門……她打不開。
無論怎麼用力去擰、去掰,都打不開。
爸爸媽媽臥室的門是從來不會反鎖的,爲什麼打不開呢?
祁妙鼻子發酸,淚眼矇矓,心中又急又怕,執拗地繼續跟門把手較勁。
怎麼還是打不開……怎麼還是打不開?
視線一片模糊,她顧不上擦臉頰的淚水,擡起胳膊“咣咣”砸門。
“妙妙?妙妙你怎麼了?’
站在她身後的談靳楚連忙俯下身,攥住了她的手腕,關切地問,“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你可以跟我說,我來想辦法幫你解決。”“談警官……”
祁妙攥住他的T恤衣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爸爸媽媽臥室的門打不開了,這扇門它打不開了……怎麼辦,我回不了家了……”我回不了家了。
我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怎麼辦啊……
“妙妙,你先冷靜一下。”
談靳楚的聲音依然清凌凌的,字字迴響在她耳邊。他抽了幾張紙巾,塞到祁妙手裡,讓她自己擦眼淚。然後走到門前,也握上了門把手。祁妙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動作看。男警骨節分明的手擰了兩下,還是沒擰開。她積壓許久的情緒,忽然間就徹底爆發了。捂着臉,啞着嗓子哭出了聲來。談靳楚只好趕緊蹲下來安撫她。
“沒事沒事,可能只是門鎖壞了而已,彆着急,我這就打電話找開鎖的師傅過來……”
“不是這樣的。”
祁妙哭着打斷了他的話。
“這扇門沒辦法打開了,這是這個世界對我的懲罰……”
談靳楚聽得了皺眉頭。
“懲罰?你爲什麼會這麼覺得呢?咱們妙妙又沒做錯什麼。”
他的語氣很溫和,像是冰雪開化後的春意融融。
祁妙埋着頭,只覺得更加愧疚和自責。
“對不起……”
“什麼?”
談靳楚沒有聽清。
小姑娘攥着溼答答的衛生紙,開始揪自己的頭髮。“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她給筆下的角色賦予了傷痛和折磨,甚至寥寥數語就寫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她纔是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
因爲想寫一般能夠跟主角團們對着幹的大BOSS,所以這個世界裡就有了那個手眼通天、神秘莫測的組織。因爲想寫一位引起讀者同情的花季少女,所以這個世界裡,花添錦就死在了浮萍湖中。
當年寫小說的祁妙,受到她看過的很多影視作品的影響,下筆不自覺就帶上那些導演們的劣根性,充斥着惡臭的男凝之感。總喜歡描寫女性角色所遇到的苦難,描寫她們遇到的侵害,卻不懂得,要把鏡頭對準作惡的兇手和歹徒。
祁妙簡直想擡手給自己一巴掌。
她真是太可惡了。
被灌毒藥、被埋在操場下的江銀梅,是被自己寫死的,盼盼、花添錦她們,也是被自己寫死的……她甚至不敢擡起頭,去看着面前人的眼睛道歉。
“談警官,你爺爺也是被我害死的……”
“我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我真該死啊……”
談靳楚看她哭得亂七八糟,還直冒鼻涕泡,一時間都不知道安慰她什麼好。
他站起來,拉開祁妙的輪椅。“把這扇門打開就行了是嗎?”祁妙聞言,下意識擡起紅腫的雙眼。談靳楚長身玉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下一秒,他擡起腿,帶着果斷又凜冽的大力,一腳踹在了這扇緊閉的臥室門上。“哐—”
隨着一聲沉悶的巨響,門,直接被他踹開了。
屋內的景象,此時此刻終於得以一覽無餘地展現在祁妙的眼前。談靳楚推着她的輪椅帶她進去。
陌生的衣帽間,陌生的大牀,陌生的窗簾……
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一間很普通、很普通的臥室。
談靳楚抿着脣,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她。
包括她爲何情緒崩潰大哭,爲何非得進這間臥室,又爲何要說那些自責的話。他只是順着祁妙手指的方向,推着她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視野很開闊。外面陽光正好,樹葉隨風輕輕搖晃。
祁妙擦乾眼淚,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向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談靳楚都沒反應得過來。“你剛剛問的什麼?抱歉,我沒聽清。”於是,祁妙又問了一遍。
她每次大哭過之後,聲音就會啞,嗓子裡像多了一隻小唐老鴨。“……談警官,能跟我講講,你爲什麼會當刑警嗎?”
她這個作者當年下筆前沒思索出原因,現在親自找男主角來問一問了。談靳楚也順着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一開始,是爲了查明我爺爺吞安眠藥的真相。”“那後來呢?”“後來……”他自己輕輕笑了一下,“應該就是熱愛了吧?”
祁妙聽完想了想,又換了一個角度。
“談警官,那你當初爲什麼沒有直接去當刑警,而是選擇上大學呢?”
談靳楚比了個“耶”,在她眼前晃了晃。
“原因有兩點。一,我剛參加完高考那會兒,年齡還不夠上警校,只能先去大學報到,至於第二點……”
他那個時候,多少有點心高氣傲。
覺得如今社會科技發達,電子攝像頭遍佈大街小巷,犯罪分子們幾乎無處遁形。
沒準兒過個幾年,還可能弄個行程碼之類的東西,警察的抓捕工作就更加輕而易舉了。
不像自家爺爺年輕時的那個年代,警察們跟犯罪分子鬥智鬥勇。
到了現在,哪兒還有什麼疑難雜症懸而待解,等着他去動腦筋、施展拳腳啊?他扯了扯嘴角,“這想法挺蠢的,是不是?”祁妙靜靜聽着,沒有說話。
身後的人似乎緩緩嘆了口氣,很輕很輕。“真當了刑警後,才明白我爺爺當年說的那句話。”“他說,他寧願這個世界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