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能抱我多久

童心晚想到了莫越琛讓他退回去的那筆錢,嘴角微微咧了咧,“我爸還挺有本事。”

“嗯?”封衡楞了一下。

“你說,若這些事都是真的,我不應該也算是大佬的女兒嗎?感覺好威風啊,以後我也收幾個小弟,成立個什麼門派,走出去呼三喝四的,挺好的。”童心晚又笑。

封衡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手指又情不自禁地撫上了她的眉眼,“都這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啊。”

“我還沒死呢,爲什麼不能笑?”童心晚轉動着眼珠子看他,“把手拿開,別摸我的臉。”

封衡的指尖在她的眉上停了幾秒,收了回去。

“行了,我知道了。我爸的事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想管,我也從來都不知道。你想在我這裡找到什麼線索,那是白廢力氣白廢時間。在醫院裡用的這些錢,我會讓我叔結算給你。你回去吧。”童心晚笑容漸漸淡了,語氣也冷漠下來。

封衡吐了口氣,打開揹包,拿了個小電腦桌出來,麻利地給她裝好,支了起來。再打開帶來的電腦往上面一擱,低聲說:“童先生說,你想看電影,給你下了幾十部。”

童心晚閉上了眼睛,小聲說:“麻煩你把文件帶去給傅婭,謝謝。”

“封先生來啦。”趙安琪拎着熱水瓶進來了,見到他,立刻露出了笑容。

“哦,對,想心晚了。”封衡起身過去,幫着趙安琪把熱水瓶放好。

“這個大勇啊,這時候還在睡。”趙安琪看到睡得打鼾的羅大勇,氣得揮起巴掌往他的粗胳膊上用力拍了幾下。

“啊……媽……”羅大勇醒了,睜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趙安琪。

“封先生來了,快去倒茶去。”趙安琪罵道:“你怎麼能活得跟豬一樣。”

羅大勇跳起來,跑過去倒茶,再小心翼翼地捧到封衡面前。

“封伯伯喝茶。”他大着嗓門叫封衡。

封衡怔了一下……封伯伯?

“對不住了,封先生,這幾天總教育他,要尊重醫生,要叫叔叔伯伯……”趙安琪咬咬牙,往羅大勇背上打了兩巴掌,堆着笑臉向封衡解釋。

童心晚睜開眼睛,慢慢轉過頭看向他們。

她若站不起來,以後要拖累的就是趙安琪和羅大勇。她不能拖累這些人!趙安琪爲她熬得老了十多歲了,那頭髮白了一大片。羅大勇也是睡不好覺,把她抱上抱下,喂水餵飯。

她得趕緊好起來,她絕不能這樣躺下去,絕不能在輪椅上生活。

“姨,我想吃東西。”她一手撐在病牀邊,小聲叫道。

趙安琪趕緊掉頭過來,把一直溫在小電飯鍋裡的湯拿出來喂她。

“我來吧。”封衡接過小碗,坐到了童心晚面前。用小勺子舀湯,往碗口上輕擦幾下,喂到童心晚的脣邊。

童心晚看了他一會兒,淡漠地說道:“你討好我也沒有用,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是想要那筆錢,更沒有。已經退回去了。”

“我知道。”封衡點點頭,平靜地說道:“現在是大佬的兒子對大佬女兒的照顧。”

“什麼大老爺啊?”趙安琪沒聽清,拿着紙巾站在一邊,準備隨時給童心晚擦嘴巴。

童心晚擰眉,罵道:“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呢,我在趕你走呢。”

“還沒有人能趕我走。”封衡搖了搖頭,固執地把小勺子喂到她的脣邊,低聲說:“喝湯吧,心晚,想生氣想幹什麼,也得身體好了再說。”

“心晚你怎麼生氣了?”趙安琪又急了。

童心晚看了看趙安琪,只好張嘴喝湯。不能減輕趙安琪的負擔,起碼她能做到別那麼難伺候。

“好嘍,很快就好嘍,我看這幾天臉上有血色了。”趙安琪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封衡,“封先生,總麻煩你跑來跑去,辛苦你了。”

“不辛苦。”封衡笑笑,一直堅持喂完童心晚,拿着碗要去洗。

趙安琪看着他的背影,總感覺得遺憾,小聲說:“要是先遇着他就好了。這都是運氣問題。不過,我看他對你真的很不錯。你都躺着不能動了,他還能對你這麼好。我看,他是真心的。心晚哪……心晚……”

趙安琪一扭頭,只見童心晚撐着雙臂想要坐起來,趕緊去扶她。但她哪裡起得來呀,擡高一寸,都讓她痛到渾身顫抖。她死死咬着牙,就是不願意躺下去。今天能起來一寸,明天就能擡高兩寸,每天加一點,很快就能好了。

“你幹嗎呢,你怎麼能用力啊?”趙安琪一背的冷汗,趕緊扶住了她。

“要鍛鍊啊,我感覺我的手臂要廢了。得每天用用胳膊才行。”童心晚躺下去,重重地喘氣。

“心晚啊,慢慢來,你不能急在這時候。不然又牽動了傷處,那怎麼辦?”趙安琪心痛地看着她,眼眶又紅了,“咱不急在這幾天,好嗎?”

但童心晚就是急啊!她怕這一躺,就得躺一輩子了。她抿抿脣,合上了眼睛。

看着她急急翕動的鼻子,趙安琪手足無措。

“心晚,我抱你出去曬曬太陽。”封衡在門口一直看着,直到這時候,他才慢步過來,小聲說道。

“那不行,電梯人多,碰到怎麼辦?”趙安琪連連點頭。

“我讓他們看電梯,不讓人進去。”封衡彎下腰就想抱她。

童心晚猛地睜開眼睛,急急地說了句:“別碰我。”

這句話說得很嚴厲,很冷漠,讓趙安琪和封衡都楞住了。

“你能抱我一天,能抱十天,一個月,一年,還是幾年幾十年啊?”童心晚看着他,緩聲問道。

封衡抿抿脣,眉頭緊鎖。

“這是我自己的事,封衡,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我們各管各的事。”童心晚又閉上了眼睛。

封衡垂着手,在病牀前站了會兒,低低地說道:“心晚,我從來沒明要接近你,利用你的意思。我一直以來都明白,你什麼事都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某些時候,和我很像。”

“你是男的,我要是像你,這輩子就完了。”童心晚回道。

“封先生……”趙安琪拉着封衡的袖子搖了搖,示意他一起出去。

封衡看了童心晚幾秒,跟着趙安琪出來了。

“怎麼回事呀?什麼接近呀?”趙安琪擔憂地問道。難得有個人現在還對童心晚如此貼心照顧,她可不想再出什麼事了。

“是誤會而已。我改天再來吧。”封衡擰了擰眉,擡步就走。

“封先生……童耀光怎麼不來了?”趙安琪跟過去,急切地問道:“他不會把公司給霸佔了,也不管心晚了吧?”

若是那樣,心晚治病的錢怎麼辦?

“他不敢,放心吧。”封衡看了她一眼,沉靜地說道。

“還有……莫越琛……怎麼回事啊?”趙安琪又問:“還能放出來嗎?”

“不知道。”封衡搖頭。

趙安琪長長嘆氣,擠出笑臉說道:“謝謝你了,封先生。”

封衡點點頭,大步走進了電梯。

“封先生,還有這個。”羅大勇捧着那份離婚協議,大步追過來了。

“哎呀,你怎麼把心晚一個人留在病房裡。”趙安琪趕緊往回跑。

封衡接過了離婚協議,朝羅大勇笑了笑,“照顧好你妹妹。”

“會的,二妹夫。”羅大勇咧咧嘴,也往回跑去。

二妹夫?這肯定是童耀光教他的。封衡晃了晃手裡的離婚協議,拿出手機打給了傅婭。

——

京城某看守所。

莫越琛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月了,情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他也沒有想到,是直接把他帶到了這裡。

“北方工廠的事是導火索,就是有人想對付莫家。苗嶺那裡已經咬死了他收錢頂罪,就是您給的錢。現在傅婭還在找證據,剛有了眉目。您只能在這裡再呆半個月。不過,這前前後後兩個月的時間,醫院和公司肯定都亂套了。還有童心晚那裡,封衡那小人,派了好多人把我們都擋在外面,誰都見不着童心晚。送去的東西,也都到不了童心晚手裡。交給醫院的費用,醫院的人也不收,說童心晚的家屬交待過了,不接受外人交的費用。那個趙安琪對我們的人很反感,就算見到了,也不願意搭理。羅大勇根本就說不明白,不管說什麼,他就只有一句話……心晚妹妹會生氣的。我覺得若這樣繼續下去,您和太太的事,可能很危險呢。”衛東擔憂地說道。

“知道了。”莫越琛眸光一沉,緩緩轉過了身,低聲說道:“我現在說的話,你都記下來,然後馬上去辦。”

衛東馬上拿出紙筆,開始按他的要求做記錄。十分鐘之後,他已經記了滿滿的兩大頁。

“好,我回去之後馬上就按這個辦。還有,這是傅婭讓我帶來的文件,是童心晚委託人交給她的。我看了一下字跡,雖然有些歪扭,但確實是童心晚寫的。”衛東把離婚協議放到桌上,輕輕推向莫越琛那一邊。

莫越琛慢步走回來,手指在童心晚的簽名上停了幾秒,久久不出聲。

她一定是埋怨他,恨他,責備他的。在她最虛弱無力,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回不去,任由她獨自承受一切。他知道,她一定很痛苦,很難過,很絕望……

莫越琛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愧疚過,此時的他,心臟如同被童心晚的手給掐住了,一口氣重重地吐出來,啞聲問:“還說什麼了嗎?”

“沒了……”衛東搖頭,小聲說:“封衡這小子最近圍着童心晚前後轉,我要是童心晚也會感動的。我看,還是把人搶出來,轉回黑巖醫院。”

莫越琛把協議推回去,搖了搖頭,“不要,她現在身體情況經不起來回奔波,海口氣侯不錯,現在入冬了,郴城太冷,她在那裡有利於恢復。”

“好吧,我多派點人手過去看着。”衛東點了點頭,起身出去。

“衛東……”莫越琛突然叫住了他。

“院長,還有什麼吩咐?”衛東問道。

莫越琛想了想,輕輕揮手。

“院長,您都寫了信給童心晚了,她不能理解的話,這也怪不上您啊。”衛東無奈地說道。

莫越琛背對着他,沒出聲。

衛東輕手輕腳地出去,留他獨自在接見室裡站着。又過了好一會兒,纔有警察過來,帶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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